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相思烧了心 中+番外——孜蕾
孜蕾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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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裴文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圈浅浅的淤青。

38.青春纪念日

还在高中的时候,陈洛是会被很多学姐追捧的类型。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些,身上有股未经洗脱的,生嫩而坦率的气息。不仅是性格,连外貌也是。干干净净,机灵的圆眼睛,给人很阳光很运动的感觉。陈洛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体毛,腋毛也很稀疏。整个人像一片新叶一样充满生机。无论是谁,听他在身边叨叨,看他蹦跶来蹦跶去,都会觉得是件乐趣无穷的事。

年初三那一天,和裴文一起去水族馆,是陈洛第一次可以称得上“约会”的经历。陈洛还记得,他们走到小水母的缸前时,裴文说,两个男的逛水族馆,怎么看关系都一目了然。那就索性更一目了然一些吧。这么说着,便轻轻牵起陈洛的手,若无其事地欣赏那一缸小水母。透明的,小蘑菇似的水母,一朵一朵在蓝色的灯光下,像霓虹灯一般飘来飘去,好看极了。陈洛却愣愣的,什么也没看见。

结果,直到逛完了整个水族馆,陈洛都僵硬着不敢动一下手,生怕动一下裴文就会放开了。到最后,手心都变得汗津津的。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柔的感觉从裴文的手心传遍了陈洛的全身。和裴文认识到现在,明明做过很多更深入的事,这样牵着手在外面玩,却让陈洛高兴得不知所措。仿佛是被唤醒的初恋情怀,在心头萌动。

CD机又自动换到了第一张碟。

“走吧,今天想去哪儿?”裴文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去逛逛老古董行不行?”陈洛也伸手把衣服拽过来,往身上套,“帮我爷爷买点东西,他要做寿,我都不知道该送啥。”

“你爷爷收藏古董?”

“不藏吧……”陈洛耸了耸肩。

“不懂行的人买不好古董,还是看看一些对你爷爷有用的东西吧。”

“说的也是……”陈洛迅速地穿好了衣服,跑到CD机前。他取出了那两张CD,装进了盒里。

“还有,那啥,我那考试成绩出来了,”陈洛顿了顿,回头看着裴文,突然咧开嘴,露出两排牙齿调皮一笑,“你知道我要说啥的吧?”

裴文温和地点点头。

“这周四就是情人节了,我们怎么安排?”

“听你的。”

陈洛把CD盒塞回了裴文的外衣里,把外衣带到了裴文身边。裴文接过来,一边穿一边往门口走去,“看看东西落下没。”

“你会不会骑自行车?”陈洛嘴里问着,在房里环顾了一圈,确认没有丢东西。

“会。”

“那我们骑着车去奉贤海滩看日出去!”陈洛带劲地一挥拳头。

那个建议显然让裴文五雷轰顶。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奉贤……在上海的周边,骑车过去的话,至少要五个小时。”

“我知道啊。”陈洛干脆地回答。

“而且现在是冬天,风很大。你认真要去么?”

“骑着骑着就热了啊,”一路往电梯走着,走廊里都是陈洛的声音,“要是早上来不及去上班,再打车回市中心。”他回头看着裴文为难的神色,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去吧!一身汗的看日出会很爽的!”

裴文还是觉得这个提议太折腾人,闭着嘴没有说话。这么想象着,陈洛却来了兴致。他搭着裴文的肩,脸上带着笑意,“你想,星期三等你下班了,整理一下,我们差不多六七点开始往那里骑。到的时候晚上十二点,我们还能睡一会儿,或者干脆打牌!然后到个三四点,我们在海滩上面点个篝火,并排坐在那里看咸鸭蛋从海里面跑出来,多有意思……”

熟悉的音乐声响了起来,不合时宜地打断了陈洛的话语。是裴文的电话。陈洛话说到一半,满心期待的表情还没褪去,看着裴文的眼里泛着亮晶晶的光芒。

“等等。”裴文对陈洛说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裴文愣了一下。

电话来自陈迪超

“不接吗?”看到裴文看着手机发愣,陈洛莫名地问道。裴文按下了通话键。

“哦哟,你还活着啊。”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还活着。”裴文淡然应道。

“还以为你死了呢,一年联系不到你。”陈迪超的声音。过了一年,说话的腔调还是那么直来直去的惹人烦。

“有事么?”

“有事么?”陈迪超学着裴文的口吻,重复了一句,“九月十二号那天你去哪儿了?”

