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太纤弱了，让人有想要凌虐的冲动更有想呵护的冲动，这一世他和红莲的身边不曾有过这种人。他们的人生里从来只有强者，像这样从里到外都很弱势的人，不够资格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柳清平胆小、懦弱，正因为是真正纯粹的弱者，才会让红莲一而再地让步，以至于弄成今天这般。

他和莲从来不会全心去依赖彼此，他们都是男人即使深爱对方也不可能以对方为天，但是当一个弱小的孩子在你的身边把你当作天神般全心依靠的时候，对一个强者来说有种莫名的充实感。那种感觉，无尘很清楚，就像当年他倾尽一切呵护照顾狐弟一般。

无尘从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原本以为生活中多了一个人并不会影响两人的二人世界，但是事实证明这个少年终究不是他们的养子，没有那种多年来形成的家庭默契。他们并不是同一类人，很多事情无尘并不想去迁就，因为他这个人骨子里是冷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从不放在心上，但是红莲则不然。很多时候，红莲会主动迁就他人，而迁就的结果就是对柳清平动了恻隐之心，让自己陷入迷局。

“清平，你说莲喜欢你到何种程度呢？”无尘低喃地问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等柳清平的答案。

柳清平浑身颤抖，想逃离，可是无尘的手钳制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在他胸前的乳珠上揉捏。青涩的身体经受不住这般挑逗，很快瘫软了下来。

“无尘哥，别……这样……啊……”

“呵……”无尘轻笑，挑逗的手越发地变本加厉，只是碧绿色的眼眸深处静如死海，甚至带着几分冷冽的杀气，可惜柳清平根本看不到。

水下的手掌一点点地探入底裤，直到抓住少年脆弱的下体，柳清平终于惊叫起来。

“砰——！”浴室的大门被猛地踹开，红莲面沈似水，“你们在做什么？”

“莲哥，莲哥……哇……”柳清平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可是无尘不放手，他只能倚在无尘怀里放声痛哭。

“不喜欢么？”无尘继续在他身上撩拨情欲，很快柳清平的哭泣声便夹杂了细细的喘息。

“尘儿。”红莲冷冷地盯着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无尘抬眼，用平静的又带着些许挑衅的目光迎向他的视线，轻轻勾起唇角道：“你不是也很喜欢他？要一起么？三个人……”

“蓝、无、尘！”瞬间红莲愤怒了，一双黑瞳燃烧着熊熊怒火，抬手扫落洗漱台上的东西，瓶瓶罐罐带着凶狠的力道砸落在无尘身前。

“莲，”无尘轻轻一叹，“我倦了……”

红莲不敢相信地倒退了两步，持续了几秒钟的沉默，四周如死一般地沉静过后，是癫狂的笑声，红莲双目如火：“你，好，很好！”说完使劲地摔上门愤然离去。

浴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柳清平压抑的抽噎声断断续续地回荡着。

“怎么哭了？”无尘抱着他转了个角度，抬手拭去他满脸的泪水，“清平，你不喜欢我么？”

柳清平只觉得这些经历让他仿佛从地狱里走了一趟，心里压抑的难受，可是身体却不能抑制地在无尘掌下颤抖。

“无尘哥……我不要这样，我不想你们吵架，呜呜……”他怕无尘，又被他吸引他，他喜欢红莲，可是让红莲愤怒伤心，如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无尘的怀里痛哭。

无尘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意，可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明白，那平静的笑容里代表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吵死了，在干什么？”小乐皱眉拍了下浴室的门，正要拍第三下，门猛地打开，接着柳清平慌乱地冲出浴室，撞得小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怎么搞的？清平，你浑身都湿了，喂——”小乐喊了几声，柳清平置若罔闻地跑上楼，狼狈至极。“怎么回事？”回身一看，愣了一下。“干爹？”

小乐此刻额上青筋直跳，原本与情人们出去约会，刚一回来就听见楼上乒乒乓乓，走上来发现义父怒气冲冲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连他打招呼都没搭理，而干爹一个人泡在浴缸里笑得高深莫测，柳清平则浑身湿漉漉地跑出去脸上泪痕未干，这种情景怎么看怎么像大灰狼调戏小白兔被猎人逮到。

“干爹，你刚刚不会是偷腥被义父捉奸在床吧？”小乐很努力地压抑住自己波动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

无尘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云雾，笑了笑：“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小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他的近前盯着他：“骗人，打死我也不信你会背叛义父，到底为什么？”

