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一行人是在天外天菜馆解决的。上的是杭州十大名菜。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叫花童子鸡，宋嫂鱼羹，八宝豆腐，斩鱼圆，砂锅鱼头豆腐，桂花鲜栗羹，糟烩笋鞭。

“西湖醋鱼选用的是鲜活草鱼，烧之前都会饿上几天，等鱼排泄完肠子内的杂物，烧起来就不回有泥土味。东坡肉呢是天香楼的招牌菜，如果这次没吃够的话，明儿个我们可以转战天香楼，这道菜烧的时候要用炉子闷上半天，用的是薄皮五花条肉。”一边吃一边介绍的齐宇很是兴奋，“龙井虾仁怎么样？清明前后的龙井新茶和鲜活的大河虾简直就是绝配！告诉你们，虽然还有很多地方有烧鸡这道名菜，但是杭州的叫花童子鸡却是特别的，在选用的母鸡肚子里面填料，再用西湖荷叶包扎，接着用绍兴酒脚料、盐水调和的酒坛泥裹在外面，放在炭火中煨烤，原汁不走。”整顿饭充当解说的齐宇并没有吃到多少，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傻了眼。好在沈梦最后给他留了一碗桂花鲜栗羹。

以西湖藕粉做羹，调入糖烧栗片，撒糖桂花、青梅片、玫瑰花等制成。色泽红、绿、黄、白相映，栗片脆嫩，藕羹稠浓。

齐宇有点舍不得动口了，把碗一放道：“不想喝了，我自己

找吃的去。”

沈梦看向沉落音，沈洛音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没事的，他那身功夫世上有几个人能伤到他？”

总觉得这几天沈梦有些奇怪，处处关心吴鸾。吴鸾被气昏头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沈梦不可能移情别恋，但是那种时刻都关注着他的神情分明是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沈梦自然和吴鸾一个房间。进门之后，吴鸾神色严肃，拉着沈梦坐下：“齐宇到底怎么了？你那么紧张他？”

沈梦见瞒不过去，只好开口：“你走之后，有人来杀我们，齐宇说那是大内侍卫。虽然没人受伤，但是我经常性地看见齐宇扶着腰，好像很痛苦。所以，我怕他受了伤不肯告诉我们。”心性单纯，吴鸾听了之后一直想笑，但是碍于沈梦一脸担心的神情不好太过分。

“梦儿，你还小，以后会知道的。但，齐宇绝对没有病。”吴鸾拍拍沈梦的小脸，笑道。

虽然知道两个受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现在想来，吴鸾也觉得之前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吃醋什么的好像吃得挺多的。

这个齐宇最近应该是纵欲过多吧，这个时间找吃的，恐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著名的烟花之地，齐宇怎么会错过。他是来买醉的，顺便欣赏一下苏杭之地的美男子，当然有个什么一夜情之类的他也不会介意，躺在下面享受的事情，齐宇不会放过。

醉的迷迷糊糊，齐宇被轻柔地抱起，手指的温度烫醒了昏沉的齐宇，果然身边有个俊美的男人，齐宇也不扭捏，一个翻身，衣衫便落了下来，张开双腿，朱唇微张，无声道：“来~~”

醒来的时候，齐宇哀嚎，发现自己下半身不能动了，身边的衣物，被子上全部都是半凝固的白色可疑液体。这个月纵欲似乎真的太多了，齐宇欲哭无泪，痛下狠心，剩下的大半个月禁欲！

你情我愿的一夜贪欢，齐宇原本以为那人已经离开，刚刚感叹自作孽不可活，门就被推开，瘦长的身形，背对着齐宇，看不清脸。

光着身体，也不加遮掩，焉焉地，齐宇又想睡了。

“该醒了，都快吃午饭了。”浑厚的男中音，磁性十足。

确定不是幻听？齐宇挣扎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张俊脸吓的齐宇倒抽一口气。

“怎么是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结结巴巴说了一通全被扔到脸上的热毛巾给堵回去了。

