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李花开(杨广X李世民 四)——sindy迪迪
sindy迪迪  发于:2013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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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是我父亲的女婿,是他的半子,也就是我的半个大哥嘛。大哥是一直都照顾得我很好,可是……”李世民那两道剑眉又再轻轻地蹙起,“……爹那次哄着我,要我送礼单进宫来给皇帝,其实是要我把自己送进来给皇帝,我那时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但大哥其实是知道的。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只是抱着我哭得很厉害,却不但一句提醒我小心的话也没说,反而叮嘱我一定得服从皇帝的任何要求……大哥,他不要我了……爹爹也是这样……他们……他们都不要我了……”他说着说着,泪水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最后呜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柴绍没想到李世民到了这个时候原来始终还是对当时被父兄“出卖”到这宫里来一事耿耿于怀,无法忘却那些伤心隐痛之情,连忙一边伸手给他拭抹着那串串的热泪,一边安慰着他:“世民,别这样了!我以前不是已经劝说过你的吗?你父亲也是无可奈何,才只能这样对待你的。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爱你这个儿子,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你大哥也是一样的,他不会不要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那时也是迫于无奈。但是……现在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们怎么还会要我呢?他们现在一定都已经把我全忘记了吧?只有你……只有姐夫你不会不要我,你总是在我的身边,这样安慰着我……姐夫,我知道的,我刚才虽然是烧得糊涂了,但是我记得的,你安慰我说,等我吃过药了、养好这病了,你就会带我回家去见爹爹,跟爹、哥他们一起过今年的中秋。可是……我知道不可能的——皇帝不会放我回去,他们……爹、哥他们……也不会要我了……”

“世民!”尽管深知皇帝就在旁边的房间里透过那孔洞“监视”着这边,柴绍仍是忍不住一把将李世民拥进怀里,哭得他自己也是泪人也似的,再有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本来被一团嫉火烧得快要坐不下去的皇帝,在那孔洞的另一边,竟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怔怔的落下泪来。作为皇帝,他确实从来没有真的明白过,被他这一国之君如此非同寻常地爱着的这个少年,背着他原来却是承受着如此沉重的痛苦!

这时的李世民,却是反过来安慰起柴绍,轻轻抚拍着这姐夫的后背,道:“姐夫,不要哭了,我没事的。还能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心满意足了。我……已经没法奢望太多,有你……就够了!”

然而这样的安慰,自然只是让柴绍哭得更加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杨广在那边看着,也是如同心中被上万的虫蚁所咬噬,不觉转头望向魏忠,皱着眉头、压着嗓音道:“喂,你快去想个办法,别让那家伙再这样抱着世民哭得一塌糊涂!世民身上还负着那么重的伤,被这家伙带得那么伤心对他的身体可不好。”

魏忠估量着皇帝这最后一句话恐怕只有一半是实话,另一半其实是借口——实际上他是不想让柴绍能那样继续紧紧地搂着这个在他看来只有他才有资格拥抱在怀的少年。于是他走到房外,唤来尚食局的宫人,吩咐他们现在就送粥水进李世民所在的那个房间里去——这样就可顺理成章地打断柴绍抱着他哭个不住的状态。

果然,柴绍见尚食局的宫人送进粥水来,一下子也想起魏忠——当然也就包括皇帝——还在旁边的房间里严密地监看着这边的情形,自己这样抱着李世民痛哭不已,被皇帝嫉妒怨恨而要受罚倒也罢了,可别连累了李世民也要因此而再受皇帝的折磨。他连忙松开双手捧起热腾腾的粥水,仍是像刚才喂李世民吃药那样喂他吃粥。只是现在李世民的神志已大为清醒,不再需要他抱起上半身,而是由一名宫人给他垫上一个隐囊,他侧身挨靠在上面,看着柴绍将盛着粥水的勺子递过来就主动地张口接纳。

