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一天每一夜么？

还是只要他醒着的每一时，每一刻？

梦境中反复出现的情节，为何我，从未想过去求证。

去求证梦境中的故事，像个疯子一样。

不管怎么样，我为何一直都没有发觉。

他对我，竟然真的是这样，不该有的执着。

馥钗苦笑着，慢慢的逼近我。

“你都不知道吧，听到我的名字，当初我是多么欣喜。”

他惨然一笑，“最后却发现那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

“勾践，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欠我的！”

他陡然抽出一把尖刀。

冲着我的胸膛，瞬间刺了过来。

我闭上了双眼，这不是梦境，不会是梦境。

那么，这就是现实？

无可避免又无法重来的现实？

没有想象中被刺中的疼痛，我睁开双眸，看到馥钗痛苦的蹲坐在地上。

那把尖刀被扔在不远处的地面，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馥钗颦着眉，用手托着额头，有汗珠从他脸颊滚落。

仿佛无法呼吸般，他大口大口喘息着。

紧闭的双眸，睫毛微微颤动。

他忽然站起身来，面孔扭曲而狰狞。

他一点一点逼近，疯狂的视线仿佛要贯穿我眼眸，一股股灼热的气息吹拂到脸上。

心脏剧烈跳动着，我小心选择着措辞。

馥钗，不是这样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将你带在身边，是希望你幸福。

和你保持距离，是希望你幸福。

从来不曾染指，也是希望你幸福，想要告诉他，声带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凝视着他的眼眸，想要传递出某种真意。

却捕捉到了，那双眼眸中，蕴藏着的情欲。

165.那么像他为什么

“馥钗……”我动了动唇形，无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想要去解释，却束手无措。

失神的瞬间，双唇触碰到一份柔软的湿润。

下一秒，那份柔软已经变成强硬的掠夺。

唇齿被撬开，狂乱的呼吸连同蜿蜒的舌尖，一起涌了进来。

“唔……”连呼吸都被掠夺，我努力想要躲开这份侵蚀。

头发却被抓住，一双手牢牢按住我的头。

那是一双冰冷的手，与灼热的气息，温热的舌尖都不同。

连同他眼底的温度，也是冰冷的，躲藏在了狂热情欲的背后。

为什么……

想要探究其中的深意，现实早已不允许我这样做。

被一副略显单薄的身躯压覆在靠椅之上，身上的衣物被粗暴扯去。

那个人，他有着和夫差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名字。

就算身形瘦了些许，就算只是读音相同。

可是，有那么一瞬，我真的恍惚起来。

带着一点点残忍的神情，摇曳着深深欲火的眸子。

他，他是……

“夫差……”我无声唤道。

“哼！”回应我的是一声冷笑。

仿佛一盆冬日中的冷水，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馥钗带着那抹残忍的笑意，没有任何前戏，直接冲入了我的身体。

“……”无法发出任何声响的声带，在持续颤动着。

吞没在唇边的惊叫，因疼痛瞬间滴下的汗水，脱力般无助的身躯。

我紧紧闭上双眼，双手因无力而垂落椅边，跟随着某种节奏震颤……

不得不承认，他牛郎头牌的身份。

就算他执意折磨，仍无法掩盖娴熟的技巧，带给我肉体的欢愉。

可是我的心，是那般的抽疼。

三个人的故事，注定只有伤害么。

我伤害了他，他伤害了我。

而我，又伤害了你，夫差。

就算他那么像你，却依然不是你。

夫差，你会嫉妒的吧，你会发狂的吧。

你终于能明白，我知道你封后的心情么。

你终于能了解，我知道你喜得贵子的情绪么。

你知不知道，我是多想让你也尝尝，这种吃醋到发疯的滋味。

可是，却不是用这种方式。

动用全身的力气，我用后背抵住藤椅的靠背。

那里，有一个不耻的印记。

就算刺青已被洗掉，那里，却留下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去掉的疤痕。

那是我的秘密，除了夫差和仅有的几个人，谁都不会知道。

每一次沐浴，我都会遣散侍从。

偌大的浴池中，只有我一个人。

哪怕是范蠡，哪怕是身上的这个人。

都不会让他们知道，我背后，曾经背负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而那个男人，他不是夫差。

