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我—”

“你要不好意思跟人家说，我去说，谁让我也是个牵线人呢。反正你也没怎么着她，她也不会赖着你的。”

“哦。”平白浪费了别人的时间也许还有感情，褚彦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女孩。

“我一直认为你不善于和女孩交往，可刚才看你和林梅聊天，聊的挺好的。”

“林梅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师傅的干闺女，我们熟。”

“林梅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你喜欢她。”

“啊”

“她也喜欢你。木蛋。”.

15.相遇

平生有太多的第一次，记忆起的却很少很少。第一次见楚天舒是在修理厂门口，那天太阳很好，褚彦和工友在搬运物

料，汗流浃背。一行人说说笑笑进来，为首的一人，褚彦需仰望，一副居上位者模样。

“干么的？”褚彦用胳膊戳戳工友。

“领导来视察的呗。”

褚彦轻度近视，又不喜戴眼镜，看远一点的就会眯着眼，如果一个长得不咋样的人这样看人，你只会说他色迷迷的，

但如果换了一个长得好看滴养眼滴这样看你，你会有点感觉，其实人家根本就没看清你，似乎有点自作多情。褚彦压

根没看清来人，即使在最前头的楚天舒，就被后面的工友催促着走了。楚天舒那是什么眼，贼亮，一眼就瞅到褚彦那

双眯眯眼。

“褚彦，褚彦。”会计站在车间门口喊。

“喊什么喊，没看见忙着的嘛！”师傅冲他没好气的嚷。

“褚彦。”会计喘着粗气站到机器前，“褚彦。厂长让你上去一趟。”

“现在？”褚彦疑惑，“我干完这点行吗？”

厂长找他办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诸如写写、抄抄、画画、都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更不是什么急事，所以褚彦

想干完手头的活再去。

“他找你能有什么屁事。”

师傅和厂长私人关系铁。每每看褚彦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拿着书、拿着作业本，就骂：白天给你干活，晚上还得给你

写作业。替你考试，替你写作业，你自己上个鸟学。一把年纪了，拿个高文凭好咋着，你还想往上爬？得了吧，再干

两年退休回家抱孙子吧。褚彦，都是师傅不好，当初就不该让你替他考的，这样好了，替他考上了，还得替他上。

褚彦好像有种考试癖，什么考试都不发憷。自个自学考试，拿下大专文凭，接着考本科，一个专业好像还不过瘾，又

考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女友林梅让他带动的也特爱学习。

褚彦帮文书做了一期宣传牌版，在公司大大小小几十家单位中居然被评了一等奖，有个这个开始，文书干脆把这活直

接交给褚彦干了。师傅气愤：养你这帮子人干嘛吃。说归说，师傅并不阻拦，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年轻人么，多干

点没啥。

“现在就去。”会计把褚彦从机器上拉下来。

出了车间，阳光晃眼。褚彦跟在会计身后，爬厂办办公楼。厂办办公楼也只有两层，一层是基层人员的办公室、休息

室，二层是重要人员的办公室，厂长、副厂长、书记、调度、会计、文书都在这一层，这层还有个大大的会议室，足

够全厂上百口子人在此开会。

厂长办公室。会计示意褚彦过去，自个钻到会计室。厂长办公室褚彦是相当的熟悉，想也没想，吱扭一声推开门，嘴

上说着：厂长，您找我。

褚彦愣在门口，这是什么情景：坐在厂长办公椅上的不是厂长，厂长、副厂长、书记一干人等坐在沙发上，一屋子人

，吞云吐雾，嘻嘻哈哈。

望望穿着肥大工作服傻傻站在门口的褚彦，楚天舒把手中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褚彦？”

“啊”

楚天舒莞尔，真是个孩子。

“进来，进来，别站门口啊。”厂长开腔。“褚彦啊。他是公司楚总。没见过活的这么大的领导吧。”

“嗯？”楚天舒嗯了一声。

“老杨，别激动，别激动。”

“嘿嘿，有点激动。”杨厂长打着哈哈，“难得有机会见公司领导，激动，激动。”

“得了吧，老杨，哪天你没见楚总？见天见你夹着个黑塑料皮本子在办公楼开会。”

“楚总好。”关上门，褚彦挪进办公室，低着头，两只手互搓着，站立不安。楚天舒盯着褚彦看，一刹那屋里的目光

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褚彦觉得自己快被盯出洞来了。其实很短暂，只是那种场面、气氛，自己不适应罢了。

“没事了。”楚天舒冲杨厂长说。

杨厂长对褚彦摆摆手，“褚彦，出去吧。没你啥事了。”

