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莱方告诉千鹤,他父母车祸过世了,他是由祖父一手带大的,画廊是不得不背负的家族事业。祖父因为心软,常常出
于同情购入画作,画廊经营不善,几乎倒闭。等到商学院毕业的他接手,收入才转亏为盈。
潜力画作贱价购入,炒作后高卖。有时光看构图就将画家评得抬不起头。
不仅插手干预知名度不高画家的创作方向,还积极引导富裕阶层投资艺术市场。
至于毒蛇的绰号,是因为希莱方建议一些签下合约的新锐艺术家去应酬,接受赞助者「慰问」。艺术市场很残酷,年轻
、知名度不高的艺术家,通常都没钱打官司解除不平等的合约,也得罪不起画商与客户,只好忍气吞声。
「我只是建议而已,谁知道他们会反应这么大。」希莱方喝了一口餐酒:「要尊严?还是要餬口?很多时候你只能选择
其中一个。这就是生活。」
「不是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价钱。」千鹤在吃完饭后甜点后,作出反驳。
希莱方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彷佛觉得千鹤太过天真:「比如?」
「比如生命。」千鹤想到赫卓拉的画,以及画家之死:「理想,以及感情。」
「感情。」希莱方重复千鹤的话尾。他垂着睫毛沉思了一会,才正视千鹤双眼。
「或许你说的对,事情总有例外。」翡翠色的瞳孔湿润了,温情地望着千鹤:「就像我和你一样。」希莱方请侍者结了
帐,千鹤张大嘴,还在思考该如何否认,就被牵着离开餐厅了。他一进车子就被希莱方激烈地吻住了,连喘息的机会都
无,一路凌乱地回了家,电梯开了门就倒在垫了地毯的长廊上。
「有监视器。」千鹤猛地推开橡皮糖似的希莱方:「不是全天候有保全吗?」
「让他们看一看我们有多恩爱。」希莱方俐落地抽掉千鹤的皮带。
恩爱个鬼!千鹤一阵乱蹬,膝盖正中希莱方裤档。他趁对方哀嚎时抽身,急急就提了购物纸袋回公寓,反手锁了门,脱
掉皮鞋,才坐下来松一口气。
哔——传来密码锁解开的声音。
希莱方痞痞地笑着走入,亮出手中的晶片卡:「你忘了屋主有钥匙?」
他扑向目瞪口呆的千鹤,三两下又制伏了猎物。
再一次,像午夜食人列车的屠夫一样,把抵抗无效的尸体拖走。
千鹤身上的衣服是希莱方在专柜一件一件精挑细选的,他同样也一件一件慢慢地剥。
千鹤无助地望着自己的阴茎在希莱方口中进出,接着是透明的润滑软膏——嗯?这次怎么是……千鹤忽然呻吟了一声,
感觉到三只手指一并进入他的身体!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结结巴巴的说:「这……这姿势不对啊!」
「上一回我的屁股疼了三天。」希莱方无辜地耸肩:「明天还要坐办公桌,你就委屈一点,我们轮流在上头吧!嗯,就
这么说定了!」
谁、谁跟你说定了!千鹤正要坐起,就被一把按回床铺,手指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希莱方硕大的阳具!几天没从后头
来了,千鹤差点喊出声音,他咬紧牙关,愤怒的责备:「老板,你动作也太快了!」
「我这个人就是效率好。」希莱方缓缓动着腰:「但接下来,我会慢、慢、搞……」
「你可以快一点没关系……」千鹤欲哭无泪地望向墙上的时钟,才十点……
夜,还长的很!
