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凤凰——珠献
珠献  发于:2013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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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砚又抬眼朝画卷望去,每一幅画上六黛的身姿与神态都是那么生动鲜明,每一笔都是那么有灵韵,银湖是怀着怎样的情思画下这些画,他几可想象。本为解闷而来,却弄得更苦闷,乐砚自嘲地笑笑,站起来将椅子推回,朝门口走去。

听到乐砚走路带出的银铃声,正在看守卫们水上切磋的嫣红忙过去接他。乐砚推开门,便看到嫣红在台阶旁等候,有些惊异道:“我没有叫你,你知道我出来了?”

嫣红莞尔一笑,在四个守卫古怪的眼神中上前关好书斋大门,“嫣红一听那小铃铛的声音就知道是乐大人。”乐砚的思绪还留在那些画上,却是没听出来嫣红这一句的言外之意是,她一直记得脚环银铃轻响——六黛的,他的。

银湖一回来看到的就是乐砚的神情阴郁和眸光黯淡,听到他的脚步声,他侧过头来瞟了一眼,又转回去望向窗外。

“乐砚?”

“嗯。”

银湖眯起眼眸,煞气没事,但表情和有气无力的应声说明有事,他还摆出一副不想理会自己的模样——然而他很快知道嫣红擅自带乐砚去了书斋。

眸光闪过一抹异色,银湖握了握拳,克制片刻厉声喝道:“来人!把奼紫嫣红给我带来!”

第四十五章

“银湖?”乐砚吓得倏地回头,只见他脸色铁沈,眼眸半眯也掩不去其中的怒气,“这是……怎么……?”

姐妹俩很快来到,见了银湖,对视一眼便双双跪了下来。

“嫣红,你明知没有本王许可任何人不得擅入书斋,为何还带乐砚进去!”

奼紫大惊失色,杏眼圆睁地瞪向嫣红,后者愣了愣,想说是因为乐砚想去,他又不是别人,当有特权——转念一想,银湖甚少发这么大的火,直觉似乎并非如此简单,于是大胆地抬眼望他,与此同时奼紫急于嫣红的沉默不答怕银湖更生气,正想替她说些什么,两个人都看到了他的眼色。

自小服侍银湖长大的默契非同一般,奼紫嫣红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嫣红装出一副理直气壮不觉有错的神态:“回七殿下,乐大人想找书看,既是不便带乐大人去书库,嫣红以为唯有七殿下的书斋。”

“本王方才说过,没有许可任何人禁入书斋,不要再让本王重复一遍。”

嫣红咬了咬唇,摆出一张倔强的脸给他们看。

“还不知罪!放肆!”

乐砚在银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开始是难以置信,现下是急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要不是自己提起要看书,嫣红又怎么会带自己去书斋!性子直率爽朗如她,只是没有想那么多,本是好意,要论罪也该先论他的啊!

从未见过银湖如此怒发冲冠,更没听过这种震得他心慌不止的严厉呵斥,乐砚想为嫣红辩解的话有如鱼刺哽喉,一直想说,却说不出来。

奼紫忙道:“七殿下,是奼紫管教不严,还是让奼紫——”

“奼紫。”

“是……”

“你确是比嫣红明事理知分寸,可现在不同以往!你们的出师礼都过去多少年?再拿这个当借口为她担罪已经行不通了!”

“七殿下……求七殿下网开一面……”奼紫焦急地哀求。

“嫣红!你可知罪!”

“回七殿下,嫣红何错之有?”

“你!——把嫣红带到——”

“不要!”看到后边的守卫上前,乐砚总算喊出这颤颤的一声,一干人等只有银湖回过身来,守卫们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嫣红扭头朝向一边,奼紫低头垂眸。

“银湖……”对上他冷冷的眼神,乐砚瑟缩地抖了一抖,但是为了无辜的嫣红,硬着头皮也要开口,“是我的错,是我问她书斋在何处……要罚,就罚我吧,我愿代嫣红姑娘受过。”乐砚咬牙握拳,做了最坏打算。

“你明知我不会罚你。”似在思量,银湖沉默半晌,平静地回道。

“那……我能不能请你不要怪罪嫣红姑娘。”

“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罚嫣红姑娘。”

“当真?”

乐砚上前捉住他的袖子连连点头,“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银湖一挥手,姐妹俩还有守卫们都恭敬告退,松了一口气的乐砚迟钝地忽略了整个过程中露出些微破绽的地方,只为嫣红不用受罚而放心,还有一点因为像变了个人似地勃然大怒的银湖而惊魂未定。

当房中只剩留给乐砚的小灯还在亮时,两人已在被子里躺好,乐砚一时半会难有睡意,轻声唤道:“银湖。”

“嗯?”

“今天你为什么会那样……我被你吓到了。”他没看到银湖在自己身后无声地笑眯了眼,尽管之前的畏惧消散,但对那一幕是难以忘怀。

“你心情不佳是因为去了书斋没错吧,这么一来嫣红难道不算罪魁祸首?”