这样,李世民很快就吃下了几碗粥水,饥意尽去。柴绍见他的双颊又恢复为往日那种健康的艳红之色,乌黑的眼眸里也闪动着飞扬的神采,心中大为宽慰。撤下粥水后,柴绍给他拭抹了脸面,扶他侧身躺下。这次李世民没有再抱着他一条手臂才能安心入睡,而是把自己刚才挨靠的隐囊给了他,让他陪在自己身边时能半挨半躺着休息。

杨广见孔洞那边房间里的李世民已现出又沉沉睡去的模样,便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外,却不是进去旁边的房间,而是转身往之前他跟李世民赌气之时与那十数个妃嫔欢好的房间走去。

魏忠虽是不明白皇帝这是想干什么,但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那个房间,杨广挥手摒退所有侍候的宫人,只留下魏忠一人在身前,双眼严厉的瞪视着他,沉声道:“那柴绍怎么会是世民的姐夫?我以前一直命你严密监视着世民和他身边那些男人的情况,这件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你现在老老实实全给我供出来!再给我发现你有半句不尽不实之言,我可就不仅仅是要砍了你这阉孽的脑袋,还要把你碎尸万段!”

皇帝这一番狠话只听得魏忠全身止不住的发抖。他深知皇帝说这话可不是空言恫吓,而是完全可以说得出、做得到,绝不会因为自己曾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亲信、曾为他煞费苦心地办成了那么多事就能对自己有半点心慈手软、怜悯同情。

于是魏忠赶紧从头说起:一开始的时候柴绍怎样听到他手下的队员告诉他李世民原来是皇帝的娈童的身份之后,当天下午就根据李世民的名字设法查出他的父亲是李渊——说起来,虽然“李”这个姓氏很常见,但朝中能以贵族子弟身份进入千牛卫的李姓官员不会超过一掌之数,动真格地调查其实不费多少精力便能查得出来——,并且与他的兄长李建成见了面,从这李世民的大哥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情——包括李世民进宫的前因后果,以及他从十二岁起就已经随父亲李渊在军中作战,等等。柴绍跟李建成见面相谈,一直忙到深夜时分才回来宫中,却发现李世民被队里的其他人欺负得在临湖殿里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宫里到处都有千牛备身和骁果禁卫在巡逻值夜,唯有海池边上还有可以藏身之处,因此柴绍猜测李世民是躲到那里去了,便绕着海池搜寻这少年的踪迹,果然在那大树下的石墩上找到了他正在那里把脑袋挨靠在树干上打着盹。

从那以后,柴绍就一直在李世民身边做着无微不至地守护他的事情——先是凭借他队正的身份半是劝导、半是压制地不让队中的其他人再做公然地欺负驱赶李世民的事,后来更是每当李世民遇到困难、感到痛苦的时候都尽心竭力的开解他、安慰他,平日也总是在当值巡逻班经过海池的时候就绕一下进去那大树下的石墩上陪着李世民闲聊几句,给他解闷。李世民进宫将近一年来,这样的“幽会”从未间断,哪怕是后来李世民与皇帝已经彻底地和解,日子好过了很多,仍是一有时间就往那海池边上那个老地方跑,只是这时不再是向这队正倾诉痛苦,而是分享快乐。

今年正月新春过后,柴绍更是向李家正式下了聘礼,迎娶李世民的嫡亲姐姐为结发之妻。只是此事除了他柴家与李家的至亲之外,谁都不知道。柴绍不但没有跟队里的其他人漏过半句口风,甚至对李世民都不说——直到后来李世民被他的舅舅窦琮行刺受了重伤之后,为着这血亲对他鄙夷痛恨到不惜如此铤而走险的地步而伤心难过之际,柴绍才把自己其实已经是他的姐夫、也是他的亲戚的真相坦陈相告。

魏忠就这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柴绍和李世民之间的所有交往全数向杨广和盘托出——除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曾经威胁李世民,逼他与柴绍绝交,李世民非但不肯答应,反而甚至说出:“如果皇帝真的要我以背弃柴队正作为爱他的代价,那……我宁愿不要他的爱!……如果皇帝这样就认定我是贪心不足,甚至觉得我这是左右逢源……那好!我就只选柴队正!”