“……”

“我们都去上坟了,单单缺了你。”

一阵沉默。裴文没有说话,默默走进了电梯里。陈洛感觉到氛围变了,不由得看了裴文一眼,按了电梯的关门键。

“马上情人节了,咱乐队第一次登台的日子。”陈迪超自嘲地轻笑了一声,“我还记得那时候Robin说的话,二月十四号生意不好,那天的公演就让给我们这群新人。那时候我们还高兴得跟傻逼似的。”

“记得。”

“你要是九月十二号那天有事,OK,我们现在在补上怎么样?咱哥儿俩去他坟上唱上一曲,纪念一下。纪念纪念我们狗血淋漓的青春。那家伙很爱听你弹吉他吧。”陈迪超的声音顿了顿,“你摔坏的那个电吉他还在我这儿,帮你修好了。不用哭着谢我了,我很nice的。”

一通电话,裴文只说了几个字,陈洛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不对劲。电话那头的话语已经停顿了,裴文却没有回答。陈洛偷眼看看裴文,仿佛看到裴文咬了咬牙。

“不去了。情人节那天我有约。”

那句话对陈迪超的效果,就像是一脚踩到了狗尾巴上。

“我……!”陈迪超气不打一处来,“行,行,你行。跟你的小男朋友dating去吧,就当我没找过你行了吧?我打扰你了行了吧?”从陈迪超的呼吸里,能听出来他的怒火被瞬间点燃了,“能吃到嘴里的才香吧?静静跟那儿躺着的人啥都不能陪你干啊,早点忘了好啊!我和小美和光头都他妈是想不开的傻逼,成天叨叨一个不在的人!还真他妈没看错你啊裴文。”

裴文静静地听着。

“所以说,九月十二号那天你他妈也跟你小情人过生日去了吧?开不开心?我还真庆幸没打电话来搅了你的兴致啊!”

“说完了么?”

电话的那头停顿了一阵,传来几声冷笑。

“说完了。”

“那我先挂了。”

“喂!”陈迪超在那一头喊了一声。裴文握着电话的手没有动。

“不管你怎么想的,听我说最后一句,”整理了自己的呼吸,陈迪超的声音沉了下来,“你给我好好听着。那家伙说过,一定要在手术前演出,是为了把我们的末场送给你这混蛋当生日礼物。”

一楼到了,电梯门徐徐打开。裴文的双脚却没有挪动。

“那个我知道。”

裴文的口气让陈洛心里咯噔一下。他听不见电话那头激烈地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裴文的神色很不对劲。

瞅着电梯门将要合上,陈洛连忙伸手按住开门键。他却不知该不该提醒裴文,该出电梯了。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裴文自顾自按掉了电话。

“……星期四,”

“唉?”听到裴文开口,陈洛连忙说道,“你有事的话就去吧……情人节什么时候都能过的。”

裴文终于挪动了脚步,走出了电梯。

“我们去海边吧。”

他没有回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从旅馆走到地铁站的一路上,裴文的话很少。黑色的眼睛像是沉在湖底的石头,让人看不清到底迷蒙着怎样的色彩。陈洛惴惴不安地跟在他的左右,努力想些有趣的话题来打破沉默。裴文却很少回应他。唱了半天的独角戏,陈洛的心里不禁有些泄气。

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陈洛悄悄地想着,待会儿买东西的时候,要是气氛还是这么冷,岂不是太尴尬了。

前方隐隐看到了地铁的标志,陈洛摸摸口袋,确认交通卡还好好地放在那里。冬日的风吹红了他的面颊,一团团热气从鼻子里冒出来,飘散在空气里。他的手还是热乎乎的,手心里甚至有些汗。

他们顶着风快步走着,转身进了地铁站。

“呼……”陈洛吁了口气。冷风吹得他头皮发麻,两只耳朵隐隐发痛。

“我觉得我耳朵要冻得掉下来了,嘿嘿。”他轻笑了两声,不安地偷眼看过去,裴文还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陈洛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默默地低下头走着。

进入了地铁闸口,他们转到地下。一辆地铁刚好滑入了车道。还在楼梯上的人们纷纷加快脚步朝门口涌过去。陈洛伸着脑袋张望着,是不是自己要坐的那个方向。无意中感觉到裴文轻拉住他的手。

毫无预兆的触碰,让陈洛脸上一热。若即若离的触感,仿佛仅仅是想确认那个人在身边。感觉到裴文轻拉着他,陈洛僵住了手,连下楼梯的姿势都变得不自然了。

走进了地铁,裴文便松开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陈洛禁不住抬眼看着那张充满忧虑的脸。每次过马路的时候,裴文也习惯轻轻揽住他。这么走神的时候,裴文还下意识地怕他走丢了。一想到这些,陈洛突然很想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狠狠亲上一口。

“想什么呢。”裴文注意到了陈洛的目光,回过神来。

陈洛露出了小虎牙,可爱地一笑,“想今天晚饭吃什么!”

