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三十(冤冤相报)——尽余欢
尽余欢  发于:2013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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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是白森在他们那间狭小的地下室写出来的,它是白森年少时一个美丽的迷梦,这梦由杜峰终结,如今却交由杜峰演绎。

杜峰凭借这首歌一举冲上新人榜和新歌榜的榜首,他声名大振,周强喜笑颜开。那个月杜峰拿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他兴奋地回家,迫不及待告诉白森这段时间的医药费都有了着落。

可是打开家门,杜峰对上的是白森一双没有焦距的眼。

“阿峰?”白森的声音有些迟疑、神情有些慌乱,“你回来了?”

“嗯。”杜峰关上门,向他走来,将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我带了好吃的回来,快看看有什么!”

白森手放在桌子上摸索,仿佛没察觉杜峰已经将袋子重新提起来。少顷,他收回手,勉强笑了笑:“我还不饿。”

杜峰走到他近前,俯身下来看着他布满血丝,红得有些恐怖的双眼。

白森仿佛察觉到什么,往后退了退,口中试探地叫道:“阿峰?”

杜峰一把抱住他,将他紧紧扣在怀里,半晌才说:“我们去医院!”

白森怔了怔:“你发现啦?眼球充血而已,你别怕。”

杜峰狠狠咬了下唇:“好,我不怕……”

那天,在医院外面的公用电话亭,杜峰终于拨通了白森家里的电话。

陈娴在儿子病房门外抹了一夜眼泪,第二天就奔波办完了休学手续,第三天,她带虚弱的白森上了返家的班机。

飞机起飞的一刻杜峰心里被抽空了一样的疼。

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老爷们躲进候机楼的洗手间,哭到双眼红肿,几乎直不起身来……

chapter32

林峥醒来时是在急诊室外的一排椅子上,辛兰拍着他的肩膀:“小林,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林峥睁开眼睛,渐渐醒过神来,发觉一条右腿和右手都麻得厉害。徐图靠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同样睡着了,这时也听见动静醒来。

“小林,你先去洗把脸,我先去看看白森。他在哪个病房?”

“师姐,我带你进去。”

林峥一边说,一边推开病房门。开门之后,他却怔住了。

“怎么,小林?”

林峥已经冲到走廊里大喊:“护士!医生!”

没有了他身影阻拦,辛兰才看到病房里的情景:一张被子掀开、空荡无人的病床,吊针管子是被拔掉的,小半瓶药水还在顺着针头一滴滴落下来。

昨天夜里那个小护士这时已经被林峥拉着往病房里走来,她进门一看,满脸惊慌委屈:“我五点钟给他换吊瓶时还好好的呀!”

“不信的话,你们的同伴、那个大胡子男人,当时也在的!还是他帮我换的吊瓶!”

林峥和徐图闻言对视了一眼,他们这时才发觉:杜峰也不见了。

“他这是绑架!”林峥怒气冲冲。

“我找找看,”徐图也有些惊慌,“我这里或许有杜峰的电话。”

“我想,不用找了。”辛兰这时却开口。

林峥和徐图双双回头看她,见她眼神落在病床上。两人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一只手机孤零零躺在那里,电池被抠出来扔在一边。

林峥一眼看出来,不是白森的。那就只能是杜峰的了。

辛兰这时看了徐图一眼,示意林峥到旁边跟她说话:“小林,看来你得和我讲讲这个‘绑匪’了。他和白森是什么关系?之前的交流中,白森好像没提到过这个人……”

“他叫杜峰,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是个大明星,也是个……该死的疯子!”

杜峰不是第一次对白森做出疯狂的事。但是这次,白森顺从得让他不安。

两个小时前,他一声未出任由杜峰抱到车上,安坐在副驾驶,甚至主动扣好安全带,听任杜峰驾车带着他驶出黎明的医院。

白森一路沉默,杜峰就越来越忐忑,“阿森?我们去哪儿?”

白森扭过头来:“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我没有想好……”

“呵呵,像你这样,如果真去做劫匪,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白森语气温和,甚至是轻松,杜峰却更加不安:“你不是阿森!”

“我的确不是。”

“我们,是不是见过?”

“是。你很聪明,我们的确见过,在唐梦墓前。”

这下轮到杜峰沉默了。

“你到底是,是——”沉默半晌,杜峰纠结地问道。

“你可以叫我老陈。”

“老陈?”杜峰嘴角扯出抹苦笑,“老陈,阿森去哪了?”

“你要他出来?”

“当然!”

“可是,你和他相处似乎并不愉快。”

杜峰被这句话问住了。可是,再不愉快,那才是他的阿森……

何况,就是因为不愉快,他才铤而走险把他“偷”出来,以图改变这种不愉快。

“杜峰,在阿森出来之前,不如我们谈谈吧。”

……

沈荣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才华横溢的天才人物。不过每个人在一行干久了,总会受人尊重敬畏,何况沈荣的阅历的确出彩。所以走在公司,每个认出他的人都会恭敬称呼一声:“沈老师。”

这尊敬让沈荣有些别扭,却不好拒绝,好在周强的办公室已经到了。

周强迎接这位金牌制作人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就叫人大吃一惊:“杜峰失踪了!”

