赵紫桥吃完之后就捧着饭盒去卫生间冲洗,他是讲卫生的好孩子。陈安迪把一次性饭盒用筷子刺透扔进垃圾桶,心浮气躁地想,怎么揍人的还不来!
正想着,外面跑进来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喊:“有外校的人来闹校了,好想要堵娘娘腔!”
陈安迪一听十分兴奋,然而兴奋的好像不止他一个,冯在渊一马当先地冲出去了。
陈安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跟着颠吧颠吧也跑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两个一看就是混子的人正架着赵紫桥往外走,旁边的学生都看着不敢管。
冯在渊要往上冲,陈安迪拉住他低声说:“看那俩人不好惹,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那小娘们惹了谁,还是先不要管……”
冯在渊不等他说完就甩开他,瞪了他一眼说:“我管他们是谁,MB的!来这惹事问过我了吗!”
陈安迪当时就傻了。
于是这件事情的结果是,那两个人被冯在渊以及他的一伙党徒给截住,那俩人亮出刀子,被小冯抽出皮带用带金属扣的那一端抽了个皮开肉绽,缴了械,最后人手抱头蹲在墙根下,如俘虏一般,还是教务老师来及时制止才结束这场血腥暴力事件。
虽然冯在渊属于自卫一方,然而他人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而对方两个则鼻青脸肿,小冯于是有防卫过度之嫌,好在他未满十八,而且他爸爸还是财神爷,没人敢认真惹他,这事在学校内部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他也就没事人似的回去上课了。
赵紫桥对他感激得快哭了,一个劲地说谢谢。
冯在渊耍帅地说:“没事,我都说罩你了,来找茬的就是自己找死——话说回来,你这JB熊样的惹到谁了?”
赵紫桥摇头说:“我没有……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加上那俩人也没交代到底是谁因为啥事让他们来修理人的,事情也就暂时这么不了了之了糊弄过去了。
陈安迪暗自衔恨,他和那高二的哥们联系,对方有点为难地说:“胖子,不是我不给你办事,你看这事整的……你们班那个冯什么的也太猛了。把我朋友打个半死,回来说要动他,一查,原来是官二代,惹不起。末了我还得给人家拿医药费。”
陈安迪一听事有点大,顿时有点紧张,他是没有什么钱了,这事要是牵连到他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啊?——那得多少钱啊?”
对方大方说:“算了算了,都是朋友,我也得够意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那个戒指就当抵了吧。”对方指指手上那戴的稳稳当当的东西。
陈安迪硬着头皮爽快答应了,“那就谢谢你了哥们。”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那东西值多少钱。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而且有点沮丧地发现赵紫桥靠上冯在渊这棵大树,再动他岂不是要跟姓冯的撕破脸皮——不过原来冯在渊竟然真的是在罩那娘泡?他不是最讨厌娘娘腔?前不久还印名片整他,怎么这么快就变性了?难道……他从小在同志家庭里长大,很水到渠成地想到那方面去了。
看来他要重新调整下自己的复仇思路什么的……
三天后的中午彦清在店里接到了校方的电话,让他立刻、马上到某某派出所去,陈安迪出事了。
彦清从电话里听出这次语气十分不妥,不知道陈安迪又闯了什么祸,最可能是淘气和别的孩子打架惹出事端,心里未免忐忑,不敢怠慢,立刻去了学校。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超过了他对青春期少年那点可怜的认知——陈安迪因为涉嫌猥亵同性同学而被警方带回警局协助调查,目前正和涉案的几名少年分别受审,而受害学生正是赵院长的家的孩子赵紫桥。
所有前一天晚上有嫌疑学生的家长都赶来,呗集中在派出所一个小会议室里,围着一个圆桌而坐,由负责此案的一个片儿警介绍案发的大概经过。
昨天下午放学后,冯在渊以聚餐为名伙同同伴陈安迪、张某某、吴某某、丁某将受害学生赵紫桥骗至市中心SINO酒店
包房417室,席间,几人不停对滴酒不沾的赵紫桥进行劝酒,直至其酒醉。之后在陈安迪的提议下,其余几名少年一时兴起合伙捉弄已经醉得失去反抗意识和能力的赵紫桥,对其进行了具有猥亵性质的行为——解开其衣裤,陈安迪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玩具手铐和其他几样情趣用具,将意识不清的赵紫桥摆出各种不雅姿势。玩闹过后一行人醉醺散去。
如果说到此为止还只是同学之间开了个恶意的过分的玩笑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大大超出了这个范围。
据他赵母说,晚上九点钟左右听到门铃声,出门看是冯在渊送昏睡的赵紫桥回来,冯当时还说了些不该让他喝酒的话,赵母感谢他送人回来,当时孩子衣冠整齐,家人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第二天早上赵紫桥醒来,起初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有些失忆,又孩子太过单纯无知,并未察觉发生在身体上的事情,只是无意间对父母表示说喝酒的感觉很不好,屁股疼,他家人才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
身为医生的父亲在位他检查之后基本确认他被性、侵的事实,立刻向公安机关报了警。
赵紫桥也慢慢回忆起后来的一点事情,他迷迷糊糊感应到在包房睡着的时候似乎有人回来,对他做了“一些事情”,不多当时他十分困倦完全无法睁开眼睛,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公安机关现在已经介入对此事的调查,出了对当天晚上参与猥亵的学生进行询问,还走访了酒店。据酒店的服务员交代,当时这些孩子散去后,确实有人又回到包房,不过并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前后分别进去。
经过指认已经基本确定这两个少年的身份,第一个胖少年是陈安迪,他在房间里呆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而在他离开后的数分钟,冯在渊回到包房,并在其中呆了不到二十分钟。
现在的问题是这两人的嫌疑最大,不过到底是谁对赵紫桥下的黑手,又或者两人都有份参与?