39.半空

晚上洗完澡,夏远便窝在房里,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不顾父母恋恋不舍的眼神,从杭州义无反顾地冲回上海。然后一个人坐在这个空房子里一边啃干泡面一边看电影,一整天。

那样的考虑,或许只是又一次在为自己找借口。她无比地想回到上海,回到这间屋子里,和那个人在一起。推开门,看到裴文一个人坐在床沿抽烟的时候,自己成了唯一一个能陪在他身边的人,帮他倒掉烟头,赶走房里的乌烟瘴气,让他说说话,露出笑脸。那个时候,夏远觉得自己做了这辈子最对的选择。就算只有那个下午是和他在一起的,她还是忍不住地这么觉得。

恋爱的狡猾在于,它让人不计后果,不计成本地做很多事,不断地空忙一场,却毫不怀疑自己做这些的意义何在。

那一天,接近下午五点的时候,裴文和陈洛就回到了夏远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两个人,一进门就看到夏远一脸惊讶地跑下楼。

“这么早就回来了啊?还以为至少九十点的样子呢。”

“嗯,还带了晚饭回来!”陈洛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塑胶袋,“裴文说如果不带晚饭回来的话,夏远会随便用泡面解决,所以就带回来了,一起吃。”

夏远禁不住朝裴文望了望,裴文接过了陈洛手里的袋子,放到了客厅的餐桌上。

“夏远……?不高兴吗?”陈洛盯着夏远的脸仔细看了会儿,忍不住问道。

“……啊?很高兴……感动死了!”夏远连连摆手地解释着。

她回头往餐桌走去。裴文把他们买的外带的批萨,色拉,意面一样样端出来,铺陈在桌子上。夏远用手拈起一块来,咬了一口。

“你们两个去买东西了?”她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堆着的一堆纸袋子。

“爷爷做寿,送他的。还有点衣服。”陈洛也走过去,把一片厚厚的批萨从尖端卷起来,卷成了长筒状。

“去洗一下手。”裴文提醒他。

“嗯!”陈洛一口把批萨叼进嘴里,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厨房里洗手,嘴里还在嚼着。

“帮爷爷买了啥?”

“……就是老人家常用的那种东西,没啥特别的。”陈洛咬着批萨,含含糊糊地答道。他洗了手,在毛巾上草草捏了两下,就回到客厅里。

“哦——那……我能不能问啊?我问了哦……我的惊喜是什么呀?”

陈洛用手接下了卷成一卷的饼,一边闭着嘴嚼着,一边露出了笑容,嚼了半天咽下口中,吐了三个字“不、能、说。”

“哦……”

“期待一点嘛……”陈洛还是笑嘻嘻地嚼着饼。

“那今天逛街的时候裴文有没有说反正两个男人逛街一看就是什么关系所以就索性牵着手逛吧?”夏远半带着报复,半开玩笑地笑着问道,存心一眼都没有看裴文,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

裴文显然听到了她说的话,抬眼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什么啊!”陈洛听他私下里讲的话毫无防备地从夏远口中冒出来,顿时口吃着,不安地看了看裴文。整个脸,连带着额头都一路涨红了。他有些生气了,闷闷地把嚼了几口的饼咽下肚子,“夏远……!”

“对不起,我胡乱猜的!”夏远连忙双手合十,笑嘻嘻地道歉。裴文认真地低着头吃饭,没有再理会他们的对话。

也许是因为裴文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陈洛别扭了一会儿,也就马上忘了那回事,一会儿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那个周末,陈洛都住在裴文的房里。白天的时候,那个大嗓门让屋子里的氛围热闹不堪,一到晚上,却安静得很。一个人睡在阁楼里,想着楼下的房里也许正在发生些什么,夏远没有办法像平时那样自顾自地睡去。她在床上翻来滚去,用枕头包着头,却又时不时伸着脑袋仔细听听楼下。楼下总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他们会在很晚的时候突然跑去洗澡以外。

我这是在折腾些什么呢,她双手垫着脑袋,愣愣地看着那一方星夜,自嘲地想着。

双休日结束的那个傍晚,吃完饭,裴文便起身穿外套,准备送陈洛回家。陈洛离开的时候,没有闹什么不开心,一脸乖巧地向夏远道别。那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在满心期待着,星期三和裴文一起骑车去奉贤看海的事。虽然他也知道,上海的海滩实在不怎么好看。

一路上,话题断断续续。陈洛和裴文商量着,星期三该如何安排路线,该带些什么东西。考虑了许久,他们决定,只拿着本地图,订好宾馆就好。

走出地铁,天色已经完全暗沉。裴文把陈洛送到了小区门口,停下了脚步。门房的保安大叔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管自己听广播。

“我就不进去了。”

“那我走了。”陈洛抬眼,和裴文的目光碰了一下,便回身往小区里走。

那样一闪而过的目光交接,比普通的恋人间,少一分赤'裸裸的深情,比朋友间又多一份暧昧的亲昵。

陈洛走到楼道的转角,回头张望,裴文刚转过身,准备离开。他猛地开步,奔到小区围墙边的那排灌木后面。拨开树叶,看着裴文裹了裹外衣,身影愈行愈远,消失在转角。

陈洛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笑意。他轻捏了一下拳头,转身往楼道走去。

冬天的味道愈发浓郁,夹杂着星点的飘雪。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裴文又和那只小野狗出了门。夏远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左右脚互相踩着。她捧着一本村上春树的小说,来来回回地翻着那么几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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