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的是,阮笑尘现在感兴趣的正是洛清随。
所以洛清随相当的无力,甚至于头痛胸闷,想杀人!
第4章
“我没见过不走正门却翻墙的客。”清随冷言冷语,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就当我是个例外呗。”阮笑尘侧身闪进他屋内,毫不客气的往椅子上一坐,极是自觉的斟茶倒水。
清随冷眼看着,不说话,也不动,一张脸冷的像蒙了千年的寒冰。
可惜这招对阮笑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仍然面不改色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清随,你这习惯可不好。”
清随微微蹙眉了一下,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难得看这人露出迷茫的神情,阮笑尘笑岔了气,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清随被他笑的不好意思起来,面色冷的直可与天上月光相媲美,他若是害羞了,面色定会更加清冷。
可惜阮笑尘不知道,只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连忙憋住笑坐好,但那不停抖动的双肩还是出卖了他。
清随对这人,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你深夜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
还笑的这么夸张这么明目张胆。
他冷着脸,眸中却发出极危险的光芒。
仔细的瞅瞅清随,他现在的心情似乎真的不怎么好,阮笑尘可不敢再火上浇油,连忙转回话题:“小孩子睡太晚可不好。”
回答他的是一只白瓷茶杯,直直的冲着脸上飞来,阮笑尘连忙躲闪伸手接住,杯中茶水居然纹丝未动。
“阮笑尘!你找死就直说,不需要这么婉转!”洛清随怒。
两人年纪相仿,都只十八岁,但阮笑尘戏谑的一句小孩子,将洛清随压制的怒火全部引诱的爆发了出来。
清随越生气,阮笑尘就越是开心,抱着肚子笑得一点形象都没有。
清随镇定下来,这人果然是欠扁!
于是,当夜,晟王府众人都听见了王爷房中发出一阵一阵的打斗声,伴随着时不时的惨叫,极是激烈。
瞳儿以为自家公子遇刺,连忙跑去。
“公子!”叫出声的时候同时推开门,然后,瞳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刺猬!
一只刺猬!
一只很大的人形刺猬站在屋里哀嚎连连,自家公子神情淡漠的坐在桌边继续处理手中杂事,未曾动容分毫,握笔的手极是平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公子……。”瞳儿呆住,其他闻声跑来的人也跟着呆住。
清随抬头看了一眼,轻飘飘一挥手:“这里没事,都下去吧。”
没事?
瞳儿抽抽嘴角,公子啊,没事的话,你房里这只超级刺猬是哪儿来的?
但公子的命令谁敢反驳?
众人退出去,识趣的关上门。
阮笑尘顶着一身的银针怨念的看着那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这下子,他是笑不出来了。
所以说,惹谁都不要惹览月公子!
自此,阮笑尘总喜欢往晟王府跑,从不走正门,回回翻墙而入,惹的永远都是一派萧飒安静的晟王府鸡飞狗跳。
清随伸手揉揉太阳穴,看着站在面前笑的一脸无耻的人,无语中。
瞳儿倒是笑的欢喜。
这么多年来,何曾见过公子有这么多表情变化?
这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瞳儿说你家公子有一天会气的拆了自己的房间,瞳儿定会拿看神经病的眼神来看那人。
可是现在,瞳儿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面前躺在地上的房门支离破碎,其上满是银针,柳叶刀,梅花针,铁季子等等数不清的暗器,显然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摧残。
阮笑尘躲在院中一棵树上死活不下来。
清随在院中负手而立,清冷目光沉静,却又凌厉的看着阮笑尘:“阮笑尘!下来!”
阮笑尘摇头像拨浪鼓:“清随啊,你何必那么生气?本少爷可什么都没做。”
清随闭闭眼睛,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但那洁白如玉的额头上隐见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阮笑尘,此人成天赖在晟王府蹭吃蹭喝,还总是惹清冷无暇的洛清随火冒三丈,简直就是不怕死的主。
“下来!”
“清随上来吧。”
洛清随微微的眯起眼,眼中寒光毕露,危险的神情使站在一边的瞳儿抖了一抖。
公子,您这是……。
洛清随不再说话,抬起手臂,长袖一卷,瞳儿身边的一张椅子劈头盖脸的砸向树上的阮笑尘。
阮笑尘翻身下树,一头冷汗:“清随,你是否太狠了点?”
洛清随转身:“对你何须客气?”
瞳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默默的离开,关上小院的门。
不一会儿,瞳儿再次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公子,公子。”
洛清随与阮笑尘刚刚停手,这会儿正安静相视。
实际上,只有阮笑尘顶着一脸笑容看着洛清随,想要讨好,洛清随安静的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手中几片竹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什么事这么慌张?”听见瞳儿的声音,洛清随抬起头。
瞳儿喘着气道:“门口有个人说要找阮少爷。”
洛清随若有所思的转头看着阮笑尘,却不由的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以表示自己的无奈——刚刚还站着人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鬼影?
