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宝贝——FeelinSophie
FeelinSophie  发于:2013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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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可能瞥到一眼。”康栎威回忆了下,还真没印象。

“所以说,再小的岛,走一遍,也是没有办法什么都看全的。”

“这话有道理。”康栎威又默数了下,问道。“二十个人里包括侯蒙?我以为他不算。”

“他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你觉得呢?”

“也是。”康栎威低头回忆了那二十个岛民。“好像除了有名字的,我都不太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也许他们不重要吧。”阿德这话说得也漫不经心,只是眼神扫过康栎威,有些许不同。

“什么意思?陈警官似乎也跟我说过这句话。对,就在这里,就是前天晚上。”康栎威这次很敏感地抓住了这话,转过身指着进门右边的两张桌子。“你还记得前天晚上,坐在那两桌的四个人吗?邓书国还和其中一桌聊得很高兴。你还记得吗?他们是谁?果园的,菜地的,邮局的?”

“和邓书国说话的那两个是果园的,另外两个是菜地的。”阿德一点没被问倒,就跟康栎威问出的不过是很简单的常识题。“不完全肯定,可能一个果园一个菜地,他们老是会换活干,其实挺开心的。回归到最简朴的生活里,自给自足,与世隔绝。天天嚷着要自由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担得起。难得不是这样的吗?如果哪天没有人看着你,评论你,就会觉得少了哪个器官一样没法活下去。”

“有些道理,但是阿德,我们谁都不可能脱离社会活着。”听完阿德的话,康栎威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想。阿德的话不无几分道理,却对他的疑问有些偷换概念的嫌疑。在康栎威的经验里,所有出现在眼前的线索都不会是不重要的。“很高兴你跟我说了那么多,时间还早,我出去走走,或许能碰到什么人。”

“请便。”阿德对康栎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眯眯地站在前台后面不动,也不累不烦。

了解了岛上这二十个人最简单的身份,康栎威站在青梅门口环顾四周时,已经不再那么迷茫和陌生。那两摊主还在那里,这次是在打牌,很简单的争上游。洗好牌放中间,一人拿一张,到五张后由黑桃数最小的开始出牌,如果对方跟不出就再拿牌,保持每人手里五张。最后所有的牌抽光,看谁先脱手谁就赢。在外行看来这是一个很看运气的游戏,第一手好牌,不意味着接下来,最后一把还是好牌。但对内行来说一样有它的窍门在里头,不一次将好牌出尽,永远留有一手,还不让对方察觉。最主要的是,知道自己出过什么牌,就一定会知道对手有些什么牌。一人一半的分配,没有半点可以隐藏。

康栎威不是一个擅于打牌的人,两个摊主也是,开头到最后一把牌出得酣畅,最后结果被他们笑过,连一点小小的惩罚都没有。康栎威离开去那间种着月桂的房子找傅文仲后,脑子里还在想自己在边上观看的一局牌,而忘了注意那两个摊子上卖的水果放的粥锅,忘了记下那两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Episode 19

康栎威站在及膝的栅栏前,看着两母鸡在脚边啄米吃,摇摇摆摆的鸭子不在外头。月桂的香味很好闻,黄色的小花拥在一起,一簇簇地在枝头缀着。康栎威仰起头又深吸了口气,有什么飘进大脑,又散开了。

傅文仲站在康栎威身边,对这个贪恋他家月桂香的男人并没有太多好感,用力咳嗽了声,把正努力将大脑里散开模糊的记忆重新拼凑起来的康栎威给打断了。两个男人第一次面对面看着对方,足足互相打量了有两分钟。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型,连外貌都是属于一个类型的男人。

“你是傅文仲傅先生?”康栎威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眼前的男人他第一次见,却半点不陌生,他好像知道他的很多事情,好像在哪里已经见过他,就是想不起来。“我们曾经见过吗?”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傅文仲的回答很肯定,话那么说着,眼里也表达着一样的意思。

“不一定,或许在岛外遇到过。比如我出某个现场,那现场在室外。路上有很多行人,我抬头那一刻你正好路过看过来。”康栎威说话时眼睛依旧盯着傅文仲的脸,像是在对他的五官进行全方位的扫描。

“如果我路过看到一个犯罪现场,我可能会瞧一眼,但一定不会去瞧办案的警察。”傅文仲推开栅栏。“进来喝杯茶吧,我想你也差不多要来了。岛上出了命案,我是最后一个进岛的人,应该合作。”

“陈警官已经找过你了?”康栎威跟着进去,到了院子里,那香味似乎更浓了。

“就在外头说了几句,我没请他进来。”傅文仲说着打开了房门。“我不太喜欢警察。”

“很多人都不喜欢。”康栎威先一步踏进傅文仲的家,这是他进岛后第一次真正进入一个岛民的家。

从外头看很简单的平房,走进了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格局上应该花了不少心思,感觉很现代,和康栎威在一个时代里头,不像岛上其他地方给康栎威那么强的时代差别。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白色主调,还有不少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小装饰。完全不像一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可以说傅文仲是一个颇会生活的人。

“要喝什么?茶可以吗?”

