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清秋挽云歌 下+番外——煮酒焚琴
煮酒焚琴  发于:2012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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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发出的,说道,“你们这样一叠纸钱都丢进去,点的燃吗?没事干什么丢一颗绿石头进去,怪吓人了。”

两人木讷的回答:“这些都是大哥生前带着的东西,我们想给他做寿礼……”

云章被这二人乱七八糟的措辞彻底折服了,他看了看那堵已经被烟熏得黑漆漆的墙,继续说道:“你们把墙弄干净,这

看似是个大户人家,主人看见定要生气了。”

唐亦却摆摆手,“不会,这里不知为何,多年前就废弃,后来这一片都已经无人居住了。”

“真的吗?那我们不妨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宝贝?”云章想起以前听评书先生讲着,这种古旧的地方总是藏

着些怪东西,但不管有多怪,都是值钱的东西。

“但这里听说被大理寺封死了,那里面被赐死悬梁的人,还挂在屋里呢。”

唐营这么一说,越发的毛骨悚然了,云章却抖抖肩,“你们快些收拾走了,我去看看。”

唐亦唐营对望一眼,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东西。

云章走到那大宅朱门前,门上贴着两道封条,他索性绕到后院,推开柴门。柴门上积满尘土,在推门的那一刹一片尘埃

飞扬,垂在门上的藤条都落了下来,云章撩开草木,走进院中。残垣断壁,枯池废屋,满目狼籍败落。

但从房屋上的装帧上又可看出昔日荣华几何。

云章走着走着,只觉得越发奇怪,直到走入佛堂中,看见一幅寰瀛山河图上写有“挽清秋”三字时,这疑惑终于再难压

抑。这三字同自己玉佩上的字一模一样,莫不是巧合?

可是自己走入这园中,画堂、书楼、厢房,竟是都知道位于何处。

这感觉形同自己走在朱雀大道上时的那熟悉感,莫非,自己真的曾经在此生活过?

第肆拾仈回:落尽朝夕繁华事

云章站在那幅巨大的横幅寰瀛图前,他不禁伸手,指尖划过“挽清秋”三字,积淀的尘埃被随之拨开,似乎划开了十载

光景,万里清秋。没有苍茫白露稀,没有金台楼阁玉。甚至不明这宅邸的主人是谁,又为何而废弃。但只要身处这城池

之中,便能感受到昔日烟云。

做了一个绵长的梦,坎坷,但似在梦中,或许那真的终究是梦,一世荣华一梦中。

此时背后却被人忽的推了一下,云章惊恐的回头,一个身着黑金双色服饰的金吾卫站在身后,最后一抹残阳随之泯灭,

对方只是用不耐烦的腔调说:“你在这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没看见封条吗?外面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他连着问了三个问题,云章愣在原地,连连摇头,“这位官爷,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啊?”

那金吾卫一把将云章推出佛堂,“问这么多干什么!快点滚,不然把你送大理寺去!”

云章赶忙从包里掏出一甸银两,“官爷,你通融通融,就告诉我吧!”

对方瞥了他一眼,接过银子,说:“这多年前是个大官的宅子,要说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连皇宫里的人都不一定知道

。不过听说有一年这里忽然被人说染了瘟疫,那大官的一家子人都关了起来,后来莫名其妙的都死了,宅子被封以后,

也没听说这附近有人染上瘟疫。”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谁知道啊!那年死了很多人!要说的都说了,你快滚快滚!”说罢,连推带拉的将云章扯出了宅邸,又用封条封死了

柴扉,并警告其:“下次再让我逮到你,大理寺的牢房你就坐定了!”

云章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高墙后的宅院,此时已入夜了,他恍然想起宗正寺的贡品尚未去领取,当他匆匆赶去时,宗正寺

已闭了大门,只有几个脾气看似不大好的衙役在门口夜巡。

于是只得返回医馆,司马遥见他空手归来,也不惊讶,说:“又去哪里胡闹了?”

