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刀 下——飞鸟鲨鱼
飞鸟鲨鱼  发于:2012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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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听了这话,连连“哦”了两声,“我没想那么多,听你说的严重,我也就是去帮着搭一把手。”

抢救已经进行了八个多小时,然而手术室的红灯仍旧亮得鲜红。阿俊和印风靠着墙站了会,钟明则跑出门去买三人份的

早饭。

待得他们草草吃了些点心,白虎也来了。成俊冷冷扫了他一眼,习惯性地不多言。印风丢了手里的豆浆杯子,抬头盯着

白虎的眼睛问,“查出谁是内鬼了?”

白虎闻言,转移了视线看向手术室,“还没,云老大他……”

“还在抢救,第九个小时。”印风道,又继续盯着白虎看了一会,方慢慢地挪开了视线。

印风在走廊里站了两个小时,有些气闷,拖着残腿走到露台处抽起烟来。

阿俊又在原地站了一小会,也跟了上去,而白虎依旧一动不动。钟明这时得上班了,看了手表一眼,担忧道,“我待会

让吴经理给我请个假,今儿就不去了。”

成俊比较了解公司内务这块,遂皱眉道,“不用,浪费年假。”

钟明讪讪一笑,“不用年假,本来这阵子也要另作打算。计划了接我爸妈来住半个月,顺便磨合下大家的日子,我本就

要休息半个月。昨晚正琢磨这事呢。”

成俊道:“半个月的假?”

钟明似乎很害羞地笑了下:“婚假。”

成俊:“……”

中午时分,手术终于画上了句点。任非云面色苍白地仰卧着,被轻手轻脚地推进了病房,嘴唇白得像纸。印风一干人等

被隔离在无菌病房外,一次只准进去一个探望。此时成俊穿上无菌服进去了,带着口罩微微弯腰,细细打量着任非云。

任非云经此一难,似乎一夜之间苍白消瘦了下来,那双一直阴沉而锐利的眼睛此刻闭着,终于削去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

煞气。然而他终究是活下来了,颇有那么一丝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的味道。

白虎接着成俊进了无菌病房,他今日有些异常,没有像以往那般大声咆哮着要将那内鬼和邓明胜剥皮拆骨,此刻在任非

云床前站了,更是奇怪的紧。印风只见他微微抖了肩膀,似乎是在流泪。于是最终,白虎站在任非云的病床前,背对着

窗外众人抖了三分钟的肩膀。可是出了那病房门,他的眼睛却是干涩的,没有丝毫泪水浸蚀的红肿。

众人一个个进去看了,由于有个人数限制,钟明最后便没进去,他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头。印风杵在病床前好几分钟了

,动也没动一下,好半晌,终于看见他口罩随着唇形微微起伏了一番,可惜那声音近乎呢喃,就算任非云醒着也听不见

,更别说外头的一干人等了。

成俊安排了一番后,亲自留守;印风则是打算去稳住场子里的生意,防止突发意外。白虎沉默地站在一边,始终不开口

,不抬头。

钟明在车上终于忍不住问,“你刚刚在病房里说了什么?”

“在教他道理。”

“啊?”

印风忽然转头注视着钟明,郑重其事道,“我们还是朋友那会儿,你在巷子里跟我说的话,我刚刚跟他重复了一遍,”

他双眼有些亮晶晶的,似乎是泪水,也似乎只是太阳的反光,“我让他好好过日子,不为了什么名利,就单单为自己活

得开心。人活一世,总得学了承受一桩桩越来越难越来越麻烦的事,然而在经历之后,都会发现以往的万般难都是狗屁

。他熬过了这一关,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何况他家里还有个儿子。”

印风说完这话,再不顾钟明反应,捣鼓着手机给黑山拨去了电话。慰问一番后,他确认了小鬼平安无事,便让黑山看紧

小鬼,不能让他出门。黑山自然是收到任非云的意外消息了,此刻不用印风提醒,也深知这一点。听筒那头话音一转,

手机已然落入小鬼的手中,他扯着稚嫩的嗓子嚎,“叔叔!你来带我出去,我要出去!”

印风拿着手机,好脾气地问,“要出去做什么?”

那头沉默片刻,小鬼忽然带了些哭腔,“我想去看一看他。”

印风眯了眯眼,“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那头再次沉默了,似乎是在仔细思考了这问题,最后小鬼中气十足地用童音答道,“不怕!我要去看他。”

印风对着空气点点头,“好,叔叔明早去接你,一起去医院。你今天乖乖地在家,知道?”

小鬼承诺般应了,在家中安静了下来,他回房拿着算术表细致地背诵,仿佛在完成重大的使命一般。

印风和钟明去了金地,如天降的金佛一般,霎时稳住了有些动荡的人心——这时候也顾不得谦虚了,黑蛟龙的名讳,除

了如雷贯耳之外,震慑力依旧可观。期间钟明一个电话跟吴娟请了假,这婚假便这么定了,事后补签假单就可以。他们

在金地办公室里消遣了半天,无甚意外。

及至晚间,成俊在隔壁病房里草草吃了碗盒饭后,忽然从小弟那头得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毒龙站得不大稳,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拿着烟的手轻微地颤抖。成俊眯着眼睛打量毒龙半晌,不可思议到了极致,忽

然笑了,“你还敢来?”

