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本来应该是我自己去……”乐砚慌忙摆手,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是羞于他的靠近还是愧于本该自己动手的事却全给他代劳了。
“那就快吃。”说罢回到火堆边开始烤鱼,这里的景色对他而言已不再新鲜,尽管能理解乐砚的心情,却没料到能对他产生如此大的吸引力——银湖斜了一眼边吃樱桃还边伸出手让萤火虫停在上头的乐砚,他要真来个着迷到废寝忘食,他也就不客气了。
吃完鱼,乐砚的樱桃还没吃完,貌似发呆,银湖唤了他一声,不见有应,目光落到盛蜂蜜的叶子小碗,烤鱼用去大半还剩一些,银湖点了一指蜜糖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乐砚?”
银湖轻笑,沾满蜜糖的手指压上乐砚的下唇,又顶开他的牙关伸进去。待乐砚回过神来,尝到蜂蜜香甜的舌头已主动缠上银湖的手指。他蓦然一惊,停了下来不敢动,发觉自己竟是下意识地想继续舔咬。
“好吃么。”银湖笑眯了眼,柔声问道,压低的温沈嗓音掩去了某种欲望,却愈显魅惑。
乐砚想吐出银湖的指尖,后者比他更快一步地固定住他的后脑,手指揉着热软的舌头慢慢搅动起来,“不可浪费,好好舔干净了……”
“唔……唔嗯……”乐砚被迫含着他的指头,被动地舔弄着,口中的津液越来越多,开始混沌的意识忘了要吞下去,从嘴角慢慢溢下一点。银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眸子幽深暗沈,抽出的手指还勾出一缕银丝。
只见乐砚眼神迷离,苍白的脸色被羞红的粉替代,双手握拳抵在自己胸前轻喘不已,微张的嘴唇红润透亮,气息里都是蜂蜜香,要不是身处荒郊野外,银湖真想就地扑倒他。银湖以极大的抑制力克制了会身心的冲动,趁乐砚还在发晕迅速地偷了个香——欲念如此,也只能蜻蜓点水了。
第三十六章
“你、你做什么啊!”被银湖亲得恢复,眼中只剩羞恼,乐砚不禁大叫,使劲推了推他,推不动,又恶狠狠地揪起他的衣襟,一脸狰狞。
“喂你吃蜜糖。”银湖说得理所当然。
“那也——我自己会吃!”那也不用把手指头伸进他嘴里动来动去吧!
“哦?还不知是谁在那看萤火虫看得入神丝毫不觉饥渴,我这不是就怕你饿着,你还凶我?”银湖挑眉,语气里含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醋意。
乐砚语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瞪了银湖半晌,才支支吾吾开口:“你……那你,别把手塞……进来,我会咬、咬到你……”太说不通了,恼的明明是自己,怎么错的好像也是自己似的?
银湖只笑,被无视的不爽终于扳回几分,于是放开了对乐砚的紧锢。乐砚背过身去避开银湖满含深意的目光,觉得自从跟这狐狸在一起扯不清后,他是越来越奇怪,那种难以言喻的异样让他无所适从,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或是别的什么。视线触及不远的湖面,乐砚只想跳进去待上个一时半会的,好泡去身体深处涌上来的躁动与热度。
走到水边,乐砚开始宽衣解带,到只剩中衣时突然意识到旁边的银湖,于是干脆现了原形站在浅水里梳理羽毛。
“乐砚!”快打理完毕时听到银湖叫自己,他抬头望去,但见银湖敛了笑,“有别的妖气来了,两个。”
乐砚茫然,它的感觉远不如银湖敏锐,“……是不是住在这山里的,只是路过而已?”
银湖眯起眼眸,渐渐靠近的两股妖气几近相同,可以肯定确实是朝着他们而来,都强大得不能掉以轻心,他朝乐砚伸出手,后者会意,赶紧跳上岸恢复人形。看到银湖森冷肃杀的眸光,乐砚不禁默默警戒起来,大半注意力都放在脚环的银铃上,准备好随时挪动银铃以放出自己的煞气。
只见前方树丛“沙沙”地一阵响动,钻出两个男子,打一照面,他们愣了愣,看到乐砚,矮个男子随即露出欣喜的神情。
“来者何人。”不待对方开口,银湖沈声抢道,眼前的两个猫妖灵气十分宁和,既无战意更无杀气,却还是因遇上强手而本能戒备着。
玄衣察觉,拉住欲跑到乐砚面前的灰衣略一拱手,细细打量了会银湖,“寻人至此,敢问这位可是九尾狐七殿下。”
“正是。”还没来得及诧异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仔细打量的目光已移到旁边之人的耳饰上,银湖惊得脸色一变:“你们……!”那支羽毛,若他没看错——
“在下玄衣,这是灰衣,得好友来报,这儿似有所寻人的遗留之物,于是前来一探究竟,如有冒犯,还请七殿下见谅。”随着玄衣的缓步走近,银湖终于在五、六步之遥的时候察觉到灰衣耳饰上的羽毛残留的微弱妖气。
画眉的翎羽,六黛的妖气。
而灰衣急不可耐地甩开玄衣冲到乐砚面前盯着他眉心的胎记:“你还认得我和玄衣么?”银湖的视线只追随着灰衣的左耳,那个耳饰是以珍珠和碎玉连起来的串坠,六黛的羽毛和不知什么动物的一截断齿串在一起,断齿上也带了一丝陌生的妖气。
第三十七章
“你们……是猫,猫妖……?”乐砚这时才辨认出灰衣和玄衣是猫,对于灰衣的问题很是茫然,“我们,以前……认识吗?”他使劲在记忆里搜寻,本是十分确定自己是头一次见着书画之外的猫,看灰衣那种彼此旧识的态度,反倒开始疑心是自己的回忆出了差错。
银湖回过神,收起赤裸裸的目光,发觉玄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自己,那种探寻让他有些不舒服——既然有六黛的羽毛,他们所寻的也必然是她无疑,想到他们也可能问出“六黛是怎么死的”这种话,他就难堪得无法忍受。说来可耻,至今他仍无法好好面对这个问题,仍在逃避着。
四个人围着火堆坐下来,银湖首先向玄衣和灰衣解释了身边有着和六黛一模一样的倒红莲的乐砚,玄衣望他一眼,点头道:“在下得好友告知,这里有六黛姑娘的妖气,于是赶来,但看乐大人并无六黛姑娘妖气,除非触及命魂……依在下看来,有六黛姑娘妖气之物,像是在七殿下身上?”
