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番外——夏田尤利
夏田尤利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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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思考。

金和爱德华。“抱紧我”“我不能”。那戛然而止的台词说明,让人在意,是什么电影呢?为什么爱德华没有办法抱紧

金?我并不怎么喜欢电影,可那明明是可有可无的问题却一直在我的头脑中打转。

放学后,我去了职员办公室。

要把书还给荻野,因为早就知道内容了所以只是粗粗翻过。

“非常感谢,是本很有趣的书。”

端正礼仪地将书还给荻野,随便说了些高中生式的感想,荻野满足地点点头,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起自己的感想……说

是感想其实更相当于对书本身的评价,像那些“作者也很努力啊”,这种自己站在高处的评价,我憋着心中的嘲讽:二

十六七岁的年轻老师装什么了不起啊,不过口头上还是不忘赞美:“老师你读得好深啊!”

“……对了,我想问一下曾根老师的事。”

我记得曾根和荻野关系不错,经常在走廊上看到两个人谈话的样子。

“啊啊……曾根老师也真是个麻烦的人啊。”

“诶?”

“嗯,热心虽然是好事……但是他那也做过头了啊。”

荻野夸张地耸耸肩,放低声音道。

“津田的确很可怜,不过啊,久我山的话应该知道的吧……要做教师必须要冷静,不能克制感情的教师称不上老师啊,

嘛,之前曾根老师就有这种倾向……好像读了很多书用了功,不过那也只是纸上谈兵吧。”

和曾根差不了几岁的荻野从鼻子里漏出了哼的嗤笑声。

“再说,做了那种事事情就得以解决了?曾根老师不管是切手也好切脚也好,津田还是会被欺负,真是做些无用功啊。

“那如果是老师的话你又会怎么做?”

话语不受控制地从嘴里钻了出来。

被学生反问的荻野惊讶地瞪大眼睛,我自己也吓了一跳。甚至都想对自己吐槽你说了个什么东西啊,这样简直就像是在

为曾根抱不平一样了吗?

“……不是,那个……我想如果是荻野老师的话……会怎么应对……欺负这种麻烦的问题……”

“啊。……啊啊,是吗。嗯,是啊,是个麻烦的问题。”

荻野笑着,有些不太自然,他绝对心情变差了,覆水难收啊,荻野带着别扭的笑容敷衍道:“看情况吧。”

“……我……想去问问曾根老师。”

我对逃避我视线的荻野说。

“问什么?”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老师,您知道曾根老师的住址吗?”

荻野讥笑着开起了官腔:“那种事还是别做了。”拿起桌子上的资料,摆出一副“快给我回去”的腔调来。

“曾根老师还在处分中。”

“我只是去说说话,不行吗?”

“不行。”

荻野的侧脸有些怒气,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我说着:“我知道了”便退了回去,站在门口回过头对着办公室说了声告辞

,荻野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回去小心点”,正在闹别扭吧?

像个孩子。

不仅是学生,也会有孩子气的老师,二十多岁是个年轻气高的年纪,不管是教师还是医生……或者律师,被称为“老师

”的都是些自尊心很高的人,听不进别人的箴言。

曾根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孩子气的,有经验的老师绝对不会那么做,曾根不适合老师这个职业吧?不过现在也

才做了两年,之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上课也很有趣,就这么积累经验的话——想到这里,我停下脚步。

我站在斑马线上,右转的车子对站在路中的我鸣响喇叭,被那声音吓得缓过神来,我慌忙迈出步子。

停下是因为我想起来了。

想起了这几天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事。

曾根在十四年后死了。

而且那时他已经不再是教师了,十四年后的津田说的,他早就辞去了老师的工作,做着普通的职员工作,甚至还借了高

利贷……

心情变得急躁起来,我渐渐加快步伐。

快步走路并不能解决什么,但我的脚还是不禁跨着大步,就这样我一边小跑步着一边想。

中元贺卡。

本城是不是说过中元贺卡的事?曾根给全班寄的那个?那里应该会写着回信地址的吧。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

“功?怎么了?”

母亲站在玄关,看着呼吸急促的儿子露出惊讶的表情。母亲化着精致的妆,身上的衣服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手上又多了

只新的包。

“……要,出门?”

一眼便能看出来,但我还是问了。

“我去见朋友,去银座吃……”

“哼,是男朋友吧?”