毒龙摇摇头,“我来看看他,好歹为他做了这么多年事情,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本来以为洗白了,我们都可以安稳着过

日子。我就是看看他,一个人也没带。”

65.家庭-2

成俊仔细打量了毒龙,见他穿得干净妥帖,似乎是刻意打扮了一番,便向小弟投去了目光。小弟立即会意答道,“刚刚

我们搜过了,他没带武器,一个人打车过来的!”

阿俊仍是很防备,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放毒龙过去,但毒龙盯着成俊的目光,不依不饶。成俊第一次觉得毒龙这眼神

里,没带着往常的恶毒阴狠,竟然有了些许真挚。于是成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问了毒龙一个问题,“你跟了云哥几年

?”

毒龙毫不犹豫地答,“六年。”

成俊点点头,“只在外面看,不能进病房。”

毒龙点了点头,“成。”

他们一高一矮站在了病房的隔离窗前,里面的任非云上身赤裸着,白色的纱布把他包裹得和床单一般颜色,眼睛紧紧闭

着,眼角几道皱纹。

毒龙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会,忽然笑着闭了眼,然后仰起头道,“看够了,我走了。过了今晚,下次我不会再给他活命的

机会了。”

成俊忽然掏出枪,抵着毒龙的额头,“我可以现在就崩了你,看还有没有什么下次。”

毒龙缓缓地低头,用额头在枪口蹭了蹭,“真希望他还是我老大,我一定会保护他。你现在崩了我吧,不然明儿,我依

旧是给邓明胜做事,挑你们的场子,逮到机会了,我肯定要弄死你们。”

成俊放了手,收回手枪冷冷道,“你滚,下次再看到你,你也不会再有活命的机会。”

毒龙笑了笑,转身便走,声音从空旷的走廊里飘来:“我拭目以待,小白脸。”

钟明成了印风的私人保镖,在第二日的清早,开车到了任家豪宅。印风怀里多了两把德国产的PPK自卫手枪,皆是八发子

弹,造型简便,他一左一右揣在怀里,坐在了副驾驶上。期间钟明好奇地好几次想拿过来研磨,然而印风一个眼神射出

去,他便乖乖地收回手。印风悠闲地靠进座椅里,道,“这东西,生人碰容易走火。”

钟明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推开驾驶座的门下车,从黑山手里接过了任念风。钟明朝黑山点头致意,问道,“你一起去

?”

黑山仍旧是带着墨镜,离人一步远的固定规格站了,“少爷交给印先生我放心,我在这里看着房子。”

钟明点点头,木木道,“那我们就走了,回来时让小鬼给你带吃的。”

小鬼捏住钟明脸上的皮用力搓起来,“你才是小鬼。快上车,我很着急。”

钟明泪眼汪汪地把小鬼递给印风,自己发动着汽车开起来。

印风托着小鬼香香软软的身子,在他脖颈间轻轻嗅了一下,道,“恩,很干净,不会熏到你爸爸。”

小鬼在印风腿上坐得笔直,“他活过来了吗?”

印风斟酌了下用词,道,“你爸爸还昏迷着,不过他没有死。”

小鬼老成地点点头,“恩,我听说他流了很多血,他能活过来就好。”

印风心下一动,忽然道,“你等会在病床前,喊他一声‘爸爸’,他或许就醒了。”

小鬼皱了皱眉,眼中有期待的光,但嘴里依旧语调平稳,“哦,叔叔,这样不大可行吧。”

印风笑着揉乱了小鬼的头发,笑着答,“你听叔叔的话,别怕,尽管叫吧,他听不见的。”

于是最终小鬼在病床前连叫了三声“爸爸”。第一声是很轻很小心的调子,哼哼声堪比蚊子叫;第二声终于响亮了些,

任念风歪着脑袋,似乎觉得“爸爸”这样的发音有趣而陌生;第三声就很正常了,是四平八稳的一句“爸爸”,任念风

盯着任非云苍白的脸看,嘴里就继续跟着喃喃,“哦,爸爸。”

印风站在隔离窗外,点了根烟,忽然问身旁的成俊,“他妈妈过得怎么样?”

成俊思索了很久,最后用四个字来形容了乔叶现如今的生活——衣食无忧。

钟明是个聪明的,尽管对乔叶万分好奇,但显然能看出这女人跟自己媳妇是一个隐隐对立的存在,于是从不过问。谁知

此刻,印风忽然提出了要求,说是要和钟明去看望乔叶——带着小鬼。

小鬼得知此消息后,先是怔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很苦恼地道,“这样不大好吧,他知道了会生气,他生气了对我不好

。”

印风蹲下身和小鬼平时,看那小脸粉嘟嘟的嫩红,终于忍不住狠狠搓了一把,才道,“别怕那老东西,以后你要叫他爸

爸。现在你的老东西爸爸不省人事,叔叔说你可以去,你就是可以去。”

小鬼不懂不省人事的意思,然而言语之间,总是明白了可以见到妈妈。在他有限的记忆力,妈妈虽然有时奇怪到可怕,

但总体来说,对自己还是不错,于是这让他在寂寞的日子里越发地想念母亲。

去市郊的路程足有四十分钟。印风不忐忑也不激动,终于勾起了钟明的废话般的一句询问:“你真的要去?”

