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斯朵丽的阳光
“裴文，那你今天陪人家出去玩吧，我其实还要忙工作呢。”看着裴文摸着陈洛的头发，夏远在一边说道。
“你们要去哪儿？”陈洛回过头问道。
“本来想带这个阴郁的家伙出去散散心来着，不过他一脸不想去的表情。这回你来了我就能忙我自己的去了。”夏远笑着说。
裴文笑了笑，没有否认。
陈洛又回过脸，看着裴文，“……我们出去？”
“你想去哪儿？”裴文的手从他的脑袋上落到了肩膀。
夏远看着裴文一脸“乐意奉陪”的表情，撇了撇嘴。
“……去……”陈洛微微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着。
“想做什么？吃东西，看电影，还是别的什么？”裴文见他拿不定主意，便给了他几个意见。
“去……水族馆！”陈洛决定了，便抬眼征询裴文的意见，“上次在电视上看到透明水母，想去见识一个。”他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好啊，夏远你去不去？”
“才不去呢，哀家忙得很。”夏远横了裴文一眼。
陈洛听到裴文一口答应，又兴奋起来了，“顺便，陆家嘴那里有家很想去的日本料理，我们晚上去吧！”他边说边拉住了裴文衣服的下摆，“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吃米饭了，要难受死了！”
裴文点点头，看着陈洛，一脸近乎宠溺的表情。
“那走吧！”陈洛愈发高兴了，拉着裴文就要往门口跑，裴文站着没动，“先把卫生间的地拖干净，衣服也要烘干了，否则你今晚怎么回去。”
听到裴文这么说，陈洛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咽了口口水，连忙应了一句“哦！”就转身往卫生间跑，裴文也走进去帮他的忙。忙妥当了，两人身上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就出了门。
男孩的约会还真是高效率，夏远不禁想着。
听着一声关门声，夏远的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她无所事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阁楼，打开电脑。
这下回上海是为了什么呢……说不想让裴文一个人呆着是骗人的，只是离开了几天，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而已。这样的事一开始夏远就明白的很，只是需要个理由让自己相信，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裴文才回来的。
刚刚登陆到msn上，就有对话框冒了出来，让她的电脑卡了好一阵。夏远瞥了一眼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头像，不禁抬了抬眉毛——是陈迪超。
夏远脸上闪过一丝厌烦，等电脑恢复正常了，就点开了那个对话框。陈迪超式的拜年，普普通通。但只要想着那段祝福背后的那张欠打的脸，夏远就满心不乐意。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尽量友善的口气回复了他。
好久不聊，你最近怎么样？
陈迪超问道。夏远有些警觉。这么聊下去，陈迪超注定要把话题要绕到惠子身上，死死纠缠夏远一番。她愈发不爽了，随意打了四个字：马马虎虎。
对话框静了一会儿，便冒出了一句话：惠子最近怎么样了？”
居然直奔主题……夏远撑着脑袋，看着电脑屏幕，无趣地抬了抬眉毛。过了许久，她懒懒地回复道：不错。
陈迪超试探地问夏远知不知道惠子和他之间发生的事。夏远有些报复性地问，“你们的什么事？”她知道这么一问，陈迪超想必受一些打击——难道惠子觉得自己的事不值一提？
夏远莫名地讨厌陈迪超。因为他油嘴滑舌，因为他曾经辜负了惠子，因为很多不知名的缘由。
陈迪超被夏远问了，果然很惊讶。说了半日，夏远明白了陈迪超的意思，他是想借自己跟惠子说说，想重修旧好。惠子不愿意听的解释，他想对夏远说一遍。
夏远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心里想着，为什么大过年的我要一个人坐在这间空屋子里听以前丢弃了惠子现在又被惠子丢弃的油嘴滑舌男讲他粗制滥造的故事。呆看了良久，夏远的心里却一动。她打起了精神，给陈迪超回了话，“听你讲行啊，不过有交换的哦。”
“……什么交换？”
“我也有想知道的事啊。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我也听你讲你和惠子的事。帮不帮你传达是另一回事。”
“姐姐你可不能耍我啊！”陈迪超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回了一句。
“不耍你，你从实招来就行。”
“问吧，要知道什么。”
