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李花开(杨广X李世民 六)——sindy迪迪
sindy迪迪  发于:2013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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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见眼前的李世民双目一睁,可自己已来不及改变俯身压着他的姿势。他心头汹涌而起一股惊惶之情:不好!会被世民发现我对他的心思……也已远远超出了郎舅对妹夫应有的限度吗?

然而这惊惶的念头才一闪而过,他已在瞬息之间想到应对之策,伸手一把捂着李世民的嘴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外面有人要进来,别出声!”这一下,李世民便以为长孙无忌只是因为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进来而俯身过来捂他的嘴巴。

但这时长孙无忌直接与李世民那赤裸的身子紧贴,热量直接传过来,让长孙无忌觉得自己那本在一惊之下已冷却了大半的情欲又再腾起。他连忙伸手把踢到床角去的被子拉过来,盖在李世民身上。

他才刚做完这事,那“嗒嗒嗒”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停住。长孙无忌一颗心砰砰乱跳,想:什么人来了?不会是被骁果军的人知道了世民这最受那昏君宠爱之人在这里,他们要把他也抓回去痛加折磨、甚至杀害吧?

回想刚才的脚步声并不杂沓,似乎来者只有一人,而且步速也不快,显得甚是平和。但长孙无忌毕竟是文弱书生,如今李世民又被药力所制而失去反抗之能,可是抵挡不了哪怕只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武夫的啊!

正在他心思纷乱之际,却听到魏忠的声音响起:“长孙公子,不用担心,是我!”

长孙无忌霎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赶到门边把房门拉开,只见魏忠站在院子的竹门外,正如三天前他来投诚之时那样,穿着粗麻布衣,手上拿着一顶帽沿宽大、且团团的围了一圈黑色的纱罗的竹笠。

魏忠走进土房,见床榻上的李世民正勉力撑起身子想起来,但受药力的影响,两臂都明显地打着颤,一副摇摇欲坠之态。他连忙赶到床边,扶住李世民,按他躺下,道:“秦国公,您别勉强用力了,这药力很强,至少得静卧十几个时辰才能完全消退,急也没用的。”

“皇帝……皇帝他怎样了?”李世民这时的气力连魏忠也敌不过,只能顺从地躺回到床上,口中却已是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杨广的消息。

魏忠脸上神色变得肃然,道:“先帝……已经走了!”

李世民其实只是听到“先帝”二字就已如同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待得他悠悠醒转的时候,看到的是长孙无忌正一脸焦虑之色的望着他,手指正在他的人中上用力地按压,见他终于睁开眼来,才吁了口气,道:“世民,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李世民听着长孙无忌这一句劝说,却差点又要眼睛一翻晕将过去。好不容易定下神来,他向站在长孙无忌身后的魏忠伸着手,哽咽着挤出话语:“他……皇帝是怎么……怎么走的,你告诉我……都告诉我!”

魏忠还没开口,长孙无忌已皱着眉头回首向他打了个眼色,道:“魏公公,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让世民伤心了,这事还是过一段时间等世民的心情安稳些儿再说吧。”

魏忠平静地望了长孙无忌一眼,道:“不,现在不说,只会让秦国公更加的挂心,怎么也不可能心情安稳下来的。”然后他的视线转向泪光莹然的李世民,“秦国公,你要坚强一点,因为……先帝是很坚强地离开的!而且,他要是地下有知,一定也希望你能坚强地面对这一切,对吗?”

李世民虽然又是泪如泉涌,但仍是用力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告诉我吧!我要……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事情……一切!”

