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忌惮

虽然心中有着怀疑，楚宁却直觉地不该问出来，只偷偷注意着莫凡的脸色，试探着问道：“莫凡，他们……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不得不说，对于那位据说能力通神的国师大人，楚宁心里是很不喜欢的，不仅是那人仿若看透一切的笑容让楚宁没来由的心慌，前世的死亡也让楚宁心存芥蒂。

虽说重生了一次，可他的死亡，却是很不光彩，甚至是非常窝囊的。

而死在那样一个人面前，对于楚宁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

若是可以，他宁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国师。

然而，事实总是与期望相反。

第二日一早，楚宁下楼时再次遇上了那两个人。

对于他的疑问和担忧，莫凡只敷衍地说了句没事，可明显看得出他的底气不足，显然对于自己的话并没多少自信。

不过楚宁总算知道了白衣人的名字。

楚离，和他同姓，就是这名字怎么听怎么不吉利。

对此楚宁忍不住心里便有些幸灾乐祸，然而回忆起自己的前世，楚宁又忍不住自嘲起来。

他的命都是别人给的，还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以那人的能力，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之后几日，莫凡带着楚宁将整个阳城逛了一圈，阳城的热闹比起京城也是不遑多让，甚至于，京城天子脚下，并无太多江湖人士活动，而阳城则因为武林大会云集了大批江湖人士，热闹不已。

只是看着这样的热闹，楚宁心里又有些担忧。

若是发生了暴动怎么办？

前世他做皇帝的时候，遇上的那么一次武林大会可是累惨了他，不仅派人盯紧了当时举办武林大会的罗华城，更是让人事无巨细全部上报，自己也总是密切注意着，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

如今没了身份的束缚，单纯地来看待这场武林大会，楚宁见识了江湖人的豪放和勇武，心情激荡的同时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眼看着，几日的时间飞快地过去，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

武林大会举办的地点是莫家的后山，整个莫家大宅都是依山而建，后山更是有着一大片的阔地，是完全属于莫家的演武场，是平日里莫家子弟习武的地方，如今布置一番，正好用来举办这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有拜帖的人可以直接从前山上去，没有的则只能从后山的断崖过去。

断崖处有根铁链，轻功不错便能轻易攀过去，功夫弱的，过不去，自然也没有了参加武林大会的资格。

不过会从断崖过去的人实在是少数，一般人几乎都会想尽办法托了关系跟着一些有拜帖的人从前山进去。

这样的情况下，会选择从断崖过去的，便实在是有些怪胎了。

楚宁和莫凡便是怪胎之一。不过除二人之外还有两个怪胎，便是楚离和莫邪。

只是对于莫凡和楚宁而言，这二人实在是有够碍眼的。

偏偏有些人还很没有自知之明。

在去断崖的路上，莫凡黑着脸，楚宁则皱着眉，同时表示了自己对于某人的不欢迎态度。

白衣的楚离却半点也不受影响，反而言笑晏晏，眼底还闪着算计的光芒，看得楚宁不由得毛骨悚然，生怕被他盯上。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位国师大人如此恶劣呢？

楚宁心里很不是滋味，浑身更是不自在，在楚离诡异的目光下，下意识地便往旁边跨了一步，和莫凡离得更远了。

此举自然使得莫凡对于某两人的厌恶上升到了更高的高度，而对于楚宁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的行为，莫凡做了两个动作来应对。

先一个跨步紧紧站到了楚宁身边，再伸出爪子紧紧握住了楚宁垂在身侧的手。

两手相握的一瞬间，莫凡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楚宁会有什么反应，或者楚离和莫邪会怎么看自己和楚宁。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看来自己最近将楚宁养得不错，手感都越来越好了。

紧紧握住楚宁的手，不顾某人细微的挣扎，莫凡打定了主意彻底无视某二人，拉着楚宁便去了断崖，接着再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抱着楚宁过了断崖。

至于楚宁表示可以独自过去的想法，莫凡是彻底无视了，反倒在楚宁说出这话之后，自然无比又十分霸道地抱住了楚宁的细腰，然后纵身，飞跃。

这一幕引得后面的楚离轻笑出声，被莫凡和楚宁同时狠狠地瞪了之后，楚离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倒笑得更大声了。

莫邪倒是始终维持着一张冷脸，面具一般，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唯有在看向身边的楚离是，冷硬的线条会变得柔和下来，眼底的坚冰也会融化成一汪春水。

莫邪的变化又是引得莫凡鄙视不已，冷哼一声，拉着楚宁便走。

莫凡和楚宁过了断崖，接着便是楚离和莫邪。

实力的差距在这一刻显示了出来，只见楚离走到断崖边，慵懒地伸了伸懒腰，接着眯起眼冲着正好回头的楚宁轻轻一笑，身形一闪，楚宁还来不及眨眼，楚离白色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莫邪更是几乎动也不动，直接瞬移了过来。