“不可能!”沈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我昨天还和他见过面!”

周强第一反应是沈荣和杜峰果然很熟,第二反应是熟也没用,反正杜峰已经撂挑子不干了……

沈荣这时已经走到周强桌前,“如果你不是开玩笑的话,能不能解释给我,究竟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还和杜峰喝酒,我想或许是他手机没电了,你联系不上?”

“沈老师,”周强一脸苦笑,“昨晚12点我们才通过电话,杜峰一字一句亲口对我说,他要退出歌坛。之后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今早我去他家里,也没有人。”

“他要退出什么?”沈荣几乎不敢置信。

周强心里暗自同情了他一把,口中还是重复道:“退出歌坛,退出演艺圈。”

如果还有比做杜峰经纪人更痛苦地职业,周强心想,那一定是做杜峰的制作人——看看沈荣,这个圈中金牌,生生拿自己的热脸贴上了杜峰的冷屁股!

沈荣脸色也霎时阴沉下来,他不难想象周强会如何想自己。如果杜峰真的就此退出,沈荣将成为整个圈子的笑话。

但是,此时此刻,沈荣考虑的却不是自己的面子。

他考虑的是杜峰。具体点说,杜峰和白森。

杜峰和白森此时已抵达一个小城市。

这个小城没什么优点,唯一出色之处就是滨海。杜峰找到城内最好的酒店,订了间价格不菲的海景房。

白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但他已经无力去追究了。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觉得全身上下都酸痛。

酸痛是正常的,毕竟他们开车行驶了一天。杜峰披着浴巾,在浴室里调试半天:“阿森,去泡个澡吧,水温我已经调好了。”

白森闭着眼,装睡。

杜峰轻轻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就轻手轻脚开始给他脱衣服。

于是白森装不下去了。他睁开眼睛,按住杜峰的手:“我自己来。”

杜峰于是退到一旁看他脱。

白森这才意识到这样更加不妥。他冷冷看了杜峰一眼,试图警告他走开,可惜却控制不住脸颊薄红,这“警告”因此全无威力……

看他好不容易脱完,杜峰忍住流鼻血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阿森,你的手腕不能水,恐怕还是要我帮你。”

白森闭了闭眼,不看他也不理他,径自走进浴缸,缠着绷带的左手搭在浴缸外面。

杜峰跟着他进去,鼓起勇气坐在浴缸沿上,撩拨水花,帮他冲洗起来。白森仿佛终于忍受不住,猛地从水中站起来:“杜峰,请你放尊重些!”

杜峰愣住了——白森湿漉漉的胴体就这样全无遮掩陈列在他眼前。愣了一瞬他才看见白森脸色难看,他不敢再激怒他,于是退出浴室,关好门。

门内,白森重新沉入水中,被温热包围,他怒气稍许消散,也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反应过度,但是——他实在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对杜峰还和以前一样看待。

门外,杜峰听着隐约水声,明知该沮丧,却克制不住兴奋,他伸手握住自己跃跃欲试的那家伙,感受着体内一波一波的欲潮。

良久,杜峰没有动。

他没有被自己欲望所左右,而是左右了欲望,他感觉到下面逐渐萎靡,他感觉到身心同样失落。在这失落之中,他却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快感——他渴望惩罚自己。

从浴室出来,白森没再受到杜峰“骚扰”,只是桌上摆了一份杜峰叫来的宵夜。

白森看了眼,是份精致的甜点。他以前最嗜甜,总喜欢吃这种东西,可惜这两年中忙着戒各种瘾,竟不小心连甜也戒掉了……

人是多变生物——白森很想告知杜峰——人已经变了,再怎样努力挽回,也不过是徒劳。

chapter33

杜峰背朝白森躺着。

他闭着双眼,耳朵却因此格外灵敏。他听到白森走出浴室,听到他在桌前站了一瞬,听到他随后躺倒在床上,“啪”——光线变了,是他关掉了吊灯,仅余落地灯。

杜峰有些失望,有些担心。白森今天吃的东西很少,他怕他身体抗不住。他已经选了酒店里最贵的甜点,他不知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唤起白森的食欲。

他已经那样消瘦,杜峰闭着眼睛想。

过了很久,杜峰才轻手轻脚地转过身来,白森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

杜峰看着他的侧脸,本来患得患失的心竟然缓缓平复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要失眠,但看着看着,睡意袭来,他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他依稀看到自己和白森在一条林荫路上奔跑,那时他们还是少年,他们手拉着手,杜峰心中没有一点绮思,只有最单纯的快乐……但是湛蓝的天空忽然黑下来,不等他惊慌就又亮起,然后再黑下、再亮起……不知不觉他停住脚步,不知不觉他松开了拉着白森的手,不知不觉,他没了白森的踪迹,最后,不知不觉,他睁开了眼。