于是魏忠开始极尽详细地讲述起昨晚骁果叛军发动江都政变弑杀杨广之事。

原来那直阁将军裴虔通果然已经与司马德戡勾结起来,由他带着骁果军接管了宫城各门的守卫,并率领数百骑兵进入成象殿,关闭所有城门,只打开东门,把殿内非骁果军的侍卫——也就是千牛卫中的千牛备身——都驱逐出城。一众千牛备身见状情知不妙,纷纷放下武器逃走,只有右屯卫将军独孤盛率左右侍从十余人拒战,但终因寡不敌众而被乱兵格杀。另一名千牛备身独孤开远闻讯也率领数百侍卫前往宫城的玄武门,敲门要求皇帝亲自出来督战,他愿意誓死保卫圣驾。然而门内迟迟无人应答,跟从他的侍卫心感绝望而逃散,独孤开远遂被叛军捕获。这时魏忠来到玄武门,依皇帝的指示把城门打开,迎入裴虔通的叛军,并一直指引着他们进入永巷,前去攻击皇帝所在的西阁。趁着那些叛军乱糟糟地攻击西阁的当儿,魏忠就转去接应长孙无忌进宫,把藏在东阁里的李世民运送出去。

魏忠折返回宫的时候,叛军已经攻入本来就没有什么防御工事的西阁。叛军要皇帝到金銮宝殿去面见文武百官,裴虔通甚至把自己的坐骑都牵到他面前,要他上马。但杨广一门心思还在担心着李世民那边没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皇宫,便假装嫌那马鞍和缰绳破旧而不肯上马。裴虔通只好让人换了一副新鞍新缰,这一来一回之间,魏忠已然回来。杨广与他一对眼神,就知道李世民已安全离开,便不再推三阻四,上马出了西阁。然而皇帝甫一出现,叛军就兴奋得大叫,宇文化及害怕事情会出波折,连忙指使裴虔通把杨广押进寝殿去下手。这时叛军把他平日最疼爱的、年仅十二岁的幼子赵王杨杲也拉了进来,那孩子只吓得不停地号哭,裴虔通一怒之下竟是举刀一挥便把他的人头砍下,鲜血都直喷到杨广的袍服之上。

众人见到如此鲜血喷涌的场面,霎时都是红了眼,跃跃欲试就想动手,杨广连忙高声叫道:“皇帝自有皇帝的死法,怎可以死于刀锋!你们拿毒酒来给我!”但叛军都担心他这是在玩什么花样,不肯接受。魏忠在一旁见形势紧迫得一触即发,知道皇帝虽然决心赴死、但仍是不甘心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便赶紧站出来,说:“由小人来吧!”走上前去,将杨广颈项上系着的丝巾解下,以那条丝巾将他绞死。

之后叛军就忙于去将其他杨氏皇室屠戮殆尽,再也不管杨广的尸身如何处置。魏忠与萧皇后一起拆下漆床上的木板,做成一个棺材,把杨广与杨杲的尸身放进去,浮厝于西院的流珠堂内。魏忠忙完了这些事情,才觑得空子出宫,来到这土房里与李世民、长孙无忌二人相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忠的陈述虽然细节详尽、但语气平淡,或又是因为李世民这一天里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这时他听着魏忠的讲述,竟是没有再哭,只是怔怔地躺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屋顶,像是根本没听到魏忠说的话,又像是已经化成一具行尸走肉。

魏忠说完,房间内安静了下来,然而李世民仍是那样发着怔,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动也没动。

魏忠静了一阵子,见他毫无反应,又开口道:“宇文化及将皇室中人都杀光了,只留下平日与他交好的杨浩,估计是留着他来当傀儡皇帝的。骁果军是为了先帝迟迟不肯回归关中才造这个反,宇文化及肯定不敢再在这江都城里再呆得太久,很快就会离开。秦国公和长孙公子只需隐忍到这些叛贼离开之后,就能进江都宫去拜祭先帝停厝之所。在那之前,小人会一直留在宫内守候先帝的灵柩,不会随宇文化及之流离开的。”

长孙无忌听得眉头更是深皱,想:怎么还让世民继续留在这江都城内?这时不是应该让他尽快离开这里回长安才对吗?

