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未可知 第三卷+番外——鎏沙【有前部连接】
鎏沙【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2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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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领旨谢恩!”

“跪安吧。”

“是……”

郑少功僵着身子退出议事厅。

却在此时,一个灵巧的黑影从梁上落下,如猫儿一般蜷身跪在墀下。

“属下幺妹特来复命!”竟是女声。

“起来吧。”

“是!”女子立在一旁,一身黑衣飒爽干练。

“朕……把你的廖大哥弄丢了,你说……朕该怎么补偿你?”

“这天下的人命都是主子的,是生是死都由主子说了算!幺妹要那个廖碧城也不过是羞辱他一番,再讨他一命。现在他死在凤凰山乱战之中,自是更好!”

“想不到你一个女子,也这么明理,嗯?”肖仁微微一笑,指了指墀下矮几上的酒盅,“此次你事儿办得不错,朕特让总管备下了龙涎酒,去喝了吧。”

“是!谢主子!”

幺妹——也就是叶绯,心中得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朕忘了说,”肖仁缓缓站起来,现出一身明黄色龙袍,“早在十五年前,朕就和毕尘……也就是你的廖大哥做了约定,朕是金口玉言,不能食言,你说对吗?”

叶绯不解其意。

“而你和他又是朕亲自撮合的一对儿,朕原想用你牵制住他,啧啧,”粗哑的声音可惜地咂么咂么嘴,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可惜啊,枉你生了这么好的相貌,却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看不住,朕留你有何用?!”

冰冷的话一出口,叶绯顿觉腹中绞痛——原来那酒分明是断肠毒药!

“主……主子!”

“朕一向自诩为世上最无情之人,而今却见到与自己同样无情的人,你说,朕会怎么办呢?”肖仁却恍若未见,兀自悠悠道,“无情之人手段虽好,朕却不敢用啊。幺妹,你上路吧……”

可怜叶绯还来不及琢磨他话中的意思,便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地上。

肖仁嫌恶地看了一眼,对着暗处道:“出来。”

“属……属下在!”

“刀狼,你……是无情之人吗?”

“属……属下不是!”

“很好,很好,”把玩着手指上的翠玉扳指,肖仁挥挥手道,“把这儿收拾干净,下去吧。”

“是!”

“……等等。”

抱着心爱之人尚还温热的尸体,刀狼险些流下泪来,“陛下……还有何吩咐?”

“关在京郊洗心小筑的那人,如何了?”

“能……能吃能睡,身体康健。”

“除了下人,让侍卫都撤了吧。”

“陛下?”

“照朕说的做。”

“是……”

等到议事厅里的血腥味也淡了下去,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终于退离了这方寸之地,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斑斑驳驳的影子。

一阵树叶翻飞的声音之后,这议事厅竟又多了一个人!

“肖仁!你……你杀了我徒弟!”

只见来人一头凌乱卷曲的红发,连眉毛也是赤色的,如同燃烧的烈火,额前被一根五色线编成的抹额箍住,更显得铜铃般的双目愤怒圆睁,观面容似年过不惑。所披大氅将身形高大的他趁得越发雄健,手中法杖砸在地上,震得议会厅阵阵颤动。

能在皇宫大内自由进入,可见武功不俗!

“是,那又如何?”

来人怒瞪着他冷冷的表情——平凡的身量、平凡的五官、平凡的相貌,平凡到一无是处的人,扔到众人之中都再寻不到的这么一个平凡的人,竟是当今晋殇王朝的一国之君,竟有一颗杀父弑兄的狠毒心肠!

第六十九章:钓诗钩(二)

“你!……你曾答应老夫会放他一条生路!”

“你也曾答应朕会帮朕完成大业!结果呢?哈哈哈,笑死人了!”

肖仁笑得开怀,声音却冰冷依旧,“你不要以为自己很清高,当初背叛赤焰神教的是你,亲手杀死正在产子的华倾臣的也是你,为了夺权害死‘禁忌之子’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是个遵守信诺的好人?嗯?灵柩国大祭司——天下!”

原来这赤发红眉之人就是当年和“地煞星”别山共同创建赤焰教的“天煞星”天下!

同时,也是灵柩国第一大祭司!

“那……那是你逼我的!”

“哦?五十年前的事业要怪到我的头上?!若非你因爱生恨而动了杀机,我能胁迫到你?哼哼,别一副惺惺作态师徒情深的样子,你当年教他赤焰神功,不也是为了让他对付我?!”