云章摸摸头,“我去一所老宅看了看,看着看着时间就晚了。没有耽搁你的事吧?”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司马遥本意也只是让他出去走走,领东西倒是其次。

司马遥顿了顿,抬眸看着他,“你,可愿意现在同我去一趟大理寺?”云章睁大眼,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司马遥知他心

中所想,于是继续说:“若想见付青云也好,不过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但那日我在紫宸殿拉出付青云,我怕……”云章略有所顾忌。

司马遥却摇头,“不碍事,大理寺卿不会提及此事的。既然戎宣王当时在场,他现在也不打算追究,旁人便更不会惹是

生非了。”

云章连连点头,笑得星眸轻眯,无比欣喜。

司马遥拉好长衣,坐起来同他走出医馆前去大理寺。大理寺此时亦是闭门,但那门卫见了司马遥,便都恭敬的拉开门。

虽说困惑的看了一眼云章,但也并未阻拦。

但司马遥并未带云章先去见过大理寺卿,而是穿过两重厅堂,走到后院牢狱入口,毕竟是牢狱阴湿之地,夜晚凉风习习

,竹丛飒飒不禁疑似鬼影憧憧,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司马遥对狱卒低语几句。云章回过头去问他:“不必先去见大理寺卿吗?”

“不了,我去见大理寺卿,你独身下去吧,不过得快些出来。”司马遥说罢,便随着那狱卒离开了后院。

云章扶着冰冷的墙壁,沿着只有火把照明的过道向下走去。正是天寒,牢狱之中阴气过重更是难熬,这寒意透骨,更有

刺鼻难闻的气味涌出,云章皱起眉,咬紧双`唇加快脚步向下走。

当看见付青云坐在地上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时,他心中骤然紧缩,眼中酸涩。打开了门,云章走进去,付青云看向他,

面色如水般平静。

少年衣衫有些沾染了尘土,但那张俊俏的脸依然出尘洁净。

“前些日子,我还在此嘲笑张义崇,今日就投身进来了。”付青云自言自语的冷笑道。

“你的伤……还好吗?”云章在他面前蹲下,抬手指了指,再度咬下唇,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穿过了琵琶骨而已,子期一直让人照顾我,我很好。”付青云眸光微动,他忽的埋首在云章胸膛,云章僵在了原

地,而付青云闭眼轻声呢喃着,“你身上,有花茶的清香啊。似乎也到了菊茶会的日子了吧?”

云章只是点了点头,付青云垂下眼眸,继续说:“那日`你本不该来紫宸殿,虽说是你师父楚筱同樊陆终逢场作戏三昧俱

,但楚筱终究挂记着师徒情谊,所以不曾让樊陆终追究到你身上吧。”

若云章不去,徐庄周又该如何得知付青云遭人诬害?正因云章劫走付青云,皇城金吾卫大乱,外面守候的徐庄周才出策

闯入玄武门。虽说营救未能成功,但也让人看透了局面。否则樊陆终劝告皇上对外不宣,那岂不是坐以待毙?

“徐庄周会想办法的救你的……”云章揉了揉眼睛,伸出手,“青云,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我带你回红

莲谷,红莲谷一处山崖内有一个书阁,里面藏书颇多,一定有办法能去掉你体内的毒……”

付青云却拂开他的手,两人双手触碰的一刹那间,都是冰冷的温度,“我几时起说过我来京城是为了让九王爷替我医治

?笑话,若非天山门内那许岳咄咄逼人惹我不快,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但如今我见到了子期,我又怎会在离开

?!”

