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那两个一直挣扎想要开口出声的大汉悠地寒颤着闭上了嘴。
“张麻子,如何?是不是很痛?你的心在想什么?是不是愤怒得想杀了我?那一年,我踢了你下身一脚,看来亦没什么大碍,是不是因为我小,又没什么力度的关系呢?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一脚就可以把你的骨头踩碎,你听——”我轻轻淡淡的说道,又是用力一拧,张麻子惨叫声更是在竹林内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我看着那张本就猥琐难看的脸现在更因为骨骼碎裂扭曲变异不成人样,嘴角大口大口血的呕出来,因为被捆绑而不能动的肥胖躯体更是一颤一颤的喘着呼吸。
我让一直站在边上的那两黑衣人解开那两人蒙眼的黑布和捂嘴的碎布。看着喘息着张开了一条眼缝的张麻子,极度困难的开口叫骂,“贱种,莫给大爷机会,否则大爷定叫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哦??”我注视他半晌,半眯起眼眸道,“那倒是,幸亏你提醒了我……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吧!”
“张……哥……你不要再惹怒他了。”“惹怒他对咱们没好处……只会受更多的苦,现在咱们已落在他手中,你还是……”那边上的两大汉,一边对着张麻子使眼色,一边好言相劝。
天色渐渐明亮,却依然似是蒙了一层灰似的,白光淡然。
我转过身去,走到大火堆和冰水坑洞相隔的中间,看了一眼铁架子上那口用黑玄铁做成的大锅里面沸煮的东西,已经沸腾出冒泡沫来。那银锡闪烁着一种略带蓝色的白银光泽。
“把张麻子带过来,放到那坑洞里去。”我云淡风轻的吩咐着。
黑衣人应声而动,把躺在地面上痛得喘气呻X吟的张麻子架了过来,扔到填了一半冰水的坑洞里,张麻子嘶喊了一声,因为水太过冰冻的关系,张麻子的身体已经泛起青紫的颜色。他那双三角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仿佛恨不得煎我的皮,炸我的骨般惊悚。
我悠然一笑,道,“想不到你竟还有几分骨气,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哀求半声。”
“呸,想大爷向你这个杂种求饶,做梦。”张麻子啐了我一口血水。我静默半晌,用衣袖擦去脸上那血水,吩咐道,“把那两人押来这边,定住他们,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瓮中之鳖!”
那两大汉一看如此景象,便抖着嗓子哀声求饶。
“苏爷……求你……求你放过我们。是我们……不知好歹……得罪了你,但那也是……张哥吩咐下的,我们也不过听命令行事罢。”
“对……对对,苏爷……开恩啊!”
黑衣人把他们提过来,折断了他们的膝盖,让他们跪在地上,面对着坑洞里的张麻子。那二人顿时在断骨的剧痛中呼天抢地般嚎叫不已。神色恐惧,颤抖着开口哀求,“苏爷……饶命啊……所有的事都是张哥指使我们的……苏爷明鉴啊……”
张麻子满脸凝固了的黑血,一双三角眼淬了毒般盯着那二人看,那二人在这种毒辣的眼神下冷汗涔涔,求饶的声音渐渐几不可闻。
我静静地听着,许久,看见他们在张麻子的逼视下懦弱的闭嘴,我才开口道,“拿麻绳来,你们两个套住张麻子的脖子,微微向左右两边拉扯,别太用力,只要让他有些呼吸困难,自然开了嘴便可。而你去把锅里沸煮的银锡掏过来,灌落张麻子口中。”
张麻子闻言全身的肥肉突然开始震动了起来,他破口大骂,“他妈的贱婊子……一刀给大爷个爽快,全使些阴招干什么?莫非给人干到胆子都没了?”
