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楚离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便是吧。”

说完，他忽地转身，一步步地走了。

莫凡气得脸色铁青，伸手去啦，然而手却从一个虚影穿过，再看时，却又能看见楚离的背影一步步走远。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是真，触摸上去，却全都不过是虚影。

莫凡忽然迷茫了。

第八十五章：陷阱

莫凡直接坐在街道上，背靠着墙，看着街道上原本正在谈笑的人一个个变成虚影，消失，最后，整个街道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周围什么都没有。

就连这所谓街道，也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回想起最近十几年来的种种，莫凡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当初得知自己重生，并且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候，他无法用语言来描绘出当时的心中有多么狂喜，然而如今才知道，这些年来的欢欢喜喜，却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逐渐得消失，他觉得，或许下一刻，自己也会随着那些东西消失了。

然而，心里却始终有着什么东西放不下。

他靠在墙上，虽然不愿承认，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楚宁。

就连会那么生气，也是因为，不愿承认这么多年来喜欢的追求的，只是一个虚影而已。

可即便知道他只是个虚影，他还是放心不下，也不愿，那个曾经对自己笑，和自己耳病厮磨的人，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就那样消失掉，什么都留不下。

想到此，莫凡脑子里，便浮现出楚宁微笑着变成虚影消失的模样，猛地惊醒过来。

接着，莫凡便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算那只是个虚影也罢，至少那个人爱过自己，关心过自己，而不像前世，只会当他是利用工具！

想着这些，莫凡便飞速地往皇宫的方向飞掠而去。一路上，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执着于那所谓的真假，出来找楚离。

他得赶紧回到楚宁身边去。

可越是这样想，他的心却越来越不安，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世的事情他虽然都记得，可这里毕竟只是个幻境，而且事情早已经走上了另外的轨道，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会怎么样。

还有那个莫邪，莫凡想起，这个一直像个背后灵一般跟在楚离背后的人刚才却并未出现，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何处。

难道是……

想到还被软禁在正元宫偏殿中，被他扔下的楚宁，莫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终于，巍峨的皇宫出现在了远处。

他就要到了。

然而，等他心急火燎地回到正元宫偏殿，楚宁却并不在那里。

确切地说，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不管是外面的重重守卫，还是本该待在屋子里的人。

所有的一切，通通都不见了。

整个宫殿，虽然依旧富丽堂皇，却已经陷入一片死寂。

莫凡心里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绷断了。

颓然地坐在地上，从地面上传来的冰冷而坚硬的触感是那么真实，然而莫凡却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即便再真实，那也只是，楚离和莫邪搞出来的幻境而已！

一个为了困住他，玩弄他的幻境！

然而就在这时，莫凡却看见，空气里，有着一丝丝黑气浮动。

那些黑气极为淡薄，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可仔细一看，便能看出，那些黑气，像是有着生命般，不停地蠕动着，透着诡异和不祥。

莫凡厌恶地看着那些黑气，随后，不耐地伸出手，打算将那些黑气灭掉，却在接触的一瞬，从那些黑气上，感受到了楚宁的气息！

虽然极为微弱，却是真真实实地存在！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如那些人一般消失掉。

这个发现让莫凡心里再度升起一点点微末的期冀，然后，他便仔细地感受着那些黑气，想要从中找出楚宁的下落。

就在莫凡在偏殿中寻找着丝丝线索时，楚宁却已经被带到了一处隐秘的所在。

这里是一处地宫，却不是楚宁前世见过的任何一个。

可是他却肯定，这是宫里的一个地方。

只是诡异的是，他并不知道此处。

按理说，当初他登基之后，宫中所有暗道地宫，他都该知晓的。

那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楚宁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宫，随后发现，这个地方，与他以往去过的任何一个地宫都不同，虽说是一样的布置，可这里，却多了丝人气。

可见，此处平时是有人住的。

那又是什么人，能住在这个地方？要知道，这些地宫，都是为皇帝建的，旁人，并无权知晓。

没多久，楚宁便知道了答案。

他看见了小丸子，只是楚远，却并不在这里。

随后，陈蕊也离开了。而他，便被留在了这处地宫里。

与小丸子，飞云一起。

小丸子一步步朝他走来，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完全不是当初刻意伪装出的怯懦和恭谨。

“你喜欢他吗？”楚宁问出这句话，他自己也错愕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见到小丸子的第一眼，想到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或许是，当初被楚远吻小丸子的画面刺激得狠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不过随意一问，却让小丸子露出一副羞涩中却又带着苦涩的表情。

