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寻忆之祭
寻忆之祭  发于:2013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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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脑袋似乎负荷不了这样恶劣的天气与该死的药效,他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说完,他又立马补上一句:“至少曾经是。”

“朋友?勤陌,说的可真漂亮!”夏怡沁捂着脸的动作停下,声线徒然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试问,哪一次我不是生活在你的阴影下,哪一次你不是带着所有的光环出现在我面前,哪一次大人们的视线离了你会发现我的努力?!勤陌,你不要太妄自尊大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想过无论我如何追赶如何下苦功夫也及不上你一分的可笑吗?!”她似乎用尽气力将这些年的怨恨都吼出了,声嘶力竭却歇斯底里地不肯认输。

“你又何必招惹司徒靖扬,他是怎样的人,你怎么还不了解?”尽管震惊,他却也不免为这人担心,因为司徒并未提及他的报复。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我就是算计他了又怎样?就是不要命了又怎样?什么朋友,我从未当你是真正的朋友!”他能想象夏怡沁的咬牙切齿,她心里的恨意与不甘,但,这也成不了她陷害设计好友的理由。夏怡沁本是来道歉的,却不想看到司徒靖扬对他的体贴后萌生了一股冲动,却也不由得心生恐惧。

“是吗?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既如此,我也不废话,以后……”勤陌似是被漫天的飞雪冻得麻木了,正待说出下文,只听到女生尖利的叫声响起在身后。那是子弹擦过脸颊落在围栏上的声音。清晰的、弹壳落地声。

“怡沁!”

他立刻意识到夏怡沁的处境危险。果不其然,在那枪声之后,司徒靖扬独有的低沉嗓音也跟着响起,那是一种危险的讯号,只有他发怒的时候会压低声线:

“算计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第十七章:友人

夏怡沁被吓得失了气力跪倒在地,那黑黝黝的冰冷枪口此刻正抵在她脑袋上,正面相对,并不是枪支使人害怕,而是源自握枪的那个人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戾气快要让她无法动弹。视线随着那人修长的腿依次往上,对上那人深邃幽暗的眼,恐惧感便无可抑制地包围全身。司徒靖扬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似戏谑地以凌厉的眼神扫过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根本无法预计这人心里的想法。

勤陌听着周遭的动静,风雪声中只有三人的气息在耳畔,忽地紧绷的神经一下得到了解放,幸好上来的只有司徒靖扬,若还有他人,那事态恐怕就很难挽回了。

“你……你想……怎样?”夏怡沁听见破碎的声音发自自己的喉间,心底的恐惧一览无遗。

“呵,怎么,害怕了?”平凡的字眼,简单的对白,何以自这人嘴里说出来便多了分威胁的忌惮。举手投足间,展现的尽是多年混迹江湖的老练与狠毒。

“你想……杀了我?”

犹若惊弓之鸟的表情实在让司徒靖扬怒火上涌,就是这副表情害得勤陌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可回报那份信任的却是更大的背叛与阴谋。当即身体先于理智地扼住了夏怡沁的脖颈,收紧了手中的力气,却听到勤陌的话语:

“留着你的力气,司徒靖扬,别的失了身份。”前半句是对着司徒讲的,后半句是送给夏怡沁的,亲疏嫌隙已是一目了然。

这才回神松开了手掌,任由夏怡沁又一次跌坐在地,冰冷的口吻道:“杀你,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言毕,嫌恶地自口袋摸出一干净的手巾,当着夏怡沁的面反复擦了两遍才丢掉它。

司徒靖扬快步走到勤陌身边,却见他两颊发红,呼吸粗重,不由地抚了抚他的额头:“你发烧了?”说着就要护着他往下面走,然勤陌摇头拒绝了他的这番好意。

“不碍的,司徒,我只想与她做个了断。你该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吧?”司徒瞥了眼地上狼狈的女人,他又怎会不懂这人的坚持。

“好。”颔首,给出的是承诺。尽管勤陌看不见,但相信他能感受到。反观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量她也不敢有所异动,否则,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当然算计他的人,虽说答应了勤陌不插手,但总要给点教训的,不然多亏。

松开司徒靖扬的保护,径自沿着墙根走到夏怡沁身边,没有责怪的口吻,没有不懈的语气,他只是很惺忪平常的姿态对着她,这种毫无嫌隙的不介怀让夏怡沁深觉不可思议。

“怡沁,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他面上是熟悉的笑颜,淡淡的,真诚无比。

皱了皱眉,疑惑地面对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勤陌脸上是怀念的表情,思绪仿佛回到了某个时空:“那时候,我们一起的日子,现在想来真的是太令人想念了,没有猜忌,也没有欺骗,有的总是欢声笑语,如果能回到那时该多好。”

“那又怎样?”

“也对,那又怎样,再美好的画面都是过去,过去了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饶是温润如他也是有脾气的,立时话锋一转,“可再丑陋的事实也是现在,你难道想拖着夏叔叔与阿姨陪着你一起下地狱吗?”

