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夏不安
夏不安  发于:2012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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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自己的额头,总做这种冒冒失失的事情,抢人家的毛巾就算了,自己擦过的臭汗还要硬往人家脖子

上蹭,一定把陆凡给恶心到了。

“嘿,你个重色轻友的臭小子。”阿焕正悔不当初,丁斌已经一掌拍在他后背,顺手夺了他手中的毛

巾自顾自擦起汗来,“怎么不跟人家继续私奔啊?”

阿焕愣愣地看着丁斌:“我用过了,你不嫌脏啊?”

丁斌莫名其妙道:“有洁癖的是你吧,咱哥俩什么时候需要计较这个?”

是啊,“咱哥俩”不需要计较,可是陆凡和我还不是“哥俩”呢,我和他只不过见过三两回面吃过一

顿饭而已,阿焕这么想着便释了怀,然而又有些许的失落。好像回到小时候,那时自己还是个热情好

客的人来疯,家里一来客人,他就像一只小狗一样摇首摆尾,然而也不见得多么招人待见,邱华愈总

是数落他“不知谦逊,太不自重”。再后来,他慢慢学会了矜持稳重,但对待喜欢的人还是无法控制

心智。

阿焕想,他喜欢这个学长,就如同喜欢阿玫一样,他们很相像,有魅力也有能力,虽然有时离他们很

远,有时却又很近。

丁斌拿着毛巾在阿焕眼前摇晃:“想什么呢又?”

“想一首诗。”

“不是吧?这离春天还有好一段日子呢!”

阿焕作势要打丁斌,丁斌边讨饶边说:“说真的,你小子跑步的姿势不错啊,报个千儿八百的为班级

争光吧?”阿焕想了想说:“其实我短跑还行。”

他的短跑那是真的还行,不然他也不会被挑去踢前锋,当然他的教练也不是故意要踩死这个好苗子,

实在是看出他耐力不行、定力也不够。有些自以为是的东西,还是多听听旁人意见的好,或许能避免

歧路冗长也指不定。

第十二章

肩包甩在身后,随着主人的脚步晃晃悠悠,忽而“啪嗒”一声坠了地。陆凡转过身将它拾起,又漠然

地甩在身后,荡出一小撮灰尘,一部分扬扬洒洒地四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一部分贴合在肩包和运动衣

间,仿佛不忍落单。

校园大喇叭里播放着一首忧伤的歌曲,陆凡听了几句,心中冷哼,不过都是无病呻吟。回到宿舍打了

热水擦了汗,陆凡又换了睡衣爬到床上睡了一觉,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快地进入过梦乡,在梦里他坐在

远动场高高的看台上,空荡荡的绿茵中只有一个男孩儿在恣意地带球奔跑,虽然偌大的天空下只有他

们两个,却毫不存在一丝一缕的孤独和悲凉,因为他注视着他,而他知道他拥有观众。

然而梦醒时分呢,是沉湎在幻想中多一点,还是认命于现实多一点,这个中落差恐怕连庄周也无法明

说。命运不会因为你的梦境分外美丽而格外开恩,时间也不会因为你的问题停下来等你分析问题。于

是秋天在某一天不告而别,此间的冬天悄然来临。

十二月是省大的文化月,安排是这样的:先是一连三天的运动会,然后是“12.9”爱国诗歌朗诵会,

再接着便要筹办元旦晚会,准备冬季长跑。不过这些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在参与,像陆凡这样已经是

大三的学生干部重在组织,而主席级别的就只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莅临下现场指导下工作足

以。偏偏人缘极好的陆凡不得闲,被体育系学生会一小壹邀请去做裁判监督。

这裁判监督委员会听起来挺大牌,就好像总统上面有国会,你贪污受贿潜规则,不高兴了我们国会议

员弹劾你。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绝不可与省大的同日而语。陆凡在省大呆了近三年,参与了两届春

