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有事。”赵柯想都不想便回答，孙晓却突然变了脸色，向齐宇昂离开的地方跑去。赵柯也只能不明所以地跟

上。

树林里，齐宇昂跌坐在地上，白胖胖的脸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他的前面，是头发暴长的叶雪颖。一束束纷扰的黑发向

着他们面前的一只喜鹊缠去。

赵柯奔向齐宇昂身边，紧张地检查齐宇昂的身上有没有伤。

“我没事。小叶子出来得很及时，那只鸟只抓破了我脸上的皮。”齐宇昂看着赵柯关心的模样，心里一暖。

喜鹊很轻易地就躲过了叶雪颖的攻击，看了孙晓一眼，便迅速地飞走了。孙晓注意到，那只喜鹊的眼睛闪着紫红色的光

。

“那只喜鹊被魔族附身了？”赵柯扶着齐宇昂站起，问孙晓。

“嗯。”孙晓点头。刚才与赵柯谈话时，他便是觉得有微弱的魔息，确切地说，是他身体里的魔王告诉他的，让他顺着

齐宇昂离开的方向追赶。

“害死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害死一个吗？”叶雪颖哂笑着说道。

“我怎么知道——”孙晓开口解释，却被叶雪颖推了一把。

“够了。你说再多都没用。若不是你身体里的那个魔王，又怎么会连累到他们碰上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碰到的事？”叶雪

颖水灵灵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圈周围都是青黄色，白嫩的脸上也蒙着灰黄的颜色，“还魔王呢，自己的手下在他面前

连伤那么多人，他都无能为力。就是个完全没用任魔宰割的废物。若不是有小琦和赵柯在身边保护你，你早就被那些魔

族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叶子，你别说了，孙晓也不想的。”赵柯扯了叶雪颖的胳膊，“这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的错？是我们的错。我们为什么明知道他危险还要留在他身边？我明知道他只关心小琦，却把峰子留在他身边

……我明知道峰子是人类，我还要……是我们的错。”叶雪颖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一边享受着我们的保护，却又一

边不自知地逞英雄。没有他，我们就不用那么担心了。峰子就不会死……”

孙晓想要向叶雪颖道歉，被赵柯拦住，“你先回去吧，我和齐子劝劝她。”看见齐宇昂已经蹲在叶雪颖身边，赵柯也掏

出润魂珠，孙晓低声说了“对不起”便先走了。

太阳施放着火辣辣的热量，大地一片金黄，似乎还冒着蒸汽。树上片片的蝉鸣。皮肤上都是灼热感，身上也不停地冒着

汗水，孙晓却觉得心里拔凉。

不知不觉间走到约会圣地的另一个人工湖。湖面上已开出了大片大片的荷花。粉莲绿叶，还有蜻蜓缀在花瓣上，偶尔地

跳出一只小青蛙，花朵轻轻地晃动。孙晓想起第一次和小琦的亲吻就是在这湖边。那时，秋末东初，天微冷，湖面上只

竖着几根花茎。小琦和同学打架，脸上也挂了彩。这孩子看起来瘦弱，身手却是不错的，小小年纪就能降妖除魔。收拾

大乌贼、为他挡下疯狗的袭击、为他放血、为他救下了张怡……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为他做了那么多，用性命保护着他

，他怎会怀疑他？

烦躁地踢了脚下的草。何峰的脸又浮现在眼前。看起来普普通通，还有点宅，偶尔小小的愤青一把，竟然接受了一个妖

怪女友。没有任何怨言地与齐宇昂一直陪着他这个引来各种危险的魔王。那样危险的环境，还鼓励他去救小琦和叶雪颖

，“或许真的是我的错。”

“对不起。”魔王低沉的声音在孙晓脑中出现。

“现在道歉也晚了。”孙晓轻轻地说道，“你对小琦说，我是你分化出来的魔将，背叛你后，你被封印，我被天帝投入

轮回。”

“是。”

“那便是说，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孙晓叹了口气，“我受你牵连也就是应该的了。可是，愤愤和齐子不应该受

我牵连。上次阿柯为了救我们也差点死在魔灵手上。那次我就应该有所警觉，我却没有。才害得愤愤……”孙晓坐在草

地上，头埋在膝盖上。

魔王没有接话。

孙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若我离他们远点，他们便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我不能再自私地享受着他们的保护

，他们应该享受平静的生活。”

“本尊确实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离开，也好。”魔王低喃。

“你已经是我了，就算你独自离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这次，我不会背叛你。”孙晓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不怕？会没命的。”

“都经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怕的？与其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我害死，倒不如我一个人躲着死。”孙晓咬着嘴唇，喉咙“

咕嘟”。想了会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那银白色的半个“♂”在阳光下泛着五彩的光泽。打开发件箱，迅速编写了几

