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阁纪事+番外——法夏
法夏  发于:2012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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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魏芷的朋友,我想问,你是不是曾经失忆过?”

“你怎么知道?”

从女孩惊讶的表情,杨佩之确定了这就是当年魏芷身边的小女孩,于是说:“我们以前见过,在川云的一个小客栈里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神志不清,像是疯了一样,魏芷为了救你就让我封住了你的记忆,之后你就清醒了,但当

时你因为刚恢复,所以可能没有记住我。”

女孩将信将疑,仔细打量杨佩之,在她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如果是少爷的朋友,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少爷说了,这里是魏府禁地,谁都不能来。”

魏芷的秘密,看来就在此处。但杨佩之此次来是为了白苗族的事情,所以压下了心中探求的欲望,对女孩说:“我这

几年四处游历,曾在南疆和白苗族的族长有数面之缘。不久之前我再去南疆,发现白苗族全寨惨遭血洗,有人杀了全

寨一共八十六人,之后点火焚屋,全寨被毁。不知道关于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知道的事情?”

女孩奇怪:“为什么要来问我?你也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这些我全都没听说过。”

杨佩之说:“我是在川云遇见你的,那里毗邻南疆,而你当时受过很大的刺激才会导致神智不清,现在想来我觉得你

可能与被屠杀的白苗族有关。关于以前的任何蛛丝马迹,你这一年中都没有任何想起来的事情吗?”

“不,都不记得了。我叫玲儿,是少爷给我取的名字,少爷没说过我是哪里人,他只告诉我他是在路上捡到我的。公

子,你确定我与什么白苗族有关吗?那我家是在南疆吗?我的亲人呢?他们难道都是白苗族的人?”

玲儿情急之中连连发问,这一年来,她不知多少次在想,自己到底是谁?自己的爹娘都在哪里?自己以前究竟发生过

什么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虽然眼前的男人来路不明,说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玲儿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原

委。

杨佩之想了一下,问道:“玲儿,你想恢复以前的记忆吗?”

玲儿拼命点头:“当然想了!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想记起我的家人,我想要去找他们!”

杨佩之担忧,对玲儿直言:“你的记忆是我封住的,我可以给你解开,但是等你恢复记忆以后说不定精神也许会再度

崩溃。我猜你所经历的应该是一段惨痛的过去,所以以前的你才会承受不住,不得不靠封住记忆才能活下来。”

“没关系。”玲儿说坚定地说,“只要能恢复记忆,无论怎样我都能忍受!”

杨佩之看玲儿已经下定决心,就说:“好,我这就解开你的记忆。成功之后,要切记一定要慢慢回想,听从我的指示

,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好。”

杨佩之解开禁锢以后,用声音引导玲儿找回记忆:“玲儿,你有没有想起你是谁?”

玲儿双眼紧闭,一点一点汲取过去的记忆:“我……我叫白玲,我娘是白苗族的祭司……”

“不要急,慢慢告诉我,你都想起了什么。”

“有人……有人来寨里,要族长爷爷交出白苗族的圣物……”

杨佩之心中立刻紧张万分:“那个来寨子里的人,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火……到处都是火……有人在杀人,杀了好多……大家都被他杀了……族长爷爷死了,爹死了,哥哥也死了……是

娘,娘在大叫!”

玲儿猛得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杨佩之。

她被吓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魏芷。

“你在干什么!”

突然凉亭外传来声音,杨佩之回头,看见昨天那个未与自己交手的清秀男子正站在亭外大喊。

杨佩之在男人冲进凉亭之前已经逃走。

竟然真的是魏芷!

木槿枫看见坐在亭子里的玲儿,像是没了魂一样,一言不发,怔怔的流下眼泪。

第二十一章(上)

白玲第一次见魏芷,是在族长的家中。

那天她娘被族长叫去,说是有客人到来。白玲想跟去,但被祭司拦了下来。

白玲不死心,她早就听说寨里来了个外族人,带着许多奇珍异宝要送给族长,那里面的好多东西连见识最广的阿公都

啧啧称奇。白玲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村子以外的人,偶尔来个外人,小孩子也都被赶得远远。这次她和隔壁的阿生哥

约好,两人一起去偷偷去看汉人到底长什么样。

两个人从后面溜进族长家,阿生趴在窗户缝上往里看,很是失望地小声说:“和我们长得一样,哪有娘说的什么三头

六臂。”

白玲着急,费劲把阿生挤开,凑过去往里看:“你娘还说汉人长得都像怪物,是吗?”