是的,那年他听闻徐子期在前去京城的路上遭遇劫匪跌入山崖,他策马来到那一片狼藉之地,那时寒冬飞雪,他踏遍十

里山坡寻觅,却依然不见踪影。唯有白雪皑皑铺盖乾坤,山河永寂。那一场飞雪乱红,成为付青云日日夜夜的梦魇。

他不信易水寒,他一直坚信徐子期还活着。不管人心几多变,不管这些年到底又发生多少事,付青云心中唯有当初那抚

琴之人,蝉嘶秋风、目断天涯。

付青云目光澄澈,云章喉头哽咽,他不再说话,只身站立起,扶着墙壁离开了地牢。

走出去时,秋风四起,烟柳繁华的箫鼓靡靡之音似乎与风中一同流转、舞弄。

两旁檐下挂着的灯笼已放上了烛火,司马遥置身一片光影之中,一旁与大理寺卿道别后便看向了云章。他眸中似有一片

黯墨,单薄的身影在灯火下显得格外苍白。

此时后院唯有两人两两相望,司马遥只远远对他说:“你回徐府还是沉香阁?”

云章说:“去广陵楼吧。”司马遥只当他是不愿去徐府,也不想去打扰长安,于是点点头,便同他折返广陵楼。

一路上云章便都低头不语,司马遥也不发问,两人沉默着回到广陵楼上间客房中。

司马遥走到窗前拿过烛台正欲点燃,云章却握住他的手,司马遥顿了顿,说:“罢了,那你且休息了吧,我先回去了。

云章却未放开他的手,反而一用力将他拉进怀里。

黑暗之中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不同上次只是背靠背的暖意,这温度渐渐凝成一种暧昧和莫名的热度。

司马遥此时却想不到什么,唯独却是想着了付青云,“你还是在担心付青云吗?”

云章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哽咽:“他喜欢徐庄周,喜欢了那么多年。”

“他说若喜欢,除非天下覆灭。我又如何与徐庄周比?我连自己的一生都不明所以,我厮混市井,徐庄周却是一朝为官

。我无权无势,分付疏狂,徐庄周却可以给他想要的所有。”

司马遥听他喃喃说着,也不回答。云章搂他躺在床`上,伸手探进他衣襟里,俯下`身闭眼吻着他的脸庞。此情此景说不

出的奇怪。

应是床帏帐欢,但两人心头所思所想却全然不等,奈何半点也套不上云`雨二字。一人心中想的那人惺惺想着另一人,一

人分明喜欢面前的人却又只字不语。各自怀揣的着一桩心事,在暗暗夜幕之中两对无言。

司马遥右手隔开云章,左手支起身体,面色潮红,身上衣物已褪去大半,只觉得云章的呼吸就在耳畔,分不清是自己是

在喘气还是对方。

动作独独停留在一半,云章将司马遥的衣服合拢,坐在床边低头不语。

夜色正深,清宵太寒。

第肆拾镹回:山长水阔知何处

秋意正醉,金菊荣荣,枯叶连同被霜打过的红叶在长风中缱绻,一幅秋景映入青瓷酒盏中,穆奈何挥去飘落在桌上的几

片枯叶,身后是数名西京门的心腹堂主。几人面色严肃,全无这午后的惬意。

听闻野店外有马蹄声平踏奔来,少时,易水寒掀开门帘走入。

他依然不乏那江湖人间相传那般气魄,虽不加以华衫,肩上单披一条灰色狐裘,起步生风间便是气宇轩昂。他此番出来

,想必并不想让人看出了身份。

穆奈何倒上酒,礼敬的说道:“易掌门光临,特邀在下来此,真不胜荣幸。”

易水寒不理会他的客套,开门见山道:“你岂是想洗清污名,我答应以吾门之名助你。”

穆奈何褪去客套的表情,抬头看着他,说:“那么,易掌门开的条件又是什么?”