听到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乐砚低下头,轻声喃喃:“我不是什么大人,叫我乐砚就好……”
银湖笑得勉强而苦涩,拿下发簪递到他们面前,“我叫银湖,你们也无须特意如此,出了钥华宫我从不把自己当什么殿下。”
“灰衣。”
“……哦。”灰衣摘下左耳上的珠串,小心翼翼地把那支羽毛取出与发簪放在一起,银湖轻轻抚摸着又道:“上面的灵气已残存无几……这样你们都还能找到我。”
“朋友也说它是不怕死地靠近了看才确认的。”
原来那鲤鱼精是为了这个才盯了自己这么久,银湖又觉好笑,它都不怕被这两只猫吃了,怎会怕自己,他不自觉地握住乐砚的手,“你们找到了,又如何?”
这凤凰……玄衣睁开妖眼,直直看进黑气氤氲的魂魄,若他没有记错,这熟悉的阴厉怨气除了凌月牙别无他人。尽管已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可他是如何不眠不休地钻研疗术只为了救被她鬼气所伤的灰衣,她那张扭曲狠毒的脸和满是恨意的血眸,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然而,凌月牙附身的剑穗明明是被送给了独弦,鬼气却出现在六黛转世的乐砚身上。
玄衣凝视低头不语的乐砚,余光注意到两人掩在袖里紧握的手,又是略一寻思,“乐公子即是六黛姑娘转世……罢,想必前世于你而言也是无关紧要,我和灰衣只是想找到你们,仅此而已。”看来这九尾狐七殿下与六黛……之转世已是两情相悦,他和灰衣终于可以放下这一段牵挂,毕竟当初他们对她和独弦的改命之决没有加以阻拦,甚至没有一句劝戒。明知道眼前的少年和六黛不是同一人,却仍不免觉宽慰。
“冒昧一下,你们是六黛的什么人。”
“……这么说吧,是我们把六黛姑娘送至界泉边上的。”
湖边就这么安静下来,只有木头烧得劈啪作响和小虫鸣泣的声音,银湖望向水面星星点点的绿火,乐砚从始至终都保持那个姿势,察觉气氛微妙的玄衣亦不再多言。
第三十八章
只有灰衣没考虑那么多,他只想找到六黛,听她说已得所愿,或是自己很好不用担心,然后他便放心。前尘往事毕竟过眼云烟,他有些失望地瞅了乐砚眉间的红莲片刻,“六——不是,乐砚,你是凤凰?”
乐砚缓缓点了一下头。
“既然是住在仙界的灵鸟,那……那就好……”
“好什么?!”这两个猫妖与六黛有关的事本来就让他不舒服,可是什么叫“住在仙界的灵鸟就好”?族中的唯一不详异类,害死母亲,与父亲结仇,出了重明宫就是个人人见而避之的怪物,他是带有煞气的怪物!
灰衣被乐砚猛然抬头的动作和隐带怒火的目光吓了一跳,莫名之余还是解释道:“因为……六黛姑娘,以前过得孤苦,像我们这种居于人界的妖多是弱肉强食,要在仙界,至少无须为了活命而挣扎……”想到六黛为了双生印的保护而与独弦成亲,他就倍感悲哀,尽管他们来找景其时独弦已写了休书与她,但在他看来,成亲这种一生一世的事,是要和彼此相许的人。
闻言乐砚怔然不已,那个漫长的梦境他还记得,从不知逃命为何物的他最终在梦里彻身体会了一回;自知失态,心中不断对自己念着应该向灰衣道歉,却还是倔强地默默地扭头向一边,玄衣不明个中缘由也明白该是他们退场的时候,于是扯了灰衣起身:“银公子,乐公子,我们这便告辞了。”灰衣自觉地拈起羽毛正要串回耳饰上,银湖慌忙转过来叫住他们:“等等!六黛的羽毛,能不能留给我?”