……要知道些什么呢？夏远自己都有些懵懂。
远说：
你们以前乐队里是不是有个叫邱凯的人？
暗夜power 说：
……有
远 说：
有照片么？
暗夜power 说：
你干嘛？
远 说：
→_→有么？
暗夜power 说：
……有
远 说：
拿来看看
暗夜power 说：
姐姐你想干嘛？那可是我们家内部资料
暗夜power 说：
给你我可是要冒风险的啊
远 说：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谁在拜托谁呢
暗夜power 说：
……
远 说：
还有我听说你们乐队里还有个叫裴文的？
暗夜power 说：
有
夏远的手停顿了，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远 说：
说说那个邱凯的事儿呗，我蛮好奇
暗夜power 说：
不说
远 说：
……为嘛？
暗夜power 说：
傻X一个，不说也罢
远 说：
……我明明听说他人不错的好不好
暗夜power 说：
你不会懂的，不解释
远 说：
这口气真欠扁
远 说：
我懂的，解释吧
暗夜power 说：
呵呵
夏远盯着屏幕看了一阵，陈迪超没有再回复。
那家伙心情不好么？夏远猜想着。陈迪超也算半个话痨，喜欢操着自命不凡的口吻议人是非，一有话题必然乐此不疲。那样的人却不愿意开口说邱凯的事，夏远有些失望，也有些疙疙瘩瘩的。
远 说：
那照片呢？照片总能给我看一个吧
一阵停顿，夏远收到了一个文件提示。她心里突然扑落扑落跳得利害，点了“接受”。
暗夜power 说：
惠子帮我们拍的
远 说：
大四的时候？
暗夜power 说：
对的，我们去演出前
夏远没有再码字儿，盯着进度条行进到底。照片接受完成了。她伸手滑动着鼠标，点击打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着。
电脑愣了一会儿，才把照片打开了。五个人的合照，占满了整个屏幕。夏远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挤在镜头最前面的那个男孩。他的一个手挂着裴文的脖子，一个手在镜头的前面竖着手指做着摇滚的手势。耳朵上带着一个银质的耳钉，铁铮铮的骷髅的形状。
也许是天生比别人少些黑色素的类型，他的眉毛和头发的颜色比普通人浅一些，是不深的褐色，和他白得透明的皮肤，粉色的嘴唇配合着看，整个人像是被漂白过了一层。所以眼睛下面的那颗细小的泪痣便很惹眼。
耀眼的笑容，好像把夏日的阳光都好好地收藏在了他的脸上。
裴文站在他略微后面的地方，配合着他，弯下腰对着镜头。脸上带着夏远所不熟悉的，孩童般真挚的笑。
这个是……邱凯？夏远有些惊讶。打开照片的时候，她以为会看见陈洛那样的，脸颊上泛着健康血色的男孩，圆溜溜有神的眼睛，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所以当她看到镜头前面那个男孩，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邱凯，却久久不敢相信，直到她注意到那颗泪痣。
以前在大学里念书的时候，进进出出多少看到过这个男孩儿几次。因为他的肤色和打扮，夏远一直以为他是欧洲来的留学生，或者至少是混血儿。他是个引人注目的家伙。夏远还记得有一次，在食堂看见他走在前面，回头笑着跟后面人说话。当时，食堂里无数双女孩的眼睛都不住地盯着他看。
夏远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隐隐地意识到，一直以来把邱凯和陈洛的长相重叠在一起，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除了那颗泪痣的巧合，他们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
为什么……竟然猜错了。夏远的心里顿时莫名纷乱。
一直以来，只要看到陈洛眼角的泪痣，夏远就会涌起一股近乎同情的心情，同情这个情感的替代品。而现在，她竟然连同情的立场都被剥夺了。那样的感觉甚是酸楚，悄悄地，静静地腐蚀进她的心里。
32.血色玛丽
那张合照的后排还有三个弯着腰对着镜头的脸，有型且欠打地挑着眉的陈迪超，高挑的短发键盘手女孩，和耳朵上打着许多耳洞一脸坏笑的鼓手。
这是一年以前的裴文，这是裴文所在的乐队。裴文的眼里蒙着一层让夏远陌生的，亮晶晶的色彩，充满着生气。夏远楞看着那张合照的时候，陈迪超发来了消息。
暗夜power 说：
那个最前面的白皮就是邱凯
暗夜power 说：
……
暗夜power 说：
莫西莫西？你还在吗？
暗夜power 说：
……
暗夜power 说：
不是吧……走了啊？
远 说：
在——
暗夜power 说：
哦，有什么感想啊？
远 说：
什么感想啊？
暗夜power 说：
不是对我们主唱很感兴趣么
远 说：
不是这回事啊！
暗夜power 说：
哦……那是哪回事啊？
远 说：
没哪回事，说你的事吧，简单点说完哦
暗夜power 说：