个字：亲爱的大家，一直以来给你们造成了很多麻烦，现在不会了。再见！群发给了小琦、赵柯、齐宇昂以及叶雪颖。

垂头想了想，又单独给小琦发了一条。这空挡，手机钻入赵柯和小琦的询问短信，直接删除后，便关了机。

六十六、留下VS离开（下）

小琦，你还有很长的路，会遇到很多的人。试着接触一下同龄的女孩，或许也会觉得她们很可爱。对你的不信任我只能

说声抱歉了。我真是个笨蛋，怎么能怀疑全心全意保护我的你呢？好好保重，我也应该独立承担一些东西。真的，很舍

不得你……

小琦看完第一条的告别短信，以为孙晓又在发什么神经。当接到第二条短信后，立刻打电话给孙晓，响了几声便挂掉。

再打便是提示关机。小琦又急又气，差点摔了手机泄愤。想到是孙晓为赔罪给买的手机，才克制了冲动，只能拨通赵柯

的电话询问原因。交换意见后，便赶紧向A大冲去。

孙晓此时肯定还在校园内，这是赵柯提供的讯息。但是，或许是魔王隐藏了孙晓的气息，赵柯无法找到孙晓的具体位置

。

夏日的太阳热辣，却也能削弱魔魔灵的灵力。等太阳下山，天黑之后，孙晓一个人就太危险了。魔王虽然已恢复得差不

多，但若是魔族来得太多，怕也是应付不了的。越想小琦就越着急，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差点撞在横穿而出的私家车上

。

突然感受到一阵魔息，小琦赶紧燃了张符寻去。赶到魔息出现的地点，便看见一群喜鹊围着黑衣紫发的孙晓。这自然是

魔王的完全状态，紫色的眼眸尽是肃杀之色。黑色的风衣已有多处破损，身上也多处染上了血迹，就连脸上也被抓出爪

痕。

小琦抛出一打符纸，打在几只喜鹊身上。被符纸击中的喜鹊迅速向小琦飞来，小琦向后方一滚，将自己这边的战线拉离

孙晓。

赵柯与叶雪颖也很快赶来，叶雪颖跳入魔王的战圈，与魔王并肩作战。赵柯则在齐宇昂身边布下了两道结界，一道是防

止惊动其他人，另一道是为保护齐宇昂，才投入战斗之中。

这些喜鹊数量颇多，但是实力还是同几人有些差距，很快便被消灭。叶雪颖靠在一旁的树上，垂眼看着脚下的草地。赵

柯垂手立在齐宇昂身边，以眼神示意小琦说话。

小琦顺了气，才走到魔王身边，踢了魔王一脚，“让孙晓出来。”

魔王瞪了小琦一眼。小琦打了冷战，低头扯了扯魔王的袖口，“让孙晓出来吧。”

魔王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琦的头发。黑色的长风衣瞬间变成红色的短袖T恤加牛仔长裤。刚做过剧烈运动的身体，

孙晓有些承受不住，坐在了草地上，喘着气，擦着脸上的汗和血。

“很疼吧。”小琦轻轻地摸着孙晓脸上的伤口。

冰凉柔软的手感让孙晓有些失神，呆呆地应了声“嗯”。

小琦却一把拧在孙晓的伤痕上，“就是皮外伤，你疼个毛线啊。”

孙晓痛得皱起眉，却没吭一声。

“谁让你一个人行动的。你不知道你一个人很危险吗？你不知道大家都很着急吗？你以为你离开了，死掉了，我们就能

好过？你多大的人了，比我还不如。”小琦边推着孙晓的肩边念着，眼泪一个劲地往下落。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连累你们。”孙晓低着头。

“说什么连累啊。你早干嘛去了。”小琦抬腿，轻踹在孙晓的肚子上。

孙晓痛苦地闷哼，捂住肚子的手上尽是红色液体。

小琦立刻变了脸色，扒开孙晓的手，掀开孙晓的衣服，上面有几道红色的爪痕正在渗着血迹，“你不是有梼杌的结界保

护吗？怎么会受伤？”

赵柯和齐宇昂也围了过来，看着孙晓的伤口忍不住担忧。

“不知道。似乎魔王的状态就不受结界保护。”孙晓将衣服放了下来，盖住伤口，“不要紧的，魔王也不会轻易让我死

掉啊。”

“还提他。若不是他你怎么会遇到这么多事？说是魔王，几只破鸟也对付不了，害你受伤。”小琦又掀开孙晓的衣服，

几道符纸拍在孙晓的伤口上。

符纸贴着孙晓的皮肤燃了起来，虽没有灼热感，但是还是有些疼痛，孙晓皱着眉。等符纸烧完后，孙晓的伤口已然止血

。“谢谢。”

“谢什么。”小琦不满地捏着孙晓脸上的伤口。

孙晓拉住小琦的手，“你不怪我了？”

“怪，当然怪。”小琦撅嘴看着孙晓，转而又难过地抱住了孙晓的脖子，“你自己都承认是笨蛋了，我怎么能和笨蛋计

较？你这么笨，怎么独立承担？我也不要和女孩接触。跟我们回去吧。”

孙晓拍着小琦的后背，并没有回答。

“老幺，疯子的事，我们都有责任。”齐宇昂看了一眼叶雪颖，叹了口气，“谁都不愿意这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们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让事情不再更严重。全当疯子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们警告吧。”

