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口(道士攻狐狸精受)+番外——芦花深处
芦花深处  发于:2012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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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白衣的公子,抬手随意理了理披散下来的长发,一面不动声色地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远不足一里外的一株小松树背后,影影绰绰也站了个白衣的人。狐狸视觉明锐,已看清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

一脸愕然地呆立着,大约是被他刚才的大变活人给吓着了。

不过这荒山野地,平日哪儿有人涉足,这小少年多半也是个妖怪了。

可他究竟是什么精呢,狐狸也懒得细想,瞧他的模样,自己大约能吃得下。

“哟~”于是狐狸闪了下眼,挑着眼角盯着那个回过神后几欲转身逃窜的身影,轻巧巧地笑道:“你,过来一下。”

“大大大大王……”那个唇红齿白纯良无比的小少年眨了眨泛起水光的眼,努力往后缩了缩小身板,颤抖着嗓子小心

翼翼地道:“我我我只是个路人而已……您您您叫我有什么事儿……我我我真不是兔子精……”

没人说你是兔子精,何必不打自招呢……狐狸冲天翻了个白眼,和颜悦色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来,我绝不伤你

,就问你两句话。”

兔子少年的脚哆嗦的筛糠一般,费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挪到他附近,仍旧隔了老大一段距离,轻声地道:“大大大大

王……您您您要问问我什什什什么?”

“你认得我?”狐狸笑问。

“不不不不认得……”

“那你可曾有见过我?”

兔子少年泫然欲泣:“没,没有,从不曾见过您呀……”

狐狸呼了口气,微阖上眼睛,冲着兔子少年摆了摆手:“算了,你走吧……”

“哦?”兔子少年也不曾想到竟这样轻易就结束了,一下愣怔在当场,半晌才又颤抖着问:“当当当真……可以走了

?!”

狐狸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来,一下睁开了眼:“你不舍得走?那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吧。你平日都在哪些山头活

动?”

兔子少年刹时欲哭无泪。

13.山里新来了狐大王

又问答了两三个问题,狐狸终于心满意足地高抬贵手,兔子少年心有余悸,再不敢拖延,一溜烟就蹿得没了影。狐狸

把兔子少年孝敬的一颗胡萝卜从左手抛到右手再抛到左手,衔着笑看着那个小身影吱溜湮没在树林里,眸光一点一点

凝重了起来。

那个胆小的兔子精说,这附近应是没有狐妖出没的,故而他们才选择在这一带活动,听说远些山头倒有更厉害些的妖

怪……

狐狸掂了掂胡萝卜,低低地笑了声:哼,这么看来自己倒还真厉害,当日拖着伤竟跑了这么大老远,算不算命不该绝

头顶的枝桠上忽然啪嗒砸下一个果子来。

狐狸眨了眨眼,变化出爪子来,啪叽穿了那枚果子,顶在指尖,对着掩在浓密枝桠里的人勾了勾,邪邪地一笑:“下

来,问你两个问题就放你走。”

当他的面前堆了一小堆果子蘑菇野菜时,狐狸忽然发现,在这个没有过大妖怪滋扰的林子里,守株待兔似乎也不是没

有道理。

狐狸颇费了一些劲儿才把这堆东西挪回杜衡的家中。

山间夜来得早些,斜晖已经沉沉地铺了下来,白色的无光的月也已慢慢从山尖上钻了出来,杜衡还不曾回来,狐狸百

无聊赖地伏在院里的石桌上,盯着那弯苍白的月看,恍惚间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地方,四下有崔巍峰峦,耳畔却依旧笙

歌不断,他依稀觉得面前应该有一座不算恢弘却十分华美的殿堂,红烛高照灯火通明,天上有如水的月光泻下来,也

被染得斑斓绚烂。他侧耳听,丝竹里有喧闹的声音,有人似乎在唤他,又似乎只是恭维的话语,似乎有温热的胳膊搭

上他的肩,环住他的颈,他想再听得仔细一些,再看得清楚一点,再感受得分明一点,可这一瞬间周遭又都模糊了起

来,连着声音也一点儿一点儿远去了,烦心的疼痛漫上脑海,狐狸紧紧闭起眼,不禁伸手锤着脑袋,低低地哀鸣了一

声,瞬间的空白在脑海中迸发,只有一声呼唤跳脱了出来,格外的明晰,狐狸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绝望至极一般,

阴冷地喊了一声:“好!阿琰……你狠!”