但他一时未能想出什么巧妙的措辞来反对魏忠的这个意见,魏忠却在一说完这番话就马上向着李世民下跪深深躬身、重重叩头,然后转身离去。

384.商量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便依着魏忠之言在那江都城郊的土房里静候宇文化及带着骁果军离开。魏忠有空就会前来探问一下二人,并告知他们江都宫内的情况。李世民自那之后却变得一直都是那样面无表情、怔怔地望着天顶的样子,全靠长孙无忌给他洗漱脸面、喂他喝水吃饭,他便有如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那样由得长孙无忌的摆布。长孙无忌也不说一句劝他的话,一来是心知劝不了,二来却是看着李世民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自己也颇有心灰意冷之感,提不起劲来劝说些什么。

直到三月二十七日,宇文化及声称要带领众人返回关中的长安,统率着骁果军,胁裹着萧皇后等后宫妃嫔以及早前被他立为傀儡皇帝的杨浩,却是朝着洛阳的方向进发。他留下左武卫将军陈棱为江都郡长留守此地,江都宫则交给声称不想再奔波劳碌的魏忠。于是,西返大军前脚才离开江都城,魏忠后脚已去到城郊的土房里,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接进宫去。

三人一进江都宫便直奔西院流珠堂,只见正中停放着皇帝的棺木,四周用砖石砌起掩盖。这半个月来一直显得神不守舍、痴痴呆呆的李世民,见此情景,跪扑在砖石之旁,两眼睁得滚圆,眼泪如缺堤的河水汹涌而出,却没有吭出半声的呜咽之音。

魏忠在旁低声说道:“萧皇后是想将先帝下葬之后再离开的,但宇文化及害怕骁果军急欲返回关中不能等待,所以就这样把先帝的棺木扔在这里不顾而去。萧皇后迫于无奈,只好在临走之前叮嘱小人找个合适的地方替她下葬先帝。小人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江都城内的百姓对先帝怨恨颇深,如果要风光大葬先帝,搞得他的陵寝人尽皆知的话,只怕会招来掘墓泄愤之徒呢。所以小人想,最好是等这件事过去一段时间,大家都不再记得的时候,再悄悄地找个地方改葬先帝吧。”

李世民眼中只是啪啦啪啦地往下掉眼泪,也不知道他到底把魏忠的话听进去没有。魏忠暗暗叹了口气,正要叩头退开,一垂首间却见到李世民那放在地上的两手,竟是十指都往围蔽着棺木的砖石之间的缝隙插进去,像是想就这样徒手地挖开那些砖石,却自然只是落得十指都皮破血流的下场。

魏忠连忙一把将他两手都从那砖石缝隙拉出来,道:“秦国公,你让先帝安息吧!好吗?先帝是知道你当晚已经安然无恙地出宫,才也安心地离开的。不要再打扰他了,不要再让他看到你这伤心欲绝的样子,不要让他地下有知又变得不能安心,好吗?”

这一番话却似是开启了什么的钥匙,李世民突然之间悲恸痛哭起来,不再像是刚才那样只是无声地流泪。他徒劳地摇头,将泪水甩得四处飞溅,嗓子不消片刻便已喊得都哑了。

魏忠向长孙无忌打个眼色,让他取来一盆清水,洗去李世民十指上的泥土,敷上伤药包扎起来。然后他就只是默默地守候在旁,直到李世民哭得再度昏厥过去,这才与长孙无忌一起将他抱到旁边的耳房的床榻上歇息。

经过这一场天昏地暗的恸哭,李世民又再变成此前那样不哭不闹却又显得痴痴呆呆之态。然而这时他并没有躺在床榻上连地都不下,而是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立即爬起来,在外面的杨柳树上折下一支,来到杨广的灵柩之前插在那砖石的缝隙中,然后就一整天一整天地跪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柳枝上的杨花柳絮在风中微微的颤动。洗漱脸面、喝水吃饭之事,仍是由长孙无忌和魏忠轮流的侍候他,他仍是又像变成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由得他们的摆布。

如此过了几天,长孙无忌心下焦躁,忍不住拉着魏忠走到流珠堂外,悄悄的说:“魏公公,世民可不能再这样一直沉湎于悲痛之中的呀!你快想个办法让他振作起来吧!”