黑衣人已经按照我所说的那般站开来,我面色平淡,也不见怒气。只是瞥了一眼,自始至终都坐在石凳子上的封晋天。眼眸内闪过妖异的红光,淡道,“动手。”
拿着麻绳的黑衣人听命分别向两边拉车,麻绳渐渐越收越紧,张麻子两眼往上翻瞪,凝固了黑血的脸紫红黑交错一片,嘴巴淌血不止的嘴巴大张着呼气。那黑衣人用金篼子掏了银锡灌落张麻子的五脏六腑中。只闻张麻子凄声惨叫,更是比刚才还要凄厉恐怖许多。他的脸有一半因为沸腾融化了的银锡而被烫得血肉模糊烂不忍睹。本不大的两眼已因为痛而瞠得杏铃般大。原本就肥胖的身躯更因为灌了银锡进去而凸涨出来。
空气里有淡淡的肉烧焦的气味。我就那样站在他面前,面色沉淡如水,不见半点波澜。
“这个叫瓮中之鳖。把人放在坑洞里,把冰水填至人的腰腹中间便可,再用沸腾了的银锡灌入五脏六腑中去,沸腾的银锡就如火般烧灼着五脏六腑,痛不堪言,然后落到肚肠中,遇到了冰水,便会瞬时冷却凝固成硬块,冷却的银锡因坠力能致人死命。可我不会让你立即断气。”
我轻笑,笑容却比冰水还冷。眼波流转,看着张麻子痛苦的神色,解说道,“银锡一点一点,落入你身内,一点一点的燃烧,一点一点的冷却,待你的肚腹灌满了银锡,便会感到痛不欲生,银锡也会因为冷却了出现坠力,慢慢的往地下坠落去,就像跌落泥沼中一样,绝望,恐惧,痛苦……吞噬着你的理智,到最后,你的五脏六腑未被烫死断气,你便会没入这泥地下,被湿润的泥土堆挤着,没有空气可以呼吸,慢慢断绝气息而死……”
行刑的黑衣人打着寒战,眼内有惊惧之色,手微抖。无论是拉扯着麻绳的黑衣人,还是拿着金篼子的黑衣人都如出一辙。就连一些纹风不动站立稳如泰山的黑衣人也不忍的偏过了眼去。怕是这场面太骇人。
边上被捆绑着,折断了膝盖跪地,面向张麻子的两大汉,面色死白,已惊骇得不能言语。
“继续。”我不理那些人的反应,喊道。
张麻子脸嘴边上的肉渣子烂得掉了下来,血水更是怵目惊心的把坑洞里的冰水给染得猩红,随着灌落的银锡越多,他的身躯便一分分没入底下,许多次张麻子都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摧残而昏迷不醒,我便让人拿来干净的水,放入盐巴,把他扑醒过来。新生溶烂的伤口再加上盐水,更是刹那刺痛得人脑子一阵激醒,张麻子的舌头亦被烫烂,已无法说话,只是那瞠大的眼,眼白布满了青筋血丝,尤为恐怖吓人。
良久——
灰白的天露出了千丝万缕的金光,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竹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照耀在地面上。
竹林内吹着幽然冷风,空气里全然是血腥味儿。
燃烧着的火堆渐渐熄灭,锅里的银锡拈上了柔和的金光依然沸腾不已。坑洞内已没有张麻子,那血红的冰水被一缕缕曦光映照出点点猩红,冰血水中只有几个小气泡冒出来,又很快的消失,最终不见波澜。
我站着许久,看那血水面上最后一个气泡消失。再看坑洞边上,那两大汉口吐白色泡沫已倒地不起。轻轻蹙起眉宇,便听闻那两压制住他们的黑衣人寒着声道,“苏少爷,这两人已活活被吓死了。”
皱皱眉目,淡道,“无用的东西!!扔到坑洞里去,用泥土埋了。”
封晋天坐在石凳子上,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竹叶过滤,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他转过脸来,面具闪烁着冰冷的光辉,深邃酷寒的黑眸有许多难解的光芒。
他眉头紧锁,思考片刻,缓缓道,“你的心有多恨??”
我缓步走过去,眼眸似是蒙了一层死灰的冷,背对着他不带情绪的道,“我报仇用我的方式有何不对?他们让我痛苦三分,我便让他们痛苦七分。又有何不对?你想教训我这样做实在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恶毒之极丧尽天良吗?”