乐砚下意识地想反驳还不是因为他画的那些画,自己闷闷不乐了一会,才小声地嘀咕:“不关嫣红姑娘的事……这点小事,你想怎样罚她……”

“罚她去做你的喜服的主绣。”

“……啊——?!”

第四十六章

乐砚好半晌没回过神,呆若木鸡地大张着嘴干瞪着眼,他被耍了吗?他被耍了吧?

他、被、耍、了!

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地焦急求情还答应了他的要求!

乐砚使劲地往死里掐银湖,掐得他哎哟直叫,“你们合起来耍我?!”

“疼疼疼——冤枉啊,那可真的是嫣红最害怕的事情,不信明天你问她。”

“谁听你鬼扯!绣花有什么可害怕的!再说了畏于你的淫威当然是你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你以为我很好骗吗?!”乐砚气得不打一处来,全身都在颤抖,掐到自己手都疼,猛地翻过身来对着银湖的胸膛用拳头又捶又推的,推不动,曲腿就踢。银湖挨了很多下,其实是不痛不痒,他装着很疼的样子一边哀声求饶安慰一边好不容易制住乐砚。

“你听我说,是真的,嫣红喜闹不喜静,女红画画写字诸如此类,凡是要安静坐上大半天的事于她都不啻酷刑,她可是宁可吃一顿棍棒都不愿面壁思过的那种人。”

“无耻的大骗子!”明明是他们在戏弄他,他还怎么好意思用这么正经认真的语气说给他听!乐砚挣动不得,怒不可遏以至煞气乱流,刚才刹那间他甚至想挪动脚环的银铃。

“那怎样你才肯信我,要不到父皇那里去证实?在父皇面前嫣红总不能乱说。”银湖有些委屈,好声好气地求道。他确实是使了点小小诡计来诱他自己跳进陷阱,可关于嫣红的那些都是大实话。

“你就是骗我,走开!”

“恼火也是真的。”银湖无奈地叹气,“书斋里的那些……你的记忆尚未恢复,怎好给你看那些,嫣红是不知道,可我也还是自控不住。”

一听此话,乐砚所有绷紧的力道全都瘫软下去,无力再坚持什么。

“乐砚?”察觉身下的人不再抵抗挣扎,银湖小心翼翼地唤他。

“既然如此,睡了,已经很晚。”

他觉得很疲惫,特别是精神上,累到已经意识到似乎忘了什么却又没法坚持去回忆细想的地步。

次日,尽管不想再次难堪,乐砚也还是忍不住问了嫣红,她居然不好意思地笑笑,扭捏起来:“嗯……说起来着实羞愧,七殿下所言句句属实……还请乐大人不要笑话嫣红。”乐砚转向一旁的奼紫,只见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那就这样罢,他选择相信这对姐妹。只是没料到,看起来娇俏可人的嫣红内在却有如男子一般的剽悍。

这天前来接乐砚的是奼紫,他下意识地问了句,得知画莲居的守卫和侍女在湖上混战,嫣红也加入其中玩得正欢。回到画莲居,果见不少人站在花瓣上,湖中一片较大的叶子上有两道白影正打得不可开交,不一会相互分开在空中停留稍许,又相互朝对方冲去。嫣红站在最高的花瓣尖儿上,一下子就看到乐砚和奼紫,还朝他们挥手绢。

看到乐砚过来,大家纷纷让开,把能坐得最舒适的位置空出来,乐砚爬上去坐下,看得眼花缭乱,嫣红在一旁兴奋地解释着:“只要把对方打入水中就算赢,然后轮到下一对,最后所有的胜者分两队再战,先把对方所有人都打下水的队伍就是最后的赢家。”

“赢了有什么奖赏?”

“这个要看七殿下心情如何,每次我们举行这些擂台赛,赢了的人都可以去向七殿下讨要奖赏。”

默默望着九尾狐一族的精彩切磋对战,乐砚突然想到,若自己能跟着他们修炼一阵时日,说不定就能赢过珞环;一想到珞环,他紧接着想到重明宫的一切,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还未成亲就先进门的,纵观全望境大概也只有自己了。

第四十七章

到决战,嫣红才站起来,跳下去时本来穿的粉绣白锦褙子和长而拖沓的褶裙瞬间脱去,露出里边的雪白劲装,乐砚吓了一跳,但看其他赢了的跳上石莲叶准备决战的几名宫女也是如此,才知道当众宽衣在这边没有任何不妥。

双方打得激烈,有时乐砚都看不出哪个是她,有些担心地问奼紫:“像你们这样,不小心打伤了怎么办?”