“我没有!”激烈的喊声如同狮吼,果真是烈火一般的人物,“我只是看他可怜……生在皇家,却命如草芥,而且,更是你我二人相斗的牺牲品……”

“他可怜,我就不可怜吗?!哈哈,真是可笑!”肖仁笑得好不快活,却似在回忆什么悲惨的过往,“有或没有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人已经死了!”

“肖仁,你别逼我动手!”

“动手?哼!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我的晋殇王朝,不是你一手遮天的灵柩国,在朕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你放肆!”肖仁脸颊微红,显是动了真气。

“你……我……我……老夫知道你是生气,你……”见他生气,天下心早就乱作一团。

天下勉强平复住火气,却言不达意,“你也知道老夫一遇到你的事就不理智,我……唉……老夫这不是已经放下一切来找你了吗?可是,可是一入晋殇就听到乖徒儿被杀的消息,你……你说我能不着急吗我?”

“哦?放下一切?你这是打算来投奔我了?”肖仁睨他一眼,平凡无奇的脸因这一眼竟然生动起来,“若不是得知你宝贝徒弟遇险的消息,你会大老远地从灵柩国赶回来?”

肖仁长叹一声,“我记得,你第一次跟我发誓的时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然而,你却负了我。当年我要你来,是让你帮我治理晋殇王朝!你却宁可在灵柩国当着孤零零的祭司也不来帮我!现在,朕当这个狗屁皇上都当够了……”

“你……你说什么?”天下红着眼睛凑到他跟前,“什么叫当够了皇帝?你……你想退位?那为什么还要害死崇儿?”

“我乐意!”肖仁咬了咬下唇,嘴硬地躲开他的视线。

萧红楼遇险之前,肖仁手下的明卫就打探到天下的行踪,知他离开灵柩来了晋殇。想当初他低三下四地求他他都不回来,如今却因为萧红楼那个小妖孽匆匆忙忙赶回,他自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后来收到天下的来信,信中说他已抛下一切来找他,这才知道他的心意,然而其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才有今日的兴师问罪。

“你!……”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给你徒弟讨回公道?”

“我……”

“哼,说什么放下一切来找我,你还来做什么?当我的男宠吗?!”

天下老脸一红,“额……咳咳,你若非要如此,老夫……也无所谓……”

“你!……”肖仁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却没有多大的响声,“你这百十来年真是白活了!”

“是是是!老夫该打,老夫该打!”方才还怒目圆睁的人此时竟涎着脸凑到肖仁跟前,古铜色的老脸做出一副小媳妇的神态,嘟嘟囔囔道,“只……只可惜了我那好徒儿,练武天分高,还……还长得花儿一般的好看……”

“你!……你个死老鬼,原来你还存着这份心啊!啊?”又是一巴掌下去,这回可是使了真力,“是啊,当年华倾臣那个妖精就是美若天仙,把你迷的神魂颠倒的,这回又收了个萧红楼,还是皇家的种,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哎哟我的乖乖,这二十多年前的老陈醋你也吃!你你……”天下做出一副疼痛不堪的样子——肖仁不会武功,疼也疼不到哪里去——委屈道,“我这不是觉得徒儿年纪轻轻的,又总是受人诟病,心疼吗?”

“是啊,师父您大发善心,我又客气什么,看来我还得让他再死一次才解我心头之恨!”

“再……再死一次?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是说……”天下惊疑不定,“不……不可能,我的乖徒儿不是给烧成灰了?”

“你怎么知道,烧成灰的是你的徒弟?”

天下一惊之下竟跳起来,“你说,有人代他死了?!”

“谁说了?我可没这么说,”肖仁扭开了脸,“别到时候寻不到你那美艳如花的徒弟,又来找我算账!”

“哎呀,你说我这徒弟命途多舛的,这老天爷终于开眼啊哈!”天下才不管他再说什么,兀自嘟嘟囔囔地高兴,那天真神情和罗刹似的模样真是百般的不符,“看你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那你说,是谁替我的崇儿受这一难?”

“是谁?……”

肖仁沉吟着,气息拖得很长很长,走到床边,看着天外乌云蔽月。

“我也只是猜测,呵呵。不过……无论是谁,都是傻孩子啊……”

天下在他身后看着,也似乎隐约觉出他的心情,遂走上前,将他揽入怀中。

“儿孙自由儿孙福,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就都放下吧……”

“放下?哼,刚才是谁哇啦哇啦乱叫,让我还他徒儿的?”