半响,封晋天亦不说话,沉默着。
见状,我便缓缓走进草屋,脱衣沐浴。
这仿似是我的习惯,总觉得无论这身躯清洗过多少遍,我依然觉得很肮脏。
脑子痛得紧要,喉咙内气血汹涌,我从那脏了的衣裳内翻找出一颗褐色的药物,放进口中吞噬,醉生梦死,无色无味,拈水即化。
手指紧抓住衣裳,面色煞白,脑子慢慢的清醒过来,想起刚才那一幕幕,嘴唇都轻颤着,阖上了眼眸,把手中紧抓的衣裳扔到地上。
面容开始痛苦扭曲,攀着沐桶,微微的弯下腰身来。
泣声呢喃道,“我并没有做错,他们死有余辜……对吧?幽儿?”
第二十二章:生病
我天性比较敏感,从很小很小时便如此。
看着那堵高高的灰白的墙壁,看着那些绿色的青萝藤蔓爬满整面墙爬过青瓷绿瓦。有盛开得如火如荼的白色黄沁香味浓郁的小花顺着枝桠,从雕纹木窗哪儿伸延进来。我就站在那里,可以透过那雕纹木窗看到有一棵粗壮的不知名的花树,开得灿烂无比,一整树都是白如雪的花朵,气味芬芳而浓郁,地上躺着许多惨烈的花瓣尸体。我看到树下有一群笑容天真,表情幸福的孩童在玩耍。
那时,我还是孩童。
我记得,我站了很久,一动也不动的站着。站到落日将云染成凄绝的艳红,外面玩耍着的孩童早已不知何时散去,只有在那片艳红的晚霞中剩下最后一对被余光慢慢拉长背影的母子。
“娘,娘,我饿了。”穿着一身青衣衫的稚童对着半蹲下来,拿出手帕为他擦脸和小手儿笑容鲜明温柔的夫人说道。
“逸儿饿了呀?那快回家去,娘做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咱们快回家吧!你爹等久了又要生气了。”夫人伸出纤纤柔荑牵起那稚童的小手儿,慢慢的往烧起了一片火红的晚霞中走去。
落日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那些鲜红鲜红的云朵,在晚风轻轻吹送下,渐渐飘散了。
我掂高了脚伸出小手儿来把那些从雕纹木窗哪儿伸延进来的白色小花朵扯碎,风中仿佛还能听见那对母子的对话,快乐而幸福得让人想毁灭。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裳,挽妇人髻,站在门口上,看见我回来便淡淡的问道,“你去那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沉默。
她牵起我的手慢慢的走回房内,坐在梅花椅上把我抱在怀里,轻轻的问,“清儿怎么了。不开心么?”
“幽儿!”
“嗯?”
“我没有娘吗?”
她一怔,抚摸我后背的动作停顿。
“有呀!清儿怎么可能没有娘呢?”
“那我娘呢?她去那了?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她用那双粗糙充满了茧的手捧起我的脸蛋儿,凤眸正对着我,细声细气的说道,“清儿,幽儿便是你娘啊!”
“幽儿是娘?”
“是的,是清儿的娘。”
“那为什么我喊你做幽儿,而不是娘呢?”
“因为幽儿不配,幽儿让你来到这个世界受苦了,所以幽儿不配做你娘……而且,清儿只有幽儿,而幽儿也只有清儿,这样不好么?”
“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么?”
“嗯,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
身体很冷,我微睁开眼眸,便看见有人压在我的身上。心凛冽,伸手拨下用来束缚黑发的紫玉碧簪子,狠狠的对着那个人的肩膀刺了下去,声音覆上一层寒冰道,“放开我。”
那人怔然,缓缓站了起来,黑眸弥满了暴戾,面具在明暗光线的交错下,显得幽深莫测。他缓缓的捉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拨,鲜血飞溅而出,溅到我的脸上,而他仿佛不觉痛般,放开了我的手腕,把染血的紫玉碧簪子扔到地上,支离破碎一地。
我愕然回神,视线落在被推开的木门,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碎了一地的白。再落在那大大的沐桶中冷却的水和地上那一堆脏乱的衣服。这时,封晋天缓缓弯下腰来,靠近我,伸出舌尖舔舐掉飞溅到我脸上的血,气息灼热的对我说道。“你睡着了。”
我垂眸,竟然在沐浴的时候睡着了……所以刚才是做梦了吗?!梦见了幽儿吗?!
