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二卷)——筝涩
筝涩  发于:2012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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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能告之。

而今这尚存的不属于那个人的意识,又当如何自处?

秦歆樾,倒是相当慷慨地给了我不少闲暇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个问题呢。

说起来多思无用,被冠上袭击朝廷大员的罪名,我焉能有命活?

苦笑。

艰难地直立起身子,足间脚镣哐啷作响。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方漆黑小窗,勉强让人分得清是昼非夜。

兀自发怔,被掏空般的心悸。

铁栏外突然传来动静。

我扭头,来人却是名狱卒。

他的嗓音有些粗嘎,「哟,您总算醒了,我这就禀告王上。」

他们还在意我的死活么。

我清笑着问道,「狱卒大哥,我犯的这罪会判个什么刑法?」

「你?」他瞥我一眼,「若想活命我劝你还是别想了,那可是国师啊,真搞不懂你怎么会有那么大胆子……」他挠着

头碎碎念出去了。

吁了口气,原来他尚不知道我的身份,恐怕全城的人也都还不知道。

这是天大的秘密,定是被封锁严实了。

打从再次获得生命之日开始,岁月就不曾赐给我清净的日子。

我醒来的消息一出,牢房里死寂的气氛竟也变得活分起来。

人们说,苗王会出现在天牢里,这是不得了的大事,所关押之人必是重犯,譬如我现在的身份一样。

赫艺睥睨我一眼,冷然道,「妖孽,你可有预测过自己的结局?」

我扯动了下唇角,最后居然只问道,「他,怎么说……」

赫艺怒极反笑,「到现在你还指望他来救你么,那么就让寡人告诉你好了。」

默然,只是想知道罢了,谈什么指望。

他阴恻恻地说,「他说,既是妖孽,就该呆在应该呆的地方。」

我一愣,蓦地抬头。

赫艺高举起双手,击掌三下,「来人啊,为柳公子洗浴更衣,即时送进玫缀馆!」

第六十一章:玫缀

玫缀馆,坐落在王城内的一角。

被誉为整个苗域中最肮脏最黑暗之地,我早略有耳闻。

可以说是一个没有档次的男馆,其外在的装潢也毫不起眼,那座折损多年的建筑上甚至还有苍白剥落的痕迹。

因而也结集了所有下层阶级的尘杂丑恶,来此的常客无非也就是一些街井市侩之徒。

包含着人性最原始最黑暗的部分,并不断衍生滋长。

就是这么个地方,却有一处,令人们牢牢记住了它的名字。

玫缀馆,其主樊玫缀,素有浪荡之名。

在传言中此子世人通吃,无论是在朝野还是江湖都格外混得开来。

玫缀馆也就从此多出了一个江湖人士必来的理由。

这里无疑是人们互通情报的极佳场所。

如今的状况是,我被人从黑色布袋里拖了出来,任其围绕着我上下打量。

而这位人们茶余饭后之中的话题人物,亦如传闻中的那般妖娆风情。他身材高挑而一身艳装,看上去年不过三旬,只

是魅人的眼角处已多出了些许岁月的纹理,笑时,愈发深切。

半晌,他颦起秀眉,「好端端一个美人,怎生弄得这样狼狈。」

送我来的是看上去与苗宫中人干系不大的人口贩子,当赫艺把我交到他手上时,他自称作田不辣。来前被他灌了药以

封住身上内力,也就造成了我如今的身子绵软不已。

听了这话他连忙凑上去讨好道,「您别说,这可是上等货色——中原商贾之家的大少爷,小的颇费了些周折才给您弄

来。」

据田不辣说,出身商贾之家,容易给樊玫缀造成好感。

「哦?」樊玫缀微微挑眉道,「你来自中原?」

是对着我说的。

我有些犯愣,就这点工夫,田不辣原本押解着我的手陡然加重力道,以示警告。

苦叹一声,何须如此。

之前不是已经讲好的么,此刻必是要配合的。

方才我也只不过在寻思这身份当如何交代清楚罢了。

田不辣却已谄笑着接上了话头,「樊馆主,这得请您多多海涵。小的绑他时他受了惊吓,,话都不会讲了至今仍没有

缓过神来。」

好吧,我不说话,打死也不说。

总之是没什么可说的。

「好你个田不辣,这种相貌竟也被你整成了白痴?」樊玫缀有些不乐道。

「是是是,下回小的一定更注意些。」

「那么……」樊玫缀款款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万?」田不辣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些利芒,只不过瞬间便隐去了。

樊玫缀巧笑倩兮,只静静地摇了摇手指。

「……一千两?」

玉指再动。

田不辣哭丧着脸喏着,「樊馆主,您这不是要小的一赔到底么。」

樊玫缀肃容道,「听着,本馆尚未嫌他已是给你极大的面子,倘若他发狂时伤了我的客人,这就不是以你田不辣的身

价能赔得起的了。一百两已是咱家能给出的最高价,你再不识抬举咱们这就免谈。」

突然就觉得,樊玫缀飘飘欲仙之姿美艳不可方物。

「小的明白,与馆主做生意最痛快。」田不辣连连点头,实在懂得见好就收。

可是……

他娘的,老子难道只值一百两银子么?