你就帮我告诉惠子吧，一年前跟她分手，是因为我脑袋出了点问题，是误会！脑袋出问题这样的事我自己也预料不到的，但这样就不给我机会的话……
暗夜power 说：
It's not fair！You know？！
暗夜power 说：
我现在已经做到部门经理助手了，只用了一年就做到了！她不是喜欢潜力股吗？？我敢保证她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牛的股了！
远 说：
哪门子的误会了？
暗夜power 说：
……所以说，既然是误会也没什么好说的
夏远冷冷地看着屏幕，打下了一行：
是因为你喜欢上裴文了吧
她毫不顾忌地按下了回车，把那句话发了出去。说什么喜欢上裴文是因为自己脑袋坏了，听着就让她觉得生气。
那句话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刚才还吹嘘着自己是部门经理助手的陈迪超突然没了反应，屏幕上久久地都没有出现他的回复。夏远也停了手，有些幸灾乐祸地等他的回话。过了许久，他才回来了一句。
暗夜power 说：
……你……把这话跟惠子说了？
远 说：
还没呢。就说是不是吧
暗夜power 说：
谁告诉你的？你认识裴文？
远 说：
算是吧。怪不得你说不出口~然后被人家甩了，再回头来追我们家惠子
暗夜power 说：
不是的！是我说晚了好不好！我要是早点说的话裴文喜欢的就是我了好伐！
远 说：
额……您的自信让我敬仰
暗夜power 说：
不说了，这么无聊的话，说惠子！
远 说：
什么叫说晚了啊？
暗夜power 说：
……没什么
远 说：
不带说话说一半的，神神叨叨的
暗夜power 说：
别提了行不，姐姐？
夏远看着对话框，耸了耸肩。陈迪超怎么样，她都觉得无所谓。断断续续地聊着，他们的话题又回到了惠子身上。陈迪超对惠子已经有男朋友这件事很不在意。他想知道惠子现在工作的地方，准备三天两头地送花过去。不想给惠子带来麻烦，任他软磨硬泡，夏远楞是没有告诉他。又说应付了他几句，夏远借故要出门，隐了身。
浑浑噩噩地泡论坛，聊天，看片，到了晚上十点多，夏远拖着软绵绵的肥猪拖鞋往楼下走。才走到一半，便听到了门口钥匙的声音。她不禁停顿下了脚步，反应过来就往门口跑了过去。
“夏远！”夏远才跑到门口，门就打开了。陈洛跳了进来，几乎和夏远撞了个正着。夏远吓得倒退一步，陈洛不介意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细线，缀着五六个五彩的贝壳，“拿一个！水族馆买的，和裴文挑了半天。”
打开门，陈洛的声音就像春日里的一股暖风，盈满了这间清冷的屋。
“很好看呢……”
“帮每个妹妹都买了一个，你先拿。”陈洛轻轻动了动手，那一把贝壳项链互相碰撞着，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你有那么多妹妹啊。”
“就一个哥哥，剩下都是妹妹。”
“哈……”夏远把陈洛上下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还以为你是被姐姐们宠大的呢！”
“哈？我宠别人还差不多……”等夏远抽出了一条项链，陈洛摸了摸脑袋，蹭掉了鞋，走进了房里。
“把衣服去换好，我送你回家。”跟在陈洛身后的裴文说道。
陈洛往里走的步子停了下来。
“……哦……”他犹豫地应了一声，手指头捻弄着身上的衣服，突然转过身来，盯着裴文，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
裴文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我其实……我今天能不能住下来啊？”
裴文还没张口说话，陈洛连忙又说，“已经……已经跟爸妈讲过了！”
那句话的话音一落，房里没了声音。夏远怔了一下，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裴文闭着嘴，盯着陈洛的脸看。沉默了良久，陈洛有些不安了。
裴文朝他走了过去。
“就一晚上，不要紧的……”陈洛有些心虚地笑了一下。
“和爸妈讲过了？”
“当然！”
裴文走到了陈洛的面前，陈洛一脸倔强紧紧盯着他。
裴文伸出一只手来，托起陈洛的下巴，就把嘴凑了上去。没有想到裴文会这么做，一脸惊愕的陈洛捏着的拳头松开了，满脸的别扭也悄悄地褪去了。裴文却没有继续，没有碰到他的嘴唇，只是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说实话。”裴文说。
“什么……实话啊……”
“想好要在人家家里住，为什么妈妈没给你带换洗的衣服呢？”
“……因为……”
“为什么来的时候手机就关着机呢？你不是喜欢整天都开着手机的么？”
“那是因为我正好……”
“和爸妈吵架了？”
陈洛的表情像是只被戳到了痛处的兔子。
“打电话回家，让他们知道你现在在哪儿。”
“手机进水了……”陈洛小声地说。
裴文把自己的手机摸了出来，放到了陈洛的面前。
“不用问他们也可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