灰衣只看玄衣,见他颔首,才将羽毛交给银湖。
“感激不尽……”
待到玄衣灰衣离开了有好一会,银湖才想起来似的说了句:“应该叫他们留下来讲讲你以前的事就对了。”
乐砚恨得暗自咬牙,六黛六黛六黛,不管他待他多好,全都是因为六黛,若她真是他前世,为何他一点实感都没有?故地重游旧识再见,孟婆汤封印破了命簿也看了,连玉炩大人都那样说,为何他就是无法接受?破除封印是要自损道行的,若还魂术还存在于世,他是不是就要不顾一切不惜一切地将六黛还魂复活?明明绝望过,此时却又不甘至极,乐砚紧握双拳,身子微微颤抖。
“乐砚?”感觉到他煞气不稳,银湖转过身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没——”
“说谎。”银湖在他身边坐下来捉着他的双手。
“就是……那个灰衣说,既然是住在仙界的灵鸟就好,他什么都不懂,才能那样说。”很想问他作为乐砚的自己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可真正面对他紧追不放的询问,又忍不住临阵脱逃,换了个随口编来的借口。
银湖一怔,心疼地揉揉他的发,“他也是无意,不知者无罪,不要往心里去好么。”见乐砚乖乖点头,他抱住他亲了亲那朵红莲,“别胡思乱想,我们该歇了。”
乐砚偷眼瞧银湖,奇怪于他突然的追问,两人相识以来,每每遇上自己的不对劲,他总是不议不问的。然而无论哪种,他都有被温柔体贴的心动。真是万劫不复了。
睡在银湖毛茸茸的身上时,乐砚只想,他似乎连对这个都产生了依恋,一如他的被子。
第三十九章
次晨,乐砚在林中鸟群的啼鸣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直接蹲在水边洗漱,湖水冰凉,刺得他是瞬间清醒。梳洗完毕,他把打湿的刘海以及两边散碎的发全部捋上头顶,对着水面露出整张脸,涟漪渐渐平静,额中的胎记更为明显,乐砚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视线下移的刹那注意到了因这个姿势而滑落在外的长命锁。
润白玉锁已染上青黑煞气,一丝一缕纹纹分明。
乐砚大惊失色,算起来他离开重明宫前才请凤王净化过这三个月未满,玉锁竟然就变色了。是长命锁怎么了,还是自己的煞气怎么了,乐砚难以置信地抚上颈前,使劲眨了眨眼以期看错,再看却是更心慌意乱。
早就不闻水声,玫紫身影却还在钉在湖边不动,银湖侧头望去,起了兴致,慢慢走过去戏谑道:“如何在这儿发呆,莫不是被水妖迷了心神?”
“银湖……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
银湖也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抓住他,“乐砚?!”正要问之时眼尖地看到他紧握长命锁的手在颤抖,细看之下,但见玉锁上缕缕黑丝。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出来不足三月,你不是说净化之术三月一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回去好么此刻就走好么,我的长命锁不能变黑,只有这个不能……”
银湖一把拉起乐砚揽入怀里,“别急,我们这就回去了。”
一路上没什么话,沿着界泉而上时,乐砚只在开始的时候四下环顾了会,若是平时肯定得为他的好奇心停留片刻,银湖也知他心急,默默地使着傀狐快速行进。进入望境没多久便是满天星光,乐砚不辨方向,直到飞得又低又近了才看出地上建筑那种与凤凰领地的完全不同的风格。
在城中灯火的照亮下,看起来那些似乎都是用石头所建造的房屋,繁复的灰白线条都是精雕细刻的体现;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男女老少的着装也是乐砚从未见过的,比较显眼的是好些人穿得紧扎贴身,他惊得回头:“这是九尾狐领地?!”
“送你回重明宫前,我们先回钥华宫。”
“为什么?我的长命锁——”
“没了凤王陛下,这不是还有狐王?别说父皇,我那五个成仙的皇兄都可以帮你净化。”
乐砚这才稍稍安心,银湖不由收紧了些环着他的手臂。在他将乐砚迎娶回宫前,若不先带来让大家知道,届时知道那段往事的人看到他眉心的胎记难免要惊诧并议论纷纷。新婚燕尔,本当喜庆,而不是让乐砚难堪尴尬的。
银湖直接把人带回自己的寝宫,才进门,外边就响起两道整齐娇俏的嗓音:“恭迎七殿下。”
“进来。”
两个容貌与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子应声而入,银湖又道:“奼紫给我准备准备,嫣红去给乐砚梳发。”
“是。七殿下,这位凤凰族的乐大人——”嫣红转过去的瞬间愣住了,奼紫听得她话哽在喉中,抬头望去也愣了一愣,乐砚被她俩看得局促,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银湖知晓这姐妹二人所想,淡淡地道:“正如你们所猜测,知道了就快些,我还要去见父皇。”
姐妹俩立即反应过来,奼紫继续着之前的动作,嫣红也朝乐砚露出一个歉意地微笑,将他领到铜镜前坐下,开始给他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