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正春风——风暖
风暖  发于:2012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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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精巧糖人的,胡尚佑一张口就是咬掉了脑袋,他也只有委委屈屈地把剩下的身子吃光了。

胡尚佑张望了下道路,皱眉道:“怎么还有这么长路?早知道把那驴子带在身边了。”他是嫌这些东西带在身上累赘,可

早上刚出门时,嫌那灰驴累赘的仿佛也是他。

白芍道:“累了么?”说着便腾出手来,要把胡尚佑手中的几样东西都拎过来。

胡尚佑拍掉他的手:“才不累。”他嫌大街路远,琢磨了下方位没错,便指着刚走过的一个巷口道,“不过走这边应该会

快许多。”

那巷口是黑黝黝的,显然少有人走。不过胡尚佑向来胆大,白芍又是个听话的,一前一后就是往那巷子深处走了过去。

那巷初时极狭,仅能容一人通过。愈往里处,倒是渐渐宽敞起来。胡尚佑不料它有这般悠长,不过他在夜间视力甚好,这

巷子再黑再长,也是不在话下。白芍最开始是跟在自己后头的,不多时便两人并排走在一处。胡尚佑见这巷里黑地厉害,

这小花妖又是闷声不吭,有意提高了声道:“你怕黑吗?”

白芍原本的确有些惴惴的,可胡尚佑同他挨地这样近,即便自己在一片昏黑中什么也看不见,好像也用不着怕什么了,道

:“不太怕。”

他听到黑暗中胡尚佑轻轻一笑,他也便跟着笑起来。他在这片黑暗中忽然很想说些什么,便说了下去:“以前在山里时,

每当雨夜时,也总是这么黑。这时候绿云总会怕地发抖,牢牢抱住我不放。”

“……那你呢?”

“我啊,”白芍想了想,当时自己是在做什么,“我就会给它讲个故事,或者唱支歌,它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也就不抖了

。”

“你还会唱歌……”白芍刚想说自己不过是胡乱地哼几句,自己捧着一小罐酒酿的手便被握住了。那只手是属于胡尚佑的

,在它一下子抓过来的时候,白芍就知道了,所以他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跑。那只手很是用力地抓着白芍,白芍就听到胡

尚佑道,“我不怕天黑,我也不怕下雨。”

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到雨夜的时候,你就不用保护我——我保护你就可以了。”

“当然,”胡尚佑最后又说,“来支歌也不错。”

34.想必是初来此处

这个小巷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长。可是在寂静和黑暗中,时间和距离都被无限拉长。等到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事实上

距巷口那会儿也不过才过了一盏茶的光景。

这巷中那样浓黑沉寂,它连接的两端却都是热闹无比。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巷口是摊贩林立,这边充斥着的是高楼彩灯,软

语欢歌。

胡尚佑和白芍最初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虽然走出来后就一直有视线源源不断地落在自己身上,可方才在街上茶楼中也

是同样情形。不过,此时的拉拉扯扯又是什么情况?!

别说是白芍,便是胡尚佑也气地脸庞通红。他们虽是妖精,也不像禛哥哥一般有学问,可做人最基本的礼节却是一点都不

敢忘的。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年轻姑娘拉着自己的袖子不放?

尤其是这个着粉色衣裙的姑娘,两只手都要摸到白芍身上了,胡尚佑一把把吓地动都动不了的白芍拽了过来,恶狠狠地朝

那人瞪过去。

这条街道大半开地大半是青楼楚馆、赌坊酒楼,胡尚佑和白芍两人走岔了道却全无意识。白芍是乡里人第一次进城,胡尚

佑也是自家哥哥护地好,旁的狐狸到了他的岁数年纪,娃娃都不晓得有了多少,他倒好,一直是把自己当小崽子。

“春风阁”的姑娘眼尖嘴利,这两个小公子身上的衣着虽是普通,料子做工却是极好,看那相貌举止,也应是有钱家的少

爷。那粉衣小娘原本不过也只是随意拉客,可瞧着胡尚佑那母鸡护崽似的神情,不由起了逗弄之意,调笑道:“两位公子

年纪轻轻,俊秀不凡,这般神仙人物,却是眼生的很,想必是初来此处?”

她说地虽是问句,听着语调却是无比肯定。围过来的几个姑娘见胡白两人面红耳赤,她们久经风月,如何不知两人未经人

事,纷纷哄笑道:“两位弟弟,姐姐们有礼了。”

胡尚佑年轻气盛,最是禁不得人激。他听着这几个话语中很有些看不起的意味,怒道:“什么弟弟姐姐?小爷我来了不知

有多少回,岂容你们胡乱编排。”

他这句话说地是极有气势,可惜句句是假,那几个姑娘在心里发笑,伸手便接过两个的纸包瓶罐,引着往里道:“既然如

此,两位爷请进吧。”

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是再收不回来。胡尚佑也不觉得自己是说错了,他虽恼这几个女孩子举止轻浮不够稳重,也只是如

此而已了。他见招牌上写着“春风阁”三字,便想,莫不成是卖扇子的?最多不过酒庄,自己也不怕。

那粉衣小娘在前面带路,胡尚佑和白芍只有跟在她后面进了门。那大堂中也有许多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或站或坐,陪着

客人饮酒取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把每一个进来的人都熏地昏昏然。

粉衣小娘边走边道:“这堂中大半是劝酒听歌,初访而来,二位该是楼上请吧?”