“你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惹怒了美国的黑手党,你的下场与他们的下场吧。当然,你想不了那么多,因为你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好处。让我想想,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给你很多钱财?不对,你不需要钱。莫不是……爱情?”

闻言,夏怡沁的瞳孔骤缩,紧跟着呼吸一窒,勤陌虽不能得见,大概也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你胡说!怎么会,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夏怡沁疯了似的叫喊出声,莫不是真的为一个“爱”字痴狂,那只能说嫉妒这东西实在太可怕,可怕到令人丧心病狂的地步。

“我也没说怎么,你何必急着反驳?”似水的温柔背后是更甚讽刺的嘲笑。

“好了,怡沁,你告诉我实话,那样才能救你自己,还有家人。你若是不想看到黑手党对付你的手段,就说实话。”为了达到震慑的效果,勤陌甚至不惜在她耳畔轻声软语,“我最近跟司徒家的小弟们关系不错,我想他们不会介意我送个礼物给他们的,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懂的。”

果不其然地在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时,夏怡沁整个身体开始颤抖:“你……敢?”

“你可以试试。”无谓地耸耸肩,他仍保持着微笑回应好友的质疑,看在此刻的夏怡沁眼里就无异于恶魔的微笑。

她出神地盯着这个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的男人俊美的脸庞,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跟她的关系已经连陌路人都不如了。也对,是她先背叛的,是她为了自己可笑的爱情听信了勤伯父的谗言,是她亲手将勤陌推到黑暗的深渊的。

“好,我说。”深吸一口气,她才下定了决心将知道的都告诉勤陌。原来,她是受勤陌养父(勤非却)的诱惑才去陷害的勤陌,勤非却答应她事成之后促成她与勤睿的好事。事情败露后,司徒靖扬掐断了自己手上与勤非却相关的所有资金往来,而她也没能与勤睿结秦晋之好,反而为勤家兄弟所厌恶,又不敢将事实告诉父母。不料失去了大笔资金的勤非却几次求助无果之下借了美国黑手党的黑钱,为了筹集资金免于被追债,他竟答应交出司徒靖扬,可是又没法从司徒身上下手,就威胁夏怡沁,也就有了这一出。

“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

“是。”

“你走吧。楼下的车会送你去到安全的地方。”司徒靖扬面无表情地道。

“你说真的?”夏怡沁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本来错手要杀了她的男人,更加疑惑。

司徒有些不耐烦:“你若是想要你爸妈替你收尸,就尽管不信。”

“对不起,谢谢。”她朝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挺直了脊背离开。

冷风依旧在耳边呼啸着,刺痛双眸的阳光无法照亮心底的阴暗,雪花落在掌心,没几秒便化作了水滴,依稀温热。勤陌紧绷的思绪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解脱,面色由潮红渐成苍白,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司徒靖扬在他身边。

“就这样放过她了?”大概还是出于不甘,或是有仇必报的个性,司徒靖扬问道。

勤陌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料定了这人会如此问的那般,回答:“总不能真把她交给黑手党,任其生死吧。”

“你这人,心软就心软,何必要我扮什么好人,别扭透顶了!”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有些烦躁的某人回应着。

“有什么不好吗?”勤陌笑得无辜,继而严肃道,“对了,美国那边恐怕要你费心跑一趟,黑手党那边我不放心。”

“得,也是时候整顿整顿黑道势力,三分天下的格局……该换换了。”那是司徒的自信与狂傲,勤陌听得那番言论并不疑有他,司徒家的势力他并不了解,从司徒的话中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恐怕黑道的世界会有一番动荡了。

第十八章:归来

司徒靖扬出门已将近半个多月,连春节都过了大半也不见回来,勤陌自小也是个不注重节日的主儿,随随便便打发了事,给勤家那边打了电话后便专心窝在房里学习他的盲文。倒是年前苏生为案子所扰,忙得不可开交,年初一才得空,二人干脆接了苏凡出来,一同过节,倒也不乏温馨。到了正月初三,苏生接到局里的电话又赶着去上班了。

留苏凡在别墅住了几日,为弥补苏生的缺席,他特意带着苏凡去迪斯尼乐园玩了两天,待到小家伙过足了瘾才重新送回一江山。如此,屋子突然空下来,他却有些无措了,空荡荡的房间少了什么似的浸透着寂寥滋味(画外:不就少了那个谁么~儿子,乃害相思了)。因着佣人们的相继放假,偌大的别墅更是少了些许人气。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大!”