魏忠平静地望着他,道:“长孙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长孙无忌皱着眉道:“还是赶紧找个什么地方把先帝埋了吧!然后就让世民回长安去。”

“要随便找个地方将先帝下葬不难,但这样真的就能让秦国公振作起来吗?他要是继续守在先帝的陵墓之旁,就像现在那样守着他的灵柩,那又怎么办?”

“这……”长孙无忌咬一咬牙,“那就只好强行带他离开!”

“他要是挣扎不从呢?”

“那……绑着他也好,魏公公你再把之前用过的那种药物下在他的饮食里让他动弹不得无法抗拒也好,总之只要离开这里,回到长安,他眼前再也看不到先帝的灵柩、陵墓什么的,他想不忘记也得忘记了。”

魏忠却摇了摇头:“不,这样不行的!长孙公子,小人虽然与秦国公只相处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但小人深知他的个性是多么的倔强。他要是不能打从心里愿意离开,这样强迫他是没用的。你就是把他强行带到千里之外的长安,说不准他一给松了绑或是药力消退了,就会不顾不一切地又跑回来。难道你能一辈子都绑着他,或是一辈子都给他吃那种药吗?”

“这……到了长安,有我妹妹劝他,还有他父亲兄弟这些家人劝他,我不相信世民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到了那个时候还要抛开一切回来这里守着先帝的陵墓。”长孙无忌气鼓鼓地这样说着,他心里却是清楚得很,魏忠对李世民的性情摸得很清楚,自己这么说只怕是一厢情愿而已。

“对,秦国公是讲道理的人,但长孙公子你这样做并不是用道理说服他,而只是在强迫他。就算他真的是迫于长安那边那么多亲人的压力而他的人不再来这里,可是他的心还是会留在这里回不去的!如果他的心离开了他的人,他这一辈子都还会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痴痴呆呆地如同木偶一般过完的!”

“那……那到底怎么办才好啊?”长孙无忌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也觉得,这些日子来的李世民只是一副没有了心的躯壳,虽然近在自己身边,却远得像是在那千里之外。

那该死的昏君!他自己死了就好了,却把世民的心也带走了!

“长孙公子,你还是先耐心地再等一段时间,由得秦国公随心所欲地将他对先帝驾崩的悲痛尽情地发泄出来吧。要解开他的心结,用道理来说服他是必要的,但也要先让他将心里的悲痛都宣泄了,才能腾出心思来听我们给他讲的道理,对不对?”

“再等一段时间?把之前的半个月加起来,现在都有两旬之久了,可是世民这伤心的情状还是没有半点缓解下来的迹象,我们还要等多久啊?先帝在这里为骁果军政变所杀的消息,迟早会传到长安那边去,世民的父亲知道了这事很快就会登基为帝的。世民一直呆在这江都不回去,那怎么能行啊?”

魏忠微微点头,道:“对了,长安那边知道这里的消息之后,唐王应该很快就会登基为帝,到时我们就用这条消息来刺激秦国公从悲痛之中清醒过来!”

“刺……刺激?”

“对!秦国公毕竟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只是现在他太过伤心,把这些事情都抛诸脑后了。但唐王登基开国的消息传来,他就会想起自己是新朝王子的身份,想起自己身上所肩负的重责大任。到时我们再跟他把道理说清楚,他应该就能自己从这长达都有一个月的悲痛之中振作起来。”

长孙无忌听了,却仍是眉头紧锁,未表赞同之意。

魏忠等了一阵子都不见他再说什么,便道:“怎么了?长孙公子认为小人这法子有何不妥吗?还请长孙公子指点,我们一同好好地筹谋一个对秦国公更好的法子。”

长孙无忌心头滴溜溜的转过数念,想:我能把所有的真相都跟这阉人说吗?

他将眼前的形势再反复地惦量,终于决定魏忠此人看来确实已经全心全意地投向李世民,否则以他与宇文化及那些发动政变的权贵如此交好,他完全可以跟着骁果军离开而不必仍留在此地。而且此人聪明伶俐、深明大义,防着他对自己不但没什么好处,只怕也防不住,要是因此被他觉得自己不是像他那样全心全意地为李世民着想的话,那反倒是个天大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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