这人溜得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了吧?
还没等洛清随有什么动作,陈叔已经领着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公子,这位公子要找您。”
洛清随静静坐在石凳上,清冷华贵的气质油然而生,抬起清冷的眉眼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问道:“有何事?”
周左宇自进院来便愣住了,眼前的人便是览月公子,晟王爷洛清随,这人淡雅温和,却又清冷高贵,实在不似人间该有。
他不自觉的恭敬起来:“见过公子,我来找我家少爷阮笑尘,不知少爷可在?”
清随微微皱起细眉,歪着头看他一阵,淡淡道:“阮笑尘的话,就在这院中,你自己找吧。”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交由瞳儿领着他找人。
周左宇看了四周一眼,紧紧的皱眉,这里是遭了劫还是怎么样的?怎么弄成这样?莫非……
周左宇一身冷汗,少爷,您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陈叔见他出了小院,便快步迎上来:“公子,皇上给了密令。”
洛清随面色冷了下来,密令,又是密令。
他伸出手,陈叔将密令交到他手上,恭敬的退后两步。
洛清随展开那张纸,面色更白了几分,却仍旧面无表情:“陈叔,将后院整理一下吧。”
“是。”陈叔低头应声。
洛清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头看天。
天空莹蓝,纯净而澄澈。
隐隐听见后院先前那寻阮笑尘之人道:“少爷,夫人很担心你,跟我回府吧。”
没有听见阮笑尘的回答。
脑海中响起清随那清冽的声音来,他总是拖长了声音喊“清随啊——。”
清随啊……
自己还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念的这样好听过,就像阮笑尘腰间的那只玉玲儿。
“清随,想什么呢?”
被周左宇揪出来的阮笑尘有点奄气,却仍旧笑的灿烂。
洛清随不温不火的答:“想你何时赔我的房间,还有蹭吃蹭喝的钱。”
“要钱没有!”阮笑尘一副大义鼎然的仰着头:“本少爷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赔给你?”他突然笑的邪魅而不怀好意:“不过本少爷倒是可以把自己赔给你,怎么样?”
洛清随身子一僵,淡然的脸上微微一红,细眉皱起。
周左宇看的清楚,在心里做出评价:少爷,您真是不知死活!
沉默了一阵,洛清随笑的清雅,淡淡道:“清随可不敢要阮少爷,况且,你又卖不到几个钱。”
“谁说的?本少爷可是认定了清随的,此生除了我阮笑尘,试问还有谁人能配我的清随?”
这话,暧昧也自负!
周左宇心里一惊,少爷莫不是认真的?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作假,更不像是开玩笑。
洛清随没有反应,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微微低着头,安静的听着阮笑尘说着,但阮笑尘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矛盾,冷漠与温柔的矛盾,他轻笑一声,大笑着跑开。
洛清随静静的站着,直到他没了人影,才缓缓转过身,瞅着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小院,沉默。
阮笑尘,洛清随后悔认识你了怎么办?
若是没有认识你,洛清随就还是那个从不在乎自己生死,不在乎别人性命,冷清如霜的览月公子。
不过才半个月,洛清随却因为你这无赖,便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是自己了。
洛清随再次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问瞳儿,瞳儿摇头:“公子从不告诉我们他去了哪里。”
问阿暖,阿暖在青山林撑着下巴叹气:“不知道,公子那天离开后就没回来。”
阮笑尘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一颗心,沉若千斤石。
宫内不断传来北越与东荷大战的消息,阮笑尘每日只做两件事:打探战况与去晟王府。
阮笑尘之父阮诉景乃此战元帅,长英将军,两军目前交战与环城,环城乃北越境地,北越军能退至环城,看来战况不是很好。
他母亲担心的整日睡不着,阮笑尘也稍稍收了喜欢乱跑的性子,做起了孝子。
一连九日,洛清随半点消息不露,就像是无端于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十日,傍晚,阮笑尘再次来到晟王府。
少了洛清随的晟王府,显得更加的萧条,连那仅存的一点春风般的温柔都不见了。
天上有月升的高了,清冷光辉倾了满地。
从后院墙上翻进去,清随住的楼上一片漆黑,不见一丝灯光,但阮笑尘却眼尖的在透过窗户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很是细瘦,很是单薄的身影。
阮笑尘眯起眼,很快的推门而入。
“谁?”那人轻声问,同时手中动作,阮笑尘飞快伸手,一根银针!这是一根银针!