话刚出口,我的心中就打起了鼓,又无法控制十七岁的冲动了,母亲的脸变得惨白,为什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似

乎听见了她的心声。

“功……功……”

“行啊,你去啊?不回来也没关系。”

“怎么……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直在半夜打车回来的话,还不如就这么住下去好了,你在介意什么?反正爸爸也一直和女人在一起!”

“功!”母亲叫道。

我狠狠地踢着脚脱下鞋子,从母亲身边走过,在这样下去就糟了,三十一岁的自己发出了警告,与此同时,十七岁的自

己又想把所有想说的事情都吼出来,母亲和父亲离婚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反正最后也见不到了,还不如现在把所

有想说的都统统倒出来!……

“功!”

母亲的喊声从身后传来,我奔上楼梯,跑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摔上门,立刻从里面把门锁了起来,心脏胡乱地跳着,

额头发热,从胸口漏出了什么厌恶的情感。

想喊出来的是十七岁的自己。

想要冷静的是三十一岁的自己。

混乱了,自己心中的感情线交杂在一起,变得剪不清理还乱了。门外的母亲顾虑地敲了敲门,想对她大叫快走吧混蛋!

最后还是吞下怒骂一头栽在床上。头好痛,眼睛也涩涩的,喉头仿佛被掐住般无法呼吸。

最终敲门声停下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门外传来轻轻的声音。到最后还是要走吗?我知道,我都知道,对方是侦探社的男人,最后你抛弃了孩子——。

母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头真的好痛,而且想吐。

我的身体里有两个人格,不对,人格都是一样的……只是岁数不同。至今还一直都是三十一岁的人格主导着身体,然而

十七岁的人格却有抬头的趋势。

我睡了多久呢?

好像睡了一会……不对,是回到了十七岁的我了。

明明没有记忆却换好了衣服,应该睡着的我却坐在了床上便是再好不过的证据,头不太痛了,窗外暗下来了,看了看钟

不到八点,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没有人在的感觉。

母亲去和男人幽会,父亲也不会回来。

……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知道再过不久这个家将会发生什么。

但是十七岁的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当然知道父母不和,也察觉了母亲的举动有些奇怪,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甚至

还觉得不再等待父亲的母亲心情变得好起来了,这个家或许还有救吧?

我在桌子前坐下。

抽出抽屉拿起镜子,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表情绝望的十七岁的久我山功。实在太难为情了,难为情得差点笑了出来

想把镜子放回去时一张明信片吸引了我的视线。

是一枚印着走廊照片的明信片,走廊上放着团扇和西瓜,西瓜刚吃了一半,照片上没有人物,只是详细地描绘了散落在

走廊上的西瓜籽,透着一股夏日的气息。

难道说是这个?我把明信片翻过来。

果然,寄信人是曾根。曾根晓芳……啊,原来是叫这个名字,“晓”这个字和他很相配。

明信片上应该写着的是中元节快乐。

但出乎我的意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文字是“祝你生日快乐。”我目瞪口呆地看了看邮戳。

八月二十九日。为了在我三十号生日那天送到特地选在这一天寄的。

——祝你生日快乐,一生只有一次的十七岁,你会体验到些什么呢?希望你能万事如意,再过几天就开学了,希望能再

看见你健康的样子。 曾根晓芳谨启

“……不是中元贺礼啊。”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生日贺卡,我收到的唯一一张生日贺卡。

暑假生日的孩子有些可怜,不能再学校里得到同学的祝福,对于朋友很少的我来说也只能得到本城的祝福吧,可惜的是

我的生日在暑假,我也从没想过在生日那天见个面什么的,我的生日是暑假的最后一天,连父母都不记得。父亲不回家

,母亲……虽然在家却把儿子的生日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只有曾根祝贺了我。

寄给了我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

看了看住址,离我家有两站路。

我带着钱包和明信片出了门,身体比头脑更快得动起来,我走得很急。

要是十四年的话可以用手机来查询地址的地图,但现在没有这么便利的东西,在目的地的车站下车后,拐个弯有个小小

的派出所,在那里问了警察路,警察给我看了地图,详细地告诉了我应该怎么走,他说步行去的话估计要十分钟左右,

我道了谢,没有走而是跑着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急,只是想着一定要见曾根才行。

夜风中吹着秋天的味道,我跑着跑着出了汗,渐渐可以看见曾根的家了。那是个很旧的公寓,五层楼没有电梯,公寓里

泛着浓浓的潮气,我跑上三楼,站在一扇深蓝色的门前,按下了门铃,现在还没有通话口。

过了一会后从里面传来“是谁?”的声音。

几乎是飞奔而出的我此刻一下子想不出话来,调整着不匀的呼吸,只是说了一声“老师”便已尽了全力,连自己的名字

都说不出来了。

门还是立刻被打开。

“久我山?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曾根赤脚站在玄关口,似乎是以为我的突然来访是因为出了什么事一般,表情很焦急。

