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 下——笑过红尘
笑过红尘  发于:2013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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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一把推开胤祉,瞪着眼道:“你再仔细看看,不觉得这姑娘眼熟?”

胤祉拿起画,莫名其妙地看着画中人,挺好的呀……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画的手指发颤,“这,她,纳兰……”

胤礽垮下肩,跌坐在圈椅里,“气质很像,是不是?”

胤祉猛的点头,一把扔了画,跑到胤礽身边道:“难不成是皇阿玛以为你喜欢那型的,给你比照着找?”

叹口气,胤礽趴到桌面上埋着脑袋,“三儿,我这辈子是找不到女人了……我喜欢男人啊……”

胤祉被吓住了,磕磕巴巴,舌头打搅,“二哥,你,你……这都敢说。”终是竖起大拇指,“真英雄也!”

胤礽抬头,冷冷望着胤祉,道:“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你喜欢女人?”

“呃……”这不是应该的吗?“也不是……”

“哦?你也喜欢男人啊!”胤礽眼睛一亮,攀住胤祉的肩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咱去……”

“别,二哥,那种地方咱要是去了,保不准能不能见到明儿个的太阳。我可是很纯洁一孩子。”胤祉拉开胤礽的胳膊。

胤礽冷哼一声,“你纯洁?我都没说去哪儿,你就这么大反应。说,是不是经常搁在心里?想去又不敢去?”

胤祉无语,坐到圈椅里,瞧着胤礽道:“去是可以,但被抓了,我可不但责任。”

胤礽嘿嘿一笑,“就知道你正经不到哪儿去。出事儿我担着,走。”

于是,当天晚上,京城的男馆迎进了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客人。当然,没有人知道。人们看到的只是两个极为俊秀的富家少年,一白一蓝,一个张扬,一个贵气。

一身绛紫轻衣的红老板靠在栏杆上见两人进来,下楼拉住胤礽笑道:“哟,哪家的公子哥儿哎,这般好样貌,二位是来……”

胤礽翻个白眼儿,一打扇子挡开红老板,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扔出一片金叶子,道:“所有人给爷叫出来,爷要一个一个挑。”说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大堂里的小倌客人见了胤礽的一个笑容,皆是怔住,安静得能清清楚楚听到金叶子磕上木头桌面的清脆响声。

红老板见这等架势,拿起金叶子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终于想起来去叫人。

朝着楼上击掌三下,高声喊道:“哥儿们,都下来吧,有贵人到了!”

这“贵人”二字咬地极重,听在胤礽耳里怎么着就不是个味儿。看了眼旁边的胤祉,那小子只顾盯着红老板的背影看。胤礽再将那老板仔细瞧了一遍,长得确实不错,没什么脂粉气,也没有铜臭味,除了脸蛋儿漂亮些,气质倒是普通得很。

没一会儿楼里所有小倌都到齐了。在两人面前站成一排,各式各样,水果篮子一般品种齐全。

胤礽摇着扇子望过去,一眼就瞧见靠边阴暗处,一个眉目温和的少年,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像别人那般积极或是明显的厌恶,只是随便站在那里。

他把那少年招过来,胤祉一看就无语了。还是温柔型的啊。

“你跟他。”胤礽一指胤祉,朝他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胤祉好笑,“那你呢?”

胤礽站起身围着红老板转了一圈,笑道:“就这个了。”

在座所有人受惊不小,胤礽望着目瞪口呆的胤祉道:“我就喜欢年纪大的!”随即拉了红老板直接上楼。

胤祉半天没回过神来,看着胤礽和红老板的身影被门板挡住,才瞅了瞅大堂里的一众小倌,哭笑不得地拉着少年进房。

另一间房里,胤礽抱胸靠在桌沿,看着红老板扬起下巴,笑道:“郑克臧,你这身儿挺合适的啊。”

郑克臧扑哧笑了,一撩衣摆坐在椅子上倒了茶,“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胤礽伸出手,冷哼道:“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金叶子拿出来。”