运、两届冬运,以他切身体验来看,裁判监督委员会就如同居委会,裁判监督就是居委会大妈,专门

调查家长里短、调解邻里纠纷来着。大事儿倒是没有,就是些鸡毛蒜皮的,比如嫌这个裁判只顾看拉

拉队啦,那个裁判长的影响比赛情绪啦,比较严重的无非是某某裁判与某某院交恶导致评判有失公平

,一般上报到领导那里人儿都是哈哈一笑略过,在官方那里院级纠纷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口

号永远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今年的冬季运动会有点特殊,因为是省大与科大联办,据说还是科大先提出来的,表面是加强城际学

生互动,实则是借助运动会这一有益身心健康的集群性平台,通过搭桥牵线、暗送秋波、身体互动等

一系列感官行为,解决本校供大于求的男大学生内分泌失调的问题。毕竟省大是有名的玫瑰园,而科

大嘛,陆凡就笑了,按圈子里的调侃,那就是个同志集中营,照刽子手希特勒的理念,二战的时候科

大可以一窝端,错杀都是了了的。陆凡认识一个科大的研究生,做零的,他导师见他的第一天就问他

有没有女朋友,他诚恳地说没有,他导师接着问他有没有男朋友,他说老师您别开玩笑了,那老头一

脸严肃地说我不是开玩笑,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个,就咱们院的,你们两个一起做研究不误事儿。

再说陆凡为什么要接这个婆妈的差事,主要还是和体育系那小壹顾唯交情深,顾唯曾经追求过陆凡,

陆凡说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茶,他心里想的是,就你那体格还不把我给整的永世不得翻身做主人。不

过他倒是曾经看上过体育系一个学心理的男孩儿,顾唯中间给帮忙鼓捣过,不知怎么也没了音讯,陆

凡最讨厌麻烦拖沓,那边一拖他就不耐烦,心想不愿意就拉倒。所以后来顾唯突然和陆凡说这事差不

多能成的时候,陆凡想都没想就单方面毁约了。自古红娘不好当啊,这顾唯没辙又不知道编了个什么

谎把本院的零号兄弟算是给糊弄过去了。

至此,陆凡倒是又稀里糊涂地欠了顾唯的人情,而这次运动会规格较高,裁判监督委员会的成员要求

是院级以上学生会中层干部,他实不忍再看顾唯那张常年风吹日晒造就的窘迫的脸,勉强推脱不如痛

快的答应。原本计划是想趁那几日停课回家休养生息,这下可好,还要傻乎乎的在看台上迎着风沙坐

三天。

然而这种牵强的心态很快有了安抚的理由,因为周末的时候陆凡在QQ上看到了阿焕的留言。

乌索普(阿焕):运动会我报了一百和二百,你报了吗?

陆凡对阿焕主动和他聊天的举动感到格外满意,包括上次在操场偶遇阿焕也是。陆凡有个习惯,一旦

遇到暂时无力解决的问题,就得靠跑步减压。他那时对阿焕有小女友这件事还有些介意,虽不至于耿

耿于怀,但到底是心存芥蒂有了一丝冷意。然而,想到阿焕又不知不觉间在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

男孩儿时的情形,那一身清爽活泼的短袖短裤,匀长圆滑的肌理,朝气蓬勃的脸庞……记忆真是个玄

妙的东西,明明摸不着闻不到不具实体,却总会在适当的时刻提醒你过往的那些点点滴滴当真妙不可

言,提醒你心深处那一方田地早有些物种生根发芽。

回给阿焕一条短信:“你如果早来省大两年,倒还有望见证我的辉煌时刻。”不多时收到回信:“真

可惜,我来晚了。”陆凡盯着那一行字,愣怔着,嘴里竟然仿佛含了片青柠,酸味入了心底。谁是迟

到的人,谁又说得清。

第十三章

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露天运动场是运动的地方,倘若只坐不动只能冷煞人也。头天上午开幕式