他颤栗了一下,茫然地睁开眼,发现面前光彩仍在,橘黄,融暖,似乎能一点一点沁入自己奇寒的肌骨,带来浅薄的

安慰。

怎么了?他脑中一片混沌,半晌还不曾回过神来,忽然听见耳畔有温柔好听的声音问:“怎么了?”

狐狸啊了一声,终于挣脱了出来,一抬眼便看见杜衡略带焦虑的面庞,眉目间凝着关切之色。

他手里秉着一盏散着暖光的竹灯笼,想来刚才瞧见的光彩便是出自于此了。

狐狸深呼吸了两口,平定下心绪,突然有些悻悻,怎么哪个狼狈的时刻,都叫他瞧见了?!

便又听他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狐狸敷衍着应,颇有些不耐,“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话音出口,自己也觉得似乎有些别扭,不过说都说了,多想无益,索性就充作不是自己说的。

杜衡倒不曾说什么,只缓缓抬起右手,把一个包在荷叶里的东西搁在石桌上。

香气四溢。

狐狸顿时觉得满口生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在那东西上了:“荷叶鸡?”

杜衡满足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会喜欢。”

狐狸心花怒放地拆荷叶包,嘴里偏还要事不关己般嘟囔:“谁说我喜欢,只是你不喜荤腥,我替你解决而已。”

杜衡便也随口哦了一声,笑道:“那便麻烦你了。”一面往另一张石凳上坐下,轻轻打了个呵欠。

狐狸已经揪下一支翅膀,吧嗒吧嗒地嚼,见他只是静静坐着,不由好奇瞧了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去吃饭?”

杜衡伸了个懒腰,慢慢答道:“累死了,我先歇一会儿。”

狐狸停下咀嚼,眯起眼看他:“你今天去做什么了?”杜衡的面色有些不好,即便笼上了一层灯火的暖光,可还是有

些惨白。

杜衡抬手摁了摁眉间,笑着摇摇头,随口答:“我还能……”还没说完,就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得,忽然住了嘴,支吾

了半晌,笑着改口道:“没事儿,替村里的人看诊罢了。”

狐狸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埋头专注于荷叶鸡。

杜衡支颐着看他,好久才慢慢站起来,往厨房里走去,一边轻声道:“明天我许是要到邻村去,可能更迟回来,我帮

你备点儿蛋蒸糕,你饿了便自己先取来吃。”

狐狸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声嘟囔:“怎么病号这么多?”

杜衡遥遥地听见了,也不做应答,就讪讪地笑了一声。

狐狸知道他多半有事儿瞒着,只是自己最讨厌找麻烦,便也懒得问,反正那事儿一时也威胁不到自己。

凉薄才是狐狸精的本性嘛。他这样想着,心底却微微动了一下,好在也不及他细想,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响动。

“这,这是什么?!”杜衡难得不淡定,拎着一串蘑菇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我弄回来的。”狐狸扁了扁嘴,低头撕下一片细嫩的鸡胸脯,“都是那些……”

“你挺厉害的!这样也省了我自己去准备!多谢了!”杜衡看了看蘑菇,又看了看狐狸,笑意盎然。

狐狸默默地把不曾出口的真相咽了回去,换出一副受之无愧的笑容来。

“原来他会喜欢这个。那往后我就多拦俩小妖怪,多截点儿东西,用作顺水人情也不赖嘛……”

