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的目光扫向他，邪魅地笑着在红莲身下伸展着身体，淫靡的画面映入柳清平的眼中，恍惚间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倒下时甚至不曾感觉任何痛楚。

仿佛是一场梦，梦里他在红莲的怀着颠鸾倒凤，醒来时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下身湿了一片。

柳清平知道，昨夜那一扇门是禁忌，他打开了，从此万劫不复。

下午的时候，那两人的卧房门打开，柳清平红着脸看着红莲与无尘若无其事地走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他之前虽没经历过情事但是并不傻，到现在怎能还看不出那两人的关系，他们是同性恋人，而他只是个外人。

“莲哥……”

“身体好点没？”红莲依旧微笑着，习惯性地摸摸他的头。

“好多了。”柳清平想躲开他温柔的大手，可是又依恋着那种感觉，羞涩地看着他，脑海中却浮现出昨夜的记忆。现实与梦境交错着，对红莲体温的渴望让他血液沸腾，随即软软地靠了过去。“谢谢你，莲哥。”

红莲没有多想，以为他身体有些虚所以揽住了他的肩。“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麻烦彻底解决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危险了。”

“啊？”柳清平愣了，他以为、他希望就这样一直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却没想到一切结束的那么快。“也就是说，我随时可以回家了是么？”

“是。怎么，想家了？”

家？柳清平心中苦笑，他不知道属于他的家到底该是什么样子，那里没有亲人、没有温暖，只有冷冰冰的墙壁和快要挖空人灵魂的寂寞，他一点也不想回到那里。他想留下来，想生活在他们身边，想真实地走进红莲的人生，但是如今，他已没有理由留下。

“莲哥，我……不想家……”

“嗯？”红莲一愣，看向柳清平那小白兔一样怯怯的表情，那双眼睛流出出一种渴望，脆弱的渴望，让他无法拒绝。“你喜欢这里？”

柳清平被他盯得有些局促，低下头呐呐地道：“嗯，我，我不会留太久，开学后就会离开。莲哥，我，是不是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

“清平，”红莲叹了口气，“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态度要坚定，向别人要求什么的时候也要看着对方的眼镜。”

“哦……”柳清平怯怯地抬起头，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莲哥，我想留下来，可以么？”

红莲扬眉一笑，道：“我无所谓，你喜欢就好，反正家里空房间很多。”

那种毫不介意的回答并不是柳清平想看到的，可是红莲柔和的一笑抹去了他心中的忧郁，他欣喜若狂地拉着他的手，像个小猫一样蹭了蹭，惹得红莲轻笑起来：“你怎么像个小猫似的。”

柳清平只是羞涩地笑着，内心被那种莫名的情感所填满，他想，他或许是爱上了这个人。

他将全部的心思黏在红莲身上，会为他的一个笑容而欣喜，亦会为他不经意的温柔而雀跃，即使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到那两人中间，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点的奢望。被人呵护的感觉是那样幸福，他想留在两人的身边，哪怕永远是这样一个受人照顾的小弟弟。

然而一切的发展还是偏离了轨道。

那一天，无尘在事务所里加班，红莲回来的时候也很晚了，柳清平见他脸色疲惫便想为他泡上一杯红茶，将茶杯放到茶几上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蹑手蹑脚地走到近前，静静地凝视着那张脸，仿佛又想起那夜红莲迷乱妖艳的神色，于是抬起手凌空缓缓地描摹着他的面部轮廓。薄唇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是那样性感，柳清平忍不住想吻一下，想知道他的唇是否也如他的笑容一样温润柔和。快要靠近的时候，红莲的长睫动了动，柳清平吓了一跳，然而毕竟有些心虚，慌乱之下左脚被右脚绊到就这么倒在了红莲怀里，他的唇也毫无预兆地贴在了暗恋已久的唇上。

“唔——”

无尘走进屋中的时候，看见的正好是这一幕。

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柳清平的震惊与愧疚、红莲的茫然错愕、无尘的呆愣妒火似乎都定格在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崩溃了……

无尘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看见依然倒在红莲怀中的柳清平撇了撇嘴角，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莲哥，我，我……”柳清平急得快要哭出来，红着眼睛慌乱的解释着，“我只是一不小心绊倒了，莲哥，我真的……”

红莲缓缓地坐起来，看着柳清平怯怯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

“可是，可是——”柳清平眨了眨眼，终于没忍住扑进红莲怀中大哭了起来：“哇——莲哥，莲哥，刚刚无尘哥的表情好可怕，呜——”

