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我们走吧。”沈鑫学放轻了声音说道，小瘦点点头。

月光洒在光洁的地面映出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坐着自行车慢慢地驶向未知的前方。

到了家，已是半夜，一开门客厅的灯还亮在那里，沈鑫学将脑袋钻进去一看，老爷子坐在沙发椅上歪着脑袋呼呼大睡，电视忽闪忽闪地放着，担忧地皱皱眉，这样睡觉不会太冷吗？

“爸，你怎么在这就睡着啦？”沈鑫学走过去轻柔了声音说道。

老爷子忽的一震，见到沈鑫学尴尬地笑了一下：“人老了，竟然就这样睡着啦。”

“回去睡吧，以后不要等了，我最近很忙，过了这段时间我请个假陪你几天。”

老爷子甩甩手大方地说：“不用，老骨头的哪需要你这样啊，你还是留着你那些假休息吧。”

沈鑫学真的很难表现出自己的心情，就像现在他明明心里很酸很酸，面上却不知道给怎样，只是拍拍老爷子的肩膀，努力勾现出一丝笑容。老爷子做了他这么多年的爸，自然也懂得这个儿子的心，摸摸他的脑袋说：“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沈鑫学按下电视，牵起一直在旁边等待的小瘦，面上终于有些反应，暗淡下来的脸庞带着一些落寞。

第二天大概已经差不多，节日也过去许久，大致上不会像以前那么忙碌了，在这最松懈的时候，事情就出现了。

“头，又有事情了，C区34地那里有人厮杀，据说是两个帮会闹起来，怎么办？”林美君严肃地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可能对警局的声誉受损。

“等他们打完再去吧。”沈鑫学这样说着，明摆着是不想管这件事了。

“头，这样不好吧，那边有不少市民，如果他们受伤……我们坐视不管总是不好的吧。”林美君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意思。

沈鑫学手指无意识的拿到嘴边放着，这是他思考的时候经常做的动作。“你们不要去，我去看看。”

“头，那怎么可以，我们是一个队的，必须一起，怎么可以让你去冒险呢。”林美君惊讶过后，坚定地说道。

沈鑫学对于此事算是一个老油条，以前也经常出现这样的事，只是那时那些个帮派都是选择无人的地方，这次也不知道哪两个破帮竟然选在那里，他不可能让他自己的队员出来冒险，市民的命是命，那他的队员的命也是命，他必须负担起一切责任，这件事也只能他当得起。

“这是命令。”沈鑫学不容拒绝的说道。

胡浩杰也插上嘴：“头，我知道你是怕我们受伤，更甚者一直死亡，可是我们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我知道两帮人马拼杀是不要命的那种，很危险，可是我们当上警察的那一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如果我们连这么一点危险都害怕退缩的话，就不配当警察。”

“是啊，头。”其他队员一一附和道。

沈鑫学看着自己的队员这么坚定的样子，是啊，是他把他们想的太过低了，这一队大部分的人都是菜鸟，差不多都是刚进警队的，不然也他也不会成为队长，自然也就把他们想成那些靠着父母吃软饭的富二代，现在他想错了，这些人不是，他们是真正的警察，维护治安的警察。

“好，那必须听从指挥，不服从命令者立刻回来，不得再参加类似的行动。”沈鑫学拔高了声音，使得声音传到每一个队员的耳朵里。

每一个队员面露喜色，大声回道：“是。”

沈鑫学感受到衣角传来的力道，低下头又苦恼了，小瘦可怎么办呢？“小瘦，你先在这边呆着好不好？这次的事情很危险，你在这边呆着，我马上回来。”沈鑫学语气有些急切，这次的事情刻不容缓，已经没得思考了。

小瘦的回答是更紧的抓住衣服。突然脖颈一疼，眼前一黑就无力的晕了过去。沈鑫学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是不可能带着小瘦去的。

“我们走吧。”沈鑫学将小瘦放到桌子上躺好，然后对队员说道。

“是。”

沈鑫学前脚刚走，小瘦就从昏迷中醒来，那点力道只能让他暂时昏迷，根本起不了实际的作用。睁开眼，所以人都已经走光了，小瘦惊恐地扭头看向窗外，一个个队员坐上车开走。急忙跑出去，最后一辆车也开走了，小瘦疯狂地追过去，未成年的身体跟车子还差了那么一点，他从来没有想这时那样痛恨自己现在瘦弱的身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睁着大眼看着沈鑫学离开。

小瘦耸动了一下鼻子，空气中沈鑫学的气息还没有消散，他眼里精光一闪，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机会找到沈鑫学的？

沈鑫学来到现场，拼杀已经升到高潮，刀一挥一挥的，毫不留情地割向对方，鲜血从身体内喷涌而出，沾满血的刀子再次挥过来，对面的也将刀子挥出去，刀子同时刺入双方的身体内，拔出来的时候带出身体内部的零件，场面血腥味十足。

