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一尘缘——天娜
天娜  发于:2012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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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他是怎么对你的,千瑶!别忘了,在畅春阁里,若不是因为得罪了他,你也不会被送到那种地方被人污辱。你想

想你是怎么被那群禽兽对待的?你再想想那晚他是怎么糟蹋你的!千瑶,这个仇你要自己报,杀了他。”

“别说了,别说了!我……我真的不行……我不行……”千瑶用双手捂起耳朵,摇着头哀求般看向周容,“我真的不行

,我不行。”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周容将匕首塞进千瑶手上,按紧他的五指,连拖带拉得将人推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刘奉面前

,“千瑶,乖,杀了他,你还是玲珑苑里的三公子千瑶。不然,明天你就会被人割了舌头挖了眼睛,然后重新送回畅春

阁后院的黑屋里接客,直到被活活糟蹋死为止。二选你,你要哪一个结果?”

“我……”千瑶死咬着唇,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而捏着匕首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不停。

“我数到十,你若是还没有杀了他,就等于你选了后面那个结果。一、二、三、四……七、八、九……”

当匕首插入刘奉心脏的那一瞬间,血溅上了千瑶原本雪白的衣服上。

他只觉得眼前血光一现,双眼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而那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脸颊一滴滴往下淌。

“我……杀了他……杀了……”千瑶松开匕首,直愣愣看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

“好了,没事了。”周容揽过千瑶,将他的脸埋进自己胸口,“瑶瑶,没事了,没事了。”

“容,我杀人了,他逼我杀人,他逼我……”千瑶神智不清得拽着周容的衣襟,一遍遍念经般重复再重复,“杀人了…

…我杀人了……杀人了……他逼我……容……容……”

“在呢,在呢,容在,瑶瑶,乖,没事了。我们回玲珑苑。”

第二十四回

千瑶再醒来,已是两日后。

房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嫋绕弥散,使得一室香静悄然。

周容不知何时移了张桌案入室,端端正正摆在靠南面的窗下。

千瑶一睁眼就看见周容庸懒地斜靠在梨木雕花大椅上,一手握着书一手撑在椅柄上,看地正入迷。

千瑶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慢慢坐起身。

周容闻声豁然举目看向床上的人儿,但见千瑶自个起身,便是一笑,放下书大步跨到床边,扶着他坐起,又摸了摸他额

头,说,“烧总算退了,你说你,怎么动不动就生病呢?吃了那么多补药就是没效,都不知道补哪去了。”

千瑶一愣,尚未从长时间的昏睡中清醒,只是呆呆得靠在周容身上,柔顺一如往常。

“睡了两日,怎么到傻了?”周容替他披上外衣,垂下头贴了贴千瑶的脸,又道,“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自从那天你在

地牢里昏过去,到现在都没进过食。”

千瑶一听到地牢二字,顿时瞠圆了双目,记忆中的血腥汹涌扑来,他看向自己白净纤细地几乎不似男儿的一双手,终于

意识到,自己曾用它紧紧握着匕首,杀了人。

“怎么了?”周容将那一双手包进自己掌心。

”我杀人了。”千瑶突然浑身颤抖不止,一双手牢牢纂紧,是恨不得掐出血来般。

“你忘了你自己答应过的,做我周容手中绝不能舍弃的一把利器。千瑶,哪有利器不伤人的?若你学不会杀人,以后又

能有何大用?要会勾人的小倌,这善水城多的是,有何非你不可的理由?”

千瑶在周容的话语中渐渐停止了颤抖,他很努力很认真地听着周容的一字一词,深深记下。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算,眼前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到底还能伤他到几许几分,才算是真正到了头?

“千瑶,刘奉只是一个开始,我希望你做好准备。等你身体好些后,我会教你些必要的防身术和一些暗器的用法和招数

。”

“千瑶都听爷的。”千瑶张开手指,与周容形成十指相扣的方式,然后,他听到自己异常清朗而干脆的声音,“千瑶一

定会好好学的。”

“那就好。”周容只一声轻幽的回答,似在叹息,又似是赞许,叫人听不太真切。

转眼又是一季春,算算日子,千瑶进入周府竟已是一年光阴。

前日里,周容果然带了周允等一批家丁外出远游,千瑶不知道周容此行目的,却也明白他这一走却并不如城里传的那样

仅为了游乐和猎艳。

甚至于他隐隐觉得,再到周容回来的时候,或许,又会指不定有什么事发生,而到那时,是不是又要他这个倍受宠爱的

周府男宠出场了呢?

天晓得!