红莲觉得自己有些疲惫，若是在平常怎么会如此毫无警惕性地任由他人近身，即使熟睡中能真正靠近他而无察觉的人也只有无尘一人。可是今天……他想无尘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向警觉刚刚才会生气吧。看了看怀中的柳清平，心知他也没什么恶意所以并不想责怪他，只是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些隐隐的担忧。拍了拍依旧哭泣不止的少年，红莲柔声安抚道：“没什么，不要多想。无尘没有生气，你也早点休息吧。”

柳清平依旧趴在他怀中抽抽噎噎，原本就觉得有些头疼的红莲正想推开他，结果又因为空气中传来的微妙波动而停了下来。

“干爹！义父！我回来——啦……”风尘仆仆的少年骤然自壁炉的空间里飞出，刚一站稳所见到的这一幕让他瞬间呆愣，随即面色沈了下来。

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子趴在红莲怀里，而红莲一脸不知如何解释的无奈，少年觉得自己的面部有些抽搐。

柳清平原本因为这个漂亮的少年凭空出现而吓了一跳，仔细看过去见这少年一身藏青色锦缎长袍，玉簪束发犹如古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不由得有些呆愣。回过神来却看见他用杀人的眼光看着自己更害怕得缩进红莲怀中，殊不知这一幕看在少年眼中越发地火冒三丈。

红莲再一次暗自叹气，推开柳清平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养子：“小乐，欢迎回来。”

小乐见红莲露出与平常一样的笑容，不由得展开笑颜飞扑了过去：“义父～好想你！”

红莲宠溺地抱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我以为你又乐不思蜀了。”他这个养子，身世特殊命运特殊，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不在自己身边，大学读得磕磕绊绊反而是这爱玩的性子越发地厉害了。

“嘿嘿……”小乐傻笑，在红莲怀中蹭了蹭，皱了皱鼻子道：“义父，我不喜欢你现在身上的味道。”说着用冷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柳清平，佯装刚刚看见：“咦？这位是？”

“你好，我，我叫柳清平。”柳清平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总觉得这个漂亮少年眼里的敌意很浓。

红莲解释道：“新接的委托，清平暂住在咱们家。清平，这是我和尘的养子，小乐。”

小乐友好地笑了笑：“初次见面，在我家住得还习惯吧？”

“还、还好……”

小乐大方地走到柳清平身边主动揽住他的肩，一副好哥们的样子：“清平，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小吧，你以后叫我小乐哥，有什么事我罩着你。”

红莲怎能看不出小乐对柳清平的介怀，拉着他的手道：“你干爹在楼上，一起去给他个惊喜吧。”

“好啊～”小乐挽着他的胳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俊美的脸上刹那间明艳动人。走到楼上拐角处，见柳清平也已经回屋，小乐低声在红莲耳边道：“义父，你要是真的爬墙的话，你说干爹会不会砍得那家伙魂飞魄散？”

红莲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巴掌：“少胡说八道！”

小乐不以为意地一下子解了束发，一头青丝垂落，遮住了苍银色的眼眸深处那一点怒火。“如果干爹和义父狠不下心的话，我会让妄图打扰你们的家伙知难而退。”

红莲没说话，只是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这孩子，越来越有魔帝的气势了。

八

“无尘哥，你的红茶。”柳清平将茶杯放在无尘面前。

“谢谢。”无尘没有抬头，继续关注自己的工作。

“莲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又是一杯红茶，红莲抬头笑了笑：“谢谢。”

柳清平明显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站在红莲身后好奇地看看着电脑屏幕。无尘抬起头来看过去，目光有几分深沉。

似有所感，红莲微微转头对上无尘平静的目光，四周很静，以至于那无声的交流与纠缠竟是那么契合。

柳清平看在眼中，心中莫名一痛，随即慌乱地退了出去。

两人的目光依旧在空中厮磨着，仿佛想读出对方的心思或者传递出自己的想法，过了许久，红莲站了起来。走到无尘近前半蹲下来缓缓抬手，掌心覆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我感受不到你的心意……

红莲知道，他们两个都被困在局里了。从无尘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便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也许还在疑惑，此刻彼此心知肚明。

这是一个局，可究竟是怎样的局，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们谁都不清楚，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怕，是的，害怕。

即使有着强大的妖力、深沉似海的爱与坚不可摧的信任，他们也会害怕失去对方。害怕伤害对方，想保护对方，这样的想法比任何时候都热切。即使明知道入了局，也要装作不知道，直到能确定对方的安全才能反击从而一击必中。

这种与猎物捉迷藏的游戏他们曾经也乐在其中，然而这一次不行，一旦关系到对方，他们便会失去冷静，思考能力下降，变得犹犹豫豫。

无尘轻声地叹了口气，将红莲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心跳的声音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一起。“听见了么？”来自他心底的声音……

