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渊——单汐
单汐  发于:2013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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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笑尘怔怔的看他一阵,轻‘呵’了一声:“好,你与我一起去找清随!”

阮笑尘知道,周左宇为人谨慎,有他在,大概会知道,清随究竟在环城何处,至少,不用盲目的寻清随了。

何焕的下属没逮到洛清随,倒是抓了宛晟月回来,何焕两道粗眉皱的可以种田,费尽心机,览月公子居然还是跑了,就带来这么个不知是什么底细,不知有何用处的少年来。

这让他怎能不气?

狠狠一耳光扇在那下属脸上骂道:“一千将士都逮不住一个奶娃娃,你们还有什么用?”

那下属被打的滚了几滚,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属下该死,那览月公子实在太过厉害了,我等不是他对手啊……。”

“不是他对手?”何焕双目圆瞪怒道:“你他妈的还好意思说不是他对手?一千个人连一个娃娃都逮不住,你怎么不去死?”

那下属跪在地上磕破了头,不断求饶。

宛晟月被绳索缚着,被两人押在旁边,看到这闹剧似的一幕,硬生生憋着笑,弄的双肩抖个不停。

何焕一脚将那人踢出帐外,看了宛晟月两眼,思及这少年半点武功不会,暂时也没心情审问他,就让手下押下去关了起来。

这样看来,何焕委实小看了宛晟月,他要没点逃跑的本事,洛清随会放心他一人被抓走?别说他被人欺负,只要这人不使坏欺负人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何焕第二日一早收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昨日那少年不见了,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半点痕迹。

何焕气的急了,当即几个大嘴巴抽的那报信的人掉了满口的牙。

宛晟月逃出去后直接找上暂住在一家简陋茶馆中的清随:“阿览,我回来了。”

他一嗓子喊完,屋内的洛清随眼睛都不抬一下,不理他。

宛晟月进屋去:“阿览,你这没良心的,本神医成功脱困,你都不说夸奖两句?”

洛清随无奈,站起身来细细打量他两眼,淡漠的转过身走回桌边:“你宛晟月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

宛晟月拉拉衣袖,轻笑一声,正色道:“那我就不多留了,你自己小心。”

洛清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宛晟月要离开这里了,他轻轻点头,回了二字:“放心。”

再回头时,宛晟月已经不见了人影,速度快的连洛清随都忍不住赞叹一声了。

他带着二百残兵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洛清随却在第二日收到密旨,此密旨一下,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览月公子的脸色都白了个透彻。

李余偷偷抬眼打量洛清随,提醒道:“王爷,皇上说了,此密旨您必须要接的……。”

“够了!”洛清随一掌拍在桌上,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本王知道怎么做,不劳公公费心!”

李余不在乎他的怒火,笑着躬身:“如此甚好,希望王爷莫要让皇上失望,奴才这就回京复命了。”

他恭敬的福身,逃命逃的比兔子还快。

洛清随安静的看着那张密旨,手上微颤,他闭了闭眼睛,跌坐在椅子上,任凭自己完全放松的靠在那里。

心,一丝一丝的痛,像是要抽掉他所有的生命一般。

皇兄,你当真狠绝至此?也罢,洛清随早便知道如此结局,不是从来不在乎的吗?为什么真的到了面对的这一刻,却又犹豫不决了?

那心里隐隐的不舍是什么?到底有什么,紧紧的牵住了洛清随的心?让从不在乎生死,从不在意自己性命的洛清随犹豫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

耳边似乎有人在嬉笑着喊:“清随,我的清随,此生你都是我的人,记住了。”

那人是谁?是谁紫衣飒飒端坐马上灿笑?是谁竹林之中倾身吐气?又是谁?紧紧抱着自己呢喃:“清随啊,你要一直一直,都陪着本少爷啊……”?

一直,一直……

第10章

阮笑尘料想不错,周左宇几经周折,好不容于才探听到洛清随落脚之处,那是一家茶馆,冷清孤寂的茶馆。

位置有些偏,屋顶盖的茅草在风中摇曳的那叫一个欢畅。

阮笑尘勒马,疑惑的瞅瞅周左宇。

不用问也知道他在纠结洛清随怎么会在这里?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到了晚上搞不好还会闹个小鬼的地方?

周左宇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调查错。

屋内走出一老翁,白发白须,面上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年岁颇高,他看了看坐在马上的二人,便叫道:“二位这是……。”

阮笑尘下马来笑问:“老人家,我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住一个少年人?”

“没有没有!”不知为何,他话一出口,那老翁已经不复先前的慈祥,立马黑了脸,一只手不断的挥着要他们走开:“小老儿自来都是一个人住,哪里来的少年人?这里荒郊野外的,小老儿开家茶馆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赶路的,谁肯住在这种地方了?”