“擦擦脸吧，你身体里面的我给你都清理干净了。”这个吓得齐宇大惊失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宇的同门师兄白之玄。

“在我之后，你到底被多少人上过？”见齐宇不动手，白之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仔细地擦拭着齐宇的脸，顺便弹了他的头额。

久违的动作，熟悉的暖流从心底窜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师兄还是这么温柔，偏僻齐宇最受不了的就是白之玄的温柔。一掌推过白之玄，齐宇挺身，又牵到了腰，一时间酸到龇牙咧嘴。

“不要逞强，我给你揉揉。”白之玄从来都是这么一副温吞吞的样子，所以，当时齐宇才一气之下离开师门，独自闯天下，一来是因为师傅准许他出师了，而来就是想要气气那个木头一样的师兄。谁知道，这一走，就是七年，白之玄一直都没有来找他。这次突然地出现，齐宇也慌了，仔细回想，昨晚虽然醉得厉害，但是处处都是熟悉感，手指的温度，身上的气味。

“齐宇，我来找你了，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白之玄不知道什么时候矮下身，从齐宇的角度看就像是跪在地上。

为什么现在才来？这七年里面你到底去做了什么？找都不找我？现在来叫我和你在一起！早点干什么去了？

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但是说出口，又是那么单薄。齐宇觉得自己很悲哀，等待，这七年都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却知道七年之后才来找他。接受？还值不值得。

齐宇沉默了，白之玄开始着急。正当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大门被踹开了，晨光浮影里，随着而来一个声音：“齐宇，一整晚，你到底死哪里去了？害得梦儿一晚上担心你！”

一旁的店小二看着两半的门心疼得滴血，好在沈梦递上了银两，这才没有什么事。

齐宇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人还有陆续上来的各位，很没形象地吸溜着鼻子，吼道：“快过来给大爷穿衣服，爷动不了了，还有，这个家伙，给我赶出去。”说完一席话，仰身等着伺候。

有这群朋友，就够了啊！

第十三章

浩浩荡荡一堆人就那样闯入房间，白之玄被挤到一边，沈梦看到被子上可以的液体，想起吴鸾昨夜说的话脸就红起来了，吴鸾则挑了个角度看着自家媳妇的反应。

其实大家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准备，谁会知道齐宇出去了一夜，最后是因为没有衣服回来才迟迟不出现。一直撇着嘴的沈洛音扫了齐宇一眼，蹬蹬地下了楼，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齐宇此刻最想看到的东西，衣服。

“再这样下去，你就等着肾亏吧。”

沈洛音没好气砸了齐宇一脸衣服。

“还是徒弟关心我。”看着一众人马可怜的眼神，齐宇呵呵地干笑。

沈梦偷看了吴鸾一眼，发现他正窗边看风景，思虑了一会儿，跐溜一下窜到齐宇面前：“齐宇，你没有得什么很严重的病吧。”

看着沈梦关切的眼神，齐宇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好像得了一种名叫‘不去纵欲就会闷死’的病，怎么办？不久之后我就要死掉了，小梦儿，你一定要救我啊。”神情哀戚还不够，差点挤两点眼泪下来。

“自己放纵自己，最后死掉也是活该。”一只手把沈梦拎开，吴鸾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从他推开门知道现在，吴鸾知道那个门外的名叫白之玄的一直没走的家伙和齐宇的渊源绝对不会浅，至于到底有什么情爱纠葛，他是没心思管，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利益。

“放开，吴鸾，你可真绝情，虽然我知道齐宇的话没几句实话。”原本很是不满，说到最后也有点泄气。

沈梦从来都不用担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通日夜的肆意地玩，总会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后来被人喜欢，用力到骨子里面的喜欢，他慌张想躲避，想通了之后又能真诚地回应，彼此坦诚，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但是至少在自己的身边总有一个人陪伴着，所以，不论是天堂还是地狱，他都会欣然前往，如果需要，他也希望能有一个为吴鸾牺牲的机会。但是，齐宇呢？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贪恋美色，知道的人其实也差点这么认为。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弟子，说得上的朋友好像并没有几个，或者说除了现在这间上房里的人之外，就没有了。他和白之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前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过齐宇有个师兄，想必这个人在他心里埋得很深。