然后，小丸子看着他，坦诚道：“没错，我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那他呢？”

“他？”小丸子的脸上突然露出苦涩的表情，“我当然希望，他是喜欢我的。可惜，我只是个低贱的太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你？”楚宁没想的，小丸子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然而面对他的疑问，小丸子却不肯继续再往下说了，转而一脸坚定地说道：“他想要皇位，一直都想要。只有当上皇帝，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人前，享受万人朝拜。”

“所以你一直帮他？”

“只要能够帮到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闻言，楚宁终于明白，当初，小丸子为何会对自己下毒了。

或许他没看错，小丸子的确是个忠仆，只可惜，他效忠的人，却并不是自己。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与楚远长得一模一样，更甚者，楚远仿佛便是前世的自己，小丸子为何会喜欢上楚远呢？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楚宁问道，这一刻，他突然变得万分紧张起来。

小丸子的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然后，他说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没想到吧，我进宫后，其实是先认识的他，之后才被派到你身边伺候的。当初我刚刚被阉割，生死一线，是他救了我，然后，我才活了下来。那时候我就发誓，日后必然誓死效忠于他。”

楚宁总算是知道，自己输在什么地方了。

不管当初楚远救小丸子是出于善心，亦或是为了收买人心，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如今看来，倒是月贵妃当初的话说得没错，楚远比自己，更适合那个位置。

“他们去哪里了？”想起离去的陈蕊，楚宁突然又问道。

私心里，他总是觉得，现在的陈蕊变得极为诡异，已于当初的那些异人无异。

特别是之前她使用的那个手法，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使出来的。

这时候，小丸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对楚宁说道：“他们去见陛下了。”

“见陛下？做什么？”楚宁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小丸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陈小姐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们去见陛下，自然是为了长生不死药的事情。”

“什么？长生不死药？”楚宁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紧盯着小丸子，“你是说，陈蕊要炼制长生不死药？”

楚宁希望自己猜测错误，然而小丸子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只听他说道：“不错。”

随后，小丸子看着他，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楚宁这才明白，自己，果真是入了楚远和陈蕊设下的局。

一开始，他虽然明白陈蕊有事情瞒着自己，却并未多想，毕竟他也有秘密瞒着陈蕊和楚远，可如今来看，楚远或许根本不需要他和莫凡的帮助，便能夺下皇位。

而他，此刻却成了陈蕊和楚远手中的棋子。

或许，不仅是棋子，还是药引。

楚宁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皇帝为了炼制长生不死药，曾经将一个刚出生的皇子做了药引。

而如今，轮到他了吗？

楚宁自嘲地一笑，随即却又想不通，既然楚远一开始便没有打算与他合作，又为何，要大费苦心深夜去找他呢？

“你们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小丸子的脸突然变得冷酷起来，“制作长生不死药需要药引，而这药引，必须身怀帝王血脉，你，明白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帝王之命，所以，你必须死。”

小丸子说完，一挥手，便有两个浑身都裹在黑袍中，散发着诡异恶臭的人自虚空中走出，大步朝楚宁走去，想要抓他。

见状，飞云赶紧挺身上前，将二人拦住，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剑，直接朝二人身上斩去。

二人因为他的突然出手而有些措手不及，身上顿时带了伤，只是伤口流出的却是粘稠的黑血，散发出诡异的恶臭。

楚宁也取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与欺身上前的小丸子缠斗起来。

第八十六章：混乱

莫凡没能找到楚宁，却找到了正在正元宫忽悠皇帝的陈蕊和楚远。

陈蕊身上散发的死气太过浓烈，以至于，老远莫凡便发现了。

莫凡闯进正元宫的时候，陈蕊正在劝说皇帝用楚宁的血作为药引，炼制长生不死药。

为了说服皇帝，陈蕊甚至扬言，楚宁乃是帝王之命，若他不死，日后必会代替他成为新的帝王。

莫凡到的时候，陈蕊正说到此处，而由于他到得太快，以至于，皇帝还没能答应。

“阿宁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

莫凡下意识便要去抓陈蕊，她的身上正围绕着那些诡异的黑气，与偏殿中的一模一样。

然而，楚远却率先将他拦住，并大喝：“有刺客，快救驾！”

