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是你发现将军的尸体,你也说牧阿苏不准你进营帐,干嘛要帮他说话?”众兵士群情激奋。
牧阿苏惊异地望向荆棘,暗忖原来是他说出去的;但转念想想,荆棘也没做错,他只是把看到的切实说出罢了。
接下来场面自然而然衍生成讨伐与帮衬两种,一半严讨牧阿苏的凶恶想杀了他给将军陪葬,另一半则替他开解嫌疑,最
有力的说法便是谁都没亲眼看见谁杀人不能凭一面之词定罪!
不管交涉如何,时光终究一点点的流逝……
牧阿苏内心的慌乱亦愈发加深:并非因为自己莫名被冤枉而感委屈,好像是冥冥中察觉有什么怪异无比!
随着一声巨响的产生他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现在数万人都守在营区全心全意投注在将军的死和凶手是谁这两个问题上,松懈了外部防御,前赵的精骑兵轻易突入了
外围,不多时就闯入人最多的营区大肆砍杀!这下没人再关注陶亮的死因,兵士们都举刀开始反击;可大多数人没穿防
备铠甲,瞬间削骨声、嘶喊声响彻震撼!
奇怪的是,冤枉牧阿苏的近侍正处于前招精骑兵的中央,那些敌人居然丝毫没伤他半分……若说牧阿苏还没看清局势就
是绝顶笨蛋了!
他握紧腰间的佩刀刚想冲上前去想了结那个奸佞的败类,可身刚动某种似曾体会的冰寒金属感却挨靠在他的颈脖上——
“你永远喜欢以背对人,认为谁都是你的朋友,真是可悲。”
低磁温柔的男性嗓音一瞬间贯穿牧阿苏的大脑,他即刻僵住了身体,空白一片的脑海阻断肢体指令,无法动弹……
第七十六章:真实
“前赵精骑兵已经突进西平营区,虽然只近两万,等级能力上却跟普通士卒完全不同,战力高胜几倍,击溃你们不过时
间问题。”手持佩刀抵紧牧阿苏的脖子,荆棘神态如常的淳朴面貌多添丝丝寒厉,握紧手中刀柄他暗自预料对方后面的
行动,“你不如叫兵士投降,别让更多人无辜淌血!”在如今,只需一人起头,这些缺乏将领的散沙即会丧失仅剩的斗
志、崩溃防线,前赵军便可不战而胜,那……由于战役葬命的死者亦能大大减少。
荆棘真的有考虑把伤亡降至最低,所以首先并未注意到背对他站立的牧阿苏渐渐抖颤的双臂……
这一招真的很快,快到荆棘都没看清牧阿苏如何以武器打开架在他颈上的刀!
荆棘诧异地看着眼前愤怒的人,感觉虎口因反震产生的些微麻痹;他有种预感,尽管心知牧阿苏武功比自己强胜一筹,
可除却武艺,牧阿苏还有着某种奇异的爆发力!爆发的程度让人骇怕,想到以前的经历,荆棘预想此时对方已触及了那
个临界点——乌黑明亮的眼瞳中浮闪着肃怒的威光……鲜腥的红色!
牧阿苏胸中淤积翻涛怒火,盛满了内腔所有罅隙;他恨恨瞪向荆棘,死锁视野里的敦厚脸孔很久,突然间剥去思想的迷
蒙,睛采转化得清明……
“你以为我还会像第一次那样任刀架头?你作为前赵的奸细来前凉数年,究竟探得多少情报?两度行刺皇上的人是你?
当初那只暗箭是你放的?”
荆棘露出淡淡笑意,暧昧的表态像在隐晦地招供内幕。
“二殿下为何要说谎?他为什么帮你承担罪责?”牧阿苏从未料想过实情居然这般,心里开始联想到最差的方面,“莫
非他也和你一样!”
