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二卷)——筝涩
筝涩  发于:2012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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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听到自己喉间发出一声含糊地轻叹,指尖已晕染上一层红色。

「快点。」他催促着。

手上加快动作,眼见着他胸前的衣襟被逐渐剥开,显露出皙白色的肌肤。

最后双手各掬起一束他两鬓垂落的青丝,慢慢靠拢,目光却不知该放在哪里。

突然被他提起了身子,牢牢锁住肩膀拉近,唇就抵死压了上来。

发挥到极致的亲吻,被抽干了腹腔内所有气息。

我有些抗拒,有些释然,有些酸涩。

直至把将我紧紧地压在他的胸膛上,唇附在我耳边零碎地细语。

他的气息很乱,却又如吟唱一般。

「烟,我的烟。」

不是烟儿,只单独一个烟字。

我猛然一颤,直觉地认定这声称呼,与从前的有所不同。

为什么。

你又在透着我,看着谁。

我是,亦不是。

还是我太计较了这许多。

阖上眼,任凭所以情思穿过周身所有脉络,细细流淌。

其实明明还心存坚持,有时候却宁愿冲破所有界限,换取一场义无反顾的沦陷。

进入的时候两人都十分痛苦,却没有一方肯率先表示放弃。

那样被夜疯狂地啃噬着,直至身体的各处都步步脱离了掌控。

竟是这样极致痛楚的事情,还夹带着满满一腔急待纾解的极尽愉悦。

摇摆得支离破碎,然后散掉。

如果事后可以无怨无悔,该有多好。

折腾了一夜,后来失去了意识,已分不清楚是痛的还是累的。

直到第二日晌午才睁开眼睛,猛地清醒过来,哪儿还找得到那个人的影子。

樊玫缀听到通报之后来到我的小破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十万两黄金已到账,事先讲好了五五分成,咱家收去五

万两,你还剩下五万。」

我茫茫然之中凝聚不齐视线,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嘴角歪起,露出十分漂亮的牙齿,却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嘲笑。

「只此一次,就把你弄成了这副德性。」

我又气又恼,却再没有了精力去与他拌嘴。

「怎么样,是赎身呢,还是选择继续留下来。」

当然是赎身了!

不等我开口,他又率先笑道,「昨晚上的那个……就是你喜欢的吧。」

身子猛震,我抬头死命地盯住他。

他摆脱了倚靠着的门框,笑盈盈地踱至我床前,「哎呀呀,别这么戒备嘛。要怪就怪田不辣那家伙,经不起几句恐吓

就全招了,现在还呆在柴房里呢。」

这个人!

「你调查我?」

他也不否认,反而笑道,「谁能想到那桩惨案的人犯如今会在我玫缀馆,倘若让馆内客人知道了,指不定全给吓跑了

。」

我微微地发懵。

是我想太多了么,他知道的似乎只是这样而已。

然而我的面色一定已经变得相当难看。

他挠了挠脑袋,「真搞不懂,那个人愿意花十万两黄金买你的初夜,为何不干脆为你赎身呢。」

我一愣,才发现确是如此。

可我何尝不知道,送我来这里的人又怎会轻易放过我。

当然这是我不会说出来告诉樊玫缀的。

只嘴硬地反驳,「怎么着,我就是愿意!」

他冷笑,「呵,不后悔?」

……后悔?

料想不到他竟有此一问,着实把我给杵在了当头上。

后悔这件事,居然从头至尾都没想到过呢。

牙齿紧含住下唇,许久,我还是闷闷地道,「我和那个人不是那种关系。」

「原来竟不是。」虽然这么说,他看起来却没有半点犹疑成分,唇角还犹带着笑意。

不错,昨夜的种种算什么,那将又会是哪般算计。

做出那样引人误会的事情,是为了痛彻地消磨,还是为了填补裂绝的不甘?

我默然垂首,断不知绮梦何思。

这期间,樊玫缀径自推开了窗扉。

我抬手遮挡着还不适应的明亮,却见他站在熹微的光线之中蓦然回头。

他说,「要不要听咱家给你讲个故事?」

第六十六章:残景

樊玫缀也算得上是风尘中人,而这时说着故事的沧桑,竟似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却目光淡淡未

作稍离。

一个少年郎,打小在商道跌打滚爬多年,早已练就了铜身。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习惯于自强自立,习惯不与任何人

攀亲结故,这一切原本安好。某一年,少年因经商去到中原,最后踏足上天朝之都,京城。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直至命运让他遇见了那个人为止,过往堆砌的美好未来,顷刻间化为乌烟飘散。

少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会来京城,也是意在与居住在这里的商贾大亨阎祝建立联系,以拓展苗疆与中原之间的