看着这一幕，楚宁的心里很是震颤了一番，接着又有着一丝恐惧蔓延。

强大，却又神秘，甚至还对自己有着莫名敌意的人，自然会引起楚宁的忌惮。

之前还只是猜测，虽说从莫凡口中得知楚离和莫邪的本事在莫凡之上，然而耳听和眼见总是有着差距的。

楚宁之前虽然清楚二人实力很强，却从未想过二人的实力能强到这样的程度。

这样的速度，即便是江湖第一高手，恐怕都是望尘莫及。

然而这样的人却突然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并且还对莫凡有着明显的敌意。

楚宁偷偷看了二人一眼，楚离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莫邪则依然冷着张脸，然而了解了二人的实力之后，楚宁便觉得即便二人现在什么都不做，浑身似乎都带着股不羁的张扬和唯我独尊的霸气。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当初楚离被称为神仙，并非浪得虚名，反倒是实至名归。

这样的能力，根本就不该是凡人该有的。

楚宁又想起莫凡曾经说过世上有妖怪的话来，当初他半信半疑，此刻，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楚离和莫邪是不是真的神仙他不知道，但是二人的实力，放在这楚国，恐怕也和神仙无异了。

就是不知道，被莫凡称为妖马的飞云，是不是也有着强大的本事和不为人知的能力。

想到这里，楚宁突然有些期待起来，甚至还想干脆不去看那什么武林大会了，直接回客栈看看飞云好了。

只是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不能白白回去。

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声，让楚宁不由得有些热血沸腾。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让楚宁多了些少年心性，不再是前世那个沉闷的忙于算计且满腹怀疑孤零零坐在冰冷龙椅上的皇帝了。

一时间，楚宁也忘了心里对楚离和莫邪的忌惮，反倒是催着莫凡赶紧去武林大会。

莫凡对楚离和莫邪显然是没有好感的，自然也不会给二人好脸色，臭着脸瞪了二人一眼，又冷冷地说了句“别再跟着我们”，莫凡便拉着热血沸腾的楚宁飞快地走了。

“真是不乖，一点都不知道尊敬老人！”楚离不满地叫了一声，莫邪则是冷哼，只是说话时声音又放柔了几分：“不用管他们。”

楚宁和莫凡到场的时候，宽阔的演武场已经人山人海，他们没有拜帖，自然不可能被奉为上宾，只能在最外围站着，而巨大的擂台下已经站满了人，他们想要挤进去都难。

不过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二人在断崖处的精彩表现，楚宁和莫凡到了没多久，一个年轻人便走向了他们。

年轻人一身青色劲装，面容颇为英俊，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气势，对二人的态度还算和善，可若是仔细打量，便会发现这和善后面，还隐藏着一些与生俱来的高傲。

楚宁生长在皇宫里，对于察言观色很有一套，几乎已经成了人精，自然看出青年骨子里的傲慢，也能猜测出青年应该是有些身份的。

只是他来找自己和莫凡做什么？

一番简短的交谈之后，楚宁便明白，青年并非来找自己，而是来找莫凡的，不仅如此，青年对莫凡态度还好，对自己的态度，就十分值得寻味了。

那偶然间投过来的视线，不屑，鄙夷，以及厌恶。

饶是楚宁修养很好，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也忍不住要皱眉了。

皱眉的同时楚宁心里还在诧异，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这个素未谋面的青年如此嫌弃自己？

楚宁还不知道，由于自己过于清秀的外貌，以及过断崖时又被莫凡抱着，在青年眼中变成了男宠般的存在。

不过好在楚宁不知道，不然他怕是要忍不住出手了。

青年接到负责在断崖守卫的弟子回报，得知有几个人功夫不错，这才决定过来看看，拉拢拉拢，善意地表示可以给二人提供两个靠近擂台的座位，谁知莫凡却冷着脸，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十分不客气地说道：“不用了，你走吧。”

第五十二章：调戏与被调戏

莫凡话刚说完，青年的脸色便瞬间青了下去。

他是莫家现任家主莫青云的亲传弟子，虽说不是最优秀的，身份却比普通弟子要高一些，加上莫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大家对他都颇为客气。这次因为听说来了几个厉害人物，他怕事情有变才特意前来，谁料莫凡竟然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他却不知道，莫凡性格便是如此，前世或许还会好些，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可这一世恢复了记忆的莫凡，骨子里的张狂和傲慢也随着记忆的恢复被唤醒，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更何况，莫凡可丝毫没看漏他看向楚宁的目光中的鄙夷和不屑！

若是以往，楚宁或许还会劝劝莫凡，如今被人看作男宠，楚宁自然不会替他说话，不仅如此，楚宁直接转过视线，连看也懒得看他。

不过最后两个人还是跟着青年去了特意留出来的座位，反正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他们来这里原本就是看热闹的，若是一直被挤在外围，还有什么好看的？

说到底，还是莫凡不忍心楚宁受苦，这才在青年强忍着没发火又再度问了句去不去后，点头同意了下来。

只是二人到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在他们后面的楚离和莫邪竟然已经落了座，而且看情况，座位还就在他们旁边？

不过这还没什么，更让二人诧异的是，竟然会在这里看见了两个熟面孔。

莫芸，以及她的贴身丫鬟青儿。

他们看见莫芸的时候，莫芸正被一群青年才俊围着，众星拱月般，只是她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反而恹恹的，一看便知有心事。