“回乐大人,这种切磋都不会用兵器或术式,且并非真心要将对手置于死地的招式,护体妖气足矣,再者,一点小伤小痛对于战士而言可谓不足挂齿。”

真是无处不显的争强好斗,不负九尾狐个个是武将之盛名,继续观战,恰好看到嫣红将一个对手直直压落水的同时借力翻身一跃而起,高高在空的小巧身姿轻灵优雅,却又充满了力量,乐砚不禁拍手叫好,周围人见状纷纷起哄着“乐大人是站在嫣红他们那边的不公平”云云,他嘿嘿讪笑,无声地在心里继续为嫣红助威。

最后嫣红所在的队伍果如他祈祷的那样漂亮地赢了,乐砚观得尽兴,跑去跟她道贺,嫣红笑得甜甜的,看起来神采飞扬很是明艳动人,受其感染他心情大好,去晚膳的路上还在不断回味。

“对了,银湖床尾的机关是真的么?”不知怎的乐砚忽然想到这个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突兀。

“乐大人莫不是以为七殿下在唬人?那个机关叫银花雨,启动的时候满室银针就像暴雨,若遭到强行破坏则会喷出毒烟。”

“难怪他那天那么紧张地把我拉回来,要是我碰到了……”乐砚呼了一口气,奼紫嫣红疑惑地对视一眼:银花雨机关又不是碰到就启动,乃是受七殿下控制的——须臾便想明白,没有把实话说出口。

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冒了出来,仙界如此平和安宁,九尾狐一族却像是时时在警戒着什么。

“这个——该怎么说呢——”嫣红拧起柳眉。

“乐大人是不知道九尾狐族史罢,若有兴趣,以后领乐大人去书库找族史即可。”奼紫不慌不忙道。

晚膳后,银湖带着乐砚在园中散步,就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下午的精彩战况,还几次提到嫣红的飒爽英姿,言辞间颇有钦佩之意,银湖也不插话,安静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笑眯眯的模样掩去了眸光中的意味深长。

睡时,乐砚先躺好,后背蓦地一热,银湖密密紧紧地贴了上来,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道,乐砚很识时务地放弃挣扎:“这样怎么睡……”

“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银湖轻咬他的耳朵。

被他湿热的舌头舔过,乐砚身子立刻紧绷起来,气息不稳地回问:“什么承诺。”

“你答应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还敢提这个!乐砚差点没咆哮出声,忍了忍,又听耳畔低低的声音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还算数?”再忍了忍,他咬牙切齿地艰难地挤出一个“算”字。

银湖露出得逞的笑,其实哪怕乐砚反悔不认,他也不介意,但他认准了他说到做到,“那好。”他扯扯乐砚的亵裤,“从今晚起,把这个也脱了。”

第四十八章

脱……是要他全部脱光的意思么!乐砚一时半会都没说话,也没动弹,比起立即羞恼地拒绝,他却在寻思自己能拒绝多久,俗话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尽管对某种事不是很明白也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见乐砚不反对,银湖轻轻啄吻他的耳垂。

“你要做什么。”好半晌,乐砚才气息不稳地道,话音未落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听起来跟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似的。

“不做什么,你脱了就好。”见乐砚还是不动,他又补道:“不是一言既出——”

“别说了!你、你这……”卑鄙无耻下流可恨……的混蛋,乐砚在心里默默地把银湖骂了几遍,两个手按在裤边上怎么也下不去,最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地用灵火烧去了亵裤,听到背后轻轻的笑声,他更是牙齿咬得咯咯响。

整个赤条条光溜溜地躺在被子里,不得不说这种毛绒绒的柔软触感真是让人爱煞,要是没有身后那人就最好不过了,紧张片刻,发觉银湖真的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乐砚小心谨慎地慢慢翻身躺平,顿时舒服得眯眼,突然理解了银湖为什么要裸身睡觉。

“乐砚……”银湖低叹,呢喃着他的名字抚上他的脸,不出意料地烫手,来回摸了几下,然后逐渐下移,乐砚的身子更僵硬了,他颤颤开口阻止:“你说不做什么的。”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银湖停住手,掌心下正好是形状分明的锁骨,故意用轻佻的语调:“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甚好,省得我再解释。”

羞恼难当的感觉快要把他逼到极限,乐砚很想谁管他什么罗里吧嗦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干脆直接变回凤凰去角落里蹲着算了,或者破罐子破摔地把银湖暴打一顿也好。正煎熬,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啊!”乐砚大叫一声,扭头道:“我的被子!”

“嗯?”

“快交出我的被子!哼哼哼哼……”乐砚得意地笑,他不许自己穿衣裳睡,可没说不许再盖一床被子。

银湖明白过来,自己被乐砚罢了一道,然而遗憾只有少许,若事事顺心如意,反倒失了乐趣。愿赌服输,他大大方方地把被子还回乐砚,后者神速地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外,管银湖看得到看不到地附送了个鬼脸,然后背过身去。

不过比起这些,忘记一直视为珍宝的红羽纹被的事情更让他在意。

乐砚蜷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算起来自己到钥华宫已半月有余,这段时间里居然在没有红羽纹被的情况下睡去,还浑然不觉,今晚要不是被他戏弄,也许……自觉有愧,却又不知是对谁,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到意识模糊前一刻,仍觉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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