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以我还是老实地望着天不发一言。
再后来,9岁的时候,他们面临了传说中的离别。官景耀随着父母南下,临走前疏影坚持找他要一件信物,景耀找了
半天,从马鞍上扯下两串铃当,一人一串。也就是现在疏影腰间的金铃了,疏影说,他们约定16岁那年在原先的住处
见面,她等了好多天,都没有等到人来。她想,许是家乡的样子变了,她的样子变了,没认出来也说不定。于是抱着
遗憾的心情又回到了邀月庄,直到18岁这年,才又有机会出庄来。
我问她:“你若是找到他,他却不记得你了那该怎么办?”
“不可能。”她答道,语气笃定,“咱们有金铃作证呢。”
我看看她腰间的金铃,想着那原是拴在马上的,再次黑线满面。
都是酒馆是消息来源最广的地方,我们到了扬州城,找了城里最大的酒楼,一面吃饭一面打探消息。
“店小二,你过来。”疏影指着一个小二喊道,“扬州城里可有什么人叫官景耀?”
那小二点头哈腰道:“官公子在城里可是大名鼎鼎阿……”我们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他却住了口,一脸期待的
看着我们。我恍然大悟,立马起身:“我要出恭。”
疏影恶狠狠道:“去去去,钱袋留下。”
流泪满面地坐回来:“我还是在这听罢。”
这官景耀是城里赫赫有名的巨贾之子,人长得风度翩翩不说,性格那叫平易近人,感情也是专一的很。每每与其他的
富家公子去喝花酒,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洁身自好,目不斜视。青楼里的姑娘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可谓是用尽浑身
解数,可是都没换得他的青眼。而他现在依旧没有娶亲,用他的话说,要等一个人,他从小就喜欢的人。自此,成就
一番佳话。
虽是如此,他仍旧是城里姑娘们心里的佳郎,路上总有那么些个女子送手绢抛绣球与他。
疏影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看来那官景耀还真记得那些童年的事,竟是真的看上她了。我一面想,一面为
官景耀的未来担忧,若真娶了他,只怕得成了个妻管严的男人了。
想着,疏影凑过来问我:“如果我就这么去找他,是不是太突兀了?”
“原来你也知道阿……”
我们仔细思考着如何的相遇才够惊艳,怎样的重逢才够华丽,明秋问她:“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她仔仔细细地想了好一会儿:“大概,可能,当然是打架啦!”
我抚住额头:“你能认真点吗?!”
最后挖掘了半天,她也只有琴弹的好些,但再怎么好也比不得青楼的那些姑娘,我清清嗓子,想着怎么开口告诉她还
是不要去献丑了。明秋却说:“青楼的姑娘弹琴不过都是古人的曲子,只得其形不得其神,若你能做得什么好曲子,
反而能够撼动他。”
她又思索了半天,“从前我想着他的时候,倒是做过一些曲子,可是只怕登不上台面。”
明秋道:“要的只不过是你曲子里的情意而已。”
第二天,我们埋伏在官景耀每日从商铺回家必经的小道上,疏影在道边搭了个琴案,紧张地等待着。本来她是不准我
们在旁边偷看的,我却按捺不住好奇,偷偷地跑了去。想着大家看才是真的看,特热情地邀请明秋与我同去,他鄙视
的看着我:“你是想让我给你把风吧!”
“哈哈,你真聪明。”
最后还是两人同去,站在不远一颗大树上,我巴着树干往下探着脑袋,明秋站在我背后不耐烦地扇扇子,驱赶着蚊虫
。
远远的,一顶轿子出现在视野中,我激动道:“来了来了。”一面努力地探着身子,他用扇骨敲敲我的脑袋:“仔细
掉下去。”
疏影已开始奏琴,我听着她紧张地琴声,不停地弹错音,叹了口气:“她这样,毁了毁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明秋没理我,我只好又继续看下去,哪料到那轿子停在疏影面前,一个年轻男子走下轿去,对她说:“姑娘这曲子真
是好听,就是指法有那么些不对。”然后细心指点起来。
我大约是看的过于投入过于激动,一个不留神就往下掉,明秋连忙拉住我的脚,把我悬在空中。我抬头看着他:“快
快快,我脑充血了要!!!”他使力一提,我又得已巴在树干上。
那边也有了些进展,疏影说:“官景耀,你还记得我吗?原来与你一起长大的疏影?”
他微笑开来:“原来是史姑娘,多年不见,变漂亮了呢。”
微风袭来,他们黑色的发丝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俊男美女,暗涌波动,看得我都心血沸腾。明秋问我:“你脸红得
更虾子一样,想什么呢?”