“听见了。”回答他的是红莲清澈而坚定的声音。

四目相交，相视一笑，各有算计。

无尘很清楚红莲的个性，平日虽然看起来很温和没脾气，实际上他的坚决与强势不亚于自己。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种天生的傲气和倔强，总想着把对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来保护，可是往往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保护，这次的事情也一样。他不知道究竟两人之间是谁着了道，也许是红莲，也许是他自己，或者都陷入困境，可是有一样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都想着一人承担保护对方。

像是一场赌博，赌局已经开始，可是筹码与赌注是什么他们却不知道。这样太被动了……

“告诉我，莲，你喜欢他么？”

红莲嘴唇微微嚅动：“喜欢……”

“真心？”

“对你，我不想欺骗。”

＊＊＊＊＊＊

最近家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虽然小乐整日嘻嘻哈哈，柳清平却觉得比之前多了一些压抑。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那种微妙的改变还是让敏感的柳清平察觉到了。

无尘待他依旧如初，温和有礼，仿佛那日冰冷的目光只是错觉，他依然眷恋着红莲带给他的温柔，总是想融入他们两人中间，往往这种时候天性乐观的小乐便会笑意妍妍地凑过来，主动说起自己学校的事情。似乎小乐的归来让这个家庭变得圆满了，尽管这种组合很奇怪，却一点也不突兀。

有时候，他们三人的谈话内容很奇怪，柳清平一句也听不懂，可是他不想退出，因为他喜欢这种名为‘家’的温馨感觉。

渐进地，一向怯懦的柳清平生出很多大胆的想法，他很想永远留下来，想让那两个优秀的男人永远留在自己的生命里。他真的爱上这种幸福，比起那曾经黑暗、阴冷、永远没有笑容只有怨恨与绝望的‘家’，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柳清平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胡思乱想地拿着毛巾及睡衣走进主浴室，推开门便被浴室里氤氲的雾气吓了一跳。浴室里有人，柳清平一下子愣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关上门，进来。”浴缸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男人命令道。

柳清平怯怯地走进去，赧然地看向浴缸里的男人，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只依稀看见如火的红发和男人盯视猎物的双眼。

“无尘哥——咳咳咳——”一开口才发觉浴室里弥漫着的并不是水汽，而是烟气。

无尘随手将烟熄灭，静静地审视着柳清平，烟雾缭绕之间那少年睁着小兔子般的眼睛，可怜得让人不忍心欺负。

“我记得三楼有单独的卫生间。”

“那个……喷头坏了……”柳清平小心翼翼地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与无尘独处，即使对方的目光并不严厉，他也没办法正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哦……”无尘漫不经心地一笑，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勾魂，“过来。”

柳清平依言走了过去，心怦怦地跳着，紧张得不行。

无尘自浴缸里直起身子，抬起湿漉漉的手轻柔地扣住了柳清平的下巴。柳清平吓得一僵，慌忙看过去，却因为无尘近在咫尺的俊颜呼吸一滞。

他知道无尘很美，不是女子的那种柔美，而是一种男人妖异的美充满着魔性的魅力，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更让他失魂。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被那种妖魅的气质所吸引，可是他也知道这种男人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现在，这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近在咫尺，那样勾魂摄魄的目光没有人能抵挡，他柳清平也不例外。

“你喜欢莲？”男人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清平已经吓傻了。

“我……啊——！”一声惊呼，柳清平被无尘揽住腰整个拖进浴缸里，水花溅了他满脸，身上衣服也已被彻底打湿，然而这不是最震惊的，等他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被无尘抱在怀中。

柳清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浴缸里的温水快要将他淹没，他坐在无尘的腿上，后背贴着他光裸火热的胸膛。心跳声如战鼓擂动，他不敢反抗，手脚僵硬不知所措。

“无尘哥……”

“嗯？”无尘依旧漫不经心地搂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滑过他的下颌、颈项，暧昧地呼气在他耳边，柳清平一个激灵差点心脏暴血而亡。

无尘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灼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柳清平的脸霎时红得像苹果。“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特别能让莲对你刮目相看……”

无尘的声音很柔和，柔和得甚至有种情人在呢喃的错觉，柳清平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眼睛红彤彤地看着无尘，很快浮上一层水汽。

他怕，真的在害怕。明明水很温暖，可是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无尘的手缓缓地游走，撩起他的T恤一路滑过柳清平的胸腹。

“别……”柳清平想躲又不敢躲，那欲说还羞、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让无尘忽地一笑，轻轻一叹：“我想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