屋内果然有个男人,一言不发的跪在族长面前,他的穿着长长衣服,打扮与寨里的人都不同。

这应该就是那个汉人吧。

白玲正想着,听到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娘则站在族长身边,对那个男人说:“魏公子,不是我们不肯相救,只是你

所求是我族中至宝,白苗族世代守护此物,绝不可能让你把它拿走。”

原来是为了圣物,白玲恍然大悟。

白苗族中有一供奉的圣物,除族长和祭司之外,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也没有人知道它在

哪,只是大家都说圣物会保护白苗族人健康平安。

但是白苗族的人都少与外人来往,他是从哪里听说族里有圣物的?

男人听到了祭司的回绝,并不肯放弃,恳求道:“族长大人,我求您了,求您将圣物交给我!只要您肯答应,今后我

魏芷以及整个本草阁,都任凭您差遣!”

他抬起低垂的头,白玲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脸,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见男人如此坚持,族长也不愿多纠缠,摇摇头起身,祭司也随族长走出房间,留下男人一个人跪在地上。

见族长和祭祀出来,白玲和阿生手忙脚乱地想要躲起来,却摔成了一团,被抓了个正着。

族长看着两个胡闹的孩子,眉头皱了皱,祭祀匆匆对族长行了个礼,赶快领着两个闯祸的孩子离开。

回到家中,白玲有些闷闷不乐,一想到那个男人对族长恳求和迫切的目光,仿佛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就让她忍不住想

要帮他。

祭祀猜得出自己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她俯下身来对白玲说:“玲儿,他要的是我们的圣物。暂且不说族规难违,就单

单是他求的东西,说是圣物,其实根本就是个祸根,他要是拿走的话,必定会招来不幸!”

那个男人之后就在族长房中跪了整整一天,族长和祭司都避而不见,也不让人赶他走,任他跪着。等到晚上族长干脆

也不回家,躲到别人家睡了一晚。整整一天,只有白玲时不时地来到窗外,看着他安静地跪在那里,面无表情,并没

有半分怨怼和愤恨。

第二天一早去的时候,白玲发现男人不见了,族长家的人告诉她那个男人刚刚离开,直到走的时候都没有再说一句请

求的话。

那是从心底而来的感觉,让白玲觉得她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让那个男人离开。于是她不顾村里人的阻拦,追着男

人跑出了村子,最终在离开村子的不远的地方追上了他。

男人看到有人追出来,原本失望地神色一扫而空,惊喜地问道:“是族长让你来的?他改变主意了?”

白玲摆摆手,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自己想来的。大哥哥,我娘说了,你要的那个东西会给你带来不幸,你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男人看着这个跑出来的小姑娘,她因为刚才的跑步面色通红,连气都没有喘匀,原本抱有一线希冀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除了圣物,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看到白玲一身白苗族的打扮,服饰华贵,可能在族中的地位不低,男人心念一动,问她:“我叫魏芷,谢谢你特意来

告诉我这些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孩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大哥哥,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白玲不好意思,老老实实地说,“我娘就是族里的祭司,圣物只有族长爷爷

和娘知道放在哪里。要是他们不同意,你永远也找不到圣物。”

“是吗……”魏芷声音渐低,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慢慢形成。

白玲认真地看着魏芷,劝道:“大哥哥,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但是我娘从来不骗我,她说圣物不好,就一定是这样

,大哥哥你还是放弃吧。”

魏芷看着白玲诚挚的眼神,问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大哥哥不是个坏人,想要帮你……”

没等白玲说完,魏芷突然出手,一记手刀打晕了白玲,在她倒地的瞬间魏芷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魏芷将白玲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眼里流露出一瞬间的痛苦和脆弱。

第二十一章(下)

白玲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她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嘴巴也被堵上了。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不认识的屋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时候一双手扶起了自己,她扭头看去,是那个叫魏芷的男人。

白玲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晕倒,她拼命躲开魏芷想要触碰自己的手,害怕的看着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泪水

顺着脸颊流下来。

魏芷看到白玲的样子,动作停了,在床边坐下,说:“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要拿到圣物,就只能对不起你了。”

魏芷说完便离开了,白玲听到他在门外对站在门口的人说了句“好好看着她”,然后就下楼了。

白玲低头,看到自己身上已经被换了套衣服,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搜走了。她咬咬牙,开始转动手腕,想要挣开手腕上

的绳结。

可能看她是个小孩子皮嫩,魏芷绑结没有太紧,这反倒给了白玲机会。苗族的女孩本就身体娇小,再加上她是个小孩

子,骨头柔软,在她长时间费力地挣脱之下,绳结渐渐有了松动地迹象。

外面的天色渐黑,白玲的心里也越来越着急,她不知道魏芷会做什么,她只想赶快村里,赶快见到娘。

突然听到外面有低声说话的声音,好像有句“喝酒”什么的,然后门外的人推门进来看了一样,白玲赶快闭上眼睛装

睡,外面的人看到她没什么异常,就放心地下楼了。

白玲知道这是个机会,绳结早已经完全松了,她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逃过外面的看守,现在机会来了,她