好你个樊玫缀!

关于樊玫缀,其实还有另一个故事。

他原本名作之轩,出身商贾之家,曾随着家中的商队到过许多地方。

十五六岁时,他已被称作奇才,精通为商之道,世人以为将来也一直会这么下去。

十八岁的那年,他独身去了趟中原。

中原与苗疆素来交恶,苗域势力弱小,没有其他人愿意去中原涉险。

而他去了半年,回来之后却似变了个人。

他变卖自己手头的所有产业,不顾家中反对,悠然开起了这家玫缀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自己对此也绝口不提。

对于这么个传奇似的人物,我亦充满了好奇。

所以当田不辣苦口婆心外加威逼利诱地劝说我,留在王城也是死,不如安分守己寻一家妓院自由发展时,我张了张口

便选择了玫缀馆。

正式踏足玫缀馆内,我忍不住四周张望,发现里面竟是不同于外在的清雅。

我有些意外,而樊玫缀风姿摇曳地在身前行走,蓦然回身。

我本被几名小倌引领着,此时跟竹竿似地竖在原地。

樊玫缀眯起双眼,懒懒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且告诉咱家,你是中原哪里人。」

我心中一动,认真地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或许他早已发现我的异样,只肯出一百两买卖,莫非是意在救我?

我正举棋不定,他叹着,犹自魂不守舍,「中原,是个好地方啊……」

其目光深长幽远,难解其意。

「去过京城么,你。」

一点心思在我腹中百折千转,还是不知如何作答。

结果到头来全都是他一人在讲。

「也罢,你不说也无妨……」他看似不介意,只是眸中突然多了些流动着的东西,「接下来,还是让咱家给你讲讲这

玫缀馆中规则。」

「……」

懊恼,除了懊恼还是懊恼。

近些年来我也算是阅人无数,怎会对着这位长年滚打于极致黑暗中的人凭添出幻想。

此时,他正神采飞扬地对着我传其道授其业。

「本馆内男倌上百,他们各自入馆时均接受了咱家的独家训导。咱家总为其挑选适合之道,要求其私底下遵照着精进

修行。」

他走近我身旁,一一拍过那些男倌的肩头,而被他点到名字的竟也都露出与之相应的不同姿态。

这些人一进入玫缀馆即被剥夺了本名,仅以单名匹配一个“小”字相称,显得有些俗不可耐。命名者本人却己予了“

玫缀”之名,足见其玩世不恭的心态。

「呐,小舞是傲娇别扭型,小萍是温柔妩媚型,小迟是高挑忧郁型……」

我暗中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忽然笑的得意,「咱家经营玫缀馆已近十年,馆中小倌已称得上是种类俱全任君索求,算得上十分完美。然而咱家

仍夜不能寝,总感觉有纰漏之处。直至今日,咱家遇见了你……」

我身子一战,那说不清是何意的目光令人如芒在背。

他抬手,伸向我。

我忘了闪避。

于是,带着玫瑰馨香的玉手翛地捏住我的鼻子,拧起。

我不禁嗷嗷叫唤,却见那张面孔在眼前无可抗拒地放大。

他说,「咱家认定了你就应该属于咱玫缀馆。」

他还说,「咱家不管你真疯还是假疯,往后你休想踏出玫缀馆一步。」

他继续说,「现在来让咱家告之一下你的属性以及类型。」

说到我了,我不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他一字一顿道,「——你是天,然,痴,呆,型!」

第六十二章:堕银

天然痴呆型。

我愣上一愣,歪了歪脑袋。

他的双手突然拍上了我的脸颊,将我脑海里不断凝结的思绪打散。

定睛再看向他,见他正拖着下巴嗤笑着,「说你呆,你还真是呆了。」

一时间无语,黯自垂眼。

我累了,是真的需要休息。

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阵子,终于肯罢休。转过身去吩咐着身边,要小舞他们搀我下去。

我就像一具木偶一般,任由他们把我架着拖到后院。

小舞将我扶上床,掏出丝帕攒着眉间,不免抱怨道,「来的第一天就敢如此,你给了樊少爷什么好处。」

小萍柔柔地说,「小舞,你又不是不知,少爷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

「这我当然知道!」小舞嘟嚷着,「只是……只是……小萍你说说看嘛,少爷何尝对人这样!」

小迟忽然也开了口,「依少爷的个性,确实不易与人亲近。」

最后小舞说,「樊少爷对你还真是亲切。」

亲切么?