周容不在,千瑶便也不能随意出府去寻季清,这白日里除了抚琴看书练字,到也只能闲着了。

想起季清那时候心疼的眼神,千瑶自嘲着笑了起来,俯身、捻袖抬手,一张摊开的宣纸上顿如行云流水,畅快间将笔墨

沾染: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这是季清让他抄的佛经,他痴在那句“一笑一尘缘”上久久未能回神,他还记得自己问季清,到底怎样才能到达心若无

物的心境。

他想在一笑中泯灭尘缘,可是,他始终做不到。

季清却不答,只含笑摸着他头,让他自己参悟,最后他方说,“时间到了,你也就明白了。不过,我到宁愿你一辈子都

不懂。”

于是,千瑶只能等,等哪一日他看着周容再不会心痛了,也许,就是懂了。

思及此,千瑶将宣纸揉成团扔在了一边,起了身张嘴喊道,“仲儿。”

叫仲儿的小厮闻声踏进屋,“小的在。”

“陪我去园子里走走。”

园子里一片绿意葱葱,点点翠色在蓝天下显得生机盎然。

千瑶恍惚想起自己刚进这玲珑苑时,这里不过是一片白雪皑皑,而后,春有百花斗艳,夏有荷香扑鼻,秋有银杏满地,

再到是又过了一个冬,便是一年四季已然悄悄滑过。

可当年那股子纯真的执爱,到如今,又剩下些什么?

他回首伫立在回廊间,一动不动地呆望着玲珑苑深深重重的大门,一手捏得发紧发白了,仍旧不明所以得站在原地。

他真的不明白,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真爱自己的人,怎么地就是错了呢?

就在千瑶思绪烦乱之际,忽闻苑外一阵人声吵杂,夹带着丫头小厮的惊呼。

千瑶皱了皱眉,回过身便吩咐道,“仲儿,去外边看看出什么事了。”

叫仲儿的小厮领了命便快速朝外头奔去,不消一会儿,却又冲了回来,“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有刺客闯进南院。”

“南院?爷下江南远游,这是全善水城都知道的事,刺客来袭南院做什么?”

“公子在苑中自是不知,前两日有刺客入宫刺杀皇上未遂,现在全城正在极力搜捕呢!看情形,该是这刺客无处可躲,

所以才趁二少爷不在的时候闯进南院,打算挟持少夫人来保命。”

“刺杀皇上那是死罪,挟持少夫人有什么用?”

“公子不知,少夫人上个月就被大夫号出喜脉,说是已有两个多月身孕,二少爷那时可高兴了。公子你想想,老爷他为

国捐躯已逝多年,大公子又为国长年固守边疆不曾娶妻生子,周家传宗接代的重任都在二公子身上,现下终于有了周家

第一个三代子孙,皇上皇后知道后,都高兴地不得了。你说皇上和皇后又怎肯让这尚未出生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身孕?你是说,少夫人有爷的孩子了?”千瑶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感千愁万绪涌入心口,然后狠狠纠在一起,绕成了

根丝线,一圈圈在他心尖上打上死结,竟是恨不得立刻就让他窒息般地撕裂生疼。

“公子,你怎么了?”仲儿自知是自己多嘴坏了事,赶忙上前替千瑶顺气。

“为什么这事我却一直不知道?”千瑶捂着胸口问。

“是二少爷……他不让说……说是……说是……”向来灵牙利齿的仲儿,头一次舌头打了结。

“是什么,话说清楚。”

“二少爷说,怕公子知道了闹腾起来,会妄动了夫人胎气。”

千瑶听得此话,双脚一软,轰然一声便扶着回廊上的柱子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比不过雅阁居倍受疼惜的琴言,他也知道他更比不过南院里头,那人风风光光、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室长孙锦如

,可他不晓得的却是,他那么努力地去爱,那么努力地想让周容正视自己的存在,可在周容的心中,自己却不过是一个

不堪的角色,犹如跳梁小丑地存在着。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那抱着他总会疼他宠他,几乎要将他呵护到融化了的人,又是谁?

千瑶心里岿然如山的爱恋开始慢慢剥落,可他仍旧爱着,爱得渐渐成了恨。

第二十五回

“带我去南院。”千瑶硬是扶着柱子站起身,拉过仲儿让他带路。

“公子,二少爷走前吩咐过,您是不能出玲珑苑的。”仲儿为难地站立在原处未动,不忘好言规劝道,“公子我们就回

屋吧,夫人那边不管出什么事,我们都不要掺和的好。”

“我说,带我去南院!”千瑶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顺手拆下挽住一袭长发的银色发簪顶在了仲儿颈间,厉声道,“去

南院。”

“公子,别这样,我带您去就是。”

仲儿毕竟年纪小,又因为伺候着千瑶久了,心里总是向着千瑶的,此刻看到千瑶被逼急了,断也不敢再劝他,只能一路

领着千瑶出了玲珑苑的大门,朝隔壁的南院走去。

周府一干上下此刻都在为了长孙锦如被要挟一事而焦头烂额,于是千瑶这一路上竟没得人注意,顺顺利利踏进了南院,

直到他忽然开口说话,所有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吓,这肚子到真有三四个月大了!”千瑶一声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他满意地迎向挟持着长孙

锦如的黑衣男子,一边啧啧地摇头,一边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地笨,竟然以为挟持这女人有用?不过也好,到替我

除了个眼中钉,不胜感激。”

那黑衣男子的眼睛在千瑶身上转了三转,但见他沾着血的手臂朝里更捏紧了几寸,直抵着长孙锦如的脖子吼问:“他是

谁?”