“清随?”他试探的开口,两只眼睛灿若星辰。
那独自坐在角落的洛清随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声音淡淡的,却一掩饰不住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阮笑尘,你这喜欢翻墙的毛病还是没改。”
“这辈子恐怕是改不了了。”阮笑尘苦笑,想点燃灯,抬起了手,最终又缓缓放下。
他走过去,冷不防拉起清随抱在怀里。
“喂,你去要饭来着吗?怎么又瘦了一圈?”此语极其欠扁。
然而,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没有挣扎,洛清随静静的任他抱着,轻轻合起双眸:“阮笑尘,我累了。”
一语出,却连洛清随自己也愣住,他何时对旁人说过自己的感觉?可这句话就是出来的那么自然而然。
阮笑尘破天荒没有跟他抬杠,笑的极是灿烂的点头:“睡吧。”
洛清随坐起来定定的看着他。
阮笑尘也回看着他。
两人谁也不动。
洛清随有些无奈的问:“你不走吗?”
“不走!”阮笑尘回答的异常迅速:“你放心睡你的,本少爷可是正人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的!”依旧一脸无赖表情,衬着月光却极是好看。
洛清随微微冷声纠正:“我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阮笑尘双手环胸:“本少爷今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希望清随有朝一日能以身相许~。”
幸好没有点灯,不然,阮笑尘定能看见洛清随的脸上,一片红晕延伸至脖颈。
第5章
他深深几个呼吸,站起来走至窗前通了口气,回到床上翻身就睡,故意将阮笑尘忽略了个干净。
阮笑尘坐在椅子上,之前好不容易维持的笑脸垮了下来,他的手上,一片猩红,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冷然的光芒,却仍旧红的刺眼。
他细细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手上那大片的血迹。
这只手,刚才是抓着清随的左肩的。
清随啊清随,不愿点灯,不愿惊动晟王府任何人,只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你受了伤?
就像那句‘阮笑尘,我累了’一样,不愿让人看见你所有的无奈,脆弱,伤痛以及那属于一个孩子的迷茫?
阮笑尘今生是何其有幸,能得你真心相对,听你说一句‘我累了’呢?
阮笑尘是在后半夜走的,走时很安静很小心翼翼的抚了洛清随熟睡的脸,他不愿让人见到他的脆弱,那他就悄悄离开,然后,就当今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明日依旧来晟王府瞎闹腾。
阮笑尘是无赖本性,但不代表他没心没肺,他心细如斯,虽然不甚清楚这是否只针对了洛清随而言。
两人谁也不提洛清随那夜的伤,阮笑尘也没问他失踪十天是去了哪里,他只知,洛清随喜欢笑了很多,他身上那股肃杀的气息也不再如第一次见面那样的浓重。
这一日,洛清随习字,瞳儿却来敲门了:“公子,阮少爷来了。”
清随手上的笔一顿,微微皱眉,带一丝疑惑,若是平日,他来的话必定不会规矩走正门,又何必需要人通报?
通报,用在阮笑尘身上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他站起身放好笔,用纸镇压好写了一半的宣纸出门去,入眼的是两匹马,一匹白如雪,一匹黑似夜,两匹马皆是上等良驹,浑身上下无一丝杂毛。
洛清随眼中一喜,却仍旧淡笑。
阮笑尘拉着马匹,见他出来,将一根缰绳塞进他手中:“清随啊,你说你整天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老鹰也会窝成秃尾巴斑鸠,我带你去跑跑?”
“你这一张嘴开口就是乱七八糟,你要是个哑巴该多好。”清随淡淡回话,也不推辞,牵过那匹纯黑骏马翻身而上。
白衣,黑马,玉树临风,眉目如画,唇角含笑,阮笑尘笑看他英姿飒爽在马上傲然,也惊讶于洛清随的魅惑。
清冷而魅惑!
他不甘示弱的翻身上马,口上却也不肯吃半点亏:“本少爷英俊潇洒,上天造人时本就特意眷顾,哪里会给本少爷一个哑巴?那不是糟蹋了良品吗?”
他顿一顿,笑的格外的谄媚:“况且本少爷要是个哑巴?哪里还配的上你览月公子了?”
洛清随被他说的脸色微红,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跟这无赖动气,用力一夹马肚飞奔而去。
阮笑尘赢了一局,连忙追上去。
瞳儿站在门口扬声问道:“公子,您要去哪里啊?”洛清随没回答,早已没了影儿。
二人一路穿过街道,到了郊外,阮笑尘道:“我知道城外有一处美景,你要不要去看看?”
“出都出来了,问的是什么废话?驾!”清随答。
二人一个紫衣潇洒,一个白衣翩然,均骑着难寻良驹,于马上飞驰,洛清随略领先一筹,清雅的微笑。
“清随。”阮笑尘在后喊。
洛清随回头,晶亮眼眸中一片笑意,他用力勒住马缰,马儿扬蹄嘶鸣。
白衣翻飞,墨发带风,那一瞬间,阮笑尘仿佛看见了一道绝美风景,此刻的洛清随,稍稍脱了那一身清冷,还了几分属于少年的轻狂飞扬,犹自带着一片绝丽与一身的傲!
阮笑尘在他身边停下,下马来,指着不远处一片青道:“就是这里!”
洛清随顺着他指的望去,面色逐渐露出欢喜来:“我却不知城外有这么一处好去处!”
他赞了一声,松了马缰向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