第三场地狱·绳牢之六
两周后,希莱方入院回诊。伤势复原得很好,对恢复记忆却没有帮助。
他与千鹤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自然,彷佛熬过磨合期的新婚夫妇。
希莱方对千鹤过分的好,好得几乎让千鹤忘了那些难忍的羞辱,希莱方曾下药将他困绑,让他惊怕,羞耻,饱受折磨至
失禁也不放过。
等候希莱方的时候,千鹤顺道捐了血,获得葡萄汁与一包牛奶口味薄饼干。
待希莱方检查结束,匆匆地赶出来,就看到他的年轻爱人坐在候诊区。
千鹤垂着睫毛,正专注地看包装上的营养成分。
认真的表情极可爱。
希莱方走到他鼻尖前,千鹤才回神,呆呆地递出一片白色小饼干。
「分你一些。」千鹤说:「这让我想到安息日礼拜。」
「谢谢。」希莱方也不管自己还穿着西装,直接蹲下来张嘴,向千鹤讨喂。
千鹤把饼干放在希莱方嘴巴里,被男人逗趣的模样惹笑了。
他们离开医院,上了车。一路上希莱方格外安静。千鹤渐渐感到不安——是不是检查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自己有哪个
地方惹他不开心?
「你想拯救我的灵魂吗?」希莱方忽然轻声开口:「刚刚的饼干。」
「嗯?」千鹤一头雾水。
「罪人能藉由领受圣餐,和救主定立圣约,得以悔改重生。」
千鹤一听不对,他只是好心分希莱方一口,哪来那么多鬼念头?
「你误会了!我不是基督徒,陪父亲上过教堂而已。」他急忙撇清。
「所以你不清楚神父手中的饼干代表什么?」希莱方再次确认。
「嗯。」
「那没事了。」希莱方垂下头,浅吻了千鹤一下:「请当我没提过。」
千鹤看见那修长、形状漂亮的手掌朝自己移动。那让他想到暗夜里的蝴蝶,缓慢,温柔,又有一点落寞。他静静坐着,
让希莱方的手,帮他整理衣襟与别针,让吻降落在脸颊与耳廓。这个记忆破了一个孔洞的男人,心里淤积着很多沙尘,
千鹤不忍心抛下他不管,放他一个人。
自从参观过纪念画展——那些布满阴霾的画作,就在千鹤的胸口里扎了根。
时时想起画家,想起赫卓拉在作品边缘签下的那一行话,他的生平,与爱过的对象。
尤其夜里。激情过后,背脊带着冷却的汗水躺在枕被。千鹤会想,他们都同样可怜。
希莱方,赫卓拉,佛莱契,父亲,还有他自己。
想着想着眼泪像逃跑一样地流出来,千鹤就把脸埋进枕头。
只要一走就可以简单结束的。然而他太孤独了。
希莱方最初挟持千鹤时,说过这样的话:「小狼狗,我知道你需要什么。」
——你跟我,是同种。
那时千鹤根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他笑得发抖,表情扭曲悲凉,乳头上的夹子跟着一跳一动。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悄声说。
直到现在,千鹤才开始明白。他们的的确确是同种。同样茫然,饥渴,也同样寂寞。
随着越来越平静温暖的日子度过,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四季轮流交错。
这段荒谬的同居关系,相安无事地维持整整三年。
省去食宿开销,又有希莱方四处引荐,千鹤不但缴了医疗险,还存了一点钱。
工作好不容易上轨道,千鹤却感到空气渐渐稀薄,每经过书房一次眼皮就颤抖一次。
薄薄的黑色包裹,像是立在地毯上的一块碑,劈在肉上的刀,刺他的眼睛也刺他的心。
真相终究必须吐露,他不能永远不问,永远不说。
希莱方生日那天,不再像往年办弥漫商业气息的派对,而是选择在家过。
吹熄蜡烛,切开方型的糖霜蛋糕,希莱方显得很愉悦:「我该许愿,但愿望几乎已经实现。我爱的人在我身边。现在,
也许永远。」
千鹤垂着头,叉子不停拨弄蛋糕;希莱方很快就发现他心不在焉。
「嘿,」希莱方捏了千鹤的脸颊一下:「我在跟你说话。」
「咦、什么?」千鹤瞪大了乌黑的眼睛。
「我正在对你说——我爱你。」希莱方直直望着爱人,露出笑容。
千鹤的心脏不停狂跳,一种窒息的感觉卡在喉咙,他艰难地开口:「到书房,我送你一样礼物。」