郑克臧端着茶杯,也不动,“给我了,自然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胤礽干脆伸手去抢,郑克臧一拍桌面翻了起来,胤礽横腿一扫,恰好踢到桌子腿,疼的倒在床上直打滚儿。

“疼就叫呗。”郑克臧坐在桌旁凉凉说着。

咬着牙,胤礽捂着小腿在床上边翻边道:“你当爷是猪啊,在这里,打死也不叫。”

郑克臧斜了眼死命咬牙的胤礽,一运气,手中杯盖直直打向胤礽腿上伤处。

“啊!”胤礽猝不及防高声惊叫。猛的捂住嘴巴,瞪着门口。

果然,下一刻,门外冲进一个慌张的人,却是阿尔济善。

胤礽哭笑不得,“你跟着我干什么?”

阿尔济善合上门,瞅了眼郑克臧,随即对着胤礽鄙视道:“我不来,你不被他吃了?”

“他敢动我!我吃了他弟弟!”胤礽猛的坐起身,又立马捂着腿。

郑克臧却是被胤礽这句话给激怒了,抬手一掌打过来,被阿尔济善一手抓住。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跳出窗子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胤礽跳着脚跑到窗子处往下看,飞沙走石,两人打得是不亦乐乎,只可怜了花园里的小花小草。

胤祉一把推开门,见胤礽抱着腿跨在窗框上,大喝一声:“别跳!”连忙走过去,抓住胤礽往屋里拽,“不就是被人攻了,值得寻死觅活的吗?”

胤礽被扯到椅子上,莫名其妙道:“谁被人攻了?”

“你,刚才……”胤祉指着穿戴整齐的胤礽,疑惑地望着他。

“没有,是我的腿受伤了。阿尔济善下去教训他。”胤礽攀着胤祉的肩站起来,“送我回去,走后门儿。”

胤祉翻个白眼儿,抓住他胳膊往外走,“二哥,你这是丢人丢到家了。”

胤礽哼了声,警告道:“你要是敢说出去,小心你的书房,我一把火给烧了。”

“是是,小的不敢。”

两人弯弯绕绕好不容易趁着夜色回到宫里。胤礽推开房门,单脚跳过门槛,回身把门合上,一转身,半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回来了?”康熙大马金刀坐在榻上,脸色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胤礽脑袋开始使劲儿转,想了半天,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张开双臂扑向康熙。熟料康熙不上当,身子一让,胤礽直直扑到榻上。

康熙望着胤礽的小屁股,真想脱了他裤子打上几巴掌。半天没看到动静,该不是磕着哪里了?康熙又慌了,连忙扶起胤礽,看到儿子鼻头红彤彤的,两条鲜血直往下淌。吓了一跳,拿袖子胡乱抹着,“保成,保成你怎么样?”

胤礽不说话,就呆滞着眼神任康熙着急。

“太医!去叫太医!”康熙一把抱起胤礽平躺在榻上,拿帕子给他堵住鼻孔。

张太医大晚上被人架过来,半搭着眼皮给太子摸脉,心道这孩子咋就不安分点儿啊,老骨头都给拆了。

“回皇上,太子并无大碍,腿上用热水敷一下便可。”张太医抖抖抖,从怀里抽出一张备好的药方,递给李德全,道:“太子急需安神,每日一碗。”

康熙点了头,让张太医下去领赏,待人都走了,便脱去外套,躺倒胤礽身边。

胤礽撇开眼不理他,鼻孔里还塞着两块白色丝帕。

“保成,说说话,啊?”康熙又开始哄。本来要教训的话,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所以,天底下除了太子爷,还真没人能对付得了康熙。

康熙拿肘子撞撞胤礽,笑道:“朕错了,真的错了。你别气。”

胤礽斜了眼嬉皮笑脸的康熙,哼哼唧唧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儿臣气什么。”

康熙侧起身子,把胤礽搂在怀里,抽掉两坨丝绢,“你别想太多。今儿个去男馆的事,朕还不能教训你了?”

