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站在龙床上，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爹爹，“爹爹，我渴了，要喝水！”竟然真的不让他下地，有没有搞错啊！龙帝淡淡看他一眼，手指一指，茶几就移到了床前。小鱼无言了，乖乖喝了水躺到爹爹身旁。

“爹爹。”小鱼小小声地叫，龙帝“嗯”了一声，搂着他给他施法疗伤。身体似有清泉流过，小鱼舒服地闭上眼睛，“我伤得又不重，为什么要躺两天啊？”撒娇，无论如何要将撒娇进行到底。虽然上午身子很沉，但他还能撑得住，不下床静养他才好不快呢！哪知龙帝一直不说话，他一闭眼很快就睡过去了。

龙帝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他的体质异于常人，这次被两条幼龙直接地攻击，龙珠已经出现问题。小鱼，寡人要拿你怎么办呢？

轻吻儿子的脸颊，将他搂紧才闭眼睡去。

睁开眼，小鱼看到龙帝近在眼前的冷俊脸庞有那么一下的晃神，然后马上清醒过来，昨天又被爹爹哄过去了！昨天明明就很想问他，他的母亲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彦姬，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不让他学法术，为什么……

爹爹不会告诉自己的，他抬头看了看龙帝，莲蚕说他的脸型他的鼻子都像爹爹呢。仔细去琢磨就发现简直是一模一样。他偷笑起来，往爹爹的怀里又挪了几分，爹爹不愿把秘密告诉自己，就像不肯让受伤的自己下地一样，他在保护他。

爹爹，我不想你保护，我想自己站得顶天立地。暗暗想着，不自觉地揪紧了龙帝的衣襟。

龙帝被小鱼闹醒，睁开眼问道：“怎么了？”抱着小鱼坐起，看到儿子凌乱的衣衫，龙帝无奈地给他系好。小鱼笑嘻嘻地往他怀里蹭，“爹爹睡着的样子好看。”龙帝的动作一僵，嘴角竟似露出了笑容，搂住他，“想什么花样呢？”

小鱼吐舌，“我哪有，爹爹本来就是生得好看，比那个讨厌的大祭司好看多了。”史书上记载的大祭司气度风流丰神俊朗，移居天宫后就成了天宫第二大美男。不过跟爹爹比起来，根本没得看，真不知道天宫的人是怎么长的。

“嗯。”龙帝淡淡地应了句，抱着他下床。小鱼晃荡着两条细细的腿，“爹爹，你真不让我下地啊？我还要在这儿住多久啊？”龙帝看了他一眼，手指戳了戳他的肋下，他马上大叫，四肢百骸好像都要痉挛起来，龙帝的手覆在他背上，那股清流又一次平复了他的痛苦，“直到这里不痛了，知道吗？”

小鱼缓过劲来，搂着龙帝的脖子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真的好难受，“爹爹是坏人！”结果他爹看都不看他。

“小鱼！”龙帝离开后不到一刻钟，大祭司就在殿外大叫。小鱼抱着被子不想理他，装死！天辰走进来，看到小鱼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大笑起来，“真的被禁足了？”小鱼瞪他，坐起来，“都是因为你，爹爹说我伤变得更重了，这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万昶宫！”

天辰听闻万昶宫就蓦地收住了笑容，摸着下巴低头沉思。小鱼一看就觉得事情不对，“你怎么了？”天辰抬头，表情变得凝重，“万昶宫今天出了点事。”出事了！“怎么回事，我哥哥他们怎么样了？”小鱼紧张地站起来抬脚就想冲下床去，结果被结界给挡了回来，小鱼看着这结界心一下抽起来，爹爹为什么要锁着自己？

天辰凝眉，沉声道：“看来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哥哥们都没事，受伤的是你姐姐。”小鱼着急地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伤得重不重？”天辰听了笑得意味深长，“你问这话实在有意思，陛下没有告诉过你吗？为了能赢得试炼，幼龙之间明争暗斗，往往，会搭上性命。”