她虽是这样说着,脚下却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胡尚佑听她这样说,便向白芍看去。这堂中虽还规矩,白芍却从未

见过他人身子贴地那样亲近过,两只眼睛都是不知该往哪里放。他的面皮又薄,红地耳朵尖都快透出热气,进门后更是只

敢盯着脚下目不斜视。胡尚佑见白芍如此,早已是后悔,可又不能失了面子,只有凑到白芍耳边安抚说:“咱们坐坐就走

。”

他见白芍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才放心了一点儿,道:“好,楼上。”

粉红小娘把他们带到一处房间,就先行退下了。这屋里早有接客的姑娘,那脸略圆润的唤作“珍珠”,翠衣的是叫“翡翠

”,胡尚佑和白芍刚在桌边坐下,她们便一人一个地紧挨着坐了下来,她们凑地极近,身上的香粉味呛地白芍直想打喷嚏

胡尚佑急道:“坐着就好,别靠过来了。”他把白芍拉到了自己身边,又让那珍珠和翡翠到对面去。珍珠翡翠从未见过这

样阵势,直是哭笑不得:“公子,来这都是找乐子的,哪有把客人落单的道理?”

胡尚佑道:“客人愿意如何,难道还要看店家规矩?你们店大欺客,也太霸道。”

珍珠暗道:莫不是来了个傻子?只是待会儿灌不下酒弄不上床,老鸨来了挨打受骂的又是自己。她悄悄做了个手势,翡翠

便借口出了门,从其他屋拉了几个得空的伶俐姑娘,婷婷袅袅地进来就道了个万福:“莺莺燕燕见过公子。”

莺莺燕燕一上来便是敬了一杯,胡尚佑和白芍也只有接杯饮下。他们总不能欺负了姑娘,胡尚佑心道,虽然她们一点也不

像珍珠,也不如黄莺那样动听。

这杯中的是春风酒,口味清甜,却是后劲绵长。白芍尝着只以为是果酿,不提防喝了一大口,此刻正是晕晕乎乎。胡尚佑

更是惨烈,胡睿禛打小同他说要让着女孩子,无论是母狐狸还是小姑娘,自己是连踢都没踢过一脚,那珍珠翡翠莺莺燕燕

见白芍已经差不多了,便卯足了劲轮流向他递杯。

那四人已经轮着来了好几圈,胡尚佑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下了,郁闷道是不是所有女中酒鬼都在这个屋里了。白芍虽生地一

副好相貌,照着这里的姑娘看来,五官却是嫌过柔了。那胡尚佑看上去同他年岁差不多了几多,只是眉目英挺,很有些少

年式的俊朗。这春风阁客来人往,这样俊俏的人物却也少见。珍珠翡翠几人虽是打定主意要将他灌倒,但见他面带桃花,

嘴角含笑,也是忍不住心口微跳。

她们心里这样思量,在推杯置盏中更是软了身躯靠地更近了一些。胡尚佑往后一仰,侧过身子险险避开了,皱眉道:“望

姑娘自重。”

几个小娘好笑道:哪有到青楼来还请人自重的道理?只是也有客人尤好欲迎还拒的戏码,那莺莺便做出一副弱不禁风不胜

酒力的模样,欺上身来,扭着腰肢,眼见就要倒在胡尚佑怀中了。

一切不过是风吹开了窗扇,而它们轻轻晃动了一下的事情。她们明明看着胡尚佑在自己跟前的,这红衣少年却像烛火一般

地,被阵风吹走了。她们目瞪口呆地瞧着大开的窗户,只这一弹指的时间,这屋里就只剩下她们四个人了。另一个醉酒了

的墨绿衣裳的小公子哥呢,等她们回头再想到他的时候,才想起他也和那阵红色的风一起,不知道吹到什么地方去了。腰

肢和全身都变地软绵绵的莺莺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大喊:“有人,有人跳楼了!”

35.我喜欢的这个人

春风阁是临水而建。这湖上停着许多花船,这个窗下却是泊着条简简单单的乌篷船。胡尚佑在那篷顶上踏了一脚借力,便

如蜻蜓点水,朝着不远的岸边飞去。那船里桥上有许多的歌姬和寻欢客,莺莺燕燕一声呼喊,又有更多人从春风阁里探出

头来,只看到似红又绿的一抹远去消逝在漆黑的夜色中。湖上波光粼粼,花船的灯火微微漾着,仿佛还留着那一点而过的

波纹。

胡尚佑轻飘飘落到了实地。怀里的白芍却还是软软的,一半是因为腹中的那杯春风酒,另一半也因为胡尚佑忽然抱过他跳

窗而逃的行径实在有点心惊胆战。胡尚佑将他轻轻放下了,又捏捏他的手,道:“酒醒了罢?”