商路。这可以算作是少年的理想,足够他花费一生的时间为之奋斗。

几经周折,还托了关系才获得通报,终于阎祝正式邀约自己明日午时到府上做客。

京城里极富盛名的砻鸢楼之上,少年与几名友人饮酒对酌。

少年难得心情大好,不由多饮了几盅。

正值砻鸢楼推出头牌名妓,底价三千两白银,一动恻隐之心的少年,突然拍出了全场最高的五万两。

这本已成定局,少年却拒绝与名妓同房。

少年不爱女人,或者说,不爱任何人。

一直坐在帘后缄语的倾世名妓开了口,声音飘然出尘。她说,「公子,还请收回这些银两,缈缈受不起您的惠赐。」

此语不啻惊起千层浪。

在众人于情于礼的劝说声中,少年愤然起身,即要离去。

人群之中喧哗成片堆起,这时,却有一人抚掌大笑,尤显得突兀。

少年如有感知般蓦地回头,循声望去,但见一名锦绣华服的公子,眉眼如墨,行为恣意潇然,其身前的案几上正搁一

把骨香扇。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站了起来,拍起扇子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的身子十分颀长,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非比寻常的魄力。

那人一步步朝着这边走近,身旁已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些什么。

他手腕翻折展开扇子,刹那间馨香四溢,带着甜腻的芬芳。

宛如刀磕的面庞陡然凑近,一柄扇遮挡住,万千靡华。

冰凉的唇就贴在耳边,带着热度的舌尖辗转,舔舐。

少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虽说面容姣好,却因性格冷泊而身份显赫,常人是不敢亲近的。

而这个人,却能肆无忌惮地冲破少年用于自保的外衣,不留情地狠狠侵略。

这时他微微滞顿,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继而用力将那挺拔的身子推了开去。

被推开的人淡然处之,他舔了舔唇意犹未尽,行为狎昵不已。

「滚。」少年只说了一个字。

那人并不执着,还依旧扬着嘴角,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残酷。

待他走了,围着的人群纷纷围了上来,无非是询问那人说了些什么。

其中有一人无心地说,「知道么,上回我无意间看到他从阎府上出来,阎祝那家伙眼比天高,居然会亲自扶他上轿,

怎一个恭敬了得,可见他来头不小……」

少年愣了一愣,许久才被友人唤回神思。

友人略显不耐地问,「无礼的东西,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少年埋头看向自己的足尖,低魅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

「成为我的人,怎样?」

「……」

「应允了?!」

「你……」将其推拒身侧。

两人遥遥相望,那人的嘴角尤在上扬。

他极薄的嘴唇动了动,慢慢汇聚成为句子:

「你,会,答,应,的。」

少年第一次接受了女人温软的躯体。

盛放在风尘里的花,干净得恍如大漠里孤烟直上的那一轮明月。

灏灏,缈缈,苒苒。

事后,少年的手臂覆上眼帘,便记起了那个人的脸。

枕边传来女子的一声清叹。

少年猛然睁开双眼,震颤着起身,似如梦初醒。

女子的声音很轻,轻得不太真切,「公子对缈缈,毋需负责……」

不是这样的。

少年想说些什么,却依然无法否决。

会一念之差做出这样荒诞的决定,少年到现在都还感觉到心惊。

少年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富商,有个三房四妾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情。少年幸为嫡出,从小却见惯了那些姨太之间的

明争暗斗相互挤兑。这么多年来一直稳坐正妻之位的,必会是一名极其聪明的女人,那便是少年的母亲。

这个人,教会了少年关于女人的所有事情,善的,恶的,真心的,以及假作的。对任何人,任何事。

在七岁那年,母亲刻意弄伤了少年的腿。

少年始终记得,那时母亲的眼中闪动的泪,楚楚而动人。

「原谅我,缀儿,我爱他。」

就这样,父亲新纳的那名很得宠的姨太被撵了出去。

少年不愿再回想起那时的母亲,任何一个细枝末节的表情。

为此,少年其实没有想法,他的态度甚至可以算作理解。

他自认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却同时暗暗发誓,决不愿经由自己的手来铸成悲剧。

既然爱,让人疯狂。

那么,只要没有重要的人便可以了。

譬如现在,少年无法正视那绝代佳人的秋水一般的翦瞳,亦或说,正视自己的心。

女子静静依在他的怀里,这时的她只是一个多情善感的女人,身上竟丝毫找不出风尘的气息。

「缈缈知道,公子会突然改变主意其间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缈缈不愿拿自己牵绊住公子,所以公子,这样子就好…

…」

少年的内心深处大感震然,如同是什么深藏多年的秘密被轻易窥探,已不能再保持平静。

而这时候,作为名媛最璀璨的一夜,却被留下自己一人独处的女子,就显得尤为可怜了。

这绝非少年的本意,可身不由己。

被窥视到的,是少年面尚不能面对的。

那个如同毒药一般的男人,散发出诱惑的气质。

少年有预感,还能见到,还想见到。

事实也不吝于应验他所有的期待。

次日的阎府之上,见到男人时,那张英俊的面庞上挂着的惊心动魄的笑容,生生如夏花绚烂。

第六十七章:半圆

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带一抹难解的神情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故事来讲?」

