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买到这些。”老乡从售票口挤出来。
“紧她（他）们。”李建看看等在一角落的几个男女老乡。
火车进站，人潮涌动，得，票也没检，直扑车门。帽子挤掉了，头发挤乱了，衣扣挤掉了，一脚伸过去，居然没落地
，不知踩在谁的脚上。褚彦瘦小，瞅空朝里挤，李建在后边推一把，车厢里人更多，放脚的地方都难找，辗转几个车
厢，终于找了个旮旯，两个人塞进去。其他老乡也不知道都流落到什么地方了。
“饿吗？”
“不饿。”褚彦兴奋的很，一点不觉饿。
“你饿吗？我包里有点心。”褚彦包里装着几袋学校食堂做的开口笑、桃酥点心。同学都说好吃，褚彦也想奶奶尝尝
。
“不饿。”李建打个哈欠。
“困了？！”玩一夜牌，难怪。
褚彦朝角落靠靠，盘腿坐下，腿伸到别人身上，褚彦抱歉笑笑。
“哥。”拍拍腿，示意李建，李建头放褚彦腿上，一会就睡着了。
“你哥？”
“嗯。”
“你哥俩长得还真不像。”
“哥像爸，我像妈。”说得很顺溜，一点也没打艮。
“查票了。都把票拿出来。”列车员从车厢那头磕磕绊绊过来。
“票。”
褚彦伸手朝屁股口袋摸，没摸到什么，伸手拍李建，“哥，你起起，票在屁股兜里，我掏不出来。”李建居然还打着
酣，睡得那叫一个香。褚彦抬头冲女中年列车员赧然一笑，面无表情的女列车员居然也笑了，接着查下一节车厢。
“咣当咣当咣当”火车驶进xx县。
“吆，到家了。”李建一觉醒来，“一会就到站。褚彦咱去门口。”
“怎么了？”看褚彦呲牙站起，李建蓦地想起，“麻腿了。”蹲下身子，揉按褚彦的双腿。
“哥，你扶我站一会就好。”
xx县火车站，是个极小的站，火车停留的时间极短，只有2分钟。李建先从窗口跳出去，站窗外，伸手，“褚彦，下
来。”
“李建、褚彦你们在哪个车厢？我找了几个都没找到。”老乡们呼啦一下出现在面前。
“再见。”
“再见。”
有车票的去了出站口，几个没票的，顺着铁轨走了几百米在一个路口翻下铁道。
褚彦离家还有近30里路，“等大巴吧。”几个人站路口。
“突突突突”一辆拉石头的拖拉机驶近，褚彦屁颠屁颠跑过去，和司机打招呼，司机停下，褚彦爬到车上，“突突突
突”拖拉机开走，褚彦冲几个人挥挥手。
“走吧。”几个人朝另一个方向走。
“奶奶的，差点没让逮着。没票，真他妈心不踏实。”
“查票了？”李建一点也没印象。
“没查你们？我躲厕所里，她居然敲门问有人吗。”
“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可能褚彦补票了。”
“有票干嘛不走出站口？”
几个人渐行渐远。
一路褚彦换乘了几辆拖拉机，走了几里土路，回到家，看看太阳，已是下半晌。
“奶奶，奶奶，”还没进院，褚彦就喊。
“彦彦。”奶奶院里晒者被子，看阳光减弱，正要收拾起来，看宝贝孙子回来，激动啊。“估摸这几天你该回来，看
今天太阳好，给你晒晒被子。”
“彦彦，让奶奶看看，长高了，怎么瘦了呢。”奶奶围着褚彦转转，“彦彦，没吃饭吧，奶奶给你做饭去。想吃什么
”
“奶奶，我想吃白菜炖粉条。”
“好，奶奶这就去做。”奶奶乐颠颠地去厨房做饭，“彦彦，把被子收起来。”
褚彦拿过竹竿，在被子上抽打了几下，把被子抱到床上。
“奶奶，我烧火。”
“彦彦，你怎么来的？”
“奶奶，我和老乡一起坐火车来的，火车人老多老多的，要不是有老乡，我连火车也挤不上去，在咱县城火车站下的
车，奶奶，我从窗户上爬下来的。”
“从县城你跑回来的？没坐汽车？还有老远路呢。”
“奶奶，不是跑来的，坐拖拉机到公路口，就跑了一小段路。”
“彦彦，吃得惯学校的饭不？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奶奶，学校的饭还行，不过没奶奶做的好吃。奶奶，我们学校做的小点心挺好吃。”
“奶奶，你看，在火车上都给挤碎了。”褚彦从背包里拿出几袋点心，“奶奶，这是开口笑，这是小桃酥。奶奶，你
尝尝。”
“又香又酥，好吃。”奶奶用手托着，把掉到手心里的点心渣滓也放到嘴里。
“彦彦，学校大不？和老师处的好不？和同学处的好不？没人欺负你不？”
“奶奶，学校可大了，比咱村小不多少，老师对我挺好，同学也都不错，奶奶，我拿奖学金了，有好几百块呢。”褚