经过两个小时的审问,事情并没有得到突破性的进展,陈安和冯在渊都坚称耍流氓的那个并不是自己。
陈安迪说他回去只是为了给赵紫桥拍照,以便日后羞辱对方。按照他的说法,警方在他随身带的手机上果真发现了大量不雅照。至于这么做的目的,他本人闭口不提,只吐露说和赵紫桥有点私人恩怨——警方怀疑他有煽动他人猥亵的嫌疑;而冯在渊说自己在离开后又回到房间只是因为不放心喝醉的赵紫桥一个人才回去查看,并表示说当时他就觉得赵紫桥“被人动过了”,所以他才给他整理好衣服,亲自送他回家,不过他也解释不清为什么在事发当时没有报警。
第34章
在场的犯事少年家长们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这是自己那还未及十八岁的宝贝儿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就连彦清也是,陈安迪是淘气些,可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怎么也不能相信是那孩子做的,他有点慌乱地对警察说:“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安迪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其余几名孩子家长也纷纷表示肯定是搞错了,自己孩子又多乖,胆子有多小什么的,七嘴八舌。
这样的家长人家警察见得多了,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材料冷淡而坚定地说:“在家里那是你们宝贝的孩子,出了门那就是十六七岁大小伙子了,你知道他们干什么在想什么?吸毒滥交杀人的孩子见多了,而且越是这种P事不懂的青瓜蛋子犯案的手段才越残忍……得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办案子毕竟是要讲证据,还是等进一步调查的结果吧。”
家长们情绪有点激动,只有冯在渊的父亲却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马上到外面走廊里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后他就对警察直接要求要见他们所长,并且立刻停止对他儿子的审讯,否则的话就告派出所,因为他的律师刚刚告诉他,对未成年人的审讯应该在监护人的陪同下进行,否则就是程序违法。
警察打量了下他,凭借多年工作经验觉得不是个屁民,于是立刻向他们所长反映情况,所长在迅速调取了档案查明冯父身份后二话没说地终止了对冯在渊的审讯。
当然办事老练的所长顺便调查了陈安迪老爹的身份后,也索性不找那个麻烦地把陈安迪给放了。
在另一个房间的赵紫桥父亲听了情绪激动起来,他怎么说也算是个上流社会分子,平日里也是往来无白丁,市公安局长也一个饭桌上吃过饭喝过酒的,现在自己儿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让人当闺女给祸害了,岂能善罢甘休。所长就亲自安抚说一定找到罪魁祸首,反正该录的口供都已经录到了,不能因为程序不合法授人以柄,影响对案件的审理。
赵院长无法,只得从长计议。
他离开的时候偶然遇见焦急地在那里等自己孩子出来的那些家长们,有的人并不认识他,也不在意,然而彦清和冯行长是认识的,冯行长十分机警,立刻躲进旁边的会议室不露面了,而彦清却不好意思就此走开,硬着头皮沐浴在赵院长那憎恨嫌恶的目光下。
赵院长本来想让法律才惩罚这些不道德的家庭,他自认为是个理智且体面的绅士,可是在路过彦清的时候实在没忍住。他没想到这个本来受过他很多恩惠的人,这个他本来的芳龄,这个有多年交情的人家,居然可以对他家孩子做出那样下流残忍的事情——在他的头脑里直接把陈安迪做的事情摊在他们家每一个人身上,眼前这个彦清尤其不是东西。
他有点激动地停下来,转头颤抖着声音问彦清:“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家孩子做出那种事?”
彦清张张嘴,他想说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不一定是他们家陈安迪做的,安迪说只是照了些不好的照片……可是他在迟疑的当赵院长一系列的追问已经接踵而至了,“我曾经因为你和陈建林是同性、恋而歧视过你们吗?当你们有困难找我的时候我有一次推脱吗?你最近因为精神性阳痿来就诊的时候我还亲自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这么多年的情谊你们家就是这样报答的?”