数日后,翠屏山上的兔子精松鼠精猴子精等等精怪间,流传起一个传言,说是山里修道的那个杜真人的宅邸附近,出

现了一个大妖怪,本相是只遮天蔽日的九尾妖狐,人形是却是位风流俊雅的少年公子,待人亲切,也不乱伤无辜,就

是喜欢问别人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只要尊他一声山大王,老实回答他的提问,再献上些蔬果野菜,运气好的还能撞

见他冲你笑一下,那笑简直能魅了人的。

杜衡厨房里的菇类菜类从此源源不断了。

每每他一脸欢欣地冲着狐狸笑,且更努力地翻花样弄好吃的时候,狐狸总是在内心里暗爽。

——杜衡他怎么会知道,其实这些东西,都是那些想探听虚实或想巴结大王或想碰运气看那惑人的‘一笑’的妖怪们

进贡给狐狸大王的贡品呢。

若不是纠结着知道自己的身份,留下当个山大王其实也挺不错。狐狸啜着猴儿酒,闲闲地看天上月,阴晴圆缺,光华

潋滟。狐狸沐浴在月光下,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洗的通透的舒服,近似于熟悉的舒服。

他的眸眼却在月色下慢慢沉下来:阿琰,阿琰……那个被他呼唤的人,是谁……

14.沐浴——原来是看不得的呀

杜衡下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但每天带回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好吃、样式也越来越多。

狐狸也分不清哪个是前因哪个是后果,只是翘着脚喝酒吹风顺带等他,眼神从空旷的院子里扫进空无一人的房中,嗤

笑着想:“这样留不留我在身边,又有什么不同,反正他也总不在家的,别说只为心里有个念想牵挂……啧啧啧……

”狐狸打了个战栗,一口啜尽杯中酒,懒懒地伏在桌上,挑眼去看院门口随时可能飘进的那一簇灯光。

住进来也有近一月之久了,体力算是完全恢复了,法术倒还差些,虽然自己平时也抽空重新修炼,但主要还是倚靠杜

衡每三日传输一次法力。

一想到这个,狐狸就颇有些恹恹,他脑子里只中着自己是个大妖怪,可如今却靠着别人过活,实在接受不能,起码在

明面上觉得接受不能,毕竟他心底多少还是满意这样有人供吃供喝好生伺候着的生活的。

二来,他每日都到山里拦过路的小精怪,询问有关自己的事儿,土里长的地上爬的树上蹿的天上飞的,没有一种能逃

得他魔爪,但这许多天来,除了得个山大王的名号,其余的一无所获。

他只盘算着哪天能寻个机会,去远一些的山头上找找线索,奈何杜衡交代过,至少每夜都必须回来,那样的话,时间

未免太赶了……

“唉……”狐狸撇了撇嘴,“最好碰上杜衡也要出远门,夜里不及回来,那就可以了。”

想着就又抬头张望,薄暮之下,却久久不见那一豆灯光。

他心底里难免烦躁,磨了磨牙,却突然一僵:从几时起,竟惯了这样的等待了?!再说,自己从不是个愿受人驱使的

,怎么偏偏就对杜衡的吩咐言听计从起来了?!

狐狸细细一想,脸色就有些不好,又伏回桌上,紧闭起眼睛,心中暗叫糟糕,默默嘀咕着:我这样只是因他救了我的

命罢了……再说,吃喝都靠他,那我听话些也没错,才不是,才不是有别的想法!哼,算了,也别管他的交代了,哪

天就去其它山头看看!

他这样想着,就仿佛自己已然这样做了一般,得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狐狸精动了真情,简直天下第一大笑话!

哼,哼哼……

还不等笑个足够,突然又是一个激灵:真,真情?!谁提的这两个字。他蹙着眉一股脑儿地摇头,呸,呸呸呸!