「什么礼物?」希莱方的微笑浮在唇角,他喝了一点香槟,脸颊微微红润。
「我想你也不缺甚么,所以帮你稍微改装了房间。」看希莱方没有起身的意思,千鹤就拉着希莱方的手,把低声发笑的
男人推进书房。房间整个重新漆过,色调和谐,能够使用的收纳空间也变多了,这会是一个非常舒适的办公空间。
希莱方与千鹤并肩站着,一瞬间房间显得安静。只有音响里播放的歌曲幽幽回荡。「Mon bel amour mon cher amour ma
dé;chirure Je te porte dans moi comme un oiseau blessé;我美丽的爱 珍贵的爱 我的伤痕我将你放
在心里如一只负伤的鸟 」
赫卓拉的最后一幅画悬挂在墙上。
褐发青年冷峻如神只的面容,印着林荫。
四周昏暗,只有青年的肉身明亮,他赤裸的膝抵住一只蓝眼黑天鹅,正扭断双翼。
鲜血大量流下来混在泥土里,羽毛大雪般四散。
黑天鹅神态平静,彷佛正被情人拥抱——彷佛知道,自己的死已是命定。
画布边缘,仍是那一行隐约的银色字迹:「因爱获救,也因爱撞毁。赫卓拉」
希莱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他定定站着,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冰。
「这幅画很美。」千鹤低喃:「但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因爱获救,以及撞毁。」
希莱方的额头慢慢渗出汗粒,他瞪着墙说:「赫卓拉的未婚妻告诉警察——失了魂,只着魔凝视画中幻影的男人,她难
以忍受。」
「他终其一生都在描绘你的形影。」千鹤温和地提醒:「你很清楚这点,才会十年来一直匿名帮助他。你们隔着距离相
爱十年……或许不止十年。
他对你的爱那么深,你不该忘了他。这一位才是你爱的人,而我,不过是过客。」
希莱方痛苦地皱眉,他按着头,彷佛里头正进行一场炮火隆隆的战争——「我爱的人,并没有选择结束生命!」他朝千
鹤吼叫,一挥手,砸碎了书柜玻璃。
千鹤毫不畏缩,稳稳站着,迎接希莱方的怒火。希莱方插满玻璃碎屑的手,不停颤抖,整个人似乎陷入一种极度的恐慌
与失控。
「没有人能完全抛开过去。」千鹤沉声说:「生命里所有的光亮与阴影,欣喜与痛苦的痕迹,都完完全全刻在你的骨头
里,那是属于你的纹路与记忆!
十年,整整十年份量的感情,多重多深!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你不该轻易舍弃……」
千鹤被希莱方的表情震摄住了,一时难以再开口。希莱方绝望而仇恨的瞪着他,翠绿色的眼睛,闪烁如磷火。他面色惨
白,一脸的泪:「他没有……他没有爱我,他怎能爱我?一生中在一起的时光,不过短短半年。这半年我不断地折磨他
,将生活的不愉快全数宣泄,没有一丝怜悯与温柔!他简直是发了疯,怎能原谅我?
怎能宽恕我的罪过?怎能这样去爱,去描绘,去思念一双伤害他的手!」
希莱方歇斯底里地哭嚎,像一头负伤的野兽——「我凭什么?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值得这样的爱?连我祖父都说我是残
忍的坏胚子,视我如洪水猛兽!
我,连我自己都不曾喜欢过!因为我的血管里只流动着算计,没有温情!
他为什么要这样爱我?我凭什么成为他画里的阴影,还害得他瞎了眼睛!」
血淋淋的,嵌着玻璃碎片的手掌,一下子捏紧了千鹤肩头。希莱方哭得不能自己,他慢慢地,慢慢跪在千鹤眼前,一昧
的低头流泪。年少轻妄的回忆正在割他的心,使他疼痛也使他难过,他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正确去爱,做的太错。他不晓
得对方,竟能给他那么多的宽容。希莱方想到赫卓拉的死,一个盲了眼的男人,在阳台,静静坐了一个礼拜,风吹日晒
雨淋生蛆发臭,才有人向警方连络。那该有多凄凉!