彦从背包夹层掏出几张票子，“奶奶你看。奶奶，开学就不用你再给我钱了。这些就够我交学杂费的。”
“彦彦学习就是好。”奶奶很自豪，“那是你自己努力得的，你自己留着买点喜欢的东西，学费奶奶给。咱家棉花今
年能卖不少钱，过年你爸也会给带点来，少不了你上学的钱，别那么会过，在外面上学吃好点穿好点，别让人瞧不起
。”
“是，奶奶，我知道啦。”
一顿饭，从开始做饭到褚彦吃完，娘俩呱啦呱啦，足足两个小时。
吃完饭，褚彦抢着刷碗刷锅。
“洗洗睡会吧。”奶奶倒盆温水，让褚彦洗脸。
“奶奶，我不困。”褚彦兴奋的很，见到奶奶有说不完的话。搬个小方凳坐奶奶跟前，娘俩一边剥棉桃，一边挨着头
说话。
09.在中专混的日子里（四）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匆忙，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褚彦恋恋不舍的离家返校。
背着背包，提个大塑料袋，里面是奶奶分袋装好的酥肉、丸子、耦合、焦叶，还有一袋五香萝卜干。
“嗨”
“嗨”
“回来了。”
“回来了。”
“褚彦。”进楼道，褚彦就看到楼道那头站一个人，“李哥。”
“回来了。”
“恩，回来了。”
“现在上楼，一会上楼？”接过褚彦手中的袋子，朝自己宿舍走，褚彦跟在后头。
“小九回来啦。”王山扑过来抱住褚彦，“九啊，这么多天没见哥哥，想哥哥不？”
“不想。”褚彦很认真的说。
“你怎么能这样，我可是想死你啦，你就不会说句过年的话？”
“褚彦，想李哥不？”李建笑眯眯。
“想。”褚彦脆生生回答。
“谁说小九不会说过年的话。”
“小九，你—”
“李哥？李哥是谁”蓦地，褚彦一脸严肃来这么一句，把宿舍的几个人都逗乐啊。
“萝卜干真好吃。”桌上的塑料袋已经被人打开。
“我奶奶做的，喜欢，下次让我奶奶多做点。”
“什么真好吃？给我留点。”
“我带一半给楼上的尝尝，余下的都放这。”
“快点下来，一快洗澡去。”
“知道啦。”褚彦咚咚上楼。
“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放多长时间假，就多长时间没洗。”
“我闻闻身上馊了吗？”勾起衣领，李建把鼻子伸到褚彦脖颈。
“李哥。”轻轻的气息哈到皮肤上，脖子痒痒的，酥酥的。
“切。”王山切一声。
“哪有。”褚彦脸微红，“年30和我哥去县城洗了一次。”
教室——食堂——宿舍，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日子不温不火的过着，转眼到了“五一”，放假三天。
“王哥，放假去哪玩？”
“陪同学爬山。妈的，就这座山我都爬了五六次了，十一爬，五一也爬。”
“哥哥，你人缘好，交际广。”
“扯。对啦，小九，有钱吗？借我点？”
“就这些了。”从衣兜翻出。
“五一不出去玩玩？”
“去哪？！我又没同学需要陪，在学校呆着呗，睡个懒觉多舒服。咦，王哥，李哥干吗去了？”
“去车站接他媳妇啦。”
“嗯？”
“你呀，懒觉恐怕睡不成了，老乡来了，不陪着出去玩玩、爬爬山什么的？”
“人家两个人，我当什么电灯泡？”
“你等着，老大一准找你。”
“走了，回宿舍了。”走到门口，“王哥，你不去接你同学？”
“他们是晚上的车。又不是接媳妇，我慌慌什么。”
回到宿舍，只有宿舍老三张兵趴在上铺看书，嘴里还嘎嘣着什么，张兵性格孤僻，鲜有同学往来，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零食看书、
“快看完了吧，看完借我看。”张兵的书，一般人是借不到的，恰好褚彦不是一般人。
“嗯。”
褚彦趴到床上看自学考试的课本。“啪”上铺扔下一包东西，薯片，“谢了。”撕开口，褚彦也一边看书，一边嘎嘣
着。
一时，宿舍只有嘎嘣声和的翻书声。
“当当”敲门，褚彦爬起来开门，“你啊，老乡，啥事？”褚彦掩上门，和老乡华子站楼道里。
“我刚才在校园里见李建和他女朋友了。老乡来了，褚彦，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恩。”
“请吃饭、陪爬山，你看行不，她来肯定要爬山的，今晚爬，明早看日出，山顶看日出，太美了！”
