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蚵仔公 下——剩余石
剩余石  发于:2012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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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字字如链锤似的砸了过来,一下又一下,徐天海感觉自己被砸得变了型,仿佛被砸进了何善对面的那堵墙里。

徐天海的精神开始委顿,额上也见了汗,摸索着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就着何善刚刚倒好的

热水咽了下去。

何善走到窗前,将半掩的窗户彻底敞开,秋风送爽,也带动了室内一些窒闷,何善悠悠地:“徐先生,你小时候一定

拍过不少照片吧?”转过身,微笑地看着徐天海,还是那么和蔼可亲,叫人信赖备至!

徐家的餐厅里闪耀着水晶灯璀璨的光芒,照在一方餐桌上,银质的餐具、精美的瓷器,闪闪烁烁,辉映成趣,倒真是

流光溢彩,浮影暗动。

徐天海望着一尊高颈双耳的景泰蓝觥瓶,神思也晃晃悠悠地随着那上边的光影摇曳。对面的张雪萍已经注意儿子有些

时候了,直到坐在儿子身旁的某部长和他说了句什么,可儿子依旧无动于衷,张雪萍终于忍不住了:“天海,张伯伯

在和你讲话。”

徐天海反应过来,连忙道了句歉,主动问起张部长前段时间身体微恙的事情,俩人低语般地交谈了几句。张雪萍望向

自家老爷子,果不其然,徐炜的眉头微微蹙起,正在交谈的几位客人自觉地降低了音量,却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起了徐

天海,什么青年才俊,后起之秀,什么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徐天海微偏着头,嘴角边定格一个笑,配合着他们偶尔谦逊几句,这么多年了,这些老帮菜为什么每次翻来覆去就那

么几句,还是我身上再也挖不出可夸的了?英明神武的也不敢当,好赖加点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什么的吧?为毛没人

往这方面下点功夫夸夸?你们不烦我都烦了,老爷子永远都是一副淡定的表情,马屁被人拍了一辈子,那腚早就木了

,可我的还很年轻,很敏感,嗯,头发还得变回去,大不了每次回家再变回来,还是苏湛会买衣服,可惜了,上次被

一桶猪鞭雨全给毁了……

张雪萍颔首微笑,有些话听多少都不够,自己的儿子只会比他们夸得更好,打眼看去,儿子今天叫人有些心绪不宁,

脸色好像更苍白了,不见半点血色,吃了那么多名贵的东西,却总也不见起色,还是一副外强中干的虚乏。今天将平

日里老头子用得着的几个人请来聚聚,这样的活动一般都会把徐天海叫回来陪同,可儿子自从一进门,那个治头痛的

小药瓶已经被拿出过三四次了,虽然这药的确管用,再贵咱们也吃得起,可也不能这么没节制,是药三分毒。

张雪萍笑容渐消,望着儿子俊朗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亏欠的永远都弥补不了,将来自己注定要走在儿子前边的,

那时可怎么办?谁能像她一样用整个生命来疼爱他?未来的儿媳妇吗?自己就是女人还不了解吗?现在的女人还有几

个是王宝钏?祝英台?可以为了男人苦守寒窑十八载?撞坟殉情生死相依?她们眼里只有钱,权势,攀上枝头变凤凰

,儿子的条件这么好,可身上又有这个病,唉……儿子不急着找老婆结婚,自己也不敢催,暗地里推了多少上门提亲

的,个个条件看上去还凑合,可没一个先过了她这关的,说到底,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琬星倒是自己看着长起来的,

从小过继到徐家,后来和天海哥哥妹妹的叫着,俩人感情一直很要好,虽说是姨表亲,只要徐家不在乎,她们张家姐

妹俩早就协商过了,亲上加亲,没什么大不了。可琬星毕竟在国外生活过,一脑子的民主自由,大大咧咧跟假小子似

的,连饭都不会做,不行,不行……张雪萍索性吃不下什么,推说有些累了,上楼去休息。

一推房门,张雪萍楞住了,声音有些不悦:“你在干什么,琬星?”

琬星蹲在一组矮柜前明显地身体一僵,然后不回头地继续在几个打开的抽屉里随手翻着:“噢,我,我有个变焦镜头

找不到了,看看是不是在您这里。”

“你的东西怎么会跑到我房间里来?”张雪萍走过来,抽屉里都是些不常用的东西,护照、证件什么的码放得很整齐

,一本本相册被撂在地板上,琬星的手里还拿一本早年的,正不知是要摞起来还是放回柜子里。

“你看你,把这些东西搬出来干什么?都给我放回去,我要休息了。”

琬星瞪着眼睛问:“宴会结束了?”

张雪萍懒懒地:“没有。”

“噢,我就把这儿收拾好,您先歇着。”

说完,迅速地将一本本相册往柜子里搬,又冲着张雪萍咧嘴笑笑,留下几本抱在怀里就要往外走。

张雪萍没好气地:“不是找镜头吗?”