胤礽一听,瞪了康熙一眼,翻身背对着他。康熙凑过去,在他耳边道:“好好,我不说了。”

扒拉着胤礽的肩膀,康熙一顿好哄,胤礽才暂且原谅他。窝在康熙怀里,胤礽却是有些苦恼,娶太子妃,是一件很悲惨的事啊。

第四十一章:念珠断逝

太子爷在龙床上扭来扭去,瞅着嵌竹屏风上搭着的龙袍,明黄袖口还染着自个儿昨晚流的鼻血。

听见哗啦水声,没一会儿,康熙穿了件明黄里衣走出来,把胤礽从被窝里挖出来,笑道:“可是睡醒了?”

胤礽闻着康熙身上湿漉漉的水汽,软绵绵的很是喜欢,又往他身上蹭了蹭,扯着康熙的前襟,迷迷糊糊地说:“天还没亮……皇阿玛一起睡。”

康熙好笑地拉开胤礽,扶正他的小肩膀,拿了衣服往他身上套,道:“越睡越懒,早点儿起,就不觉得困了。”

胤礽歪着脑袋享受帝王级的服务,眯着眼,看见康熙的下巴就在眼前,上面还有点点黑色的小胡茬儿。扑哧笑了出来,指着他下巴说:“皇阿玛,你长胡子了,好难看……”

康熙黑着脸一巴掌拍向胤礽脑瓜子,胤礽猛的清醒过来,愣愣地瞧着康熙不知所谓。

“清醒了?”康熙冷哼着道。

点点头,胤礽自己起身穿着衣服,还是望着他下巴笑道:“皇阿玛还是注意一下形象吧,顶着这点儿胡茬出门,您的妃子都不敢走近的。真的!”

康熙弯腰在镜子面前摸下巴,“真有这么丑?朕还打算蓄起来的。不觉得有大师风范?”

胤礽扒在康熙背上使劲儿摇头,拿两根手指捏住他下巴,左侧脸、右侧脸地照,“皇阿玛,相信儿子的眼光,这玩意儿真不能留。”说罢颠颠儿跑到外面拿了一把小刀进来。

“儿子替您刮?”

康熙怀疑地望着胤礽手中的刀,“你会?”

“试试就知道了呗。”胤礽把康熙按在镜子前,端了盆儿热水,拿帕子把下巴打湿了,一点儿一点儿地刮。

“你,手别抖啊。”康熙看着胤礽脑门儿滴汗,心里也跟着滴汗。

“啧,别说话。动着刀呢。”

康熙瞧着胤礽皱眉,又皱眉,忽然下巴一疼,胤礽淡定地收回刀,瞟了眼儿康熙,低头娇羞地说:“皇阿玛,不如儿臣替您叫人来刮吧。”

看着胤礽转身飞一般地跑出去,康熙疑惑地拿起镜子一照,只见下巴上的胡子没刮掉,皮却是掉了一层,红红的嫩嫩的,还带了血丝。

“爱新觉罗胤礽!”康熙大吼一声,把在外面跟李德全说话的胤礽吓得拔腿就跑。

之后几天,康熙几乎就没出过乾清宫。所有在暖阁商议完政事的大臣,出来后皆是面面相觑,或者做手势互相提醒,压住话头,说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几个臣子站在门口努力平息翻滚的心情,深呼吸好几次,才敢踏下台阶离开。

胤礽也没敢去乾清宫讨骂,一直躲着。康熙好不容易在慈宁宫前把人截下,揪着他耳朵,一路拖进宫门,恨声道:“看你还躲到哪里去!”

胤礽被提着耳朵,跨过门槛儿,大声喊着:“乌库妈妈!哎哟!耳朵要掉了!皇阿玛欺负我!”

康熙一愣,胤礽趁机挣脱束缚跑开,转过身朝着他做了个鬼脸,“谁叫你皮厚!刮破了也没感觉!”