“可以,不用太客气。”康栎威在靠窗的地坛上坐下,这榻榻米和上头的藤木小桌及配套的圆形藤条垫子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很眼熟,而且还很亲切。“有些吃惊,傅先生这里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是吗?”傅文仲无意地反问了句,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茶具放在藤木桌上,往茶壶里灌了开水。“我以前只喝袋泡的茶或是速溶的咖啡,因为生活节奏快,什么都想是越方便越好。后来渐渐改了习惯,想着反正就活那么一辈子,干什么不好好享受享受,说不定哪天这命就没了。”

“傅先生那么说,我都不好说你是悲观还是看得开了。”康栎威盘腿坐着,看着傅文仲跪坐在对面慢悠悠地把茶叶放入盖碗中,冲入茶壶内的开水,盖上盖子,然后倒掉。这画面很熟悉,康栎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视线缓缓上移到傅文仲的脸上,又瞬间被那种不太真实的相似感冲醒。

傅文仲抬头对康栎威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冲入开水,然后盖上盖,手按着闷了会儿后,端起盖碗掀开盖凑近闻了下闻香,很满足地闭上眼睛点了下头,将盖碗中的茶汤倒在茶海里。

“傅先生是因为这个原因来到这里来的吗?像傅先生这么年轻,听说在外头还有不错的事业,让人觉得有些惋惜。”康栎威已经想起了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悠闲玩着茶具,跟摆过家家一样的人,除了他的林景楠还会有别人吗?家里有一套茶具,林景楠很宝贝,跟傅文仲这一套还有些相似,想到这里,头忽然又疼了。

“算是吧,既来之则安之,这里生活清净,住久了会习惯。康警官,你会喜欢这里的。”傅文仲说着把茶海里的茶汤倒入小茶杯内,带着欣赏的目光查看了下茶汤的颜色,用夹子夹住茶杯送到康栎威面前。“请。”

“谢谢。”康栎威端起他一口就能喝完的小杯茶,在鼻下闻了闻,小小地饮了一口。确实是铁观音,林景楠很喜欢的茶,还是味道愈浓他愈喜欢。“很醇香,这茶叶不错,是岛外带来的吗?”

“家里带来的,原本还喝不惯,后来喜欢上,就一直放不下。”傅文仲自己拿了杯,很宝贝地端着,看着茶色闻着茶香饮着茶水,就跟是在和自己的爱人接触一样,神情投入得让康栎威有些背脊发寒。

“你家人也支持你住在这里?我以为父母会想要孩子在大城市打拼,买房娶妻。”对于傅文仲说的那句“你会喜欢这里”,康栎威已经不想再多想和做什么回应。反正这里的人都表示喜欢这里,不喜欢就会离开。

“我有一个弟弟,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家里会宽容很多。”

“也是。那……傅先生也没有女友?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

“以前有一个未婚妻,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傅文仲答得坦然,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谈了有几年,我们还是老乡,家里人都很满意他,我弟弟直接把她当作嫂子看待。曾经我也以为会和她过一辈子,如你说的安家立业养儿育女就那么过下去。其实这个想法没有错,大多数人就是那么做的。”

“后来为什么又不想了?傅先生别怪我太冒昧,确实很好奇。”

“因为我爱上了别人。”傅文仲这次更是直接。“他是我学弟,我们好之前就认识,他和我的前女友也互相认识,毕竟一个学校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陷进去的,就想看着他笑,只对他好。抱着他的时候好像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那种满足感前所未有。他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偷心的让人放不下的家伙。”

“后来呢?是家人反对吗?他没有跟你一起来这里吗?”康栎威伸手托住额头,手指在太阳穴附近慢慢轻揉着,那阵痛隐隐约约,却持续不断。康栎威并不对“学弟”两个字感到惊讶,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傅文仲喜欢男人,甚至是在江毅告诉他傅文仲喜欢木木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反对得很激烈,意料之外地激烈,差点断绝关系。”傅文仲又用力吸了口茶香,就像那么做可以给他力量一样。“不过我们还是住在一起,很简单的夫夫生活,但是活得很开心。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来自家里的压力,但我知道他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想说了让我为难。他一直很信任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你搞砸了?”