回头看着被沈洛音数落的齐宇依然一脸笑眯眯，沈梦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吴鸾的衣服，正色道：“你以后不能乱跑知不知道。”还是别扭地不肯说完整自己心里想的话，吴鸾都知道。就算你是别扭的，我还是会在你身边。回握住沈梦的手

，宽大的掌心传过去的都是安心的力量。

“我说你们两个在唧唧歪歪什么呢？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吃红烧肉呢！”一边不舍地看着被扯坏掉的衣服一边催促。

“诶？红烧肉，对了，红烧肉，吴鸾，你请我去天香楼吃饭吧。”一想到昨晚出来真正的目的齐宇就跳了起来，冲着吴鸾喊道。

“好，就请你吃东坡肉。”没想到吴鸾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齐宇还以为他会直接回绝掉他。

“不要感动，我又不是请你一个人。”似乎有点不习惯齐宇露出的快要哭的表情，吴鸾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坚决地解释。

天香楼就在不远的湖边，所以，沈梦提议走过去。最反对的当然是齐宇，昨晚元气大伤，他现在走路的姿势别扭又奇怪。虽说短短几百步，齐宇还是不肯妥协。最后，倒是刘渊解决了这个问题，齐宇坐轿子，其余人走过去。

安排好之后，刘渊看着四下无人，走到吴鸾面前：“少爷，沈大公子要回来了，据说还带了韩家的韩公子。”

“什么？你说的韩公子是香料世家的韩家吗？”吴鸾的吃惊在刘渊的意料之中。

“是的。”

刘渊肯定的回答让吴鸾陷入了沉默，沈梦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迟疑着要不要走上去叫一下。但看到吴鸾皱眉的表情又止住了。

“碰”，一个石子砸到了吴鸾的肩上，不远处，沈梦掂着剩下的小石子得意地笑，转身就跑。

“总算抓到了。跑的还挺快啊。”沈梦是有意的，一直到天香楼的跟前才停下，临湖而建，秋风带着水汽吹过来竟然也不觉得干涩，楼的对面是戏台，女声婉转，琵琶弹得悲凉。

“该进去了。”扯着吴鸾的袖子，两人在热情的招呼声里上了楼。

这里的东坡肉是真绝色，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席间，没见齐宇出声，一直闷头狂吃。

“别忘了你的胃受不了过于油腻的食物，解腻茶你回去自己泡啊，别来找我，我是徒弟，不是丫鬟。”

齐宇一得意就忘形，沈洛音的话刚落，他就停了筷子，抹抹嘴，掏出一只碧玉簪，抛给沈洛音，“师傅听徒弟的，洛音你是第一个。”

气氛有些微妙，就在这时，沈梦叫出声：“看，烟花。”

不知道是哪户人家今日大婚，红色的灯笼在湖的对面都看得清清楚楚，庭院里一派热闹。

“吴鸾，不如我们去看看吧。”从来不放过看热闹的机会，沈梦期待地问吴鸾。

“我看，可以借着人家的喜堂我们顺便也拜堂吧。”嘴上揶揄着，其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沈梦还小，根本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

“好啊。”果然是预想之中的轻快语气。吴鸾苦笑，吩咐刘渊他们不用跟不过来。自己和沈梦出去逛逛，之后各自回客栈。

沈梦的眼里只有那热闹的一处地，深秋的丹桂香，头顶的圆月，什么都看不见。办喜事的人家姓何，家中独子娶媳妇。加之家底很厚，何老爷吩咐了，只要是过路人，进来道声恭喜就可以留下入席。