迅速抽出手,解开身上所有的绳子,小声推开门,确定外面没有人以后迅速逃了出去。

白玲一路上都在拼命跑,月光下她飞奔的身影在树林里穿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持着她所有的行

动:赶快回家。

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她看到了前方漫天的火光,浓烟伴随着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整个黑暗的树林似乎都被这火光

点亮,在深夜里瑟瑟发抖。

白玲愣住了。

有人的惨叫声让白玲回神,她发疯一般地向寨子的方向跑去,却还是太迟了。

冲进寨里的时候,入眼的是满地的尸体,族长、村里的阿公、隔壁的婆婆、早上还在一起的阿生哥……一张张熟悉的

脸上满是惊恐和畏惧,张大着眼睛,全都在不甘心地看着白玲,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

白玲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她看着自己的脚下,仿佛能踩出血水来。

甚至不敢抬起自己的双脚,整个大地好像都在流血。

白玲抬头朝自己家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黑影,在耀眼的火光中,从一个人身体上抽出了一把长剑。

白玲觉得自己能看到那个人身体里的血,像喷泉一样溅射出来,染红了拔剑的人。

突然那个杀人者转过身来,白玲意识到他看到了自己。

她原本不能动弹的身体突然像被解了禁止,转身就朝村外跑去,她听到后面人追上来的步伐。

白玲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可她不敢停下来。

突然她看到娘从一棵树后闪身出现,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和不可思议,一瞬间又变成紧张。

白玲刚想叫一声娘,却觉得背上一阵剧痛。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狠狠地刺中了她。

白玲倒地失去意识前,模模糊糊听到娘恐惧地大叫了一声:“魏芷!”

第二十二章

黎州城,本草阁,七月初十

魏芷的面前堆着一大堆信函。

如今全国各地有大半的商铺都有急函,说官府封铺清查。魏芷将各方面的消息急函堆在一起,已经有小山那么高了。

魏芷已经懒得处理这些了。

窗外艳阳下绿荫融融,魏芷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游湖了。

这样惬意的日子,还能再过几天呢?

人生苦短,飘如蜉蝣,旦暮便过。

与其这样枯坐着浪费时间,倒不如及时尽欢。

“你就是因为自己不想做事所以莫名其妙的把我拽过来游湖?”杨佩之听后,哭笑不得地说:“你倒是很少随性而为

,今天能这样真是少见。”

魏芷笑说:“大好湖光山色,若是不来欣赏,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风景。”

杨佩之叹息说:“你我每次见面都来去匆匆,还从未有机会这样好好坐在一起。也罢,今天就陪你好好玩乐一回!”

“这才够朋友!”

魏芷让船家在湖中慢慢行进,两人都站在船头,迎风而立,似要乘风而去。各自聊着这些年来的过往,别有一番情趣

湖面上阵阵微风,粼粼波光在阳光下反光如闪耀的晶钻,刺得人不能久看。

最后船家将船停在靠近渡口的地方,魏芷从船舱里拿出一坛酒,对杨佩之说:“你不是说要喝光我私藏的美酒吗?这

坛就是其中之一,来尝尝!”

杨佩之朗声大笑,说:“好!真是爽快!知我者,魏芷也,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两人就这样在船上席地而坐,谈天论地,啖尽美酒,仿佛悠然天地尽在此中,再无外物。

当坛中最后一滴酒被杨佩之倒进嘴里以后,魏芷看向杨佩之,神色变幻莫测。

“怎么?有话要说?”杨佩之感受到魏芷的目光,顺手将酒坛扔进湖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既称我为知己,就该知道我看得出你今天心不在此。你刚才多次欲言又止,是有话想要对我说吧。”

魏芷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杨佩之不得不面对一直想要逃避的事情。

他总是要比自己活得清醒。

“魏芷,你我相交多年,我引你为知己,如今只求你一句实话。南疆白苗族八十六条人命,是否是你所为?”

船上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如唏嘘声入耳,连绵不断。

船身随风轻微摆荡,摇动人心。

杨佩之站起身来,从身上拿出一柄匕首,在他与魏芷之间划出一道界线:“魏芷,你我缘尽于此吧,割袍断义划地绝

交,从此再不相干。下次再见面时,我定要为白苗族那八十六条人命,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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