我阖眼苦笑。

或许真是这样。

我们几人同睡一间房,他们料理好我之后还要回去大堂里接客。直至子夜时分他们才回来,也都各自睡去了。

而我却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心灵的一些个角落里一直惦念着一个人,一件事。

第二日清晨才蒙蒙睡去,只可惜没过多久,我便被连同铺盖一道自床上掀在了地上。

我闷哼一声,吃痛地揉了揉屁股,却瞥见了某人颇显不耐的脸。

此时才知,这是炼狱一般的开始。

他手里握着根鞭子,上下挥摆一番,警示地停在手心,「哟,这是还要睡上多久呢。提前知会一声,咱家下回定不会

这般不通人情,惊扰您家美梦。」

其后,形形色色的男倌各自窃笑。

而这难缠的家伙又不乐了,他朝着身后唬道,「站在这里做什么,都收拾好了?那么今天之内倘使有谁未过万两入账

,夜里自个儿上咱家这来领罚。」

此言一出,人作鸟兽散。

我拨了下头发,闷闷地爬了起来。

「虽说你看上去身体状况不佳情有可原,只是既然来了我玫缀馆,就得遵循这馆里的规矩,每日四更起身准备开门大

业也是其一。」

我多有不屑地撇了撇嘴。

樊玫缀仿若未察,只沁笑着说,「依你富家公子的身份来此,着实委屈了。若实在做不到,你可以选择赎身。」

赎身?!

我猛地抬起来头,征求他意见般地望着他的眼睛。

「是赎身。」他肯定着,却露出了有些阴寒的神情,「用你的身体。」

用我的身体,赎身?

这一点都不好笑!

他却不似在说笑地继续道,「咱家见多了破贯铜钱,老实说早就不稀罕这个了。」

好吧,这姑且算是个理由。我不大在意地只听他讲下去。

「遵照咱家的规矩,只要还完了买他所花掉的银两,并额外再为咱家挣取出这么多,咱家就同意他赎身。」

这么说,我只要想办法弄得二百两银子进账,就能重获自由了?

我在心内欣喜地打起了如意算盘。

他还相当体贴地继续解释道,「譬如小舞,当年咱家花费七千两银子买下他,一年时间里他便为咱家赚回了一万四。

竟有七千两?

我本以为樊玫缀是奸商所以只肯为我花一百两,没料到似乎不大尽然。

可是这也就已经满足赎身条件了,为何如今那个被叫做小舞的他还留在这里?

相信我的眼中一定写满了诧异。

樊玫缀好笑地望我一眼,「正如你所知,咱家是个商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诚心诚意地摇头。

眼波流转,一双玉手即端起了我的面庞,「咱家就是喜欢欣赏人性堕落的样子,包括你……」

……这又是何意?

而且,为何眼见着他这副痴巅模样,我虽背脊阵阵发冷,却仍无法推拒?

「知道么,做这种行业的人,身体是需要浇灌的。咱家一眼便能瞧出一个人需要耗费多长时日来沦陷沉迷,以此作为

凭据判断其身价。」

这么说,我这二百两赎身金所代表的是……

「不错,于你来说,二百两的时间足矣。」

「你生就是一副浪荡胚子。」

这……是在说我么。

我微微发懵。

「难道你没有发现么?」他轻笑道,「也是了,像你这种人,过去百般正经,其实骨子里早已腐烂,不信?就让咱家

试上一试。」

试?怎么试?

等等……你要做什么。

我被掀翻在床上趴着,不消一刻即下体裸呈。

冰凉的手指探入了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仔细捣弄。

我的身子无力地抗拒着,久而久之竟似欲拒还迎。

终于一个抽气软倒,浑身气力已被漏干。

羞愧难当,只恨不能偏过脸去。

他起身,掏出帕子擦干净手指,嘴上嘲弄道,「居然这样就不行了,你还真是叫我中意。」

真不想被你中意啊……

扯着嘴角苦笑,不期然尝到某些咸涩的味道。

「只不过泄得这样快,平白叫人扫兴。」他皱起眉头似在沉吟,说着竟从袖中取出一枚长形玉饰。「这玩意你好生带

着,以便将来进入的时候减小痛苦。」

什么?!我撑大了双眼,牢牢地锁住他的面上任何细微末节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我……」拍了拍我的脸颊,他的气息低缀在耳畔,「即使是我,也会同样忍不住的。」

我一阵慑然,不敢再动。

眼睁睁地望着他将那柄长物慢慢塞入我的身体后方。

不适感顷刻袭遍全身,肠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

「你……」

这是我从遇见他以后发出的第一个单音,却再不能继续下去。

他眉间微动,约莫是等不到我的下文,便再无其他。

惟在心内一声声地拷问。

为何这般痛恨着。

你也明明只是一个人。

难道你看得见世事浑浊,却看不见这里所有的人,只是因为仰慕才留在你的身边?

全都是那时的我说不出口的。

只能凝视着他闪动着幽光的眸子,昏昏沉沉见不着底。

第六十三章:刺芒

当我恶狠狠地跟樊玫缀叫板,说,二百两我迟早能挣到,而且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耻笑,继而说,需要机会吗,那好,我就给你这机会,去印证一

下你那狗屁坚持。

从此我便有了努力的方向。

二百两,为这独一无二的目标,伤一痊愈,我便心甘情愿地跟着樊玫缀学习礼仪。

过去我总习惯自称为山野匹夫,是因为心知自己实在不擅此道。

此次修炼的过程自是难免多有苦处,几乎耗尽了我一辈子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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