“瑞雪兆丰年嘛。”管家与三两个佣人似是在外头刚扫完雪进来。

“辛苦各位,快进屋歇歇吧。”勤陌倒了热茶给齐叔。

正在擦手的齐叔忙接过杯子:“阿陌有心了。”让另几个人也各自取了热茶下去休息。关于称呼,是近几日才让齐叔改过来的,一来‘勤少爷’三个字听着怪别扭的,再者他也不是什么娇贵的少爷。

“齐叔……”踌躇着唤了声老管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陌是想问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吧。”齐叔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然猜出了他的想法。

“什么都瞒不过您。”

“说的什么话,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齐叔拍了拍他的肩,“少爷也该回来了,时间大概就这两天吧。”

“他没告诉您?”

“没有,一般少爷的行程都是秘密安排的,在回来之前才会打电话。”却见齐叔脸上洋溢着某种得逞的喜感,不过勤陌看不到,也就只能回房做自个儿的事。

在傍晚之前,他接到了勤睿的电话,说是要一起聚聚,问来人有谁,只道都是熟人,依着勤睿的个性也出不了岔子,十九时左右出门。

大雪已经停了,就是室内外的温差,让勤陌走出车门的时候打了个哆嗦,融雪的时候景致较好,倒真是不假,就是冷得慌,可对于现在的勤陌而言,景致什么当真无甚意义。好在路程不远,大概离别墅半小时的路程,地点是近城郊的一间小餐厅。

一进门,风吹铜铃的声音便入耳来,甚是清脆。

“欢迎观临,请问,您几位?”里面的服务生很热情,见他眼睛不便,甚至时刻出言提醒路况。

“我的朋友在里面。”才说了一句,那人已经会意。

“您是勤睿勤先生的客人吧,请跟我来。”

没有一丝拖沓的手脚利落,领他进到一个房间,服务生就告辞离去,奇怪的是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不禁纳闷:

“哥?”

居然心生出一种怪异的悸动,自进入房间起,他就有种会遇见谁谁谁的期待,当然也有陌生的情怀,比如无端的心跳加速,比如少女的期期艾艾。

无人回应,他又叫了一遍:“哥?”难道是他早到了,没道理啊。随后,一阵风自身后穿过,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心咯噔一下,想着不妙,跟着脚步往后退了大半步,却是撞上了什么人的样子,下意识地道歉:

“对不起……”话音落下,仍是不见回声。倒是身后那人温热的呼吸扫过颈间,虽一言未发,但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胆向心生,倏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回应他的是对方久违的轻笑,手指缠绕,相扣,收紧,安心就这样溢满心间,“真的是你?”

十指相扣的瞬间,在他耳边响起了那人低醇感性的嗓音:“我回来了。”

只这四个字竟然有种让他落泪的冲动,即便是从前,勤睿出国归来,也没有过的安然与无可替代,安抚着连日来的焦躁,“寂寥”一词头一次为“重逢”的喜悦所取代,他握紧对方的手,感受彼此有力的心跳。

此时,不远处传来不和谐的唏嘘声:“切,小别重逢,连个kiss都没有,太逊了吧!”

“就是,我家阿陌不懂情趣倒也罢了,靖扬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拉拉小手什么的,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至于这样保守么!”

“哥,原、来、你、在、的。”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勤睿你自求多福。

“我这不是刚来嘛,呵呵。容聿可以作证,是吧,是吧?”边给好友使眼色边干干地笑,可就是没有得到半声支援。勤睿瞪了眼好整以暇地看好戏的容聿,你小子,见死不救,而容聿索性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将视线转向他处。

为免尴尬,他松开了与某人相扣的手,止不住想调侃勤睿几句,“哥,看来下回扯谎需要事先商量好才成啊。”

“我……”暗自理亏的勤睿只得缄口。

“噗~”容聿见着好友吃瘪的样子方忍俊不禁笑出声,当然招来了勤睿的不满,两人闹得不亦乐乎。

他正要制止二人,司徒捏了捏他的手心,道:“别理他们,我们自己先吃。”说着拉开了椅子,专程为勤陌归置好了坐垫,才让他舒服地坐上去。打闹的两人将二人的细小而亲密的互动看在眼里,相视一笑,开吃——

与以往的饭局不同,只有四个人的餐桌,意外的温馨,小小的餐馆做的是地道的南方菜,对于留洋多年归来的人而言自是妙不可言,没成想长大后的容聿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吃饭时上演了与勤睿抢食物的戏码,你争我抢的,热闹不已。

吃过饭,四人打趣着要消化消化,干脆辗转去了市中心的保龄球馆。勤陌没玩过这东西,只是听勤睿说过这东西能激起人的破环欲,在两位哥哥的极力怂恿下过了把瘾,这球技嘛,应当归功于失明后的专注力与绝佳的听力,他的技术虽抵不过其他人,也能勉强上台面了。大概是新年的缘故,还小赢了勤睿。

时已过夜半,四人才各自分手离去。勤睿回去那会子心情貌似不太好,问他只道没事,勤陌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后在容聿口中得知其在球馆内被人调戏这一事实已经是后来的后来了,不提也罢。

这一天过得很满足,勤陌心里对勤睿他们是充满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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