“走走走,你们赶紧走!”那老人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往那屋里走去,反手‘啪’一声关上了门,残破的木门摇摇欲坠的摇晃。

阮笑尘和周左宇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噗——呵呵,哈哈哈。”有人在笑,先前笑的极其压抑,然后有些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声音轻灵似银铃一般好听,但一听也知是男的。

阮笑尘和周左宇回过头,这才发现在这茅屋侧面的角落里摆了一张桌子,桌前坐了一个人,一身鹅黄的杂绣银丝边衣裳,长得斯文秀致,却是一名少见的美少年。

那人坐在桌前,努力的想制止自己的笑,却怎么也憋不住,直笑的没了半分形象。

阮笑尘和周左宇都不说话,任凭那少年笑够。

那人终于笑够了,眨着一双清亮的水眸细细的打量着阮笑尘,笑问:“你就是阮笑尘?”

阮笑尘奇怪的看他,此人绝对不是那种容易被人忘记的类型,相反的,凭着这张秀致的脸,他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但是阮笑尘在脑海中细细搜索一遍,也没有想起来他们曾见过面。

“正是。”

听见回答,那人站起身来走过来,更近距离的打量他,然后一手抱臂一手点着下巴道:“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有大智者风范,难怪连阿览都喜欢你了。”

阮笑尘听的面部抽筋,这人到底是谁?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评价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他突然反应过来,阿览?洛清随称览月公子,那么就是说……。

想罢,他笑眯眯问道:“你认识清随?”

那人不紧不慢的点头,脸上有着淡淡的骄傲之色:“当然认识。”他语气极快的由嬉笑变成严肃:“阿览有麻烦了!”

他突然正色,不再嬉皮笑脸,说的极是认真,这比翻书还快的变脸速度愣是让阮笑尘呆了呆。

他转过身轻轻摆弄着衣摆,似是随意,却极认真的说道:“洛琦恒那家伙,当初要用阿览的时候是死扒着不放手,现在觉得阿览碍眼了就往死里整,所以说啊,上位者都是残忍的主儿。”

阮笑尘听他直呼当朝皇上的名,不禁微微皱眉,此人究竟是谁?

那人似乎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呆呆的看着山上,看了一阵,才缓缓的说道:“阿览那个人啊,太清太傲了,我不能出手帮忙。”

他回过身看着阮笑尘眨眼:“不过你就不同了,你若是不去找他,那个王八羔子,可能就真的将自己的性命丢在那里也说不定了。”

他耸耸肩,状似无奈的笑:“他呀,就是个死性子的人,只要钻了牛角尖,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靠在一边的树上轻叹一口气,他继续缓缓道:“他去军营那边了,我已经悄悄做了点小动作,不过只能保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你要是还没把他弄回来,就算我宛晟月瞎了眼看错了人!”

说到最后,他声音突然就冷了起来,甚至有些狠厉,目光凌厉的看着阮笑尘,然后突然又笑起来,轻柔舒缓:“对了,你们两个从鬼门关游山玩水回来,别忘了告诉他一句话,就说啊,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他死的,至少,君令真的希望他能活着,活的快乐自在些……。”

他缓缓低下头去,有些动容。

短短一会儿时间,阮笑尘已经充分体会到面前这人的喜怒无常与变化诡秘多端了,他仍旧疑惑着此人究竟是谁,却又牵挂着洛清随,便一抱拳谢道:“多谢!”

翻身上马就走。

周左宇一见,也准备上马,却被一脸笑意的宛晟月拉住:“唉,你就不用去了。”

“可是我家少爷……。”

“你去了也没用的,放心吧,至少一个时辰内,他们死不了。”宛晟月双手抱怀老神在在的笑。

周左宇看着已经走远的阮笑尘,再看看旁边这个下定决心不让自己去的少年,终于无奈的下马来。

宛晟月笑的温润,眉眼弯弯,他怎么可能放手让这个多事的人去搅局了?能不能把洛清随从绝望的深渊边拉回来,只有看那个叫阮笑尘的了。

洛清随啊洛清随,你总是这样,把自己逼上绝境,给自己留一身的肃杀之气与孤寂清冷,你又哪里知道并不是人人都想要你死的?

人啊,太过聪明也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太过聪明,就把什么都看的太过通透,反而很容易忽略一些最本质的东西。

洛清随啊,你说上天若是把你造的傻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倔强了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哈哈笑起来,自己真是的,若是他没有这么聪明的话,又怎会活到今天,又哪里来了览月公子洛清随呢?

莫非,上天早已注定?