褚彦猛地抬起头，楚天舒只觉得眼前是猛的一亮。“是。”褚彦退到门口，打开门，退出，把门轻轻关上。

楚天舒竖着耳朵听着外面，轻轻的脚步声远去，咚咚下楼声响起。楚天舒能想象到那孩子蹑手蹑脚离开，舒心下楼可

爱的模样。

褚彦一头雾水的离开，就让我上去一趟？就这事？褚彦更不知道他离开后屋内一阵开怀大笑。

杨厂长无奈，这些领导啊，楚总是上级领导，自己不敢多说什么，其他领导自己虽说和他们同级别，但人家个个是重

要科室领导，自己还真比不了，也只能跟着哈哈。说起来有点无聊，楚总一行人在老杨这儿四处溜达，看到会议室的

宣传栏，几个人都表示：不错，不错，形式新，内容优，板书相当漂亮。

“老杨，没想到你这个大老粗，手下还有几个干细发活的。”

“那是。别看咱不会干，咱有能干的人。”借机杨厂长把褚彦夸了一通。

“楚言？楚总，你一家子哎。”

“楚总，是不是姓楚的都有两下子？”

“楚总。他还真不是你一家子。音同字不同，他是衣部旁，一个者那个字。”

“哦。”楚天舒只是发了个单音节。

“走，走，去我办公室。”

楚天舒坐在杨厂长办公桌前，翻看桌上的东西。其他人在沙发上坐下。

“楚总，烟。”杨厂长递过一支烟，楚总接过。“楚总，我给你点上。”

“我自己来。”接过火机，点燃。

副厂长、书记也派发着香烟。

“我不抽。”

“你啥时戒的。稀罕啊。”

“这几天喝酒抽烟太多，嗓子疼。”指指自己的嗓子，声音嘶哑。

“我还以为你感冒呢。真不抽？那你闻味吧。”

“老杨，你也上这个学校。”楚总翻看着什么。杨厂长一看，可不，自个的某某函授学校作业本。

“混个文凭晋职称。”为了晋职称，上函授混文凭。

“这作业也是褚彦写的吧。”楚天舒一页一页翻着。

“是啊。”杨厂长有点不好意思，“事多，年纪大，花眼，写字费劲。”杨厂长想说我忙哪有时间写，可一想自己忙

，能忙过楚总？就改口了。

“杨厂长，把那个褚彦叫上来。”

也不知道楚天舒是什么心理，得，就这一句话，杨厂长立即派人去叫褚彦。杨厂长想的是难得有机会认识领导，多好

啊，谁知道就这么一出。

“楚总，你看你把我的人吓的。”

“傻样。”楚天舒心情不错，“在你这干多长时间了？”

“快两年了吧。是老魏的徒弟，老魏那熊脾气，也就这孩子能跟他处。这孩子挺聪明的，也认干，不滑头。”

“楚总，什么时候老郑那儿要人，也把褚彦弄过去吧，他在我这儿也没什么发展头。”

“这个你得问老郑。”楚天舒打太极。

“什么学历？”老郑手下一帮子别人硬塞给的兵，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很是头疼。

“第一学历不高，只是个中专。”

“中专，我那儿多的是。算了吧。”

“哎。老郑，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有楚总在这儿，我说了算吗？”

“学历是低了点。”楚天舒若有所思。

“人家有自考本科毕业证。自考可不是狗屁函授，那是自己实打实考出来的。我这破函授也是他替我考的。”

“老杨，难怪你老说他好话。”

“走了。”楚天舒站起来。

“楚总，楚总。”厂长、书记忙不迭站起。“中午我们做东，请大家吃个便饭，怎么样？”

“中午禁酒。”

“咱只吃饭，不喝酒。”

“下次吧。”谁知道下次是猴年马月。

褚彦的下次很快就来了。

某日中午和同事在食堂吃饭。两人面对面吃饭，褚彦背对食堂门。

“哎。褚彦。”同事用筷子敲敲他的碗。

“干吗？”

“有人看你。从进门就瞅。”

“嗯？”褚彦转过身。“楚总。”楚天舒赫然站他身后不远处。

“您也来这吃饭？！”在食堂还真没见过什么领导就餐的。

“我值班。不回家了，在这简单吃点。”楚天舒也没想到自己会突发奇想去食堂就餐。

楚天舒望着买饭的队伍，一脸茫然，多少年没在食堂吃过饭了，还真不知道充值饭卡取代了饭票，没有饭卡在食堂无

法就餐。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褚彦拿着饭卡。

“就那个。”楚天舒一指。

“师傅，来一份。”褚彦把饭卡放到刷卡机上。

“馒头还是米饭？”

“馒头。”

“几个？”

“两个。”

“师傅，两个馒头。”来到另一个窗口，同样刷卡。

“褚彦，我先走了。”同事打声招呼饭饱走人。

“知道啦。”

褚彦一手端菜，一手拿馒头，楚天舒大爷似地跟着。“拿双筷子，喏，就在那儿。”

找个空位坐下。

“楚总，你慢用，我先回去了。”