“诶哟妈,就不许咱偶尔怀个旧啥的?刚才翻看了几眼,觉得挺有意思,拿几本回去唏嘘一下逝者如斯夫。”

“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贫?快出去。”张雪萍被逗笑了,挥了挥手。

琬星小声嘁着,颠颠地抱着相册向房门走去。

张雪萍忽然想到什么,又唤着:“你回来。”

琬星停住脚,撒娇地:“妈——我也累了——”

张雪萍微笑着,拍了拍床,示意既是养女又是外甥女过来坐,琬星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坐了过去,老妈可不是好

惹的,家里上下没一个不怕她的,尤其是老爸,怕得有些可怜,唉,老爸哪都好,为毛就是过不了英雄气短,儿女情

长这关呢?

张雪萍抚摸着琬星的头发、脸蛋……

琬星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猜的没错,张雪萍一旦温柔得近乎慈母般时,多半是为了一件事。

“琬星,你看你也不小了……”

“才26!”

“可你哥哥都三……三十的人了。”

“妈——你别老提这事了行不行?烦人。”

“怎么就不能提呢?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啊。”

“近亲是不能通婚的。”琬星躲开抚摸自己的手,紧紧抱着相册站起身,准备率先结束这场毫无意义却又格外恼人的

母女倾谈。

“什么近亲,是亲上加亲。”张雪萍强调着,一说到这个,琬星就拿这话气人。

“我不想将来生出的孩子是有问题的,再说,我和哥就是兄妹之情,您要再说这些,我就回美国去。”

“没良心的,回你屋去。”张雪萍也是没辙,原本也是下下策,并不真动气,一转身也不再理会琬星。

琬星冲着养母的背影吐了吐舌头,踮着脚走出了卧室,终于吁了口气,掏出手机,编辑短信:拿到了,你屋还是我屋

很快地,短信回复:十分钟后,我屋见!

34.老照片

“好险,老太太不愧是曾经领导妇女解放的精英份子,我差点没糊弄过去。”

“没事吧?”

“嘁,我谁啊,也曾是在美利坚战斗过的小股土匪,呵呵。”

徐天海摸了摸琬星的头,坐在床上一边翻开相册,一边说:“记你一功,说吧,想要什么。”

琬星并不急着邀功领赏,也坐下一起看:“哥,怎么想起看老照片来了?”

徐天海笑了一下,并不答言,继续翻看着,相册里都是往日的旧照片,并没有明确的时间顺序,但依然可以看出个大

概,年代接近的放在一起,有两本不少黑白泛旧的,少说也有一二十年了。

徐天海匆匆略过时间靠后的,直接打开旧相册,一页一页看得极认真,每一张照片都细细凝睇,有全家福的,一家四

口无论去哪儿,总要凑在一起摆个POSS,做其乐融融状,老爷子那时候还很显年轻,鬓角都没有白,张张都一个样子

,板着脸,怒望河山的深沉,老妈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琬星还小,方便面似的卷发,小大人似的,和当时国内

的女孩子都不太一样,而自己呢……半大的秃小子,剃着个青皮头,一身松松垮垮的军装,一看就是扒老爷子的,还

真是土……也有个人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和琬星的,老爷子最少,一辈子讨厌照相。

徐天海在看,琬星也在看,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哥哥其实论长相嘛还算帅,黑头发黑眼睛黑睫毛,这浓重的几笔衬托

得面容苍白如玉,透出皮肤下淡色的血管,五官也分外的醒目,显得人有些凌厉、淡薄,但其实不是那样的,深黑色

的瞳仁总是掩在半垂的眼帘下,偶尔飞快地一撩,总透着那么点欲语还休、勾勾搭搭的意味,生气的时候和老爸一模

一样,乌云压顶,雷声暗滚,突然爆发出来,叫人掩耳不及,有次去俱乐部找他,碰上他冲客服部经理发火,四十多

岁的大老爷们,楞是被他几句话憋屈得直掉眼泪,可他呢,一看人家掉眼泪了,眼皮赶紧一耷拉,嘴巴一抿,悄悄地

瞟着,窥着人家的伤心欲绝……就像现在,感觉到有人看他,只那么飞快地一瞟,那点局促泄于眼底。忽而想起老妈

说的那些话,心里忽悠了一下,若真没有血缘关系,哥哥不再是哥哥……一个激灵,琬星失笑,玩心大起。

“诶,哥,要不,你娶了我吧?”