身上的男人，微闭着狭长的双眸，轻颦着英挺的眉梢。

高耸的鼻梁缀满了汗珠，薄而上扬的唇边时而开启，溢出几声难耐的喘息。

他微微扬起下颌，显露出极其优美的弧线。

他的肩膀还算宽广，他的手臂也算有力。

身体正因了这熟悉的感觉而震颤着，欢快战栗着。

可是我，心底一片冰凉。

166.如果这只是梦境

因为他不是你，夫差。

就算他那么像你，那么那么的像你。

就算很久未曾被触碰的身体，擅自渴求着欢愉。

可是我的心，依然被违背，被彻底的无视。

到底什么是感情，什么才是欲望。

为什么每个说喜欢我的人，都会违背我的意志，自顾自的索取。

明明只是单方面的强暴。

明明是和滕王子相像的折磨。

馥钗低吼着释放的瞬间，我的身体却不顾主人的意志，也一同达到了顶峰。

那根本不是夫差。

那只是一个，像极夫差的男人。

可是我，却这般没有节操的……

痛苦的闭上双眼，感受着，来自这个男人的热潮。

明明应该厌憎不已。

却只剩悲凉的叹息。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人。

一切都错了，错的如此彻底。

心底的最深处，再没有正确的方向，只剩那般荒芜的渺茫。

从我体内退了出来，馥钗喘息着，恍惚的站在那里。

忽然，他睁大了双眼，惊异的望着我。

赤裸的雪白肌肤，大张的双腿。

望着我身上的白浊，和赤色的吻痕。

他惊异的望着我，眼神中满是骇然。

他慢慢后退着，后退着。

“大王……我……！”

仿佛梦游的人忽然惊醒。

满脸的狰狞与情欲被一扫而光。

馥钗极度震惊的双眸里，满是无法置信的惊惧。

他慌忙捡起地上的衣衫，胡乱穿在身上。

下一秒，已经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寝宫。

只剩我依然浑身无力的蜷缩在藤椅之中。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慢慢解了药效。

吃力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狼籍，穿好被丢弃在地上的衣衫。

复而坐回藤椅，我头脑一片混乱。

馥钗他，到底怎么了。

为何忽然判若两人，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

为何到了最后，他会如此震惊。

该震惊的应该是我吧，该受伤的也应该是我吧。

为何他，却仿佛是个受害者，带着那般惊惧的表情。

连日来的梦境，连同刚刚发生的事情。

一起涌入脑海，我无从分辨。

曾经那么确凿的事实，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我找不到梦境的边界，我找不到现实的证据。

身边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那么的不甚分明。

也许，都是梦，一切的一切都是梦。

极度疲劳的身体，极度疲劳的内心。

我拖着酸痛的双腿，来到床榻前。

连清洗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一下将自己扔入大大的床榻。

多希望，眼前的一切，依然只是梦。

是梦，就会醒。

让我好好睡上一觉，也许一觉之后，什么都不曾发生。

被清晨悦耳的鸟鸣声唤醒。

我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下腹和双腿，都带着酸麻的锐痛。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一阵恍惚。

莫非老了么。

连睡觉都像刚刚跑完马拉松，一点都不解乏。

勉强支起身子，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

我忽然看到，自己大腿根部，白皙的肌肤上。

围着一圈紫色的淤痕。

那是……手掌的掐痕。

167.不忍心去恨的人

昨夜的一切，如倒映般掠过脑际。

心底猛然揪疼起来，原来那不是梦。

无数个夜里，无数次惊醒，无数次安慰自己只是梦境。

终于，一场梦魇过后。

当我真的醒来，一切都已注定。

无论我醒来多少次，都要面对不能改变的事实。

昨夜的痕迹仍在，昨夜被拥抱的感觉仍在。

那和夫差别无二致的容颜，仍深深映刻在我的脑海。

稍微恍惚便无法分清的神情，稍微凝神便以假乱真的背影。

可他，终究不是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不是！

夫差，自以为洁身自好了很久，可我终究逃不出对你的背叛。

就算你另行娶妻生子，就算你身边有了别人。

可是我，依然只想等着你，只为你。

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人，可以……

让我张开双腿，享受你的宠溺，享受至上的欢愉。

可是我，竟然，恨不起来他。

因为他和你长着同样的脸么？

因为他和你有着同音的名字？

不知道，我，不知道。

很混乱，真的，很混乱。

无法接受被他触碰的事实，却又无法憎恨他的侵犯。

该怎样面对他，我该怎样面对他？

赶出宫？充军？流放？

不，我都做不到。

他那抹深切着的悲伤，他逃开时惊慌无措的神情，都让我的心更加凝重。

那是一个被逼迫到墙角的小兽，忍无可忍露出了獠牙。

那獠牙伤了我，也伤到了他自己。

而逼迫他的人，是我，正是我。

混乱的情绪，混乱的穿衣。

我打点好自己的一切，离开了寝宫。

去上朝还有些早，想要避开所有的人，我去了后花园。

“呜呜，还给我……”小孩子的哭声。

这么早，就有孩童来花园嬉戏？

我循声走了过去，只一瞬，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昨夜的记忆还在，那个人……

他依然穿着那件黑色的衣袍，他依然微微扬起唇角，可是……

一个小女孩正揪着他的衣角，哭哭啼啼的磨蹭着。

可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直看着自己的臂弯。

在他的臂弯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

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

他轻轻怀抱着那只玩偶，喃喃自语着。

他好像在说，“大……王……”