队里有些心里素质差点的已经蹲在一旁狂吐，尤其是作为队里唯一的女性林美君，她已经吐得脸色发白，腿脚发虚。

“美君，你还是先回去吧。”沈鑫学说。

“头，我没事。”声音都已经开始有点飘渺，连站着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不行，你先回去，这是命令，以你现在的样子完全不行，只会拖后腿。”沈鑫学毫无情面的说着，林美君没有生气，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即使不能参加，也不能成为拖后腿的。

等林美君一走，胡浩杰走到沈鑫学的跟前问：“现在怎么办？”

沈鑫学想了想说：“这个场面已经失控了，我们是阻止不了的，等一下狼烟队会过来的，现在我们在周围看看有没有市民受伤，或者谁困在这人堆里了，离得稍远些，注意安全。”

“是。”接到任务，大家各自都分散开来，认真的完成任务。

沈鑫学在安全的地带看着，这场虽然不算最猛的一场厮杀，但是也算很血腥的了，这件事是他们无能阻止，平时他们也是干这些事情的，而狼烟队每次都是拖拖拉拉的，到了最后才过来。

“头，头，头……”远处有人焦急的叫道，沈鑫学急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何一亮指着正厮杀的人群中的一个角落说：“那里有一个小孩。”

沈鑫学随着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孩，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好几次刀都划过去，每次又有惊无险的擦过，很是危险。看时间狼烟队是绝对不会这么早就来的，可是如果不管的话，那个小孩很有可能会受伤，沈鑫学陷入了两难。

“一亮，你在这边守着，我进去将孩子带出来。”沈鑫学决定了。

“头，不可以，要去也是我去，是我发现的自然就是由我救。”何一亮较真道。

沈鑫学摇摇头问：“你信得过吗？”

何一亮叫起来：“头，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是……”

“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何一亮一下子沉默了，缓慢地说：“信。”

“好，既然你信我，你就该好好在这里等我，相信我会平安的回来。”不等何一亮回答，沈鑫学就进入了人群的厮杀地带，场面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刀子依旧到处横飞，挥过来挥过去，随时都有可能一刀下去解决一条生命，当滚热的身体变为冰冷的尸体时，所有的事情都无可挽回了。

沈鑫学咬着牙躲避时不时挥过来的刀子，凭着多年的练出来的反应和速度都堪堪地避过，小伤难免是有的，但是真正可以毙命的伤口却没有。

沈鑫学只差一点点就快到孩子那里了，刀子从他的后方挥过去，一直注意着他的何一亮呼吸一滞，心跳顿住了。刀子突然变了一个方向，像旁边划去。听到后面的惨叫，沈鑫学转头看去，眼睛一瞬间睁大了，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沈鑫学失控地叫起来，这次真的太惊讶了，连平时冷淡的脸都维持不了了。

小瘦踹开又挥着刀子过来的人，对着沈鑫学一笑，开心的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只是做的动作让人无一觉得惊险。

第11章：自我封闭

“你快回去。”沈鑫学大声的叫起来，语气的担忧连身边的喧闹声都无法盖过去。

小瘦只是一边踢开不断靠近的人群，一边靠近沈鑫学，沈鑫学有两难了，左边是小瘦，右边是那个孩子。在他犹豫的时候，小瘦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用力的抱住他往外带，他一咬牙，拉起小瘦跑到那个孩子面前一把抱起，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拉着小瘦冲了出去，小瘦很尽责地把考过来的人全都踹开，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沈鑫学已经是竭尽全力的往外奔走了，手上的孩子也不轻，再加上刚刚挤进来的耗费了许多力气，现在有点精疲力竭了，可是他只能拼命的往外跑，不为自己也得为手边的两个孩子着想。刀光剑影之间，因为一时疏忽，一把刀又割过来，小瘦刚好在另一边，见此景，拼尽全力地扑过来，就在这时后面的一个人也挥刀过来，小瘦刚好将这边的危险铲除，那边的刀就到了，他迅速地躲开也不来不及了，灵光一闪，脚绞在一起，扑倒在地上，险险地躲过去了，脑袋却撞到了地上。他像一只猫一样轻盈地跳起来，继续赶“苍蝇”。一旁一直紧张着的沈鑫学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终于出了人群，纷纷呼了一口气，沈鑫学喘过气气得拍了小瘦的脑袋大声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些什么？那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小瘦委屈地捂住头，本来还想听到沈鑫学的夸奖的，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对待。

“你还敢这样看着我，说，你是怎么到这边来的？”沈鑫学已经气得语无伦次了，明明知道小瘦不会说话。

沈鑫学一甩手，看也不看小瘦，将孩子交到何一亮的手上，孩子可能刚刚吓得呆住了，现在安全了反而反应过来，哭声震天，眼泪不要钱的留着，布满了整张脸，何一亮手忙脚乱地安慰，第一次照顾孩子，不知所措的哄着。

小瘦已经慌了神，他不知道原来后果是这样的严重，追着沈鑫学，拉住他的衣角，脸整个瘪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想要博取他的同情。沈鑫学这次是铁了心要给小瘦一个教训，依旧绷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也不看他，直直地看着前方，等待狼烟队。