我回头,他站在斑驳的树影下微微向我微笑着,可能是刚刚脑充血还没缓过去,脑子里乱成一团,竟然神使鬼差地直
起身来,对着他的嘴唇啃上去。他身子微微一抖,却是没有推开,反而把手放在我腰间搂住我。开始是唇间轻咬,然
后舌头伸进我嘴里来,肆无忌惮地辗转吸吮,他的气息笼罩着我,几乎没法呼出气来,只觉得若是这么死在他的怀中
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他松开我,许是有些害羞,朝我笑笑便背过身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是我醉生梦死的旖
旎流连,是我地狱人间的炽热疯狂;我只知道我是如此的爱着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第14章
为了不让疏影知道我跑去偷看过,我和明秋先回到客栈等她。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疏影哼着小曲回来了,那样子,
怎一个春风满面了得!根据她的话说,官景耀知道她和两个朋友住在客栈,便邀请我们一起去他家宅子里住。
我说:“客栈挺好的,我们还是不去当电灯泡了。”
她看着我:“住他家,包吃饱喝包睡包交通。”
我潇洒一笑:“电灯泡也是一种挺好的工作。”
“……”
官景耀派了辆马车来接我们,疏影特矜持地扶着门框上车,对马夫说了声帮我把我朋友的包放后面。我偷偷对明秋道
:“瞧瞧,还没进门就这么有女主人的派头了。”
疏影听见了,回过头来狠狠瞪我一眼,她原本就不习惯如此矜持的走路,这么一回头,动作大了些,还没踏上马车的
脚直接滑下来,她整个人也跟着滑下来。我努力地憋着笑,周围的人也一脸吃惊的看着她,明秋果断地撇下我,往边
上退开几步,我还没来得及叫住他,疏影就冲上来了。
颠颠簸簸的马车上,疏影专注的看着一本诗集,但我觉得她更像是拿着本书发神。我一个劲地往明秋身上蹭,给他看
我身上被疏影打肿的地方,他努力推开我:“自己檫药去,别来扰我。”
我一脸哀怨地盯着他:“你个薄情郎!!!你今天……”正说着,看着疏影偷偷抬起头看着我们,眼睛冒着绿幽幽的
光,我努力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到了官景耀府上,他亲自迎出门来:“两位公子,在下扬州官景耀,有礼了。”
我与明秋回礼,疏影指着明秋:“这位是天山慕明秋慕公子。”又看着我:“这个是黎昕。”
我靠,有这么区别对待的么?就算说黎小少都比这样好阿!
我们仨被安排在晚香阁,我一路东瞅西瞅,不愧是江南的建筑,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样不少。屋子里也是精巧别致,
名画古玩样样俱全。
明秋住我左边,疏影住我右边,临走前,官景耀说:“史姑娘替我好好招待他们,我还有事,现在要离开了。”
我在一边憋笑憋到内伤,他的背影转出视野,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屎姑娘,难怪你不告诉我们你姓什么!哈哈哈
……啊啊啊,我错了。”看着疏影挂在我脖子上的白线我惨烈地叫道。
是夜,我躺在床上,想着白日里的那个吻不禁面红耳燥,激动地连下身都起了反应。我反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
,好不容易有了好的苗头,操之过急会坏事的。操之过急~操之过急~操谁过急来着?”这越想脑袋越乱,起身出门
洗了个冷水脸,途径明秋房间,忍不住想要偷窥一下。
老师曾经告诉我们,偷窥是极其可耻的事情,我就在那里纠结着这到底是窥还是不窥。一边纠结,一边向那里迈过去
。理智,这真是一个虚伪飘渺不可相信的东西。
我偷偷地伸出手,偷偷地准备把窗纸戳一个小洞,耳畔响起了疏影极其煞风景的声音:“某个人偷偷摸摸地在这里想
要做什么呢?莫不成想要偷窥?”
我竖起食指示意她小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这不是偷窥,我在窗纸上画圈圈,这是行为艺术你懂不懂!”
她配合的压低声音道:“我管你什么艺术,你若弄坏了窗纸,景耀还得拿钱修。”
这女人~~这不是正常人的思想能够达到的高度,我白她一眼道:“又不是拿你的钱!”
她特得意地抬起胸膛:“迟早会是我的!”
“……”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数绵羊,一个,两个……好容易睡着了,一只蚊子居然钻进了蚊帐,让我不得安睡。
我翻身坐起,看着蚊帐上的一个小洞:“你大爷的,什么伪劣产品阿这是!”
努力地想要打死那蚊子,没想到死活打不着,我愤恨的把蚊帐收起来:“跟你拼了,饿不死你!”包好蚊帐,我躺回
床上,拿毛巾包住脑袋,这样就听不见蚊子的声音了,为了那只死蚊子,便宜其他的了。第二日起来,浑身上下都是
包,我一面抓痒一面骂,正巧明秋走进来,我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继续抓痒。他找了药水细细给我涂上,指着我床
边包成一团的蚊帐,疑惑地看着我。
“他奶奶的里面有只死蚊子,大爷我饿死它要!”