“呵——”无尘轻笑，碧色的眼眸比平日黯淡了几分，也少了那恣意的张狂。

小乐不明白，这个家到底怎么了，原本以为只是柳清平一个人的问题，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因为他一向泰山压顶亦不会变色的干爹和义父竟然露出那种表情，到底在他出门在外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他？”小乐试着找出问题所在，见无尘没有回答心中一怒，转身道：“你们不动手，我动手！”

“小乐！”无尘扔下烟蒂喊住他，“这件事，你别管。”

“很棘手？”

无尘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没什么，这次的事情你和寒月他们不要插手，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小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哼了两声，决定自己逍遥去。转身听见无尘唤道：“把烟灰缸扔掉。”

不情愿地转身，见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心下微惊。他知道无尘没有吸烟的习惯，只听红莲说过他会在真正烦心的时候点上一支又一支，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然而这么多年，他其实没见过这种壮观的场面，这是第一次。“义父他……刚刚很生气。”

无尘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小乐，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你信任的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莲，当然也可以是楚楚他们，但是对我来说，我最信任的人只有莲。”

小乐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了。他的干爹和义父个性都很潇洒不羁，一直过得自由自在，甚至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们严肃起来，然而这一次都不得不收敛了轻松的态度，小乐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

“小乐，我发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什么？”小乐尽量隐藏起自己的紧张，佯装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好像，喜欢柳清平那个小家伙。”

小乐猛地转头张大了嘴看着他，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直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尘早已潇洒地走出浴缸围了浴巾如风一般地消失了。

小乐伸手合上自己的下巴，想起无尘刚刚说过的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猛然间意识到事情已经开始失控，干爹绝对不会说假话，如果他真的认为自己喜欢那个孩子，那就表示他的内心已经被某种不明的东西入侵。

“月、楚楚、子箫——”扔下烟灰缸风风火火地冲到客厅，随手拉起情人便向外走。

“怎么回事？”寒月见他一脸凝重眉头微蹙。

“离开这里，快点。”

伊楚似乎想起了什么，拉住他的手道：“是干爹和义父吵架了？”

“比吵架还要严重。”小乐没办法解释太多，只得简明扼要地道：“有点麻烦要解决，这次估计家里的结界要毁了。走，我不想你们做了炮灰。”其实最严重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无尘说他喜欢上了柳清平。

小乐很清楚，他的干爹不可能爱上义父以外的人，但是这句话却表明无尘自己已经入了局，所以他才会让小乐离开这里，才会说这个世上只信任红莲。如果他猜想得不错的话，无尘打算反击了，在那之前，所有不能让他安心的因素都要离开这个区域。小乐虽然对于自己在无尘心中薄弱的信任程度感到难过，但也明白那两人之间赌上性命的绝对信任与默契自己根本不能替代。就像无尘说的，他信任干爹与义父是一回事，但是干爹与义父却不会用他的信任来冒险，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寒月三人离开结界，让干爹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伊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用帮忙么？”

“不用，那两个人没什么困难解决不了。”这是小乐的信任，绝对的信任。

九

怒气冲冲地走出浴室，红莲的心开始变得浮躁不安，甚至有想杀人的冲动。冷静，要冷静——他现在不是妖也不是魔，体内不可以有凶残暴戾之气，如果无尘天生是一把锋利的剑，那么他就要做剑鞘。所以，一定要把飞出去的理智收回来。

“呜呜……”

可是他冷静不下来，耳听到柳清平踉跄着跑回房间，他的脚便有些不听使唤了。

“清平，你没事吧？”推门而入，看见柳清平浑身湿漉漉地蜷缩在角落里，一双小兔子般的眼睛红彤彤的脸上满是恐慌。

柳清平瑟缩了一下，哽咽着看向红莲，“莲哥……”

“湿衣服脱下来，去冲个热水澡再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了。”红莲尽量保持自己的温和态度，可是他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那双眼睛跳跃着如鬼火一般的诡异。

“别——”柳清平使劲地推开他。

‘哧！’衣服被轻易扯碎，露出少年颤抖纤弱的身躯，红莲的瞳孔骤然一缩。

柳清平也没想到衣服竟然这么容易便别撕碎，呆愣了下，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顿时一声惊呼。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印子，有些是吻痕，有些是无尘的手制造出的印痕，再看见红莲的表情顿时羞愤难当。

红莲只觉得自己脑中的某跟弦哢吧地一声断了，他的理智已彻底被妒火焚毁。

他知道无尘心性高绝，寻常凡人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况且全部情爱都在自己身上，他们彼此信任，所以这么多年来谁都不曾体会过什么叫做恨入骨髓的妒忌，那种恨不得焚尽一切的妒火在看见柳清平一身吻痕的瞬间爆发了出来。红莲的双眸开始跳跃出赤红色的火焰，胸中排山倒海的情感溃堤而出，仿佛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爱、恨、妒、痴，让他的灵魂被业火吞噬如堕地狱。