这种话可万万不能真的如实地转告给皇帝知道!否则……他的嫉妒心爆发出来,会把牵涉在此事之中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李世民这个他万分钟爱之人——全都炸个尸骨无存的!

236.说服

杨广听着魏忠的细说从头,虽然脸色越来越黑,眉宇之间聚拢的乌云显得越来越阴沉,但他始终咬牙忍着,没有急于喝骂出来打断了这心腹亲信的“招供”。

终于听到魏忠停了下来,良久良久没有再继续,看来是已经说完了,这才冷哼一声,道:“怎么?都招完了吗?”

“是……小人做出这种隐瞒君上之事,真是罪该万死!但是……但是陛下……小人这样做完完全全都是为了陛下好,绝无半分私心,万望陛下明察秋毫,体谅小人的一片用心良苦!”魏忠浑身颤抖得像筛糠一般,勉力从喉间挤出这辩解的话来。

“用心良苦?你这算什么用心良苦?你明明知道世民身边有着这么一个明摆着是对他居心不良的什么姐夫,你却一直半个字都不透露给我知道,你这叫做用心良苦?!”这话说到最后,皇帝几乎是咆哮似的冲着身前这已经吓得整个软倒在地的魏忠怒吼出来。

“陛……陛下息怒!陛下可否先细想一下,小人如果一早就把柴绍的事都如实地告诉陛下,您会怎么处置他呀?”

“那还用说?轻则立即把他逐出宫外,像那该死的窦琮一样剥夺千牛备身的资格、永不录用;重则一刀砍了他的脑袋,看那上面长着的那张那么会说甜言蜜语、把世民哄得晕头转向的嘴巴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杨广咬牙切齿恶恨恨地对他心目中的柴绍所犯之“大罪”作出“宣判”。

“那……那就是了嘛。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李侍卫身边就没有了这个自始至终开解着他、安慰着他的人,这对李侍卫真的是好事吗?陛下,小人深知您很爱李侍卫,但李侍卫毕竟是太年轻了……不,一开始时他甚至就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陛下对他的隆恩厚爱,他在被打入掖庭宫之前都感觉不到,反而只是觉得万分痛苦。那段时间要不是有柴绍那样的人守在他身边劝慰着他,他……他只怕会做出投身于海池之内那样的傻事来呢!”

杨广悚然一惊,道:“什么?这……这至于吗?你别夸大其辞、胡说八道了!”

“陛下,是真的!那是李侍卫亲口跟那柴绍说的,当时小人躲在临湖殿外也亲耳听见了。李侍卫被他那小队里的人欺负得走投无路、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时候,他的确曾经想过要跳进那海池里去一了百了!”

皇帝张大了嘴巴,发了好一阵子的怔,才道:“那……那他后来不是其实并没做出那种傻事来吗?”

“那正是因为柴绍劝解了他呀!柴绍劝他说,他这样只求自己一死了之的痛快,却置他的家人听到他的死讯之时会多么的伤心难过不惯,那是不对的。李侍卫却说,他就是给他的父亲亲手送进这宫里来的,他的家人已经放弃了他,根本不会在乎他的生死了。但柴绍说他想的不对,他父亲不可能真的不爱他的。陛下您刚才也听到李侍卫又说起他的家人不要他的时候有多伤心,要不是有柴绍劝解着他,更要不是他身边还有这个姐夫的亲人,李侍卫真的会活不下去的呀!”