然后他才明白天空为何一亮一暗,因为白森不知何时站在他床边,在一下一下开关他桌上的台灯。

见杜峰睁开眼,白森才停下开关灯的动作。他抬起右手,从睡袍领口缓缓探进自己的胸膛,他一边望着杜峰,一边抚摸自己,杜峰怔怔看着,身体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而这时白森已经攀上他的床……

仿佛身体被另一个人支配,杜峰不由自主,已经解开白森睡袍,沿着他修长的身体一路吻下去。寂静灯光下,白森最细微的喘息也勾的杜峰阵阵心痒,他觉得四肢百骸都在沉默中变得滚烫——直到,直到他吻到白森脚尖,唇下一片冰凉,凉得让他醒过神来。他猛然直起身:“你不是阿森!”

白森的脸在灯光下绽放一片笑靥,漂亮得近乎邪恶,“没错,我是阿乐。”

杜峰怔怔起身,下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地板发呆。

“帅哥,长夜漫漫,何必这样不解风情?”

“我不能……”杜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然后他一路低着头走去浴室冲凉……

白森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杜峰的床上,而杜峰坐在地上。

见他睡醒,睁眼等天亮的杜峰连忙站起来,但双腿麻得厉害,他站到一半就皱眉跪倒在地上。

白森从床上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

杜峰受宠若惊,哪怕双膝如遭千万针扎,还是扶着他的手,稍一借力站起来。

“谢谢。”白森一边扶着他走到床边,一边开口。杜峰诧异望了他一眼,这两个字本该他说才对。

“昨晚……”白森又吝啬地吐出两个字。他不难猜测昨晚发生了什么,而杜峰选择褒有他的尊严。

他的世界越来越紊乱失控,尊严对他来说已经极可贵。

杜峰这时也醒悟过来白森说的是什么。

“昨晚没什么,你可能是睡不着,像个小孩儿似的跑到我床边拉灯,我把床让给你,你就很快睡着了!”杜峰故作轻松地解释。

虽然知道事情大致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但听到他讲述自己没有记忆的一切,白森还是觉得心里稍许踏实。

杜峰至少应该骄傲于自己的直觉,他直觉白森对未知的自己感到害怕,因此他不是选择像林峥那样粉饰太平,而是把事实讲给他听。相比别人,他仿佛更能触摸到白森心灵深处的角落。

白森想起病房里他那句许诺:你疯了,我和你一起疯。

那是句傻话,白森想,但无可否认,这样一句傻话竟真的让他莫名安心。

吃过早饭,杜峰邀白森去海边散步,白森拒绝,但却被杜峰硬拉出来。

“天气这么好,阿森,你该多晒晒太阳。”

白森没有说话,天气的确好,阳光温暖,空气清新,白森觉得连日来阴郁心情都被洗伐一空。

杜峰看他神态,似乎心情不错,于是壮着胆子开口:“阿森,这两年多,我常常想,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不会对你做出那些荒唐事。”

白森脚步一滞。

“我反复地想、反复地想,却想不出一个确定的结论。如果重来一次,我是否还会那样冲动不计后果,阿森,唐梦死时我的确害怕和后悔,但假如唐梦不死呢?或许我只差一步,就已经永远得到你!”

“你是个——”

“疯子?”杜峰主动接口,“没错,我都不懂自己哪里来的疯狂与偏执,也许该去看心理医生。”

“或者阿森你行行好,原谅我,或许我的疯病无药自愈。”

“原谅你?我没有资格。”

“谁有资格?唐梦?”

这个名字让白森手指没来由地微微发抖,他猛地转过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错了阿森!回避唐梦的是你!”

白森缓缓收住脚步。

“就是因为无法面对,你才造了一个老陈出来!你可憎恨他们为何冤魂不散?那是因为你不放手!”

“够了,”白森回过头来,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杜峰,我的事,和你已经没有干系。”

“当然有干系,”杜峰竟然笑着说,他一边说,一边面向白森,倒退着走了两步,“阿森,我再问一次,你能否原谅我?”

白森沉默,然后摇头。杜峰说得对,他放不下,他甚至已经忘了唐梦的模样,只牢牢记住——杜峰的错无法原谅,杜峰的罪无可救赎!

杜峰笑容变得有些惨淡,他又退后一步,脱掉夹克,海风吹着他的白T恤不断鼓起,“阿森,你看,”他让白森看他身后。

他身后已经没有落脚点,他脚踩的地方是这段未经开发的海岸上一片高耸的礁山,如果一步踩空,他将落入身后大海,或许头破血流,或许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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