“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扛下的。与其我们分散开来被各个击破，不如团结在一起。能活，便大家一起活着。不能活

，那么就一起死吧。妖魔界这些争斗从没停过，算不了什么。”赵柯随意地笑着，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齐子是普通人。”孙晓担忧地看着齐宇昂。

“放心吧，齐子的安全我会看好的。我比你更不想他葬身魔腹。”赵柯拍着孙晓的肩。

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运动后产生的，齐宇昂的脸通红，“若是疯子还在的话，肯定会坚定地站在你身边。不知道

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可以接受这一切……换作是我，怕是早逃了。”

“你现在不是还站在这吗？”小琦拍打着齐宇昂的肚子，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孙晓拉着小琦的手站了起来，看见倚在一边的叶雪颖，想要说什么，却没开口。

“我也很奇怪，明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何以能接受我这个妖怪？”叶雪颖平静地看着湖面，似在自语，“对于

未来会遇到的困难，他想了不少，却还是坚定地要同我一起，甚至反过来鼓励我。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让我觉得

很轻松。”眼泪慢慢地滑落，叶雪颖全然不觉，目光由湖面落在孙晓脸上，“我知道，他定不会怪你，但我真的不想失

去他。”

“对不起。”孙晓在叶雪颖面前抬不起头。

叶雪颖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颗圆润的珠子，正是润魂珠。放在眼前，脸上溢出欣慰的笑容，“既然他有机会

投胎，我便再等等他吧。他今生的愿望我便帮他实现，好好地陪在你们身边，也算给他个交代。”

孙晓实在想不到，几个小时前还想杀了她泄愤的叶雪颖竟这么快变了想法，反而更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对不起。”

叶雪颖轻轻地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以后我们好好地找魔族报仇。”

“对，定要狠狠地收拾那些恶心的家伙。”小琦扬着握成拳的手，“人头怪，你总算说了句好听的。”

“死小鬼。”叶雪颖笑着睨了眼小琦，拔下一根头发在润魂珠上绕了圈，系在脖子上。黑色的头发上闪着五彩的光泽，

倒成了好看的饰物。

六十七、对抗VS守护

新闻里报纸上各种诡异时间的报道层出不穷，A大附近的魔族也越聚越多。虽然所来魔族在魔王看来都是用来炮灰的小喽

啰，但是行动整齐划一、配合默契，让几人不堪其扰，只能请假翘课躲在房里。

“它们一直围着公寓，会不会给其他带来麻烦？”赵柯望着窗外三三两两的奇形怪状的魔族喽啰，脸上尽显担忧之色。

“与其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出去收拾了它们。”叶雪颖摩拳擦掌，一副想要扁人的举动。

“魔族一向都是单独行动，怎么现在倒是团结起来了。”赵柯望着黑衣紫发的魔王，“而且，最近几波的骚扰，也是越

来越默契。似乎是有人指挥训练它们之间的配合。”

“不错，就像现在这样，我可没听说过，无人领导的魔族会老老实实守株待兔。”叶雪颖托腮指着窗外，“这来往的人

类，对魔族是多大的吸引力啊。”

魔王双手插在衣兜里，默不作声地看着地板。

“我受不了啦。”小琦从沙发上跳下来，“我受够每天吃泡面了。”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一沓符纸丢出窗外，吸引

了看守的魔族的注意力，翻身跳出窗外。

“拼了。”叶雪颖伸展了身体，也紧随其后跃出窗。

赵柯走到窗边，回头嘱咐齐宇昂，“你千万要待在屋里，不可出了屋子。”见齐宇昂点头，看了眼魔王，也跳了出去。

“你，不去？”对于普通人来说，魔王周身的气息还是有很大威慑力，光是站在身边都有些发抖。此时，魔王的紫瞳又

正好看着齐宇昂，齐宇昂瑟缩着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魔王叹了口气，“听那小狼崽子的话，不要出屋子。”便也从窗子跳了出去。

齐宇昂松了口气，站在窗边，看到魔王一人对上了三拨魔族，另外三人分别与一拨魔族战成一团。若不是赵柯已布下结

界，这些打斗肯定会引起人类的注意，自己也肯定看不到那些魔族。

这些魔族似乎有心拖着几人。若一拨被灭，马上便会接上一拨补位。尽管几人应付起来很轻松，但是持久的车轮战还是

会很疲惫。

果然，身为人类的小琦动作变得慢起来，边应付着自己的战圈边咳嗽喘气。离小琦最近的赵柯很快注意到小琦，也慢慢

地移动着，将自己的战圈向小琦这边拉近。

还未来到小琦跟前，突然有只围观的魔灵向小琦冲来。赵柯瞬间变成了白色的大狼，粗壮的尾巴扫开自己面前的障碍，

跳到小琦面前，帮小琦挡住了偷袭的魔灵。

魔灵在撞到赵柯身体后，并没有闪开，而是贴着赵柯的皮毛急剧地缩成一团，随后爆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