,陆凡要风度不要温度吃了苦头,下午就全身上下武装一新。委员会里有一个同届的哥们儿说陆凡打

扮的多余,大家都挤在装了空调的器材室里开茶话会,哪里会冷。陆凡懒得解释,随便客套了几句,

便心无旁骛地看着西区慢跑的那个人。

阿焕还是穿着那天那身银白色的运动衣,已经捂白的脸颊带着运动升温带来的潮红,像一条出世的小

龙悠闲自在地穿梭在人海里。与此同时,陆凡也注意到不远处那个和自己目光平行的女孩儿,一身格

子牛角大衣,头发长长的披在肩上,这样的打扮在美女如云的省大无法出挑,陆凡仔细地打量着她,

意外地发现自己竟不讨厌,因为对方太平凡所以嫉恨不起来吧。他记得那个雨天和这个女孩曾并肩走

过,也记得她站在团办门口轻轻地敲了门然后探进身子,他听见过她说话,声音不嗲也不粗重,整个

感觉都和阿焕有些相像。虽然阿焕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在陆凡看来,都高过那女孩不止一两成,但

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如果他把阿焕当亲弟弟,十有八九也会选择她做弟媳。

女人天生有一种直觉,当有人注视着她们的时候,她们潜意识里会有感觉。于是梦莹转过头看到了陆

凡,两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有了交集,陆凡并不躲闪他朝梦莹微微点了点头,梦莹向他报以一笑又回头

去找寻阿焕的身影。

那时候阿焕已经热身地差不多了,便跑到梦莹拿了毛巾擦汗。

梦莹对他说:“我刚才看见陆凡了哎,他好像还记得我呢!”

阿焕问:“在哪里?”

梦莹转身一指,却发现眼前并没有陆凡的身影,“不对呀,刚才还在那里。”

阿焕抿了抿嘴,把毛巾递给梦莹,有些郁郁地说:“别傻了,大三的怎么还会参加运动会。”

而此时,陆凡就坐在离他们一门之隔的器材室内,迎合着一个科大的女生对自己的“调情”。

“你是省大的吧?”

“你在你们科大见过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科大的?”

“省大有名的美女我都有幸见识过。”

“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不敢。”不敢说真话,陆凡暗自想。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交换了电话号码。

枪声在外面响了数次,也不知道哪一次是正式的,只有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一个

体育系的裁判推门而入,大大咧咧地叫着哪位美女接杯热茶,喝了一口后就和一拨人哈拉起来,说是

田径百米短跑小组赛结果有争议,省大一个男生跑了第一,然后科大的运动员说他抢跑。

陆凡起身拿了那男生手里的排名表,排在第一位的格子里赫然写着“邱焕玥/省大经院”。果然,单

看阿焕的跑步姿势就知道不会差,方才做热身跑时那频率节奏也拿捏的很好。陆凡把表还给那男生,

又问道:“需要重赛吗?”

“八成。”那裁判看着陆凡面熟,知道是本校的,就凑他耳边说:“科大的人泼皮的狠,不就一个小

组赛么,较真的劲儿吧,切!”陆凡点点头,心里却不大安实,想出去看看阿焕,又觉得还是不要影

响他比赛情绪的好,况且人家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照顾着呢,何必现在过去自找没趣。

二十分钟后,枪声又起。虽然人群遮蔽了视线,喧嚣又混淆了听觉,陆凡仍然坐在窗边用心等待。忽

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陆凡站起身,眼前的人流自动散开,两个人架着一个男孩儿急匆匆划过窗

口,是阿焕!已经有人把器材室的大门打开,屋内的人都挤过去帮忙铺垫子,躺在上面的男孩儿头发

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眉头紧蹙着,苍白的脸凝结着痛苦的神情,陆凡两步并一步跨上前握住了阿焕