“他很喜欢小动物,我也不讨厌,所以在我们住在一起的第一个月,我就去买了一只小狗回来。”傅文仲将头转向窗外,盯着院子里那棵月桂看。“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根本控制不住。那次我下班回来喝了点酒,心情非常不好。他还在公司,跟我说会晚点回来。本来我就想着一个人静一静,结果那小狗黏人得不行,绕着我转,还咬坏了沙发上的垫子,我只是……随手一甩,根本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

“你杀了那只小狗?”康栎威闭了下眼睛,头疼开始变得严重起来,眼前闪过一张张自己曾经去过的犯罪现场的照片,埋在地里的被包裹着的腐烂尸体,有些只剩下白骨。康栎威想看得太清楚一点,又不见了。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释放了,之前的压抑一下子就没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知道那是不对的,特别是他回来,看到小狗死了时伤心的眼神,我也会跟着心疼,但是……时间过去了,一遇到压力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我不是一个暴力的人。我很爱他,爱得自己都会痛。”

“你会打他吗?”这句话问出口时,康栎威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得无法坐稳,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或者所谓的心疼,或者更甚。“他不怪你吗?小狗死了,他……他不会那么懦弱的。”

“他想要离开,我没答应,我离不开他,我真的有在改,但是……控制不住。”傅文仲捂住脸将自己藏起来对康栎威忏悔道。“我以前不理解那些存在家庭暴力的家庭,我一直相信痛定思痛之后人是会改的,但是当我扬起手时,那个人好像根本不是我。他……他从来不反抗,就那么看着我,好像那个人也不是他。我们进入了一个很可怕的恶性循环里,怎么也找不到出路。但我爱他,他也爱他,怎么会这样?”

“后来呢?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后来,他终于还是离开了。”傅文仲吸了下鼻子,很快地抹掉自己的眼泪。“我给他留了信息,告诉他我在哪里,我会改正,我希望他可以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很清楚,我不再有那样的机会了。也许他遇到了其他人,一个会好好爱他的人,不会犯像我一样的错误。我知道他有秘密,我从来没有给他机会对我开诚布公,他曾经那么信任我,我也以为……让你见笑了,康警官。一个人混起来,真他妈畜生不如。”

“如果我说我可以理解你,你信吗?”康栎威出口那一刻,头疼跟着减轻了,随着他说出越多的话,最后居然消失了。“我来这里是意外,我在找我的爱人,他不见了,不知道在哪里。我们的开始并不浪漫,但这不能阻止我爱上他,不能阻止我们彼此的感情,阻止我们在一起。不管理智怎么说,跟你讲的那样,根本控制不住。因为是警察的缘故,我多少可以查到很多他过去的事,我以为我了解他。”

傅文仲已经完全被康栎威的话吸引,倾听时,眼里却是审视的目光。

“当发生第一次时,其实你就知道,一定会有第二次。我接触过这样的人,我了解他们,我抓过他们。我也对他们的家人解释过,安抚过,我明白他们的痛苦和不能说出口的无奈。”康栎威摇头,对着傅文仲就跟是两个感情失落的男人在借茶消愁互吐苦水。“你说得没错,一个人混起来,畜生不如。”

“真可怜。”傅文仲同情地看着康栎威,眼皮一垂,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嘲笑。

“我不会放弃找他,我不会。”康栎威没有注意到傅文仲的表情,只顾着自己,伸手从口袋里将照片拿出来看了会儿,等到眼睛里都有泪了,才不舍得将它放在桌上推到傅文仲面前。“你有见过他吗?”

傅文仲挺直腰板,抬着下巴,瞥着桌上的照片,下唇微微发抖,被自己立刻咬紧了,但下巴的抖动却克制不住。康栎威的眼睛并没有从照片上移开,他还能回忆那天拍照时的情景。林景楠就靠在他怀里,他的手不规矩地揽在他腰身上揉捏着。照片是他用手机拍的,拍坏了好多张,就这一张是好的。

“这是我现在身上唯一一张他的照片,唯一我们两个人的东西。”康栎威继续道。“景楠其实是疑犯,我们认识是因为我在调查的一起疑似凶杀的失踪案,最后的线索就断在他那里。”

傅文仲伸过手将照片拿起,送到眼前细细地瞅着,眼睛跟着红了。

“你怎么了?”康栎威注意到傅文仲的变化,忽然大感不妙。

“你还有一张照片,我连一张可以看的照片都没有。”傅文仲将照片从眼前移开,眼神极凶地盯着康栎威。

康栎威警惕地和傅文仲保持对视,眼睛撑大,眉头微皱,手抓在桌角两头,随时准备跳起。

“康警官,你还记得你调查的失踪案里那个失踪者的名字吗?”傅文仲的声音低沉压抑,死死地没有生气。

康栎威脑袋里轰地一声,就跟有炸弹在里头瞬间爆开一样,整个人僵直着,就跟具尸体一样。

“你不记得了吗?康警官,心心念念记挂着这个案子,怎么就连失踪者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呢?”

“傅文仲。”康栎威艰难地从口腔里吐出三个字。

“康警官,我现在就在这里,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傅文仲举起照片,在康栎威还不及作出反应的情况下猛地一把沿着照片上的纹路将它撕成两半。“我已经失去他了,你不介意留一张照片给我吧?”

Episode 20

康栎威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岛上遇到傅文仲,在他想起傅文仲的那一刻也自然地想起靳昇是谁。当初调查傅文仲失踪案时,他有问过靳昇情况,他完全一副不相干的态度。照阿德的说法,靳昇和这个岛的联系已经很久,至少在江毅上岛前就开始。而除了眼前的傅文仲,还有不在岛上的靳昇,康栎威没再记起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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