“两日后是张义崇与付青云处刑之日,那时定有人劫乱法场,飞云观亦会有所举动,你需在那混乱之中劫走付青云。罪

名,自然交给飞云观扛。”

穆奈何不知为何却是面露惊讶,冷笑两声,“移花接木、借刀杀人的这番话却不像是人称大侠的易水寒说得出来的。”

易水寒不动声色,“我并非定要找你西京门,别人又未尝不可?但请阁下记住,阁下当初又何尝不是有求于人?你我不

过顺水人情,各取其利罢了。事毕以后各行其道,各不相犯。”

他这一番话将利害关系划得清清楚楚,不过是萍水相逢,各自帮一把而已。

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这也的确是穆奈何求之不得。穆奈何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誓血为盟,“若未能劫出付青云、应

允同易掌门的约定,西京门此后也无以立足。”

这场赌,以徐庄周一方作为最大的后盾,再来飞云观的弟子定会为了救出同日处刑的张义崇而扰乱法场,此时便是螳螂

捕蝉黄雀在后的大好时机,西京门只需坐收渔翁之利,让那另外两方纠缠即可。

来无影去无踪,无迹可寻无迹可查。徐庄周再如何机关算尽,也不会想到易水寒和西京门会插手此事吧?更不会想到,

付青云、云章与此些人物的关系竟是如此微妙,亦如雨云海天之际看似毫不相干却又相连。

唯有紧绷一切心机、扣机千发,否则一步错步步皆错就是无法挽回。站在这立场之上没有地位之别,胜为王,败了既是

可能命送黄泉。

野店结盟后,易水寒独自一人走到山岭上,易水寒看着满山苍翠、松林叠嶂,不禁长长舒了口气。易水寒抽出宝剑“走

雪”,右手举剑横于面前,左手叩击轻弹寒芒刀面,发出冰寒空灵之音,盘旋空中的苍鹰俯冲而下,落在他面前的树上

易水寒抬起左手,食指上赫然是一枚刻绘着盘龙腾云的血玉扳指。他取下那扳指,又拿出一张写着寥寥数字的纸片,卷

起之后连同那枚扳指一起系在了那只褐白苍鹰的爪上,拍了拍它的翅膀,低声说道:“去吧。”

那只鹰似是领会了一般,展翅长啸飞上苍穹,腾空而去了。

那日夜里云章偶然路过的长街已经荒废多时,昔日却是官商云集,也算是富贵之地。

寒风过巷,楚筱站在那被摘去了牌匾的朱门之前,漆已泛黄剥落。楚筱面色平静,伸出右手抚摸着那门上的封条。心中

却似乎回到了多年之前,曾经的慕容府邸,繁华依旧,人面不老。

樊陆终在城墙上刺伤自己的伤口并未痊愈,又是凉风入骨,楚筱有些难过的曲下身。

她坐在石阶上,背靠在这府邸的门旁,唇色苍白,额角渗出些冷汗。楚筱取出几丸药,直接服入了口中。楚筱闭目,想

这些时日也太过操劳,身体也大不比从前。昔日靠吃各种奇药还可维持容颜不衰,但如今却忽然之间苍老了不少。

楚筱长叹口气,自言自语着:“明日便是处刑之日,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付青云一死,樊陆终便会告诉自己如何销毁那秘密的最快方法。但若付青云死后樊陆终无法兑现承诺,自己先前依

靠付青云去销毁卷轴的想法也幻化泡影。

该赌哪一方?是信了樊陆终,还是回头帮助徐庄周?

“师父!”此时一个声音从巷子一端传来,楚筱侧目,只见云章正朝这边跑来。

楚筱起身正欲离开,云章却疾步到她面前,拦住了去路,“师父!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哪日你为何要与樊陆终联合欺

瞒,说青云用毒?!”

“住口!这是你该对师父用的语气吗!”

云章顿了顿,低下了头,“徒儿知错了。”

楚筱也并不在生他的气,只是垂下眼帘,“这些事,纵使是告诉你了你也不定听得明白,你也该收起心了,有些事有些

人是碰不得的。”

云章抬起头,说:“徒儿只是不解师父为何要这么做。师父素来为人宽厚,对人对事都甚为体贴,师父本是想隐居,却

依然救助那些来谷中求医的人,这些徒儿都看在眼里。但如今师父却为何、为何与那樊陆终一起冤枉清白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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