所以那天会被追杀并不是意外？不是因为他偷窥了对方的比试！自己只是被撞了一下就伤成这样，姐姐会怎么样？“她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小鱼激动地红了眼，大叫！天辰作为大祭司何时被人这样质问过，脸一下就黑了，“你这是什么态度？”言语冰冷，但这完全不能吓退小鱼。

“我就是这样的态度！你是大祭司了不起吗，便是对爹爹我也这样！你要不说就走，我可没请你来！”小鱼激动地回击，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热气，喉头一甜就要喷出血来，但他忍住了，抓着胸前的皮肤转嫁痛苦，张口，“我自己会……”血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一下就把龙床染红了。

“你莫再动气，听到没！”天辰被那鲜艳的颜色给震撼了，这孩子竟然这么硬气，这性子势必要给他带来灾祸！他疾步走向龙床，身边突然掠过一阵劲风，龙帝已经抱住了那孩子。

龙帝急忙给他止血，只听那孩子哭着对他说：“爹爹，我不要你护着我，不要……”

看到爹爹，他的委屈突然就涌起来，他不懂他的心志，一味的维护不是他要的，他要跟哥哥姐姐一样，他要和他们一起受苦。他们是他的手足，他做不到看着他们受苦受难而无动于衷，就算要丢掉性命也无所谓。

爹爹，你会给哥哥姐姐也分一些关爱吧？姐姐，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他的眼睛渐渐合上，失去了意识。

他不要他护着他，龙帝听了莫名紧张起来，他怎么可能不去护他，怎么能？他要保住他的性命，便是这样也已经十分艰难了，他怎么还会想着不要他护？

三个时辰后，小鱼的脉搏才恢复正常。龙帝坐在床边痴痴得望着自己的孩子，精疲力竭之感顿生。回头看到一脸肃然的挚友，他笑了，“你想让这孩子就这么离开我吗？”那笑莫名幽寒，便是与他相识相知几万年的天辰也有些骇然。

“我无心害他性命，是我疏忽忘了他的烈性子。”天辰试探道：“是水火不容使他体质如此特殊吗？”

龙帝：“不然呢？今日我便与你说清楚，此事莫再插手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天辰欲言，但龙帝已经离开。看着躺在龙床上安睡的孩子，天辰的表情变得冰冷，你要我不再插手我便听吗？

五天后，小鱼终于恢复了意识，恢复意识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龙帝，眼睛蓦地就酸了，软软地喊了句：“爹爹。”龙帝心疼地抱起儿子，用近乎哄的口气回答：“嗯，爹爹在。”

小鱼没有忘记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姐姐怎么样了？我想去看她，我想回万昶宫。”龙帝：“喝了药再去看她，但要回来。”小鱼点头，“爹爹，以后我都不闹了，你别生气。”昏迷前，他记得爹爹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后的表情，爹爹的眼睛有感情，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不想看到爹爹那样。

“不生气，你好好的，我就不生气。”龙帝亲了亲他的额头，细声嘱咐道：“待会莽苍带你回去，万事都听他的，切莫胡来，明白吗？”小鱼连连点头。

万昶宫内，莽苍抱着重病的小鱼突

然出现，几个兄弟都被吓到了，看到小鱼苍白的脸色，众人更是忧愁。睿上前对莽苍行礼，“多谢将军照顾舍弟。”说着伸手就要接过小鱼，没想到莽苍抬手挡住了，“小鱼病重，你们不知轻重就不要插手了，丹在何处，现下情况如何？”

睿强自微笑，“多谢将军记挂，舍妹伤势已经稳定，无大碍了。”莽苍哼了一声，“你就别唬人了，要是不说实话，小鱼回去还得闹，得了，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小鱼趴在莽苍肩头看了眼哥哥，眼里又有泪水，惹得睿一阵心疼，马上带路。