接着，便见大门被人推开，无数的披甲带刀侍卫冲了进来。

这一刻，莫凡在心里恨死了楚离。

他清楚这些人都是虚影，然而此刻，这些虚影却是无比真实，甚至让他措手不及！

趁着这个功夫，陈蕊和楚远却已经消失了。

莫凡瞪着那些前赴后继的侍卫，目眦欲裂。

如今，再要去找帮手已是来不及。

再说楚宁。

这些年，他的功夫早已非当年可比，楚离虽然教他医术，却也指点了他不少功夫，相比较而言，小丸子并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小丸子出手却招招狠辣，角度也十分刁钻，很多时候更是丝毫不顾及自己是否受伤，完全是死士的打法，楚宁想要胜他，除非杀了他。

最后，二人都挂了彩。

只是相较而言，小丸子的情况颇为惨烈，几乎成了个血人。

飞云也和那两个黑袍人斗得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陈蕊突然出现了。

“莫凡来了，我现在就带走他。”

陈蕊匆匆扔下这句，便想去抓楚宁。

谁知，一直和飞云斗得难舍难分的两个黑袍人，却忽然转身朝陈蕊抓去。

楚宁飞身退到飞云身边，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了？”

飞云冷冷一笑，说道：“这个女人为了活命，杀了他们的同伴，又用特殊手法控制了他们，如今他们挣脱了她的掌控，自然要杀了她报仇。”

“这算是反噬？”

“差不多。”飞云不甚在意地说道，忽然惊呼道，“不好，他跑了！”

话音未落，飞云已经朝着一个方向飞身而出。

楚宁闻声看去，才发现趁着刚才那么一瞬的功夫，小丸子竟然逃了！

或许，不能说是逃。

也不知道小丸子触动了哪里的机关，一面墙壁突然打开，露出一个幽深的密道来。

接着，楚宁便敏锐地听见，密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小丸子打开了机关，却也因此被飞云追到，一剑穿心而过。

看着小丸子中剑，一时间，楚宁有些回不过神来。

前世，小丸子也是心口中剑而死的。不同的是，前世的剑是从前胸穿心而过，如今却是从后心刺入。

而且，凶手也不同。

就在楚宁晃神时，地宫的另一处，忽然传来石壁摩擦声。

看来，另一处密道，也要开启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来的又会是谁。

直觉的，楚宁想到了楚远。

然后，他下意识地看向倒在地上，正在颤抖的小丸子。

而小丸子打开的密道里，也出现了一个个黑衣死士。

便如三年前，楚宁见过的一样。

这时候，陈蕊已经杀了那两个黑袍人。

空气里，是那种黑色的粘稠血液所散发的诡异恶臭。

陈蕊杀了那两个黑袍人，便想去抓楚宁，却在黑衣死士出现的一瞬，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接着，楚宁便看见，陈蕊浑身忽然一僵，紧接着，她便用满是仇恨怨毒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些黑衣死士。

楚宁明白，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已经是那个‘莫芸’。

或者说，是存活于陈蕊体内的，属于莫芸的仇恨和执念。

而等看见从另一处密道里出现的人后，楚宁便再也没有心思关注那个女人到底是陈蕊还是莫芸了。

因为这次出现的，是楚远和皇帝。

二人神色间有些慌张，看见地宫里的情况后，二人先是一愣，接着，楚远便看见了还在地上抽搐的小丸子。

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叫喊。

“不——”

楚远疾步奔来，扑向小丸子。

飞云则退回楚宁身边，手握长剑，严阵以待。

楚宁紧盯着皇帝。

他依然还是往日的模样，虽说看见了小丸子，却也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如同看一只死了的虫子一般，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倒是在看见楚宁时，皇帝明显愣了愣，接着，冰冷而犀利的视线便朝楚宁射来。

“有人告诉朕，你有帝王之命，会代替朕成为新的帝王，你说，朕是该信，还是不信？”

楚宁明白，这人多疑的毛病又犯了，又在试探自己。

不过此刻，他已经没了陪着演戏的心思，只是不屑地一笑：“那个位置，我不稀罕。”

“是吗？可有人还告诉我，用你做药引，就能炼制出长生不死药。”

“那种鬼话，你也信？”楚宁看着他，一脸嘲讽，他是真的好奇，他这个向来英明睿智的父皇，怎么就会听信那些胡言乱语，甚至为此不惜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长生不老，难道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然而皇帝显然没心思解答他的疑惑，只听他吩咐道：“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皇帝伸手指着楚宁，脸上，是习惯了的淡漠。

莫芸胡乱地厮杀着，那些黑衣死士却并不敢对她出手，只一个个躲着，听了皇帝的命令，便分出人马来，要抓楚宁。

“看来我们要有大麻烦了，也不知道你那个莫凡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快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楚宁安慰着，他不是傻子，陈蕊，楚远和皇帝都被逼得来到地宫，显然是莫凡赶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