过了几天,那蚊子竟真的饿死在里面,我特别高兴地捧着蚊帐去找明秋,给他看我的成果。没想到他特厌恶地把我推
开,我相当地愤怒,抖开蚊帐,愤怒地喊道:“你看,我饿死它了!我饿死它了!”捻起那蚊子的尸体,凑到他眼前
:“看见没,它死了!”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明秋看着几乎贴着他脸的尸体,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没想到他怕这个,我正琢磨着要不要
给他人工呼吸一下,他又悠悠醒来,憔悴地问:“你把它弄走没有?”
我小心地点点头,他放心地继续晕过去了。
虽说蹭饭很好,但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我于是问明秋到江南来做什么。
他说,找一个人。
找人做什么?
杀了他。
我寒毛倒竖,希望这个人不要是我。
我正打算问下去,疏影进来告诉我们,景耀来了个老朋友,叫我们一起去吃饭呢。
一路走向大厅,我看着这几日春风满面的疏影:“他什么老朋友阿?”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派人与我说的。”
进了大厅,一个长相挺漂亮的姑娘坐在官景耀旁边与他谈笑着,见了我们,他们站起来。官景耀为我们介绍道:“这
是我的青梅竹马,李雪李姑娘。雪儿,这位是史姑娘,这两位是慕公子和黎公子。”
这才是他的青梅竹马,雪儿,史姑娘,生疏立现,结局苍白的可笑。
我没有理会李雪的回礼,只是转过头去看疏影,她的脸和嘴唇都苍白的没有血色,身体微微抖动着。
这顿饭吃得如同在地狱里煎熬一般,疏影自是不开口说话,我念着她,也没心思搭理别人,明秋本来在外人面前就比
较沉默。这样一来,餐桌上除了碗筷的声音,听到的就是官景耀对李雪细微之极的关心。他说:“你从小就不能吃辣
椒,还是吃这个爽口。”他说:“你喜欢这个?我帮你夹。”
我不知道疏影是怎么忍下来的,只是希望她吃快一点,可以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刚放下碗筷,疏影便逃命似的赶回晚
香阁,我跟在她后面,怕她受不了刺激有什么闪失。
一个趔趄,她跌坐在池塘边,肩膀剧烈抽动着。我以为她哭了,赶上去扶着她的肩安慰着。没想到她却在笑,比哭还
难听,她问我:“我这些天是不是很傻?”我连忙摇脑袋。
她说,我以为他等的人是我。我以为我才是他的青梅竹马。我以为他会记得从前说的那些话。你说,我到底算什么?
我没有搭腔,只是默然地拥着她,把她的头按进怀里,我指望她能哭一场发泄一下也是好的。她只是用力的掐着我的
手,咬着牙,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多么倔强坚强的一个女子。
第15章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的父母一直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疏影总是孤独一人地守在空荡荡的家里,直到官景耀的出
现。她生命中一抹灿烂的阳光,虽然平时总是欺负她,但每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在她身边的人。
他们曾一起跟着村里的先生学琴,每日最痛苦的时候也就是反复地练着那指法,官景耀曾经有次打算放弃,直接挑断
了琴弦,结果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是疏影一个晚上没合眼,给他续上了弦,不会针线的她也把手刺了好几个小眼。
官景耀唯一一次认真地弹了一夜的琴,是疏影发高烧,睡不着。他执意在自己的房间为她奏了一夜的安眠曲,隔了那
么一堵冰冷墙,疏影落下了滚烫的眼泪。大约是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里便有了那么一个人。
她一生只哭过两次,还有一次便是他们离别的时候。她在那天晚上在他从前的屋子里坐了一夜,抚摸着他们留下的家
具,仿佛他的指尖刚刚离开一般,她贪恋的呼吸着他的气味,终于落下泪来。她在那晚作了他们重逢时的那首曲子,
此去经年。
后来她也离开了村子,在邀月庄,血腥的教育下,没有友情没有爱,只有敌人和暗藏的杀机,他真的成了她生命中唯
一的温暖。她总会在阳光下抚弄约定的金铃。清脆的铃声,她仿佛听见他归来的马蹄声。
但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从前只属于她的官景耀心里有了别人。十年的等待,敌不过他轻飘飘一句:“她是我的青梅竹
马。”
说罢,疏影站起身来,推开我,摇晃着回到屋里。
我站在夜色中,只觉得心里闷的发慌,若是自己以为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别人的眼里却微不足道,甚至被遗忘,那该
,多么难过阿。
回到屋里,懒得点灯,我直接躺回床上。突然,一双冰冷的手从身后覆上我的脸颊,我跳起来:“有鬼啊!!!”
正欲往外冲去,耳后却传来明秋的轻笑声,他斜躺在床上,乌黑如玉的头发从身上泻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着床板,
怎一个妖媚了得阿!
他说,我来给你驱蚊了。
我说,我先去洗洗这一脸的鼻血。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他在我旁边,还让人睡不睡阿?!若是不睡的话,我们该做什么呢?我越想,脑袋蹿出一些带色
画面。打住,打住,黎昕,你没有饥渴到那种程度吧?我告诫自己,只是当作大学的时候和哥们一起打挤好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