阮笑尘到的还是有些晚了,不知为何,这军营中一片寂静,没有人,再往前跑几步,他却愣住。

前面有一个人影,清瘦,孤寂而清冷的站着,他的手上提着一把剑,一把沾满鲜血的剑,剑尖上不断有鲜血流下来,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周围有很多尸体,那人就那么孤零零的站着,不动,就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样的安静,那身淡蓝的衣裳上面,沾了太多血迹,一身蓝衣几乎成了红色,有风吹过,墨发飘起,背上赫然一道伤口。

那伤口仍然在流着血,可他就是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的站着。

阮笑尘不觉的酸涩了眼睛,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还是看见,那个单薄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止不住的颤抖着,连那剑都已经几乎握不紧了。

阮笑尘心里一紧,抽痛,他的洛清随,那个眉目如画,笑颜清和高洁的洛清随,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该染血的,血会污了他,会污了这个如莲花般澄澈,如青竹般傲然的人的。

他一步一步往他身边走,洛清随突然出声,声音冷的似乎冰封了几千年一样:“别过来。”

有一丝的轻灵飘渺,不似活人!

“这里,很多血。”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同时,整个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犹如风中秋草一样。

阮笑尘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很久,突然就笑了,他快步跑上前去,伸手拉下他手中的长剑扔的远远的。

洛清随眼神空洞,虚无,任凭他扔了剑,然后伸开了手臂。

他退开一步,躲开他的怀抱,神情寂寥到绝望,在这张绝美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一丝的希翼,唯独剩下绝望,他不愿他碰他,这身上有太多的血了。

阮笑尘见他低垂着头,然后轻声道:“好多血,会弄脏你……。”

他耸耸肩,伸出二指‘啪’一声弹上他的额头,弹完又转而抚住,洛清随眼神急剧的收缩一下,终于抬头直视阮笑尘了。

入眼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带着几分邪,几分媚,却分外明朗,他听见他低声的骂:“谁说览月公子举世睿智了?他明明就是最大的笨蛋!”

“我的清随,是最高洁的,谁都比不上,他就像那青竹一样,一样傲,一样清灵,哪里会污了我?世人不懂清随,但是清随信不信我懂?”

似是受到蛊惑一般,洛清随轻轻的,乖乖的点头,怎么会不信呢?他从来不说他懂他什么,是人,还是心?但是他就是知道,阮笑尘懂洛清随,这不需要质疑。

难得见洛清随如此乖巧的模样,就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那双永远沉静如水的眸中,有一些慌乱,一些害怕,一些寂寥,一些迷茫,可爱至极。

阮笑尘眼中笑意再深了几层,他反手握住清随手腕就往外走,之前那少年说过,一个时辰内,这军营绝对安全,阮笑尘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他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心里满满的,只有一个念头:

幸好,他来了。

幸好,清随没事。

幸好,他牵住了他的手……

“清随你知不知道,这些人不是你杀的呢,杀他们的,是让你杀人的那个人,不是你啊。”

“你不过只是一把剑,才没有什么错,有错的,是那个用剑的人,错全部都在他,不在你,清随不必自责,一把剑,是不会有错的。”

“清随要明白这些才行啊,清随那么聪明,本少爷都亲自说出实情了,你好歹卖个面子不是?”

他一路走一路说,就像是领着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告诉他,别怕,家就在前面。

别怕,我带你回家……

他回头,付之邪魅而又深情的一笑,才陡然发现,身后被自己牵在手上的人,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紧紧的咬着下唇,看着阮笑尘的背影,一步一步,很认真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泪水顺着脸庞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满是鲜血的衣服上。

阮笑尘一把把他扯进怀中,闭着眼睛轻轻呢喃:“清随,别怕,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别怕……。”

那泪,流的更加的汹涌起来,逐渐的,居终于变成了放声的大哭。

紫衣少年紧紧的抱着满身狼狈的那人,站在敌人的军营前,哭的天昏地暗。

阮笑尘心痛的抱紧他,却也欣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清随啊,在阮笑尘的面前,不必压抑,什么都不必压抑。

笑也好,哭也罢,只要你愿意,阮笑尘就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笑,陪着你哭,陪着你一起到浮华消逝,一起到天荒地老……

一起,携手天涯……

第11章

“呦,回来了?”和洛清随一起回到那小茶馆,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调笑。

洛清随已经恢复过来,虽然浴血,却依旧清冷如霜,淡淡的看他一眼,歪歪头问:“你不是走了吗?”

阮笑尘抬头,看见之前那鹅黄锦衣的少年正一脸笑意的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双手撑着树枝正看着他们。

“又不想走了呗。”听见洛清随的问话,宛晟月嘻嘻一笑,四下张望,想着怎么下树才好,那树也不是很高,但是对他这个不会武的人来说,也算是个麻烦。

洛清随看着他东瞅西望,抽抽嘴角,无奈的叹一口气,提气跃上去揪住他衣领跳下来。

一着地,宛晟月就一把拉住洛清随皱眉道:“受伤了?”

洛清随轻轻点头,一手拉拉衣袖道:“还好。”

宛晟月翻个白眼,确实还好,本来是要将性命丢在那里的,现在只是受了点伤,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拉过洛清随就往屋里去,还不忘回头对阮笑尘做一个‘止步’的手势:“我给阿览治伤,你就不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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