“没……没什么……事……那个……”

不管什么都好,我要随便说个理由才行。

但是在这种时间跑到处分中的老师家里来能有什么理由?因为收到明信片很高兴?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因为担心津田

?不行,我又不是这么正义的人。你的手怎么样了?也不行,简直像马后炮一样。

“……金和……爱德华”

“诶?”

曾根眨了眨眼,看着我。

“有些在意……金和爱德华的出处,那个电影,上课上到一半就结束了,我想知道……”

选来选去,最后选了这个啊。

三十一岁的自己苦笑着,那还不如探望要来得好,但是话说出口便收不回去了,现在的自己的脸或许变得很红了吧。

曾根似乎一刹那间呆住了,不过立刻便说:“啊,电影。”赤着脚往后退,将我领进房中。

“进来吧,有点乱……啊,你有和你家人打过招呼吧?”

我点头,其实没有说,就算想说父母也不在。

曾根的房间真的很乱。

二室一厅的房间格局,曾根慌慌张张地关上卧室门,我瞄见了房间里堆着没叠的被子。

客厅里没有沙发和椅子。

中央放着一张矮桌,坐垫乱乱地叠在一起,桌子上如山般积着教科书参考书,指导手册之类的资料,没有电脑,不过有

打字机。

“啊,等下,那个不能看!”

曾根急匆匆地叫着整理起资料来,难道里面有不能给学生看到的奇怪的书吗?我边说着:“我什么都没看见”稍稍离矮

桌远些。

在学校里一直都认真地系上领口扣子的曾根,现在襟口松松地开着,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年轻,和我的样子差不多,旁人

来看一点都不觉得是老师和学生吧,左手包着雪白的绷带,曾根捧着资料在客厅和卧室间来来回回,最后终于“呼”地

长长吐了口气。

“不好意思。”他看见还呆呆站在原地的我笑着说,“拿个坐垫随便坐吧,我去冲咖啡。”

“……对不起,我这么冒昧地过来。”

“没事。”曾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有些愉悦的嗓音。正准备去拿马克杯的曾根仿佛想

起什么一样回过头:“久我山,吃饭了没?”比起在学校时,现在的曾根说话更生活。

“……还没”

“我正好要做炒饭,饭有两人份的,要不要吃?”

“……好”

平常的我一定会回答“不要”的吧,为什么我非要吃班主任做的炒饭不可?如此想着毫无疑惑地拒绝吧。今晚却有些例

外,又是突然在吃饭的时间到访,实际上我也没有吃晚饭肚子有些饿,我知道回到家母亲也不在,她只会在桌子给我留

一千块钱而已。

“好的,你等一下哦,我马上做好……唔!”

曾根右手拿着菜刀肩膀抽搐了一下,压着葱的左手碰到了伤口很疼。

……没办法。

我站起来,走到狭小的厨房前,把手伸到曾根面前。

“我来切。”

“久我山会做料理?”

“不会做,不过只是切的话。”

曾根好像有些疑惑般地说着:“那拜托你了……”,将菜刀放在了砧板上。我洗了洗手,拿着葱站在砧板前。

“竖着切成一排”

“好”

不就是切嘛,有什么难的,我这么想……但是我太傻太天真了,切葱比我想象的要难,菜刀完全不如我所愿望的方式活

动,切得快点又怕切到手指,我陷入苦战,曾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也不说什么“换我来吧”只是等着我

艰难地将葱切完。

我知道他在我旁边一直看着我,不知为何变得紧张起来。

混杂着葱味我闻到了曾根用的洗发水的香味,我想着明明手受了伤到底是怎么洗头的?缺乏集中力后葱变得越来越难切

了。

好不容易切了一半,切好的葱层次不齐地挤在一起,拿起来后发现葱根本没有切断都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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