荆棘听他提及泰临,浅笑中溜过一种复杂难明的情愫。“泰临什么都不知道。”荆棘自动给泰临撇清嫌疑,俄尔,举刀
对指他:“牧阿苏,你不愧是被关着养大的!性格单纯又直率,会耍点小聪明却无大城府,有勇无谋。老实说我真搞不
懂其他人怎会肯定你谋论超群,即使有也只算纸上谈兵的肤浅!”
“你!”咬紧牙骨,牧阿苏能听见齿间被磨得嚓嚓作响的声音,“我没具备的不过是骗子的阴谋诡计!刚刚你假装替我
说话意在拖延浪费时间好让前赵军攻进来;我被当猴子耍半天直至前一刻还衷心感激你。荆棘,是我看错你!认为你是
心地善良光明磊落的好人,不是我无谋只怪我犯了信任你这个天大的错误!”
“你活该。”
“对啊!我活该了!”牧阿苏拉出怒到反境的嬉笑,运足十成功力,举刀径直向荆棘冲去……
在数万将士乱斗中的两个人好像被淹没了身影,但某处刀光剑影的摇摆却极具音效和威慑力!
招式迅猛,牧阿苏刀刃霎时瞄准荆棘的肩膀砍下,幸庆荆棘反应灵敏立即偏起刀背格挡住凛冽的攻势,不然就得被一刀
削碎肩骨!
“我在正阁跟你交过手,论武功我输你,可这东西好坏与否算不得你取胜的条件。我说过了,成功需要靠头脑,不是你
愚蠢的勇敢!”荆棘的话状似游刃有余,愈发粗喘的鼻息轻易曝露所受高压的沉重;牧阿苏爆裂出来的恼怒将猛击源源
不断地提升,荆棘必须每毫每秒都认真观测他的肢体动向才能免于落下风。
“真正的头脑乃大智大慧,跟你鬼扯的心机阴谋无关!”牧阿苏高吼,横扫暴起一击,发挥出巨大的冲撞。
连忙挡下依旧被牧阿苏弹开了一大段距离,荆棘惊异于对方居然还存有如此多的余力,心里隐隐泛起嫉妒之情……
刀尖指向荆棘那方,牧阿苏竖眉怒目,眼神怨恨又带惑思:“我识人不多,但我真把你当成朋友。”
到现在这么明显的时刻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吗?哼。荆棘笑笑,立直了脊梁——
“你选朋友跟你选男人的眼光一样差。”
几乎就在这时,两把闪耀寒光的长刀向牧阿苏砍来!来袭的两个前赵精骑兵正在高兴从后方速杀掉这貌似武功很高的敌
国人,眼睛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对方竟猛然跃弹起身至半空,在他们看清人身前首先感觉到的是颈动脉的刺痛和喷溅飚
射出身体的热红……
已经失去生机的死人从马背堕落,分别伏趴在离站回草地上的牧阿苏不远两侧。荆棘看他出手迅疾狠厉,刚刚割破二人
咽喉的佩刀上鲜血正顺低势滴落大地,滋养脚下的草根,而他满脸泰然和无奈……荆棘吞下口唾液,思想中产生不知名
的畏缩感受。
牧阿苏利落的干掉两个精骑兵心中却更加难过,耳畔是破碎极恶的厮杀声,他缓缓环视一圈这人间炼狱,已经躺了太多
太多的尸体;虽然前赵兵只有近两万,优秀的战斗力却远远凌驾于普通兵士,草地躺的也基本是己方兵将,再继续下去
……
牧阿苏气怒得发抖,刹那间嘶声大喊——“兄弟们!就算没有将军也要战胜前赵,他们不过两万卒,我们即便人数也能
杀他们十次!别让自己白白赴死!全部振作起来!杀尽奸细和外敌!扬我国威!让他们有来无回!!”
在战场上,牧阿苏一个人的咆哮好像没什么作用,但……只要一小片范围的人被激醒,喊动起这几句振奋心灵的话便能
快速传遍整个战区。兵士原本萎靡的应战状态逐渐激昂,谁都不想死在这里!没错,他们光凭数目就连战敌军好几次,
为什么要任之虐杀!