来到丹的房间，小鱼看到重伤的姐姐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姐姐！”莽苍连忙按住他，“忘了陛下说的话吗，不可妄动，不要动气！”小鱼红着眼睛，等着莽苍把他带到床前，丹听到弟弟的声音眼睛动了动，十分吃力地睁开眼睛。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莽苍抱着小鱼坐下，拿出一颗珠子在丹身子上探了探，暗暗无奈，这条幼龙的功夫算废了。“姐姐怎么样了？”莽苍收回珠子面无表情地说：“养个半年就成，没事了。”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小鱼的心也安定了。“你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睿，”睿连忙作揖，“将军有何吩咐？”“陛下的意思很明白，你要好好约束弟妹，莫让他们再出事故。你们在这龙宫也过了近百年了，如何保身如何立足，你们自己该有数，等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去搭救你们，多少命都不够的。”

睿眼色一变，沉声应道：“是，谨遵将军教诲。”

第十二章

“哥哥，你不要担心我，陛下他很关心我，我不会有事的，你们要照顾好姐姐。”小鱼小声道，因为刚刚醒来力气还没有恢复。睿怔怔地看着他，摇头，“你照顾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在陛下面前不要失礼不要胡闹知道么？”

小鱼点头，虽然恋恋不舍却好似被莽苍抱走了。

睿站在万昶宫门外，看着远去的弟弟，心知他必须做些什么，否则他无法保护万昶宫，无法保护这个家。

回到乾德殿的小鱼很听话，无论让他喝多苦的药他都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个精光，疗伤再疼也不抗拒。时过半月，小鱼的身体才开始稳定下来。不过例行的疗伤还是会进行，小鱼跟往常一样疼得眼泪直掉，忍过了半个时辰，抽抽搭搭地靠着龙帝。

龙帝自是心疼，但计划绝不能停，轻轻抚摸他的后背，语气跟平时的冰冷大大不同，“好了好了，没事了。”小鱼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全身止不住的抽痛减轻了很多，“爹爹，我什么时候能好？”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问了。

“再过半月就不用施法了，你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吗，怕了？”

小鱼抬头逞能，“我才不怕呢！只要能早点好，我什么都不怕。”龙帝点头，“好，该睡了。”

半年后，小鱼终于从药罐子恢复成了精力充沛的少年！他兴奋极了，无论是到烟波殿上课还是回万昶宫做饭，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一天，小鱼正在万昶宫布菜，厨房外突然就响起了哥哥们的声音，他兴奋地要冲出去，结果听到了二哥与往常不同的声音，“大哥，你怎么还和墨渊走在一起？当初报了仇就该跟他划清界线！墨渊是什么人，你这样做无异与虎谋皮！”

“好了，你嚷嚷什么，此事我自有分寸。”睿显然恼羞成怒了，“你有分寸，你什么都有分寸，你把我们这些兄弟置于何地？哥，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就该一起分担，你这样做让我们寒心！”

他们停在了庭院里，小鱼想张望却不敢。

庭院里一时间静了下来，过了好久，睿用疲惫的声音道：“抱歉，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会跟他保持距离的，放心。”骞失望地摇头，自己的哥哥自己还不了解吗？他这么说就是没打算听他的劝。“哥，墨家兄弟对我们万昶宫有企图，这谁都能看出来。我们连他们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今后只怕凶多吉少。你是我们的大哥，你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就算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我们不能白白搭上性命，至少，是值得的。”

睿握紧了拳头，“我明白。”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便各自回房。

厨房里的小鱼却没办法像他们那样轻松，大哥为了报仇跟墨渊结成了联盟，一向谦和的大哥竟然会走这样极端的路？他不明白！墨家对我们有企图，能有什么企图，我们是连母亲都见不到的可怜人！

他一定要找出答案！

烟波殿，小鱼把所有新近看过的书都翻了出来，包括半年前重病前看过的所有史书。

从乾德殿回来，他本打算什么都不再管，因为爹爹！这半年来，爹爹对他的温柔，对他的宠溺都足够让他放弃一切。不是切身感受无法体会那种受宠若惊的愉悦，冷酷无情的帝王，只对他柔声细语，只为他而改变情绪。