千鹤也哭了,他看希莱方那么难过。伸出细瘦的手臂,拥紧希莱方,却换来暴怒。
希莱方蓦地将千鹤推开!千鹤摔在书桌边,额头碰出了血,他狼狈的试图站起,却被狠狠拽住头发。「不该这样。」希
莱方低语:「你不该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希莱方整个人都乱了,千鹤与赫卓拉的面孔在眼前模糊变化,他没有办法镇定,他只能紧抓着眼前能把握的,像溺水的
人抓着一条绳那样发狠。书桌上的文件,全被扫落在地,希莱方将千鹤拉上书桌,裤头就开始剥。
「做什么!」千鹤喝止他。
希莱方垂着头,也不说话,冷不防猛揍了千鹤肚子一拳,让他疼得没办法动。
千鹤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任凭对方用皮带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握着阳具对准千鹤肛门,希莱方唇角勾起一抹颠栗的微笑:「这次我会看好你的……」
阴茎的侵入让千鹤疼得呻吟起来,他被死死的压上冰冷的桌面,希莱方正在操他,在赫卓拉的画底下,凶狠地蹂躏一个
替代品。千鹤紧咬牙关,强忍着眼角的泪,他知道希莱方已经开始清醒了,否则不会如此失序。千鹤同情他,也可怜他
!
总有一天,这个男人将会梦醒;痛苦的清醒,也强过浑浑噩噩的活。
可为什么他感到深深的悲哀?为什么他的眼泪没有办法忍耐?
心脏像是被刨了一层皮那样剧痛,针扎似的难受!
整整三年的岁月共处,他们早已熟悉彼此肉身的每一寸,也渐渐明白对方的伤痕。
千鹤早就对希莱方给他的伤害释怀,并开始喜欢这个冰冷气质的男人。
正因如此,他才更希望对方能好好面对过去,做出整理。
只有这样,当希莱方对他说爱——他才能受之坦然,而不是忐忑不安!
千鹤弯曲背脊,贴着希莱方胸膛,好像自己正在亲吻一块柔软渗血的疮疤。
希莱方揪紧千鹤的头发,一再一再粗暴地顶入他身体,直到千鹤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没有润滑,进出动作又粗鲁,千鹤的肠道很快就受伤了,鲜血从臀缝流下,但他没有感觉,他的阴茎坚硬勃起,随着希
莱方的进出一弹一晃。
客厅的音乐仍在重复播放。
Rien n’est jamais acquis à; l’homme. Ni sa force Ni sa faiblesse ni son cour. Et quand il croit
Ouvrir ses bras son ombre est celle d’une croix Et quand il croit serrer son bonheur il le broie Sa vie
est un é;trange et douloureux divorce Il n’y a pas d’amour heureux人从未拥有什么。无论是他的力量
他的软弱或他的心。当他张开双臂 他的影子是一个十字架当他紧握幸福 却将它捏得粉碎他的生活是奇异又痛苦的分裂
世上没有幸福的爱千鹤茫然抬头,望着被折断翅膀的天鹅,望着青年冰冷的锐绿色双眸。
望着那行颠倒过来的:「因爱获救,也因爱撞毁。」
他的双腿像螃蟹一样被大大张开,希莱方疯狂地在中间推动。
Il n’y a pas d’amour heureux Mais c’est notre amour à;tous deux世上没有幸福的爱但这是我俩的爱千
鹤闭上双眼。他又听见了——听见了男人的哭声。
明明是施暴的一方,为什么还要那么悲伤呢?
额头的血似乎干了。
第三场地狱·绳牢之七
就像必须醒来的每一天,千鹤在晨光中翻身;一场结实的睡眠,让他耗尽了气力。
他以为自己又被困绑,下意识挪了挪手腕,有些疼。皮带磨破皮的地方包了绷带,印嵌无数齿痕的肩膀有浴盐的芳香…
…是昏睡时,被抱去洁净身体了吧。
千鹤发觉自己被希莱方拥在怀里,额头对鼻尖,他可以清晰看见男人鼻梁细密的汗珠。
心口一阵温热向喉头涌上,所有甜美,所有痛苦都变得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