他们才是赢家!!
荆棘觉得现在的牧阿苏很像牧德,甚至比牧德更具威震性!嘴里吼喊的一番话不仅仅像似带动士气的口号,若要形容就
应该是——天神的感召!因为……自己亦情不自禁地深深受感染,错误的改动思想以为是跟随他的一份子!
众兵士的斗志被鼓舞带发起来,战区更显白热化。牧阿苏接着又解决逼近他身旁的四个精骑兵,而后双瞳紧盯还在两丈
外站杵的荆棘,举起了武器;荆棘不甘示弱同样划开马步比好架势,可就当牧阿苏奔向他时,他驱身跑离了……
牧阿苏不明白荆棘突然逃跑的因由,没过多考虑随之紧追!想起方才的一切经过,牧阿苏有件事一定要问清楚!那就是
……
“还打算跑到哪里?”追至营区外几乎十里遥的山间,牧阿苏终拦停了他,“跑不像你的风格!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跑难道等你一刀结果我?”荆棘手指拂过自己的刀身,语气见有种掌控什么的骄傲,“你又为何非要紧追着我不放
?”
抿动嘴唇,牧阿苏面色微青。起先沉默片刻,才慎重启口:“……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荆棘浅笑。
“别装蒜了。”深深呼吸,鼓足了勇气——“你说我选男人的事。”
“哦。你是想问这个才对我穷追不舍?”荆棘慢慢迈步往山顶渐行,“有问题吗?你本来就有一个男人,我有说错吗?
”
牧阿苏想让他把答案讲出来又不愿放他跑掉,只能先跟上他。在听闻他如此有把握地说谈自己的隐私,不禁颤抖了全身
:“谁告诉你的!你到底从哪得知?”
“这个很重要?”垂下眼帘,荆棘背向牧阿苏的脸庞上挂着鄙夷、轻视以及淡淡的哀:“我有时真的好佩服你,拼命做
的事大多只为天性薄情的皇太子,当然现在得叫他皇上了。不过我猜你也喜欢被男人抱的滋味,否则以你火爆耿直的脾
气怎能舍弃尊严忍受让个庸碌君王碰。”
“究竟是谁告诉你的!”牧阿苏的耐性即将殆尽,他已经无法再听对方把自己的私密当做调侃讽刺的谈资。
“你恼羞成怒呢?”笑声放开,荆棘笑得十分豪爽,“只是说你跟皇上睡过你就抓狂成灾,那如果我说还知道你怀孕挺
着大肚子你是不是想立马把我杀死?”
什么?!一股冰寒之气瞬间从地升腾,传给脚底板穿过正身直冲头顶……牧阿苏全身冰凉僵硬,只剩大脑尚存一些知觉
,还能如行尸走肉般前进!
荆棘仿佛晓得此话对这个不羁的人打击多重:“原先看见你老是摸肚子还莫名其妙的想你怎么了,得知你怀孕的事后才
清醒那只是某种母性习惯。牧阿苏,你雌雄同体实属世间罕见,跟我这种眼睛颜色异样的有天渊之别,你比起我更像个
名符其实的怪物!你可以否认,但最好事先准备好反驳的底气。”
牧阿苏瞪圆的眼睛彻底迷茫,虚虚浮浮间跟随荆棘走上了山顶。
这里地处草原高位,特别是山峦顶端那块空地更有独立支天的误感。迎向风势,飓风晃动铠甲吹拂了两人的发丝,飘扬
摆荡……
“你不是想知道谁透露了你的隐私给我吗?怎么不猜猜?”回转身,荆棘凝望陷入呆滞的牧阿苏,轻声唤他回神。
啊?牧阿苏抖了下,握刀的手亦明显无力:谁?会是谁说的?牧阿苏眨眨眼睛,突然感得脑袋里面早已一团糨糊。把知
道他怀孕为数不多的人悉数过滤遍野没察觉疑点:太医,小家伙们、乳娘……没人呢!已经没人知道了!