沈梦虽然已经在天香楼吃的很饱，吴鸾知道他闪烁着欣喜的眸子里的意思，点点头道：“进去吧。”

沈梦一路跑过去，逮着身穿红色喜福的新郎官就是一阵噼里啪啦说，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虽然俗套，但却也受用。

乐呵呵地拉着吴鸾入席，沈梦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坐也坐不住，不停地张望。

“怎么，想看新娘子吗？”

“但是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亏你还知道这点啊，吴鸾腹谤。脚却不闲着，拉着沈梦就往人少的地方钻。两人跟着一个手捧热水的小丫鬟来到一扇门前。沈梦用手戳了一个洞，凑过去张望，新房里面里面两只长长的喜烛燃烧的火光映在墙上，整个室内一派昏黄温馨。凤冠霞帔，被红盖头遮住脸的新娘端坐在床前。

“怎么样，够了没？”在一边掐着草茎的吴鸾问道。

“以前只在大家上看到过迎亲的队伍，这还是我第一次深入内部。”眼睛忙不过来，连带着说话也有点慢。

“你不是沈大少吗？怎么连人家结婚都没有看过？”吴鸾诧异。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拖长了腔调还以为会有什么笑死人的理由，结果只是一句敷衍。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沈梦还没有看过瘾被吴鸾一拉，有点生气，拉着脸跟在吴鸾的后面慢慢踱。

“走，咱也去做喜服，看着眼馋，自己穿不是更好。”

愣愣地看着吴鸾三步跨进裁缝店，沈梦却在原地不动。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穿上大红的喜服，但是，和吴鸾，他没有想过。

吴鸾看出了沈梦的迷惑道：“沈梦，你今生今世只能嫁给我，就算你没想过，那么从现在开始想也不算晚。”

温柔地走下台阶，搂着沈梦的肩，轻言：“我可是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啊。”闭上眼，似乎能见到沈梦一辈子被他欺负得脸红耳朵红脖子红的羞赧样。

“来吧……”一只手伸在沈梦的眼前，沈梦抬头看着认真的吴鸾，最终把手放了上去。

“老板，这里有没有做好的

新郎服。”吴鸾大声吆喝。

“有的，有的。”

“那你挑两套新郎服来给我试穿。”

看着面前两个男人，老板有点困惑，但是在看到吴鸾手中的银锭之后立马笑逐颜开：“好的，好的，客官，稍等。”

转过身，凶道：“还有两个家伙呢，死哪里去了，快过来倒茶。”

小小的天青色的杯盏，里面飘着有名的西湖龙井。吴鸾戳了一口，嘴角微扬表示很满意。

“客官，来了，来了。”摆在二人面前的是素纱做成的喜服，按身份，吴鸾是王爷，新郎服装的规格要高上很多倍，但是抛弃了王爷的身份，他又何尝不是贫民百姓。

“走，穿上吧。”屏风后面，两人迫不及待地套上了那火红的衣服，面对面，退几步，沈梦拉拉过长的袖子，扯扯歪掉的帽子。最后，举手齐眉，弯腰慢声：“相公有礼。”沈梦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犹豫。

吴鸾吃惊，但更多的是惊喜和感动，笑得眼角都弯了。

两人在屏风后面的小世界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笑笑闹闹。

有伙计想上前询问。被掌柜的给拉住了，嘘道：“去把茶满上，别操心你不该操心的事情……”

第十四章

这几天吴舟很生气，不对，应该是自从吴鸾离开之后就脸色就没有好过。加上御前侍卫空手而回，别说伤了沈梦，自己带出去的人都带不回来。

养心殿里，吴舟怒气上脸，桌子上堆着的奏章，一个挥袖，全部散落到地上。

“大内高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既然这样，还不如全部剁了去喂狗！”凤目上扬，瞳孔收缩。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属下已经尽力，但是对手实在厉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情，头磕着冰冷坚硬的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