小瘦拽了拽沈鑫学，试图让沈鑫学看向他，可是依旧没有效果，整个人开始向腌了的白菜发展，低头思考自己是哪里惹到沈鑫学了，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

狼烟队像往常一样到了最后的时刻才来，一下子就正压住了，将闹事的人全都带回去，受伤的送去医院。沈鑫学见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组队回去，剩下的只有交给狼烟队就行了。

当看到沈鑫学冷漠的脸时，所有人都知道头生气了，凡是都做的小心翼翼的，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紧张。何一亮张张口，小心地问：“头，你身上的伤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沈鑫学眼神不变，冷声说：“不用。”所有人打了个寒颤，都不敢再开口。

到了办公室，之前提前回来的林美君看着人都回来了，上去刚想说什么，察觉到气氛不对又闭了口，悄悄拉着胡浩杰到一边去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胡浩杰将事情草草地说了几下，林美君吃惊地问：“小瘦怎么这么厉害？”

胡浩杰也是一愣，他只注意到危不危险的问题，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是啊，小瘦怎么会这么厉害，连一个大人都不敢保证平安回来，可是他却能带着头出来。胡浩杰一脸深意的看着正努力讨好沈鑫学的小瘦，这孩子深藏不露啊。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沈鑫学脸色也没有好起来，小瘦想到会不会沈鑫学也会跟村长那样，也开始讨厌他了？心口突然绞在一起，很痛很痛，用力捂住胸前，脸色不住的发白，一只手紧紧地扯住胸口的衣服，他不要，不要变成这样。

沈鑫学眼睛不经意间瞥到小瘦这个样子，吓得一下转过头，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瘦不说话，只是捂住胸口，眼神飘渺，没有一丝焦距，恍惚地像是痴呆的人一样。

沈鑫学焦急的声音绕过小瘦的耳边，完全没有钻进去，他已经封闭住自己，就像一种自我意识一样。沈鑫学不管不顾地抱起小瘦就往医院跑去，办公室里的人也被镇住了，见他那样，主动提出开车送小瘦去医院。

小瘦进了医院，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说句节哀，只有他自己想醒来才能行，谁也帮不了。沈鑫学一下子傻在那里，他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他只是想惩罚一下小瘦，根本没想到小瘦会这样。

“小瘦，你怎么可以这么傻呢，我只是暂时不理你，不会永远不理你，你怎么可以钻进死胡同里不出来呢？”沈鑫学摸摸小瘦的脑袋，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现在的小瘦就像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稳，眼睛紧闭。

小瘦还是个孩子，不管年龄多大，他的心理和生理上都还是个孩子，被最重视的人那样的对待，一夜之间改变的态度，这样的打击便已经快要崩溃了，慢慢地脆弱的心终于在沈鑫学那边得到了安慰，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眷恋感，在这时突然被这么一对待，本就不堪重负的心就彻底的封锁起来。

梦里，所有的人都在责备他，都在嫌弃他，都在鄙视他。

“哈利维特斯特，你这个非兽人，你看看你身上什么都没有，还自称自己是兽人，你可不可笑啊？”朋友讽刺的笑。

“孩子，你以后还是不要出去了吧，等成年了，你就自己找一个地方自己过吧。”村长委婉的说。

还有……沈鑫学冷漠的对待，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包袱，一个破鞋，谁也不要的破鞋，都是因为这个这副是兽非兽的身体，没有兽人特有的斑纹，比兽人晚成熟的身体，力量，力量也没有成年兽人那样强壮，这样的他算什么？

“小瘦，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你起来看看我，我真的不会抛弃你的，不会对你冷漠，会对你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熟悉的感觉，小瘦能听到声音却听不懂，这种不是他所熟悉的，可是他却觉得很舒服，就想微风一样，安抚他烦躁的心，抚平了那些因为自我厌恶而来的疙瘩。

之后这种声音都会传过来，他好像也有些听懂了，话有时候不多，有时候好像是在将一些故事一样，他只是听着，然后有了一个执念，他想看一下这人。

“小瘦，你已经睡了两天了，醒醒吧。”声音再次传来。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像是有千斤巨石压着一样。过了许久许久，他挣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茫茫，转动许久不动有些酸痛的脑袋，有些迷茫的皱起了眉。

“小瘦啊，你可终于醒了啊，你再不醒，鑫学可要急死了。”苍老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小瘦猛眨了眨眼。

“你啊，别那么先想不开，鑫学也不是那个意思，上次也是你太鲁莽了，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跑去那里呢？多危险知不知道？”老爷子手放在小瘦的脑袋上安抚，语气是一片无奈。

小瘦皱皱眉，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兽人保护非兽人不是很正常吗？如果让自己认定的非兽人受伤的话，自己才会更自责，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啊，就是死心眼，你看看鑫学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呢？他这孩子啊，就是心软，你只有稍微露出可怜的样子，他肯定就会留下你，何必自己把自己逼到绝路，还死心眼的不想起来。”老爷子又摸摸小瘦的头，从柜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熟练的动作把皮削成了一根，将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小瘦乖巧的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