我兀地愣住,不知当如何回应。

「无名,不要小觑咱玫缀馆的情报脉络。」

又是这话。我心中微怒,按捺着只剩发作。

关于过去的事情,潜意识里都是不愿意提及的,何况是被人为地发掘出来。

他突然就笑了,捉住我的手,笑的畅快非凡,「看吧,我就知道会成这样。所以无名,你必须亲自说出来,给咱家一

个交代。」

我皱眉凝道,「此话怎讲?」

「昨夜……就是那个时候,啧,你们倒是翻云覆雨消魂自在,可怜了我玫缀馆。」

说得这样直接,我不由面上一热小声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咱家的玫缀馆被两拨不明来路的人包围,初步判断是冲着你而来。」

「什么,两拨?!」我大惊失色,这恰也验证了我昨天夜里那没来由的不安,「结果怎样,有没有伤亡?」

他冷笑一声,「中原有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况且在咱家的地盘上,谁敢造次。」

这才安心下来,默不作声地,思绪却即刻飞转起来。

是谁,究竟是谁。

或许是赫艺,他的眼里一直就揉不下我这一粒沙。

那么还有一批人莫非……

赵蕈麟?!

有了这个想法我不由得浑身一抖。

本来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棋士,严重些算得上一个无关紧要的叛逃之臣,至于他这样大费周折地赶尽杀绝么?

可是,我的心内再次不确定起来。

我现在的身份是……

这是在苗疆都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但是我决不能看轻赵蕈麟的情报网,说不准苗宫内早已安插了来自中原的内线

樊玫缀不耐打断道,「这都是其次,只是那些没规矩的东西糟践了我馆外的花草树林,混斗时还划伤了咱家方下令修

葺过的墙,这笔帐怎么算。」

喂喂,就是那一堵破墙?!

我犹有不满,却不敢嘟嚷出声。

「所以无名,你还欠咱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绕来绕去,终于还是绕回来了。

我抬起头来,凝望着他漂亮的眼睛。

终于忍不住轻启唇齿,自喉头飘出几个零碎的音符,「谢谢。」

他猛然震住,嘴角抽动着。

我的手已情不自禁地抚上他如画一般的秀颊。

我知道的,那些回忆,又令你痛苦了。

为了让我心甘情愿说出所有,才以此作为交换。

那恐怕是你隐忍多年,包藏在心底的脆弱。

只是我,只是我,这样的我,却不知能否顺应你的期待。

他突然拍开我的手,佯装恼道,「以咱家的身价,摸一下要匹配万两黄金。」

我想我一定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以至于他看着我的眼睛,陡然之间瞪大。

「你……」声音消尾。

被他瞧得久了不自在了,我抬手摸了摸脸,光润非常,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人奇怪的东西。

终于,我说,「樊玫缀是么,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瞪,再瞪。

直到眼角变得酸涩,我才勉强收回目光。

他十分应景地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好你个无名,敢这样糊弄咱家?你当咱家真是吃素的?」

我无辜道,「说的尽是事实,你不肯相信罢了。」

「中原富商之子落难堕入苗疆王宫,瞧你这出戏唱的……啧,今晚就让你替小萍献唱一曲好了。」

我愣了半晌,嚷道,「我要赎身,我要赎身!」

「赎身?」他唇角抿起,露出一个冷艳的笑容来,「那么就让咱家知会你一声,这房屋的修缮费用……」

掰着手指算了算,最后翘起五根指头。

我想我已经开始了解他了。

忍着爆怒的冲动,自牙缝里溢出一个数字,「……五万?」

他带着笑颜回应道,「不错,是以黄金计量。」

啊啊啊!我抱头疾呼。

这不是存心的么,于是从现在开始我的财产苛扣为零。

赎身费之类的,自然得从头算起。

「奸商!奸商!」我痛苦地控诉。

「谢谢夸赞。」施施然起身,又款款回身,美眸流转过来,「起来收拾收拾,今日可是你作为红牌名妓的第一天。」

「放你娘的……哎?!」

木然地看着他将一样东西塞进我手心,不解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手指缓缓捱在唇边,「礼物。」

我兀自微微地出神。

他的身形已然飘远,嵌入门框里。

再望一眼那背影,清癯中带着艳绝,疏离中带着潋滟。

然后消失掉。

我脱力仰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竟让我欠了你一笔。

此时我不免想起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是一个半圆,而契合度最高的未必是亲人,也未必是情人。

这种存在叫作朋友。

譬如过去我与阮缃融,只可惜不知不觉当中,已有什么变了质。

再譬如我与傅了了,相互之间却其实都不甚了解,却一直微妙地切合着。

如今,换作我与樊玫缀。

一个圆正完整地躺在我的手心。

费了一番功夫,我才收拾齐整。

一身艳装的小舞将身子靠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满是猜疑。

「无名,这是哪里来的。」

循着他的目光,我埋头望向自己身上。

红色丝绒包裹着的颈间,一枚样式简洁的银质项圈赫然醒目。

「啊,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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