“呜呜，还给我，娃娃。”

小女孩用力揪着他的衣角，伸手就要夺。

馥钗在那里干什么，小孩子会将玩具视作珍宝，他何必抢来玩耍？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

小女孩愣在了那里，我也愣在了那里。

馥钗他，竟然给了小女孩重重一记耳光！

“哇……”小女孩咧开大嘴哭开了。

可是馥钗他，竟然也委委屈屈的红了眼眶。

“大王，不许你碰我的大王……”

他一边呢喃着，一边将玩偶更深的藏入臂弯。

“哇……哇……”小女孩嚎啕大哭着。

我看不下去了，于是走过去。

看见我，馥钗一脸的戒备。

“你，也不许碰大王。”

他一边警惕的看着我，一边护住玩偶。

168.那个疯癫的男人

“馥钗？”我一愣。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馥钗戒备的看着我，满眼的狐疑。

我走上前去，伸手要拿他怀中的玩偶。

手腕被极大的力道抓住……

馥钗凶狠的看着我，“不许碰，不许碰！”

仿佛变脸般，瞬间换了一种神情。

他又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向了怀中。

“大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用力抽回手，馥钗也不再管我。

而是反复哄着怀中的玩偶。

“没事了，大王，不怕哦。”

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心底。

馥钗他，疯了？

明明他是罪魁祸首，明明他伤害了别人。

最后却是他，疯了！

想要冲上去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他，摇晃他这个混蛋！

制造乱摊子给别人，自己却逃避到一个角落，从此不再知晓。

以后混混沌沌的过日子，甚至就这样了此余生。

可是别人呢，我要怎么过？

馥钗，你这个逃避的懦夫！

用力攥了攥手掌，我终究没有出手。

他该有多痛呢？

喜欢着的人，却从不许他靠近半分。

喝醉了，差一点将他当做别人的替身，最后一刻却又毅然拒绝。

给了他莫大的欣喜，却也给了他莫大的悲伤。

给了他莫大的希望，却也给了他莫大的绝望。

所以，他才会逃吧，逃到自己的世界里。

做他心中大王的保护神。

任何人也夺不走了，任何人也不许触碰。

明明最无辜的人，最后却输得最彻底。

现实世界找不到容身之处。

于是才想到逃跑，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鸵鸟。

小女孩仍在哭着，我来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看见我，小女孩哭的更凶了。

她委屈的开了口，“王上……”

我摸摸她的头，“乖，不哭，寡人明日送你一个娃娃。”

“不，我就要那一个。”小女孩嘟起了嘴。

“那个娃娃啊，你送给寡人，好不好？”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犹豫。

终于，她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答道。

“好。”

虽然回答好，可是小女孩板着脸，依然满脸的不情愿。

我弯唇，“知道你最乖了，去别处玩吧。”

“恩。”小女孩恩了一声就跑开了。

我站起身子，看着不远处的馥钗。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的整个世界只有怀中的玩偶。

他叫那个玩偶——大王。

心底一阵酸涩，我转身离开。

早朝之后来到后花园，馥钗竟然还在那里。

只见他正将娃娃高举过头顶，迎着阳光的方向，眺望。

太阳洒在娃娃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金黄的边沿。

边沿内落下的阴影，正好遮住他的脸。

他痴痴的望着，仿佛，已这样站了几个时辰。

我走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

他猛然一顿，想要跳开去。

“馥钗，回去了。”我冲他微笑。

“回去？”他戒备的看着我，满脸的疑惑。

不知该用何种表情看着他，我只有微笑。

“恩，带着你的大王，我们回去了。”

169.只要你觉得幸福

这之后的馥钗，变得胆小而沉默。

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不认识任何人，包括我。

这些个日子，我一直把他安排住在寝宫旁边的侧宫里。

专门派了个人，负责他的衣食起居。

我承认，让他住在侧宫，是为了方便我去看他。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将那只玩偶带在身边。

那是他的王，他独一无二的王，只属于他的王。

他和他的王，就组成了全部的世界。

而其他的人，都已是多余。

许是因为对陌生世界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