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上——万川之月
万川之月  发于:2013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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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房子里气氛其实相当旖旎,两人刚刚酣畅淋漓地做了两次他们最喜欢事情。林家延又把那个跳蛋翻了出来,郑予北扭捏了会儿,最后还是让他玩了个尽兴。床上事情告段落,他们在浴缸里又肆无忌惮地滚了第二回,弄得地都是水,防滑垫都漂到外面去了,更别提郑予北被按在墙上时胡乱抓下来浴巾和干净衣服了。

郑予北以前从不肯让人做,只有他去做别人,所以对于事后清理直有异于常人洁癖,说什么也不肯让林家延帮他。为了避免再次擦枪走火,林家延不得不先从温水里爬了出来,拿拖把和抹布收拾了塌糊涂浴室,又把床单和被套全换了新,然后倚在床头等郑予北回来起睡。

双方都年轻,健康状况处于巅峰状态,身体也很容易磨合出默契来。林家延被柔软被褥所环绕,逐回忆起郑予北那些代表着不同含义小动作和小声音,顺带着也重温了遍方才销魂蚀骨。

激情过去了,将他们联系在起、除了激情之外其它东西就显得更加明白了。林家延拎起属于郑予北那条枕巾,慢慢凑近自己鼻尖来深吸了口气,然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愣了下之后又把它铺平放回了枕头上。

明明是跟自己模样洗发水香味,有什么好闻……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么奇怪举动呢。

答案当然是再明白不过。林家延原本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这笑意却持续了很长时间,整个人都跟着暖了起来。

浴室里水声还没消停,房子里固定电话铃声倒是先步打断了林家延懒洋洋思绪,让他不得不起身去客厅接电话。除了亲朋好友,他们向是只留手机号给外人,因此那端客客气气陌生声线令林家延第时间皱起了眉头:“请问您是……”

“您好,我是……”对方好像是苦笑了下,临时打消了自报姓名念头,直接问道:“请问郑予北在吗?还是他根本不住这里?”

欲言又止,还怀疑这号码完全是错。这两点汇成条暗示太过明显线索,林家延几乎已经猜到了:“很抱歉,他不巧正在浴室里。”

电话那头年轻女子重重叹了口气,林家延立刻觉得她大概还没到可以对情绪掌控自如年龄:“我是他同母异父妹妹。我知道打这个电话真很冒昧,可是……妈妈已经确诊是癌症晚期了,前段时间化疗效果非常不好,基本上什么用处都没有。妈妈直不让我打扰予北哥哥,但是现在她已经昏迷了,我觉得如果再不通知他,可能真来不及了。”

说到后来,那边连哭音都掩不住了,林家延只能好言相劝:“谢谢你,我定马上转告你哥哥。你……你别太伤心了,毕竟生老病死都是天意,你……”

就在这时,浴室门猛地被推开来,门板哐当声撞在墙上,再弹回来时郑予北又往上补了脚。林家延回过头去,正看到郑予北逆光而立,除了轮廓外什么都隐匿得很好,可那丝控制不住颤抖还是被他看得很清楚。

无力感再次灭顶而来,林家延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半晌才低声对着话筒说了句“他出来了,请稍等”。

郑予北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接过听筒就说:“到底怎么了,把详细情况都告诉我。”

那可能是两分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林家延对时间概念忽然模糊了,只有披着浴袍孑然伫立郑予北清晰无比。他犹豫了会儿,同样不确定是多久,但还是从背后环上了郑予北腰,下巴轻轻地搭在他肩上。

郑予北整个人都在颤抖,林家延知道他很不愿意这样,也知道他根本就停不下来。那种始料未及悲伤迅速穿透了单躯体界限,同样把林家延给卷了进去,逼着他语无伦次起来:“北北,北北……你别太难过……我,我可能不该这么说,但是……”

他怀里人转身死死地抱住他,两个人肋骨都扣在起,那阵锐痛被林家延咬牙硬忍了下来,谁知他变本加厉地又开始拼命用力。

力道完全失了控,连彼此呼吸都被压抑了,可林家延点也不想挣扎。因为他耳边响起了郑予北异常冷漠声音。

他说,我不在乎。

他说,我妈生了我又把我扔掉之后,就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说,我唯应该谢谢她事情,就是她把我扔在了福利院门口,而不是垃圾箱里。

林家延把把他推开,紧接着再次拥紧他,把他脑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对,你不在乎。你点也不在乎。”

……

那天夜里,郑予北从午夜僵卧到黎明。最后还是林家延先起了床,简单给他收拾出箱行李来,上网订了最早班飞机让他赶紧去送终。

郑予北顶着对比眼睛还要大黑眼圈,铁青着脸坐在林家延车里,在去机场路上完全奉行沉默是金,个字都没有说过。林家延不想强迫他说话,也不想次次满怀忧愁地看着他,于是就专心开他车,顺便尝试着设身处地地想想,郑予北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结果他悲哀地发现,他根本想象不出这世上竟然有那样母亲。

早恋了可以选择不上床,上床了可以选择不怀孕,怀孕了可以选择不生,生了可以选择不扔掉他。林家延来来回回理了好几遍,只觉得股辛辣愤怒从肺腑中升腾而起,恨不得时光回转,他自己父母能在老院长之前发现襁褓之中郑予北,让他在自己温暖家庭里健康成长。

并不是什么遭遇都能被旁人“设身处地”,林家延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去覆住了郑予北膝盖。

“我很快就会回来。”郑予北抓着他手起去换挡:“我只是去看眼,不管她死不死,我都不会久留。”

林家延竭力表现出最大程度温柔:“好,都随你。”

郑予北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还没等他酝酿好,林家延已经把车停在了候机楼门口。

郑予北随意地摆摆手就回绝了林家延习惯性要送他进去好意,袭深灰背影很快就融入了熙熙攘攘人群里,眨眼就再也找不到了。

大朵铅色云映在小宝马漆面上,随流线型车身而变幻着形态,乘着永远抓不住,风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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