丫鬟青儿则一脸担忧地跟在她身边，对于莫芸身边的青年才俊们看也不看，只担忧地看着莫芸。

莫凡和楚宁的座位虽然是特意留出来的，却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位置，比较偏僻，和莫芸的位置隔了老远。

他们坐下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一些略带探究的视线扫过二人之后，便又兴致索然地收了回去。

而与他们相比，莫邪和楚离就颇受关注了。

楚宁坐在座椅上，好奇地四处打量，见周围的人总是时不时地看向莫邪和楚离，面色也不大自然，楚宁也说不出为什么，心里便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同样幸灾乐祸的还有莫凡，他曾经被莫邪狠狠修理过，又做了楚离多年的徒弟，饱受其摧残，对于二人自然十分没有好感，如今见二人被人惦记上，他也和楚宁一样，幸灾乐祸起来。

或者，这便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楚宁和莫凡偷偷在心里幸灾乐祸，等着想看莫邪和楚离的笑话，谁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然落入远处被围在众人间的莫芸眼中。

莫芸被一群人围着，这些人都是她的师兄弟，以往她还会觉得欢喜，然而出去一次回来，却觉得这样被人捧在手心里讨好，实在是无聊乏味地很。

兴致缺缺间，目光随意地一瞥，谁知竟然会看见分别多日的楚宁和莫凡。

虽说之前也猜测二人会不会来参加武林大会，可真的看见，莫芸还是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那两个人，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只是，他们又是谁？

视线一转，莫芸便看见了坐在楚宁和莫凡旁边的楚离和莫邪。

莫邪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几乎已经成了实质，莫芸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被压得有些喘不过起来。

好厉害的人！只是，他们到底是谁？

莫芸心中惊惧不已，再度遇见莫凡的喜悦也被冲得淡了许多，蹙着秀眉，莫芸心里打着鼓，隐隐觉得那黑衣人的到来不会是好事。

只是这时候，她却不能再将人赶出去。能进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不是有着关系，便是有着不错的功夫，而那黑衣人的功夫，显然已经不能不错来形容，光看气势，便知那人的实力必然十分强大。

这时候，自然不能将人赶出去。

忍不住，莫芸在心里埋怨起那个将莫邪带进来的人了。

没让楚宁和莫凡等太久，武林大会便开始了。只是这开头，实在无聊了点。

莫青云站在巨大的擂台中央，面容俊朗，气势不怒而威，倒的确是个让人佩服的人物，只是这人的废话，实在是多了点。

虽说，楚宁不得不承认这人机会说话，一番话也说得极有煽动性，对莫青云也忍不住心生佩服，可若是这人所说的话隐隐约约针对朝廷，楚宁即便对这人再佩服，也对他喜欢不起来了。

这个莫青云的确是个人物，就是，野心实在大了点。

虽说时间并没过去多久，可楚宁坐在椅子上，心里却觉得有些无聊了。

他后悔来参加这所谓的武林大会了，之前看见一大批武林人士的激动震荡也都荡然无存。

这些人的确身怀本领，可整日只知道打打杀杀，甚至还妄想对抗朝廷，别人或许还不会觉得什么，楚宁却忍不住心里生厌了。

即便离开了那座皇宫，可楚宁到底还是楚国人，到底出身皇族，又曾经做过皇帝，心里自然是向着朝廷和皇族的。

之前并不知晓楚离来此的目的，甚至还怀疑楚离和莫邪是来对付莫凡和自己的，如今听了莫青云的话，楚宁心里便不由得生出一股期盼来。

他们，可是为了对付这些江湖人士而来？

楚宁可没忘记，楚离现在还是楚国的国师。

至于楚离的真实年纪，以及某人口中的‘老妖怪’，楚宁决定直接忽略。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便是所谓的切磋了。

楚宁虽然对这些江湖中人没什么好感，此刻看着擂台上比斗的二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而他的那身功夫和擂台上的人比起来，就只能算是三脚猫了。

虽说武林大会来了一大批人，底下更是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黑压压密密麻麻，但实际上擂台的，其实少之又少。

能上擂台的，敢于跳上去挑战的，也都是江湖上的佼佼者而已。

楚宁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的两道人影，紧挨着他坐下的莫凡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目光在楚宁沉静的脸和放在扶手上的手之间转了又转，莫凡在‘握还是不握’的问题上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还是屈从于本能，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地移动爪子，轻轻覆上楚宁的手，然后，一把抓住。

“莫凡？”楚宁正看着比赛，对于莫凡突然抓住自己的动作很是不解，不过这时候他满心想的都是这些江湖人，自然无瑕多想莫凡的意图，只动了动手，想要抽出来，见莫凡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不放，便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莫凡看着楚宁疑惑的不带任何怀疑的干净眼眸，一时间心念急转，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情况有些不对，待会儿可能会出事，我抓着你，若是真出了意外，也好应对。”

楚宁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多作怀疑，反而慎重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对，我们还是小心点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