白芍更不好意思起来,他同胡尚佑贴地又近,又想起方才只一杯便迷糊地有七八只小狐狸在自己眼前晃荡,忙站直身子,

道:“没事了。”

只是他刚直着身离开一点儿,脚步便是一个踉跄,好在胡尚佑眼疾手快,才没有跌倒在路边的杂草丛中。月光刚巧透过云

层,悄悄地落在两人身上。白芍身上落着月色清辉,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般,胡尚佑忽然道:“糟糕!”

白芍自然不明白他在糟糕什么,带着困惑望向他。胡尚佑原地来回走了两步,懊恼道:“我们的东西都落在那里了。”

那几个糖酥果仁酒酿团子他可以不要,但那幅清风图胡尚佑最是中意。他学不来文人风雅,可那画上却题着“垆边人似月

,皓腕凝霜雪”几个字。这几个字让他想起那很多时候都是藏在墨绿长袖下的一双手,虽然月光霜雪也比不上它们的美丽

白芍亦苦恼道:“那怎么办?”

他尝过一点酒酿,味甜气香,十分欣赏。可市集又不是天天有,他们过几日就要跑去泽州了,那摆摊的大婶不知还遇不遇

的到。

胡尚佑纠结道:“……要不,我再去一趟,把它们拿回来。”

白芍连忙拉住他,道:“还是……别去了吧。”

胡尚佑想了一会儿,叹气道:“也好。”

又补上原因似地加了一句,“里面的姑娘实在太可怕了。”

白芍难得见他无奈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心爱的甜酒酿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微笑道:“是啊。”他当时虽然醉地晕晕

乎乎,可仍是瞧见了胡尚佑左右闪避的场景,“那姑娘靠过来的时候,你的脸红地真厉害。”

胡尚佑不觉脸上一红,尴尬道:“才没有。”

他说完也觉得自己的狡辩好没意思,讪讪道:“好吧……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不喜欢她啊。和一个不喜欢的人靠地这样近

,多别扭。”

白芍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胡尚佑先说了“喜欢”,他这个问题也便自然而然了。然而,白芍一开口就知道自

己是唐突了。他本不是这么八卦的一朵花的。

胡尚佑却是没有嫌弃地瞪他一眼,只是去看天上的半轮明月。白芍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却听到胡尚佑开口道:“……

我喜欢的这个人,要很白,又瘦削,长地好。我说什么都会乖乖听着,偶尔会让人生气,可又轻而易举地使我欢喜。”

月色这样温柔,胡尚佑的声音也像最温柔的泉水一样地静静淌过。白芍呆呆地看着胡尚佑认真的侧脸,想,小狐狸有心上

人了。

他的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小狐狸是什么时候有了心爱的人,他一点也不知道。

胡尚佑道:“……我本来想,他要是个姑娘就好了。可现在觉得,他不是个姑娘,也很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转过来,是笑着对白芍说的。他的眼里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翘,白芍的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很

多声音七嘴八舌地要跑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的心莫名地怦怦跳地那样剧烈,以至于无法思考。

36.脸为什么这样红

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已经被放在了手心里,只要动一下指尖,它就能跳出来。可他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像醉酒的身子发着软,都是由不得自己。

胡尚佑见他瞪大了眼睛,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明白自己的这些话太过突然,让这个小花妖一时无法消化。他碰碰白

芍的手,发现这个小傻瓜的手冰冷苍白地像是这片月光。

“这就是我喜欢的人。”他把那两只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手里,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白芍结结巴巴道:“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一个所以然来,两只手又都被胡尚佑抓着,不得不

面对面地正视着这只挑着眉的含笑瞧着自己的小狐狸,实在是困窘难当。

胡尚佑轻笑了声,良久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也觉得好。”

白芍急道:“我……”

胡尚佑却是没等他再“我”下去。他把白芍的手搓暖了些,这微凉的春天的夜晚,“晚上出来的话,还是得再穿多件。”

虽是都捂暖了,可胡尚佑却是没有放开,很是自然地牵住了白芍的右手。白芍有些不自在,他们今天本不该去那家春风阁

,本不该喝这么多酒,自己的心也本不该怦怦跳地这样厉害的,可还是乖乖跟着胡尚佑往前走着。

他们走地慢慢悠悠的,闲散地好像是在散步而不是要回住处,那枚月亮也一直照耀着他们。

才走了一段,胡尚佑就又道:“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白芍原本是低着头看着脚走路的,这么一说,胡尚佑便瞧见小花妖抬起脸来,疑惑道:“有红吗?很红吗?”

他又拿手去摸一摸自己的脸,又把手心放在月光里摊开了,奇怪道:“没有很红吧?”

胡尚佑好笑地看白芍一个劲地研究自己的手上有没染上红色,凑过去闻了闻,果然周身弥漫着淡淡酒香。在阁里喝地晕乎

不能动弹,却是到此时才散出酒劲,胡尚佑想,自己可是喝了那么多杯也没变成一朵红牡丹。

胡尚佑认得一种解酒果,可现在并不是它结果的季节,这里也不是它生长的地方。这边是烟花之地,醉酒的法子有许多,

解酒的方子当然也不止一张,他们却是一个也不可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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