徐天海缓缓抬起头,呆呆地,两只茸茸密密的黑眼睛很无辜地望着琬星,看得琬星当真有脸红心跳的一瞬。却听得徐

天海柔声低语:“近亲不能结婚,生下的孩子容易弱智。”

别嫁哥,哥只是个传说……收了春心的小妮子暗自叮嘱自己,点点头道:“放心吧哥,我不能直接给孩子找个弱智爸

。”

“嗯……”徐天海无极之功开始发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掐住琬星的后脖子,来回晃着:“别欺负我,当心我真娶

了你。”

兄妹俩打闹一番,徐天海愿意投降,揉了揉太阳穴,其实疼的地方也不知在哪里,波涛汹涌地袭来,整个头恨不得摘

了去。

“头又疼了?”

“嗯。”

“你这药吃的也太勤了吧?”

“没办法,最近疼得厉害。”

“哥,你该去再看看。”

“没用,最好的大夫都看过,还不是这样?”

“哥,将来你老了,就算你娶了别人,我也不会不管你。”

“呵呵,欺负我没够是吧?”

“嗯,没够!”

“喂,旧照片都在这儿了?还有没有了?”

“应该没了,老妈的柜子里就这些了,喂,你到底在找什么?”

“没什么,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怎么没我小时候的?”

“这不都是嘛,鹌鹑头的这些……”

“不,我是说再小一点的,你看这些我都十好几岁了。”

“是吗?我看看。”

几个相册琬星又翻看一遍,也有点奇怪:“对啊,好像都是从初中以后的,怎么没上学的,也没穿开裆裤的,露着小

鸡鸡的那种,我的同学基本都有诶。”

“怎么都是十几岁?”徐天海喃喃的,像是问琬星,又像是自语。

“我倒有不少。”琬星抚摸相册略微发涩的旧塑面,那几张都是过继前和亲生母亲在美国的合影。

“哥,别看了,小时候咱家都四分五裂的,没拍什么照片也合情合理。”

“是啊……四分五裂。”徐天海头也开始四分五裂的疼,

琬星继续道:“咱爸新疆劳改那么多年,咱妈带着你东躲西藏的,多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徐天海的脑仁疼得翻江倒海,何善另一卷调查结果上,明明写着张雪萍,因受牵连,入狱八年

,四人帮倒台后,缓刑释放,但因为徐炜的缘故,并没有得到平反,为了丈夫莫大的冤情东奔西走,最后在中国第一

办公桌前告了御状,这个女人不简单!

“咱妈也坐过牢,你不知道吗?”徐天海轻声地问琬星。

琬星狐疑地看着徐天海:“知道啊,受爸牵连嘛,不过后来很快就被释放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因为妈怀着你嘛,上面特批的。”

“我……我怎么不记得?”

“哥,我现在怀疑咱爸咱妈是不是才真的近亲结婚,笨啊你,你还在妈肚子里,怎么会记得,都是老妈讲给咱们听的

嘛,说你记性不好,你还真是烂。”

徐天海懒得解释,暗自观察琬星,看来她并没有撒谎,的确不知道老妈曾经做过那么多年的牢狱,那段时间,刚刚出

生的自己究竟在哪儿……

“还记得东方红小学吗?”徐天海忽然问,据老妈讲,那应该是一所干部子弟学校。

“听老妈提过,那不是你上过学的地方吗?我怎么会知道,你都上初中了。”琬星是在国外上的学,后来才转回国内

,国内的形势虽已大好,但兄妹俩却不曾在一所学校。

徐天海茫然地看着妹妹,大脑一片空白,越是努力回想什么,痛感越加剧,以至于额头上冒出汗来,琬星的脸有些模

糊,不得已,放弃拼命回想,顺从这片空白,眼前的琬星又渐渐清晰。

“哥,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太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琬星不无担心地说。

摇摇头,徐天海没再说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犹豫着,还是递给了琬星:“看看,和我像吗?”

琬星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笑道:“你这是和谁啊?怪可爱的?”

“什么?”徐天海盯着妹妹,微感愕然。

“我是问你旁边的小孩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咦,这不就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琬星后知后觉,端着照片,放在徐

天海脸旁,眯着眼,肯定地:“嗯,还真是,可你旁边的小蚕豆又是哪一位?”

小……小蚕豆?

琬星见徐天海犯楞,又笑道:“你看他,又小又机灵的样子,多像颗豆子,到底谁啊?”

徐天海重又拿回照片,漫不经心地:“没谁,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好了,我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喂,干嘛?古古怪怪的,这张照片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琬星终于嗅出点什么来了,起初的那点好奇转

化为某种反思。

徐天海道:“没什么,自己留的,所以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照片了。”

“那你好好留着吧,我看就这么一张了。”

“嗯,是得好好留着。”徐天海边说边阖上所有的相册,神情淡淡的,似乎对谈话没了兴趣。

琬星站起身,不禁问:“不用我送回去吗?老妈会问的。”

“不用,你赶紧回去,我也要走了。”

这个哥哥的情绪还真是……没个准谱,高兴起来怎么闹都不过分,一旦缩进自己的壳里,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臭德行

。琬星嘟着嘴,白了徐天海一眼:“喂,你答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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