的手,只听阿焕发出一声轻轻地惊呼,陆凡连忙松了手才发现阿焕的左掌已经裂了口子,而更为严重

的是他的左腿,校医已经在处理那些血污,高高卷起的裤腿也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陆凡见状赶紧看阿焕的胳膊,袖子上果然渗出殷殷血迹。他小心捋起那段衣袖,从肘到前臂数条硬摩

擦划破的血痕暴露在冷空气中,周身立时响起一片低呼甚至还有隐约的哭泣,医生显然也注意到胳膊

上的伤,她安慰阿焕说:“不要紧,都是皮外伤。”阿焕“嗯”了一声,睁开紧闭的双眼向自己的腿

瞟了一眼然后便不省人事。

陆凡还没来得及掐他人中,一个女孩儿就嚎啕大哭着蹲坐在阿焕身边难过道:“医生你快救救他呀!

阿焕你醒醒啊!”陆凡一时看傻了眼,围观的人也不知该为这戏剧性的场面是哭还是笑。陆凡心想不

至于啊,阿焕的伤看起来的确就如校医所说是皮外伤,无论是运动会还是球赛这都是常见的啊,看他

女朋友哭得这么惨,该不会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疾病?陆凡不知所措地看着镇定自若的校医,校医

也是女人,也知道有帅哥顾之,头也不抬地对她助理说到:“晕血了,帮我拿瓶葡萄糖。”

尴尬的哄笑声中,陆凡递给梦莹一张纸巾,问她怎么回事。梦莹哭哭啼啼地说正跑着呢就一下子摔到

一边。陆凡心想难道自己摔的,不可能啊,怎么就一边儿伤着了。他又问梦莹:“阿焕刚才是百米短

跑吗?”梦莹摇摇头说:“一千米,替我们班一个男生跑的。”

陆凡“噌”地站起来就往门口走,感觉胳膊被人硬扯住,是顾唯。

顾唯慌张地说:“你干嘛去?”

“明知故问。”

“这事儿还不一定是科大故意的。”

“得,你自己招的。”

“抢跑道嘛,咱又没那什么数字卫星,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儿。”

“我不跟你废话,你就说吧,谁挨着邱焕玥跑的?”

“不认识。”

“我操!我哥们儿让人弄的血肉模糊……”顾唯捂着陆凡的嘴赶忙拉着他避开四周的目光,“大哥,

你别忘了你还是委员会的代表学校形象……”

“破劳什子,谁爱当谁当!”

“陆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冷静了,一点儿皮外伤至于嘛?”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这么被抬回来,你眼都不眨是吧?”

“你说什么话,我们多深的交情,那个邱焕玥是谁?我听都没听过。”顾唯就纳闷了,一个大一新生

值得陆凡这么大动肝火吗,再说上面也交代了,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犯不犯规都是裁判先发言,

陆凡这会儿冲出去又不能代表委员会,“你现在出去可是个人行为,闹事儿你知道什么结果。”

陆凡黑着脸不做声,顾唯见机行事说:“你还是先招呼你那哥们儿吧,我出去看看他们怎么判。”陆

凡只是往阿焕那边看了一眼,出离的没有愤怒没有打抱不平,泛起的竟是一丝心疼。

第十四章

百米短跑因为小组赛有争议改为第二天上午举行,参赛者邱焕玥因为在随后的千米长跑中意外受伤退

出所有比赛。

阿焕最后是被丁斌给背回寝室的,其实除了皮肉被划了些伤口,肌肉骨头有些酸疼外,并无其他大碍

。但是丁斌执意要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害了阿焕,若不是他怂恿阿焕报名参赛又怎会搞成这

样。

阿焕说:“又不怪你。”

丁斌那张高鼻梁深眼窝的脸看起来特悲情:“是啊,怪你,我让你参赛你就参赛,范海滔让你替跑你

就替跑,你就不能多长个心眼儿!”

阿焕笑了:“长两个心眼儿该多累啊。”一个心脏就已经够他负荷了,他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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