“有那么个人吗?老夫怎么没看见?你看见了?”

某位一百岁高龄的老头睁着眼说瞎话。

肖仁气结,用后肘撞他一下:“松手。”

“不松!”

“松手!”

“不!”

“你松不松?”

“我不,我就不!”

“你快松开!”

“就不就不!”

……

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两个老不休毫无营养的对话还在继续……

第七十章:是情殇(一)

“萧红楼,你还在执迷不悟?呵呵,醒醒吧!”

“我也是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以为我廖碧城喜欢在男人身下,被人插吗?”

“太可笑了,你竟然会真的爱上我!你连感情是真是假都分辨不清,还做什么楼主,还妄想做什么皇帝!可悲,可叹,可笑!”

“我不过是利用你,找机会靠近你,借杀死你的机会来完成皇命,现在小绯复活了,我们又要回去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了!所以,你还是死吧!死吧!”

“死吧!——”

“啊!——”

张口急促地呼吸着,左胸口传来碎裂般的痛,如同匕首在心尖处反复推锯,刺得人鲜血淋漓。那心仿佛正在遭受一场凌迟,一点一点,被剐成千万片……

鲜明的疼痛提醒他渐渐恢复清明,那日的记忆死灰复燃,如同一幕血色的默剧在他混沌的头脑中上演——冰冷的匕首,冰冷的脸庞,冰冷的嘴唇,冰冷的话语……一切的一切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不见天日,永不得翻身。

想他自诩英明,却一次一次在感情上被人耍弄欺骗,奉出的真心被人视作敝履肆意践踏,践踏得鲜血淋漓,还真是……可悲,可叹,可笑啊!!!

廖碧城,你好!你很好!

激荡的气流涌入胸腔,激得他呛咳起来,一口紫血从口中喷出,溅在身上的薄被上。

心痛得生不如死。滚烫的眼泪溢出眼眶,连那个人的名字都疼痛得几乎刺穿他的心脏。

又呛咳了一阵,萧红楼才渐渐恢复了神智,此时方才省起——他竟然没死!

视线渐渐清晰,他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农家陋室之中,而自己身上也穿着干净的白色中衣,小腹上的伤口包扎得虽粗陋,却已经不再流血。

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颈项——光滑一如往昔,只是在按到后颈时觉出些许疼痛。

这……这是……

一向冷静自持的萧红楼此时也梳理不清当下的情况,微提起一口真气,丹田之处却只有不到一成的内力,显然是气门受伤之后内力不继。

萧红楼身子晃了晃,又想起那人将匕首插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不禁心痛地剧烈颤抖。

“卞小彤,你给我从实招来,是不是看上后屋那个美人了?啊?!”

“哎哟我的祖宗!您老人家就消停一会吧,这话从咱们出岛你就在说,你说着不累,我听着可累啊!”

“好啊!才半个月时间你就烦了!”蒙着面纱的少年叉着腰,一脸河东狮的表情,“我说嘛,打从上次见了他,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德行!感情人家是大美人,我就是糟糠!反正我现在容貌是毁了,你找他,找他过得了!”

“我……”卞小彤向天翻了第一百八十个白眼,无奈道,“祖宗,老祖宗!他不是咱俩的救命恩人吗?知道他遇险,我能不救吗我?”

“切,他要是个糟老头,我倒给你钱你都不会救的!”呼呼的热气吹得脸上的轻纱起起伏伏,“这会儿美人正伤着,待会正好报答恩公以身相许!我还在这儿干什么呀?多碍眼啊!哼,我还是回岛上去!”

“嘘嘘嘘……”卞小彤一手端着药,一手急忙把人揽到怀里,“我的好小何,您老人家就小点声,把里头的人吵醒了怎么办?”

“我都要回岛上了,你还担心他醒不醒?!”何苗嗓门更大了。

“好好,回岛回岛!”卞小彤翻了第一百八十一次白眼,将人推进屋子,“等把这几个家伙治好了,咱一起回去!”

何苗踉踉跄跄地跌进屋,见着萧红楼一副羸弱之态地靠在床头,“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

“你……你醒啦?”

卞小彤小脸一红,讪笑着走近,“那个……你还认得我们吗?”

“宕鸢岛,卞小彤,”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何苗。”

“啊对对!呵呵,认得就好,认得就好,那个……你伤得不轻,先把药喝了吧!”

“你们在何处……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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