楚天舒示意褚彦坐自己对面。“陪我一会。”楚天舒讨厌一个人吃饭。

“嗯。”褚彦静静坐在对面，楚天舒慢慢吃着，没有什么话，却也不尴尬。

“喝稀饭吗？我去给你端碗。”

“嗯”

一碗小米粥放在桌上。

“谢谢。”简单的饭菜，吃很舒心。好久没有这么舒心的吃顿饭了。

“楚总，再见。”一个回办公室，一个回厂。

“刘哥，晚上不回来睡了。”

“去哪？”

“给师傅看门去。”褚彦晃着手中的钥匙，“师傅师娘回老家了。”

“哦。”刘中伟拖着长长的音，从铺下摸出一盒东西，啪一声扔给褚彦，“没几个了，省着点用。”

似抱个火球，褚彦迅速把东西揣兜里。

“别不好意思。”刘中伟笑得很欠扁，“你都和人双宿双栖了，晚上就剩我一个孤枕难眠了。”

“想着你的黑夜，我想着你的容颜，反反复复孤枕难眠，告诉我你一样不成眠，告诉我你也盼我出现。”褚彦故作深

情地唱。

“寻欢作乐去吧。别在这气我。”刘中伟抓过地上的鞋子扔过来，褚彦飞速跳出屋子关上门，乓，咚，鞋子砸到门上

，掉在地下。“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褚彦哈哈跑远。

两个人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讨论着电视内容。一会儿两颗脑袋靠在一起。再一会儿一颗脑袋枕在一人大腿

上，仰着面，又一会儿，两个人叠在沙发上，再再一会，沙发上没人了。

卧室门紧闭，悉悉索索脱衣声，半天没解开林梅的内衣，褚彦急出汗来。“笨蛋。”林梅嗲道，反手打开内衣扣，解

开内衣。轻点，轻点，慢点，慢点，不是那儿，下面，朝下点。噢。噢。带上套。噢，啊—

电视依旧还是那个台，画面亮着，声音响着。

睁开眼，瞅一眼表，褚彦激灵坐起，妈呀，7：30了，林梅睡得正香，俯首亲了一下林梅。林梅中班，可以睡到中午

，自己大班8点必到。下床急忙套衣裤，腿有点酸，单脚穿裤子，打了个趔趄。拾起地上的卫生纸，避孕套，团成球

，扔到垃圾桶里。几分钟洗涮完毕，走到门口，又回来，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提出，咚咚下楼，瞅瞅四周，把垃圾袋

扔到垃圾车上。上班去了。

楚天舒又转到食堂，褚彦正在午餐，边吃还边傻笑，坐他对面的人拿筷子敲他脑门。

“你看你怂样。被操了，还乐成那样。”

“你才被操了呢，天天被操。”褚彦声音压得低低，切齿。

“傻了不？后门只有一次，哪能天天开？”刘中伟拿筷子又要敲褚彦脑门。

“不许敲。都给敲傻了。”一把抓过筷子。“哼。别理我。我不高兴。”

楚天舒站一边偷听，不是偷听，是明目张胆地听，食堂里人不少，吵吵嚷嚷的，没谁会倾听他人的谈话，某个人除外

。

“褚彦。”

“啊。”怎么又碰到他了？楚天舒的脸色臭臭的，其实大多时候他的脸色都是那样的，难得几次开颜，都是在褚彦面

前，可怜的娃就误以为那是平常时的楚天舒，今个真看到和别人看到的一样的臭脸时，褚彦有点不知所措了。“我哪

惹他生气了？”其实还真的惹他生气了。

“我饿了。”大爷似的一腚坐到邻桌位子上，“去，给我买饭去。”

“你！谁！”刘中伟站起来。妈的，敢这样支使褚彦，欠揍。

“和那天一样。”楚天舒找个地方坐下，根本没鸟刘中伟。

“刘哥，你先走吧。”褚彦拉着刘中伟，低声说“楚总。”

“什么鸟总。”刘中伟愤愤走了。

褚彦买好饭菜端到楚天舒面前，接着去拿筷子，端小米粥。把筷子递到手里，“吃吧。”很自觉的坐在对面。

楚天舒一言不发，默默吃完，转身就走，褚彦跟在后面。

“楚总，再见。”褚彦没指望楚天舒说话，礼貌地告别。

“我明天还去。”

16.相识

“怎么了？”楚天舒走进食堂，褚彦一脸不快，拿着筷子搅拌着。

“你昨天没来。”

“昨天有事。”

“前天也没来。”

“也有事。”

“哦。”

“不高兴？”

“不是。”褚彦站起来，“吃什么？”

褚彦买好饭菜，放下。“楚总，您慢用。我有事先走了。”

“褚彦。”伸手去拉，没拉住，褚彦疾步走了。“小屁孩，还会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