印风转头斜睨了钟明一眼,懒得搭理。钟明沉思许久,从印风的故事里抽丝剥茧地勾勒出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强人,气势

凌人,并且对印风咄咄逼人。他的小媳妇在瞬间化作了被女人凌虐的小兔子。这让钟明皱紧了眉,表情几乎有些凶狠。

印风无奈地看了钟明一眼,道,“你在想什么?事实上我跟乔家大小姐几乎没说过几句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经快

要忘了她的样子。”

这是任念风插嘴道,“母亲和你很像的。”

印风大手按住小鬼的脑袋,“要叫妈妈。”

小鬼答,“我不习惯。”

钟明长叹一口气,骤然觉得这小孩很是可怜。

他们终于在精神病院里见到了乔叶,印风在外头拿着那把PPK抵住了一名医师的脑袋,钟明的目光掠过印风稳稳拖住枪的

手腕,带着小鬼进门而去。

乔叶看了看任念风,又看了看钟明,很是疑惑,大着舌头道,“你是……黑山?好像……样子有些变了?还是我记错了

?你是黑山?”

钟明和黑山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光身上那浅色西装便昭示出了不同。然而乔叶经年累月地一个人独处着,视觉听觉

等五感都已慢慢退化,连话都说不像样,颇有种等死的麻木感。

钟明一点不觉得这个面黄肌瘦、满头乱发的女人和自己的媳妇相像,这女人眉目之间沉郁着一股子阴阴的煞气——这一

点倒是和任非云很像。而印风尽管有时阴沉,但绝对不同于这近乎残暴的压迫感。

这时任念风忽然开口了,脆生生道,“母亲,我来看看你,我最近功课都做得很好,你最近好吗?”

乔叶看着任念风,依旧是大舌头,“我……好,你得……更努力,这样还不够。”

任念风看着乔叶,“好的,妈妈。”

乔叶的思维仿佛已经彻底朽坏了,半晌也没回答,更没在意道那声妈妈,只在那不住地点头,道,“必须努力……”

任念风上前轻轻握了一下乔叶的手,“妈妈,我走了。”

乔叶仍旧点头,目光渐渐呆滞起来,“要……努力,超过……他……”

任念风转头就走,小手伸起来用力带住门把,似乎是很用力地拉开了病房的门。然而小孩子的力气有限,房门只是开了

而已,并没有碰撞在墙上发出震响。

印风收回手枪,一言不发地低头抱起小鬼,拖着他的屁股往上掂了掂,带着钟明往外走去。那医生贴着墙,满头冷汗,

哆嗦着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忽然又记起这病房里是谁一般,赶紧收回了手机,上前反锁起房门。

小鬼轻声道,“我会走路,你不要抱着我。”

印风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走得太慢了。今天带你去吃肯德基,不过你不能进游乐园玩。”

小鬼问,“真的?”

印风一手朝后一指,“钟叔叔请客,你快点叫叫他,等一会再亲他一下。”

小鬼看了看钟明,掂量了肯德基和一个吻的价值后,毫不犹豫道,“钟叔叔,你帅极了。”及至上了车,小鬼凑上前,

“啪”地一口在钟明脸颊上留了个大口水印子。

66.家庭-3

任非云在第三天的中午时分清醒过来。他在病床上微微蜷曲了手指,继而才慢慢睁开眼来。睁眼的第一反应是疼,疼入

骨髓。他是个水里来火里去的人,可如今大概真的是上了年纪,坏了身体,终于也对痛觉生出些畏惧。

彼时成俊在隔壁病房里拨着盒饭里的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身边的一个小弟则是狼吞虎咽毫无形象。所有人的下巴上

都泛着青青的胡渣——四天的看守,不眠不休。当外面闯进的人报告完这个消息时,成俊身旁那小弟直接被呛得不住咳

嗽,口水溅得老远。

成俊放下盒饭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同时吩咐了手底下的人通知相应人员。

几位主治医生也晓得这位病人非常金贵,所以这时候分别检测了任非云身上的血压心率等,最后纷纷长吁一口气,跟成

俊汇报道,“任总已经无碍了,接下来是康复时期,他身上多处骨折,要十分注意不能受到震动。饮食方面忌讳辛辣,

可以适当地摄入点荤腥。我们会定期为任总作检查。”

成俊微微颔首,“麻烦你了。”掏出几张红票子,让那几位老医生在极度的惶恐不安下收了,成俊才步入病房。

任非云嘴唇有些干裂,但由于医院护工刚来为他擦洗过头脸,看起来还是很清爽的。他半睁着眼,脑袋微微朝着成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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