这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依恋爹爹的怀抱依恋爹爹的气息，依恋爹爹的一切，甚至只要想起爹爹都能幸福得飞上天。爹爹不想他知道太多，也定是为了他好。真的，他真的屈服了，不去努力不去反抗。

可现在，他无法再装聋作哑，他有责任为了那个家去努力。他不知道两百年后的试炼代表着什么，但他知道万昶宫现在四面受敌，就算不为了赢得试炼也要为了活下去把真相找出来。

彦姬，彦姬，这个名字他见过，一定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莽苍出现了，“你最近真是拼命三郎啊，不会是寅时就来了吧？”小鱼抬头看他一眼，“今天我要找东西，不要上课，你自便！”莽苍习惯了他的傲慢无礼，“随你，正好我今晚要到天宫赴宴。啊，对了，大祭司还想我带你去天宫呢。”

那个在他醒后就消失无踪的大祭司？“我能去吗？”小鱼暗暗盘算，龙宫问不出来，就到天宫去，他就不信天宫也要给龙宫保守那么多的秘密。“有我在当然没问题了。不过，你要是不老实我可担不起那罪过。”显然不想带上他。

“我保证不捣乱，你看我这两个月有闯祸吗，我哪天不是乖乖的。”小鱼信誓旦旦地举起手来，就要学人发毒誓。莽苍低头考虑了一下，想着这小东西就是想去见见世面，结合最近的良好表现，应该还是能通过的。“那好，我跟陛下请示一下，申时三刻在这儿等我。”小鱼用力点头。

“你要带他到天宫去？”龙帝听到这个请求多少有点意外，“天辰的意思？”莽苍点头，“大祭司大概是想小鱼了吧，带他到天宫见识见识也没有坏处。”龙帝摇头，天辰这人阴晴不定，就是他也很难猜到他的心思，当初要带走小鱼，后来又要挑拨他和小鱼，小鱼重伤后突然回了天宫，现在呢？“既然如此就带他去吧。”龙帝很快就回答了，面无表情的。

莽苍愣了愣，马上告退。

小鱼在堆成山的书堆里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找到，气恼地把书丢开，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身后的书架突然“彭”地一声响，吓了他一跳。转头去看，原来有本书掉了下来。不过，这是怎么掉下来的？

小鱼怀疑地四处搜寻，结果屁都没发现一个，加上他身上有龙帝给他的铃铛，他就大胆地走过去了。捡起那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线装书，上面用小篆写着“龙珠秘要”四个字。“龙珠？”脑子里蓦地回想起那个仙境。

心跳莫名加快，难道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真相？

正要打开，莽苍的脚步声就近了。小鱼连忙把书收进了袍子，走出书堆。“爹爹怎么说？”小鱼紧张地问，生怕龙帝不同意似的，其实他压根儿没时间想这档子事儿。“陛下同意了。”莽苍的神情并不如早上那般轻快，甚至有些僵硬。不过小鱼做贼心虚在先，什么都没发现。

用莽苍的话来说，来天宫就是一个法阵的事儿。事实确实如此。小鱼还没来得及期待就看到了传说中的仙宫宴会。

仙乐入耳，熏香四溢，仙气灵毓，来往的仙子们个个体态风流，让人目瞪口呆。谁说天宫的人长得不怎么样？显然跟龙宫不相上下嘛！

莽苍一出现马上就有仙人跟他打招呼，一个身穿劲装腰配宝剑的修道之人朝他一抱拳，“莽苍将军来了。”莽苍也回礼，“璇玑星君，你可好久没露过脸了，待会要罚，罚你喝他几壶琼浆！”璇玑连忙讨饶，“将军就放过我吧，小弟不胜酒力，醉了可要给诸位添麻烦了。”两人哈哈一笑，璇玑看到莽苍带着个半大的少年，问：“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