“我帮你换的衣裳,换到一半,你突然惊醒,做噩梦了?”封晋天把腰带拿来帮我束上,看着我道。
他的黑眸中已没有暴戾,面具依旧冰冷,肩膀上被刺的伤口奔涌出粘稠的血,我闻着那种血腥味儿,脑子里闪过那片火红如血的天空,心神渐渐清醒过来。
“我刺伤你了……”我没有回答他,望着他肩膀上的伤口,蹙眉道。
封晋天瞥了一眼自己受伤流血的肩膀,低声道,“不碍事。”
我淡淡挑眉,轻笑一声,说道,“既然不碍事,就走吧。”
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的跌下。
封晋天黑眸骤然暗沉,伸手扶住了我,半眯起眼说道,“你的身体很冷,生病了?”
我挥开他的手,站稳,淡漠的道,“不碍事,死不了人。”
他脸色阴沉一片,眸子透着隐约的怒气,伸手把我横抱起来,周身散发着的阴森的气息,声音冰冷地道,“不要像个女人一样逞强。”
女人啊……我把脸埋在他的颈项上,伸手抓住他受伤的肩膀,他无动于衷的抱着我跨步走出了草屋。
门外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阳光温暖灿烂而刺目,投射在我和封晋天的身上,微风带着热浪吹拂。竹子飘曳,有枯叶飞舞在半空中。草屋外面早已清理好所有的痕迹,空荡得如同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马车在幽幽竹林内等候着,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我轻笑,舔着自己干裂的嘴唇,用力的压着封晋天的伤口,微微仰起身来,吻上他紧抿的薄唇。伸出舌尖来与他纠葛缠绕。
我可以感受到他身躯微震,抬眸看他,见他拧眉,黑眸里掠过一丝寒光来。才缓缓的放开他,靠在他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心中安然一片。这是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如此坦然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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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小心奕奕的靠过去,触了触她的唇,看到她肿胀的脸颊,眼眸微敛,用指尖轻划着,很痛吧!幽儿……深深的凝视着她,然后悄无声色的穿上短靴,点燃上烛火,走了出去。
天很黑很黑。我拿着烛火,绕过长廊,走到这个院落最好的房间前,缓慢的推开了门扉,脚步无声的往芙蓉帐走去,把燃烧着的红蜡烛用力拨了出来,滴下烛泪粘到圆凳上,走上床阶,掀开纱帐,凝视着那张平庸的脸,微笑,用铜制的烛台尖端对着她的喉咙狠刺下去,她猛然睁开眼睛,发出凄厉而恐惧的尖叫声。
我淡淡的瞄着她那张瞬白如死的脸,再看她咽喉上浓郁粘稠的血水,大量的汹涌而出,咧嘴一笑,手中刺着的烛台仍然未放手。
她缓慢的转动了眼珠子看向我,表情因为痛楚扭曲得很恐怖。
“痛吗?”我把脸靠近她的脸,眼睛对上她瞠大的眼,用稚气的声音说,在这幽静漆黑的夜里显得很诡异。
她轻微的动了一下眼皮,整个人都不敢动半分,就怕我一个不小心继续刺下去,她就没命了。
“原来你也会痛的?”我歪头,恍然大悟的道。
她的眼角留下大滴大滴的泪水来,咽喉上流出来的血沾湿了床褥。
我露出了痴笑,轻声说道,“你很怕死?对不对?”
咽喉被刺着,无法出声,她掀动眼皮,算是回答我。
“你是婢女,但是你打了幽儿,你骂她,你住了她的房间,你让她做粗活儿,我能让你活着吗?”我眯着眼,幼稚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平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