牧阿苏努力回忆却越发模糊恍乎,直至末尾竟微微不自主的摇起头来。
“真是可怜!既然你想不明白那我告诉你好了。”荆棘冷下神情——
“她就是你妹妹……牧昭罗。”
“你骗我!”正待那个名字刚落音,牧阿苏已然坚定反驳,他的表情全然不信并配随愤怒,“你太卑鄙了!使阴谋诡计
害人,现在还诬陷我妹妹!昭罗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些,我的妹妹我最了解,不是你一句话可以诋毁的!你趁早给我闭嘴
!”
“太可悲了!”荆棘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活在幻想中还自以为是的人,至少在他看来牧阿苏是!“你了解你妹妹?你知道
她什么?正如你把我当做朋友从不加予防范般,你对待自己有好感的人或者亲人永远不会去怀疑他们的所作所为。你这
种人太纯善,纯善得让人都不忍心骗你。要对付你,往往装无辜装天真最具良效!对比你,你妹妹牧昭罗更像一个强者
,她可以为做大事不拘小节!你知道吗?你输给了一个女人!”
荆棘犀利的话语字字直刺,牧阿苏难以招架,无言了……
第七十七章:龙吟
“你敢说你不悲哀?”荆棘面露惋惜,但掺杂着嘲嘻让它真假难辨。
“……我,我很清楚昭罗的聪慧。”被荆棘的激烈直言压抑很长段时间,牧阿苏适才攒足气力回覆他的讽刺,“相处十
几年,她哪种人我怎会不了解;她确实异于普通女子,出生军将世家多少带些男人的豪放,自小心思缜密,会思考很多
连我亦无法理解的东西;诚如你所言牧阿苏被关养长大,待人识物方面基本归零,比起我,昭罗懂得更多……可你要弄
明件事:不管她心机再重城府再深,终究是我的小妹!就算伤害世间任何人,她也绝对不可能伤害我!这是我和她彼此
的亲情相连,没人能破坏的羁绊!”
“哦?原来你早知她不像表面那般温善。”再次勾起嘴角,荆棘手掌一转倒握刀柄将之收入腰侧的刀鞘,似乎没继续跟
牧阿苏一争成败的趋势,“你对亲情牢固很有信心,明知她聪明有头脑却又全然否决把你的秘密散布外界的事。好吧!
我承认你有道理,可你有曾想过出卖你不一定是伤害你,相反还拯救你脱离苦海。”
“什么意思?”
“你认为牧昭罗嫁进宫的原因何在?”荆棘问。
“……”牧阿苏未作多想,“她喜欢旭唯。”
“你真这么觉得?”
牧阿苏默言,不打算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呵呵,照看来她说什么你都尽数接受,骗你真是简单容易。”
“你少来这些!”牧阿苏一副恼色,“我承认昭罗聪慧,并不代表同意你随意张口乱谈!她为什么要欺骗我?其中有关
联好处吗?倘使不爱旭唯,她肯定不会离弃青梅竹马相恋的小池!”
“哼。”敦厚男人听闻后冷笑一声,“你果然没看穿自己的亲人!牧昭罗如上战场,必定是不输古人的巾帼须眉;经我
剖析,她虽有智略计谋,本质却靠近失心疯,处心积虑犯下一大堆恶行全为你!”
“为了我?”牧阿苏瞪圆双目,思想里片片混搅,“荆棘,你稍微装点以往的憨厚好吗?好歹在交谈时我能听明白你的
意思,你说昭罗她做了哪些恶行?她连毛虫都不忍踩死,会做什么坏事!”
“很多啊!”抬举起两手,荆棘慢慢扳指计算:“故意堕胎、嫁祸、装神弄鬼吓疯欺负她的人……很多,数不完。”
“不……她不会做这些。”只听对方说牧阿苏全身就窜过一阵寒意,他猛地摇摇头,“昭罗不会做这些!”
“怎么不会?”
“故意堕胎!光这条就不可能!她喜欢小孩,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害她流产的是颜文姬,昭罗她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