“我是谁你还要问她?”千瑶从鼻里发出轻藐的哼声,有些不高兴道,“这善水城人人都知道,小容爷最疼的最宠的是

谁?可不是你面前这个女人,是我千瑶!你傻了吧你,我告诉你,今天死一个长孙锦如可没什么了不起的,要说孩子么

,是可惜了点,不过没关系,我家爷还年轻,可以娶个更漂亮点的回来再生不就好了。当然,你已经没机会再抓我了,

哈哈。”

千瑶摊开手指了指周围一圈圈的护卫,然后安然地退在保护圈内,双手插腰竟是再不看那黑衣男子,直瞪向长孙锦如道

,“我说你也够厉害的,爷天天在我房里,难得一晚睡你那你就怀上了?可惜天不如你愿,这不今天就要一尸两命了?

不过我看也没关系,你瞧着爷还怕因为你有身孕的事害我伤心,所以连消息都没敢往我这说,好在今日老天开眼了,有

趣有趣!改天我定要烧柱高香谢谢菩萨。”

黑衣人听了千瑶一通话,心里顿是动摇起来,按说先前他若还坚定长孙锦如能护他脱险的话,那这一刻,在他忽然想起

街头巷尾所传的流言后,他不得不怀疑起眼前的这个妖媚的男子,才是真正能动摇周容的人。

可错都错了,要换哪来得机会?

这边他刚一迟疑,忽然只觉得头顶上空一暗,一个人影就朝他扑了过来,他拽着长孙锦如一躲,瞬间就被更多忽然出现

的蒙面人包围。

眼见着就要控制不住长孙锦如,突然他眼光一闪,竟发觉因为这一突来的变动,原本护在千瑶前方的护卫都都朝自己冲

来,而千瑶身前就形成一个很大的空档。

黑衣人大吼一声,下了狠尽将长孙锦如甩向几个蒙面人身上,然后一个跃跳拼砍,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落在了千瑶眼

前。

千瑶面上顿显惊慌,可嘴角边却勾起一丝冷笑,在黑衣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差错时,却已来不急了。

只见千瑶从衣袖里抽出一柄闪着蓝光的匕首,顺势向黑衣人胸口扎去,扑哧一声,是刀尖插入骨头的闷响,千瑶收回手

,刚想擦去喷在自己脸上和头颈上的血珠,却忽觉胸口被人狠狠劈了一掌,那力量直透过胸腔,连带着力量的顺延将他

猛烈地甩在了地上。

千瑶的眼前顿时一黑,再也看不真切,只觉得所有人都有了叠影,晕晕地在他脑海里转悠,耳边是呐喊声吼喝声还有刀

剑相撞的声音,不过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沉静。

然后他听到了周容熟悉的声音,他说,“锦如,你要不要紧?”

千瑶猛然睁大双眼,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抬头看去。

他看到一群护卫已经排好队型恭敬地站在了一边,他看到那几个忽然降临的蒙面人正压着那黑衣人,最后,他看到了被

护在最里面的周容,还有周容怀里已经吓地脸色惨白的长孙锦如。

长孙锦如的额头上布满细汗,一手正捂着肚子,一手被周容紧紧牵住。

“容……肚子……我……肚……子好……痛。”长孙锦如已经话不成句。

“锦如,锦如,你看着我,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一定没事的。”周容一把抱起长孙锦如朝南院内屋走去,“周允,周

允,快,去叫大夫!不,去把林御医给我找来,快去!”

千瑶看着周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屋门里头,他突然间觉得,这一切不仅荒谬,更加的是可笑至极。

他竟然替他救了他的结发妻,而他从始至终,却没有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关心下他有没有被打伤摔疼了?

他转头看向还插在那黑衣人胸口的那把匕首,那是周容在地牢里逼他杀了刘奉时送他的,事后他还定下规矩,让他随身

携带,没想到,居然真得派上了用场。

千瑶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步步挪向那黑衣人面前。

只见他散着发,苍白的脸上是未干的血迹,一双黑闪闪的眼睛直愣愣着,将眼角下的泪痣衬得诡异而凄凉。

“把匕首还给我。”千瑶一字一句说地清晰,未了,竟真的伸出手,一把将匕首从黑衣人胸口抽了出来。

许是力道用得过猛,千瑶握着匕首人向后倒去,好在一边的仲儿眼明手快接住了他的身体,却不想,还没站稳的千瑶忽

然张嘴咳出一口血,然后人便跟没了骨头似的,直直倒地,昏死了。

第二十六回

千瑶醒来的时候,仲儿正撑在床沿边一冲一冲地打着瞌睡。

他微微抬起身扫了下屋内,从门口到那张书桌再到自己床跟前,这才确认了周容的确不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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