“你在做什么呢?”杜衡的声音忽然传来,分明带了笑意。

狐狸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倒抽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就瞪过去:“什么?什么?”气势十足,心里却跳的飞快——他是

几时回来的,刚才的自言自语不会都叫他听了去吧?

杜衡只是笑笑,照例把右手拎着的食物包搁到他面前,转身把灯笼悬在架上,才坐回他对面,看着他的吃相,眨了眨

眼:“一回来就瞧见你一会儿奸笑一会儿皱眉的,中了邪一样,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事情么?”

狐狸一口鸡丝炒蛋哽在喉间,抻了两下脖子,好歹没噎死,脸上却堵了两片淡淡的红晕。

连脸皮都变得薄了……狐狸恼恨地想,反映到行动中,就是冲杜衡翻个白眼,粗声粗气地道:“我有什么事情好想?

不过就是琢磨下怎样把你吃穷了而已。”

杜衡哦了一声,却又笑道:“你和我有深仇大恨么?要这样报复我?”

狐狸瞪眼:“没有,你对我有恩——我承认是你救得我,我现下不也在报恩来着,少用这个理由压我!”

杜衡面上的笑意有些僵,沉声喃喃道:“我几曾有……”

狐狸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却又碍着面子不好承认,就拧了拧眉头,专注着去吃炒蛋。

杜衡见他的模样有些窘迫,便也不纠结在这事儿上,又牵起笑意来,看他一口一口地吃,半天,忽然轻轻地问:“好

吃么?”

狐狸含糊不清地道:“还行……”

他便笑起来,伸出玉色的手去,一手挽了衣袖,缓缓注了一盏酒水,推到狐狸面前:“吃得慢些——你喜欢这样么?

狐狸正注视着他在烛光下泛着珠色的指甲,闻言又被噎了一口,努力咽下去,脸又挣得红了,他抄起杯盏咕嘟一饮而

尽,一手把最后一口炒蛋搛进嘴里,一面模糊地哼道:“我巴不得早还完恩情了事,谁喜欢这样。”

嚼嚼,险些咬下舌头——是啊,心里怎么会是这样想的呢!是东西很好吃,很喜欢这样,偏偏说不出口!这舌头,索

性被咬下更好!

他伸手捂了捂发烫的脸,斜眼瞟了瞟杜衡,果然在他眼里捕到一线一溜而过的失落,自己心头也微微凉了一下,眼光

不及挪开,定定地锁在杜衡的面上。

风兜着枝头残留的琼花花瓣缱绻而过,曳着烛火在杜衡的脸上投下明灭的影,狐狸只觉得他眼眸烁烁,却也弄不清这

是因为自己眼里落进了灯光还是他的眼中烛火斑斓。只看着杜衡慢慢把一丝拂到面前的发丝拨到耳后,脸上露出讶异

地神情来。

狐狸莫名地紧张,暗想,该不会他懂得读心术,知道自己心口不一?还是看着他太久,被他瞧出了异样?忙故作随意

,用微凉的手背抚了抚热的脸颊。

杜衡眨了眨眼,惊奇地道:“咦?刚才没注意到,你今天又去溪里洗了澡了?”

狐狸向来重视自己外表,闻言愣了愣,突然炸起来:“我每天都有洗的!”

杜衡点了点头:“知道知道,只是今天看来格外不一样一些。”

狐狸眯了眯眼,那是因为今天有个兔子少女特特送了一个掺着梨花桃花和丁香的澡豆来,他向来来者不拒,收了,顺

便用了,洗了只觉得分外舒服,味儿也好,不曾想原来真这样有效。

他盘算着明天再去骗一些来使,一面勾起了嘴角:“倒是你,这院里连个澡桶都没有,你别是从不做清洁的吧?”

“怎么可能。”杜衡笑出声来:“再往上的林子里有个温泉,我每日回来前都去那儿泡一泡的,不然,你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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