杨广想起刚才李世民提起自己的家人就泪落如雨、但最后却倒过来安慰柴绍、说自己有这姐夫就够了的情景,当时他也听得潸然泪下的,不觉便微微的点了点头。

魏忠见皇帝这样点头,显出大有被自己说服之势,霎时精神一振。他这条小命就悬于皇帝这时的一念之间,他哪敢有半点懈殆,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陛下,小人把这柴绍包容下来,一来是因为刚才所说的那样,留下此人在李侍卫身边对李侍卫有好处——而陛下是真心疼爱李侍卫的,对李侍卫有好处的事,那就是对陛下有好处的事嘛——,即使是李侍卫从掖庭宫出来之后,不是也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这死心眼的孩子虽然明白了陛下对他的心、却硬是不能接受皇帝与他都是男子之身而相爱的事情吗?那段时间李侍卫故意不肯与陛下相见,日子过得很苦很寂寞,也是全赖有这个柴绍从旁慰藉,他才熬过了那段日子。”

“二来呢,这柴绍虽然是对李侍卫很好,甚至应该完全是为了他的缘故而娶了他的姐姐为妻,但李侍卫对他始终只有感激之心,并无爱恋之意,这跟李侍卫对待陛下,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陛下尽管放心好了,小人是旁观者清,看得再明白没有了,李侍卫只是把那柴绍当作自己的大哥那样依靠他、信赖他。陛下您看吧,李侍卫刚才烧得脑子一时也糊涂了的时候,把柴绍错认为大哥,那是因为他深心之处就是把柴绍当成大哥一样看待的。其实柴绍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从来没想过能跟陛下争夺李侍卫的心。他特地娶了李侍卫的姐姐为妻,那也说明他一门心思只是满足于以姐夫的身份照顾李侍卫,做李侍卫的半个大哥嘛,对吧?”

杨广听得又禁不住连连点头。

魏忠越说越有信心,身子也没再发软了,在地上坐直了腰杆,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总而言之,陛下真的不需要担心这柴绍对李侍卫很好,他们二人之间就会做出什么对不起陛下您的事来。陛下对李侍卫有多好,在这宫里人尽皆知,大家都明白李侍卫是陛下的人,只能属于陛下,柴绍对李侍卫再好也不可能压过陛下。李侍卫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柴绍对他那么好,他自然而然是会很感激,但那并不是爱,绝不是他对陛下那样钟情的心思。陛下虽然是爱李侍卫很深,但他毕竟还是个才十五六岁大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还是很需要家人的亲情关爱,这些确实就是陛下无法给他的。而柴绍作为他的姐夫,就像是他的大哥一样,关心他,爱护他,他们之间只是一种兄弟手足的情谊,与陛下爱他是不同的,但也没有冲突的,对吗?”

魏忠只道皇帝在自己如此的谆谆善诱之下会继续点头,谁知他听到这里,脸色又是一沉,道:“行了!这柴绍以往与世民之间有过多少密切的交往,我可以不予追究。但是,以后,我不能容忍他们还继续这样下去!”

魏忠见皇帝的目光之中充满着寒意,心底也不觉跟着一寒,道:“这……陛下的意思是……?”

“你这就给朕传下旨意,立即剥夺柴绍的千牛备身的资格!……呃,不说剥夺也行,反正就是要把他调任到别的地方去,给他升官加爵也行。看在世民的份上,看在他是李家的女婿的份上,朕可以让他面子上好看些。但是,我不能容许他再有机会跟世民待在一起!”

“这……陛下,这样……不好吧?”魏忠见形势忽然如此急转直下,只急得满头大汗,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一时之间却连话也说不利落了。

“有什么不好?我不都已经给他升官加爵、已经够顾全他的脸面了吗?”杨广一听就扯火了,“再有那么多的抱怨,我就索性把这家伙的脑袋砍了!”

“别……别……陛下……”魏忠霎时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皇帝真要一怒之下把柴绍杀了,李世民那样性情刚烈之人不彻底跟皇帝翻脸绝情就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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