“你小子讨打!”康熙怒瞪着没大没小的胤礽,快步走上前去抓这泼猴儿。

胤礽转身就跑,干脆蹦到榻上,躲到孝庄身后。

孝庄见着爷俩打闹嬉戏,偌大的宫殿一时间热闹起来。拉过胤礽笑道:“好啦,多大点儿事儿。”

康熙坐到炕桌旁,替孝庄倒了茶水,瞪了眼胤礽,胤礽也毫不示弱地回瞪。

孝庄拍着胤礽的手,感慨道:“这一转眼,又是许多年了。小娃儿也长这么大了。保成可该选人了?”

胤礽一愣,低下头也不答话。康熙只道:“孙儿已经在给保成找人了,老祖宗不必担心。”

孝庄却是笑着拍拍胤礽的脑瓜子,说:“人固然要找好的,但也要保成喜欢才是。这一过就是一辈子,耽误不得。”

康熙点头,“孙儿记下了。”

“行了,你去忙吧。保成就留我这儿吃饭。”孝庄明显是要赶人,康熙没办法,只好走了。

胤礽瞧着康熙离开,抬头去望孝庄。“乌库妈妈?”

孝庄微微一笑,摸着胤礽的脑袋说:“保成好久没和我一起诵经了吧。”

胤礽点头,“保成陪您。”便扶着孝庄进了佛堂。

袅袅香烟,一丝青白在佛像前升起,于慈悲间消散。胤礽不知道是这低沉的诵读太清灵,还是檀香的味道太舒缓,把纷乱的思绪轻轻拉直,沿着长长的回忆看见莫名的悲伤,和似乎清淡的惘然。

孝庄停下手中转动的念珠,静静地看着眉目慈祥的佛像,看了很久很久。

“太子。”她轻声地唤。

“老祖宗?”胤礽跪在她身边轻声地答。

“这大清国,交给你们了……”孝庄缓缓闭上眼。

金线断,佛珠落地,声音散碎。胤礽望着地板上弹跳的佛珠滚到膝前,捡起一颗放进怀里。

这个冬日的雪来的太晚。直到眼前落下纷扬的雪花,胤礽才想起来,竟是又过了一年。

康熙在灵柩前跪了三天三夜,胤礽也在门外站了三天三夜。康熙仍然跪着,胤礽却不该再站下去了。他井井有条地处理所有丧仪,所有上奏,朝廷内外没有因为孝庄的逝去,康熙的罢朝,而产生一丝混乱。

无人知道,胤礽身为太子,其实最常做的事情是祭祀。为孝昭皇后致祭,谒陵,祭太庙,祭社稷,能祭祀的地方全部都走过了,那一世,几乎每年都会祭个两三次。

所以,胤礽平静地传达康熙的各项旨意,平静地安排停灵,平静地处理冗杂的仪式。

他给康熙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追念。有时候端进一碗米饭,再端出来,有时候披上一件外袍,再捡起来。

他安静地陪着康熙守夜,胤礽不知道自己在灵堂里想了些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只是不自觉地注意着康熙的状况,在他倒下去的时候用自己的小身板接住,叫人来把康熙搬到床上,然后宣太医,熬药,喂药。

暖阁里烧的暖烘烘的,康熙睁开眼,恍惚一阵,才清醒过来。他撑起身,抱着被子靠在床头,屋里很热乎,感觉不到外面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天。

门被推开,康熙看见胤礽端了碗冒着热气的汤跨进屋内,回身关上门。康熙透过门缝看到一个小板凳紧挨着门槛,上面还放了把蒲扇。

胤礽小心地端着药走到床前,“皇阿玛,您醒了。”

康熙点点头,看着胤礽脸上冻得通红,伸手接过碗,碰到他的手,竟像是触到冰块一般。

胤礽赶忙把手缩回来,低着头道:“这是御寒的药。”忽而想起什么,凑上前拿勺子舀起一勺药汁,吹冷了喝下去,道:“有点儿苦,其他还好。”

康熙一愣,看着胤礽又把头低下去,这碗药竟是如何也喝不下了。嘴里苦涩,药喝着更是苦。好不容易见了底,胤礽接过碗放到桌子上,又拿了厚披风给康熙搭上。

康熙牵过胤礽的手,捂到被子里,说:“怎么这么凉,也不多穿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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