柳清平怕极了，预感到红莲的情绪有些失控，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然而下一刻红莲已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莲哥！”此刻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的狼狈样，踉跄着追出去，然而却被四周狂啸的风暴阻得慢了一步，眼前已找不到红莲的身影。

“出来！”一声厉喝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红莲一掌拍碎了书房的房门，粉尘散去之后，黑衣红发的无尘飘然出现在门前。

“你生气了……”无尘的声音淡淡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知道么，这么多年你很少真的动怒。”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红莲颤抖地握紧拳头，眼神有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呵——”仿佛是看不到他的失控，无尘将目光落在随后跟来的柳清平身上，“我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情而已。莲，你敢发誓你对他没有这种心思？”

“你——”红莲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似乎有万箭穿心，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仰面栽倒。

“莲哥！”柳清平想要扶住他，却被一道劲猛的罡气扫到一边。

“莲。”无尘吓坏了，没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被激得吐血。看着情人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的样子一时间天旋地转，害怕得连手都在颤抖。这一幕他在梦里见过无数次，此刻才真正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宁可浑身是血的人是自己也不愿看见他痛苦地倒在自己怀中。

“我不是故意气你的，莲，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无尘低喃着，过了许久，柳清平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令他浑身战栗恐怖不已。“无尘哥，你不救救莲哥么？”

无尘缓缓地转过头去，原本碧色的眼眸多了几分跳跃的赤色，柳清平一惊。

“小家伙，你是怎么做到的？让莲为了你失控？因为你我们两个争吵不休，柳清平，你有死的觉悟吗？”最后一句话说完，无尘已化身成地狱修罗。

杀，杀了他！杀了他！

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回响，无尘妖异地笑着，展开五指，薄如蝉翼的长剑骤然出现，凛冽寒气霎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杀气扑面而来，柳清平脸色大变，面对咄咄逼人的无尘吓得跌坐在地上慌乱地后退着。“不，不要，无尘哥，不要啊啊啊啊——！”他抱住头惊恐地大叫。

杀，给我杀了他！我要他死，我要蓝无尘永世不得超升！

就在长剑贴近柳清平脖子的前一刻，原本昏迷的红莲猛地睁开双眼，右臂微动青光一闪，扫向无尘。无尘察觉到异样本能地挥剑，却在下一秒意识到杀气来自情人，慌忙止住动作无奈还是晚了一步。

当啷一声碰撞之后，地上掉落匕首的碎片，而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剑气尽数打在红莲身上，鲜血喷涌，溅了无尘满身满脸。

猛烈的力量使得红莲的身体狠狠地撞在墙上，墙面几乎被彻底撞碎，柳清平抬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骇人的一幕，一时间四周如死一般寂静。

无尘握剑的手一直在颤抖，看着情人破败的身躯缓缓地瘫软下来，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压抑着什么，他的全身骨骼咯咯作响，须臾之后箭步扑过去一把将红莲抱起，直到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波动，才失魂落魄地埋头在他胸口。活着，你一定要无恙。

柳清平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吃惊地看着那两人一人生死未卜一人精神恍惚，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你，你杀了他……”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如果红莲死了，那么他祈祷的那些幸福的人生岂不是再一次变成虚幻？

你杀死了自己的情人，你最爱的人因你而死，无尘，你不是很厉害么？为什么连最爱的人也保护不了？多么可悲！

犀利的话语如针一般刺在心上，无尘茫然地重复着：“我杀了他？是我？”

是你，是你亲手杀了他！

柳清平壮着胆子站起来，发现无尘变得有些不正常。四周弥漫着血腥味，水泥粉尘漂浮着，整个房间似乎已经变成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空间。当他终于确认红莲彻底失去意识、无尘的精神状态出现破绽的时候，面色苍白的少年露出了妖娆的笑容。

“无尘哥，你怎么能伤害他？你怎么如此狠心？莲哥是你最爱的人吧，你难道不会愧疚？伤害红莲的人都要死，你不是也这么认为？”

魔音穿脑，无尘怔怔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剑，缓缓地举起来。

“对，就是这样。把所有伤害他的人都杀死，包括你自己。”

柳清平原本水灵灵的眼睛瞬间变成空洞的黑色，而黑暗的深处慢慢跳跃出无数的火苗，如夜空绽放的焰火绚烂蛊惑。他盯着昏迷不醒的红莲，嘴角微微扬起，用意念支配着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在无尘怀中的红莲睁开眼睛，眼神空洞目光缥缈，柳清平满意地对上那双黑瞳，只微微动念便让黑色染上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