彦清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他不但理亏,而且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最后一件衣服赤裸裸的晾晒着他那彻底不行的器官,如果有地缝他真想把自己隐身进去,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能赤、裸裸地接受着众人各色异样的目光。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赵父越说越激动,他指着彦清说:“你们家那个孩子是个道德感及其底下的下流坯!前不久搞大女孩子肚子去我们医院做流产你们不管!现在对我儿子做出这种事情你们还是不管!果真同志家庭出身的孩子注定就是下流种!你们、你们!我一定让你们这些大小流氓都付出代价!”他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父母,那些人纷纷闪躲着他的目光。
彦清躲无所躲,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
赵父见他还是不说话,连点道歉的表示都没有,更加生气,控制不住上前就是一拳结实打在彦清脸颊上,他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书生,可是盛怒之下男人的拳头毕竟还是有威力的,彦清被轰打在地。警察看动手了不管不好,终于上前制止,“赵院长你冷静,和这种人没必要这么激动,会有法律制裁他们的。”
赵父又赶着上前踢了两脚,嘴里还是不甘心地骂着:“你家孩子拿什么用在我儿子身上了!手铐!还有别的工具!哪来的?!不要脸的!你们一家从大到小都是不要脸的!!活该你JB不硬!该!报应!!”那两个警察等他打了三拳两脚出气了才好歹出手把赵父拉开,送出派出所。
赵院长虽然走了,可是他留下那些咒骂的声音仿佛还在这屋子里。
彦清从地上有点艰难地爬起来,在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中缩着肩膀慢慢走到外面寒冷的空气中。他不能在里面继续等下去,那里空气令人窒息,那些人刺探和鄙夷的目光令人疼痛,他有点昏昏沉沉地想——可是自己还不能走,他要等陈安迪那孩子出来领他回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吓坏了。
然后他木然地想起要给陈建林打个电话。
在外面等了近十分钟左右,那些家长陆续领着孩子离开了,包括冯在渊和他父亲——前者出来就结结实实挨了他父亲一顿踹,可以说是一路踹到车旁,可是冯在渊也并不是老老实实任踹那种人,一边躲一边回嘴:“我的事不用你管!不要跟我摆老子的威风,你不配!”
冯父要进一步揍,冯在渊突然拔腿就跑,一溜烟跑出老远,冯父无法只得赶忙上车追。
陈安迪是最后出来的,他看到在寒风中等待的彦清,低下了头,“彦叔——不是我干的。”他说。
彦清没说什么,他脸色苍白,浑身发冷,一阵阵作呕,却强忍着,摸摸孩子的头,“回家吧。”
陈安迪就低着脑袋跟在彦清后面,他望着前面男人单薄的背影,一时间竟十分心虚。
陈建林仓促结束了全国之旅,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下飞机回家就已经酝酿好情绪揍陈安迪,结果陈安迪也有自知之明,闻风而动先一步逃窜到他奶奶家,陈建林直接从机场驱车去他父母家。
他黑着脸带着低气压进了门,家里也是愁云惨淡,陈父陈母,陈京萍,陈安迪和彦清,都默默地坐着。
陈安迪见到自己爸爸,圆脸上露出紧张害怕的神情,不敢看他爸爸。
陈建林脱掉外衣,彦清接过去挂好,忧郁地看着他。
陈建林满心都是儿子惹下的大祸,根本没注意到彦清的情绪,他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支烟,默默地吸起来,平复着作为一个失败父亲的挫折感。一家无语地围坐着。
陈京萍用眼神暗示陈安迪主动说点好话给他爸爸听,这个时候还是要靠陈建林给他平事。
看着陈建林默默地吸烟并不说话的样子,陈安迪心里十分不安。
陈父却率先打破沉默,“建林,你不要就只是抽烟,这是逃避问题,不好。”老爷子之前是做领导干部的,说话还拖着点官腔。
安迪就闷声道:“爸,我错了,我不该跟他们胡闹……不过我绝对没做那种事,不是我。”
陈建林说,“你现在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许有隐瞒,否则的话——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总要承担责任。”
陈安迪吓得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用胖得出坑的手背抹眼泪,他抽抽噎噎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从陪小雅去堕胎开始说起,他说自己因为赵紫桥的造谣而心生报复的念头,就想找机会整他,他从家里偷了一个戒指找人揍赵紫桥,结果阴差阳错地没揍成,然后他遇到了那个机会。他赌咒发誓自己真是没有“干那事”,他偷偷溜回去就是为了用手机拍照,日后好进一步报复什么的,干那事的一定是别人,他觉得就是冯在渊,他老早就看上那个娘娘腔了。
“不是我干的!我没动那个娘娘腔的屁股!是冯在渊!他早就看上赵紫桥了!他是同性恋!是变态!我就知道……”他这一席话说得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肃静了,场面一时很尴尬。
彦清更是浑身发冷,可惜他的苍白没有看在任何人眼里。
陈建林再也无法忍耐,一把揪起来就往旁边书房里拖,要好好揍一顿,陈安迪大叫:“爷爷奶奶救我!”
陈母就一把给薅下来,护在羽翼下,说:“孩子还小,犯了错误好好教育不行吗?!就知道喊打喊杀的!”
陈建林骂道:“什么还小还小的!小孩儿谁能干出这事来?!还有同性恋变态的话陈安迪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