“那得问问乡长要不要我们这些灯泡照着。”两个人哈哈一乐，站楼道里商量。
“行，就这么办。我去找人。”
“其他我准备。”
褚彦推门进屋，拍拍上铺，“借我点钱。”穿好衣服，把钱揣兜里。“你的相机不用吧，借我。”
“壁橱里，自己拿。”
“晚上陪老乡爬山，不回来了。”
晚上8：30，褚彦、华子、刘新、娟子、李建及其女友一行六人步行朝目的地进发，晚上没有公交车，舍不得打车，
一路走，嘻嘻哈哈，不乏其人，来到山脚下，寻家餐馆，补充能量，寻了多家，都是人满为患，来一家拉面馆，恰巧
有一拨人吃完，急忙围坐桌前等，面馆人声鼎沸，大家也就聊着天沉着气等着。
每人一大碗牛肉拉面，褚彦、华子、刘新、娟子四人三下五除二，一碗面下肚，三个男生把汤也喝个精光，褚彦冲进
进出出忙得晕头转向的老板娘笑道，“老板娘，你家的拉面真好吃。”
“好吃，以后常来。”老板娘笑开了花。
“十一”时，再次陪人登山，来这家面馆吃面，老板娘居然认出褚彦，褚彦的那晚牛肉面，牛肉明显的比别人多。当
然，这是后话。
“人家吃不了嘛。”李建的女朋友朝李建碗里拨面。
李建的女朋友漂亮，但给人的感觉不太好接触。生性活泼的女老乡娟子一路也没怎么和她说话，李建只是抢过褚彦的
背包背着，背包还挺沉，女友在耳边唧喳半天，偶尔“嗯”声表示回应。褚彦和两个男生一路嫂子长嫂子短，找话题
聊，气氛还算不错。
“吃不了，剩下！”李建不耐烦。
褚彦、娟子和两个男生很自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四个人随意聊着，娟子伸头到褚彦耳边嘀咕，褚彦微笑点头。谁
也没去注意李建那愈加阴沉的脸。
漆黑的山路，偶有星星点点微光闪烁，拾级而上，一路总能碰到几拨同行者，有的没的聊着。褚彦背回自己的背包，
娟子抢着要背，“等一会我累了，你背。”哪能让女生背包呢。
每人一瓶矿泉水，小口啜饮。
“刘新包里有面包、火腿肠，谁饿了谁吱声。”
华子晃着手电筒，“小心点。这儿有点滑。”
有雨丝飘下，扑在面颊上，凉凉的。
刘新拉褚彦，褚彦拉娟子，“慢点，慢点。”
李建在后面没有任何声息。
“嫂子，累了不？要不咱到前面休息一会？”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来到山顶，人声鼎沸，一身汗，山顶温度低、风大，山风一吹，打个寒战。从人群中挤出，褚
彦和刘新抢租到两件棉大衣，递给李建女友和娟子。天色不好，头顶没有一颗星星，不知道能否看到日出，但山上的
气象总是变化多端，上山途中还有雨丝飘落，山顶就感觉不到雨点，除了呼呼的冷风，下一刻，谁又知道呢。两个女
生裹着棉大衣在人群中寻找看日出的有利位置。准备不足的人们，在风中瑟瑟发抖。褚彦把背包放空地，双脚不停的
跳动，期许获得点热量，李建从身后拥住褚彦，谁也没说话，两具身躯，轻轻的摇晃着。
果然，是个阴天，没看成日出。一个个不无遗憾地离开山顶。下山，不用赶时间，累了，就坐下休息一会，饿了，就
翻出背包里装的吃食分享。
“褚彦，啥时你买的这好东西？”
褚彦从包中翻出最后的储存，几根洗净用包装袋装着的油碧油碧的黄瓜。
“咔叱”一声，华子啃掉一大口，很满足的吧嗒嘴。
“解渴压饿。我怎么没想到？”
几人走走停停，不时拍照留影。
“建，我走不动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一夜又一上午的奔波，几个人疲态尽显。
“坐索道吧。我去买票。”李建建议。
“买两张。嫂子和娟子坐。我们走下去就行。”三个男生彼此看看，意见一致。旅游旺季，索道票挺贵，谁花钱都心
疼。
“娟子，你和嫂子在出口等我们。”
下半晌下得山来，几个人在山脚小店，点了几个小炒，每人一碗面条，胡乱填饱肚子，倒了几班车，终于坐上回校的
公交车。
挤成相片的几人下了公交车，大口呼吸着车外清新的空气，在暮色中回到可爱的校园，李建陪女友去校招待所，褚彦
几人互相挥手告别，各自回各自的宿舍。
打开招待所房间门，室内已暗，李建伸手要按开关，咔哒，女友把门锁上，抱住李建，双手在腰间游走，两人磕磕绊
绊扑倒在其中一张单人床上。
“咦，是这间呀？怎么打不开呀？”悉悉索索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