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颐含笑斜睨了他一眼:“这时候就变成岳父岳母了?不是公公婆婆了?”
李夭夭嬉皮笑脸地说:“那不是装个样子讨他们开心么!”
苏颐笑得颇为无奈,倒也懒得与他计较这些口头上的便宜。
他临走前苏博华把他叫到房里,问道:“这就是你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吧?相处下来感觉如何?”
苏颐不知从何答起,嗫嚅了一阵,低着头说:“我很喜欢他,我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
苏博华一口气叹的无奈又释然,拍着他的肩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自己的选择。”
殊不知,爱情让人头脑发昏,一贯聪明的苏颐遇上李夭夭,也不得不笨了一回。这一回,也许就是一辈子。
回国之后,苏颐与李夭夭商量等他身体养好后找一份工作,李夭夭一开始还是有些抵触,却学乖了没有闹脾气。苏颐介绍了一位IT行业的老总刘易给李夭夭认识,此人业余爱好便是收藏古董。苏颐着意让李夭夭在刘易面前露了几手,刘易果真表示想聘请李夭夭做私人收藏顾问。李夭夭见这份职业轻松的很,自由性又大,便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李夭夭胳膊上的夹板终于能拆了。万幸的是骨骼愈合的很好,与受伤之前几乎没什么不同。脑震荡也养的差不多了,苏颐终于放宽了对他饮食的管制,直接导致李夭夭两天吃了三锅猪大肠,吃到听见“猪”字就反胃,从此挑食的食谱上又添了一项,这是后话了。
与此同时,乔瑜和南宫狗剩的感情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南宫狗剩秉持着循序渐进的原则,本打算耐心地调教这位新欢。然而他发现,其实乔瑜的心理障碍克服起来比他想的要容易许多。头一回他被乔瑜踢下床,无非是因为乔瑜醉的厉害,根本分辨不清眼前人是谁。而之后南宫狗剩只要保证用面对面的体位,乔瑜并没有表现出严重的反抗情绪,只是因过程中回想起不悦的往事,而迟迟无法投入罢了。
南宫狗剩本以为攻克这个堡垒起码要一两个月,结果竟只用了一个礼拜就略有些艰难地攻入的乔瑜的大本营。
在此之后,狗剩同志凭着丰富的经验和厉害的手段,很快就调动起乔瑜的情绪,逐渐揭开往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终于做到了双方同时如鱼得水的程度。
男人之间,尤其是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之间,再说什么单纯的爱情,未免过于矫情。而有了性的助力,狗剩很快就同时拿下了乔瑜的身心,让乔瑜对他几乎到了依恋的程度。
当然,乔瑜也曾提出想要反攻,只要南宫狗剩表现的苦大仇深一些,乔瑜立刻就小心翼翼地道歉,并再也没有提出过类似的要求了。
而此时,北魏古墓的谜团也终于被揭开了。
墓中出土的文字砖已被大致破译,参与发掘工作的考古队员们来到研究所开会,王老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份资料。
“第一页的这张图是棺木中的一块火焰纹金饰牌,经过修复,上面的名字现在已经可以辨认——阿六敦。”
阿六敦?苏颐正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王老停顿片刻,接着说道:“阿六敦是墓主的鲜卑名,汉名又叫慕容垂。”
霎时间,在座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后燕世祖武成皇帝——慕容垂?”苏颐不可置信地喃喃,目光几乎要把手里的复印纸灼穿。
慕容垂是前燕文明帝慕容皝的第五子,十三岁时就被封为骑都尉,勇冠三军,不可不谓少年英雄;后被封吴王,以“不败将军”之号天下闻名。他曾在桓温北伐燕国时力挽狂澜,后因遭受兄弟嫉恨排挤,流亡前秦。
公元383年,前秦王苻坚发动对东晋的战争,即是历史上有名的淝水之战,慕容垂坐收渔翁之利,背叛苻坚,联系前燕旧部建立了后燕政权。
一名考古队员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不可思议地说:“阿六敦……慕容垂……怎么可能是他……拓跋珪的地盘,慕容垂的墓……”
说起慕容垂和北魏道武帝拓跋珪,两人可是不折不扣的冤家。当年拓跋珪重建代国,改国号为魏,却因为势单力薄,不得不对强大的后燕俯首称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拓跋珪几乎是慕容垂的傀儡。
后燕消灭丁零的前一年,慕容垂为了平定北方,多次出兵帮助拓跋珪。拓跋珪便凭借着后燕的援兵与世敌刘卫辰展开决战,最终将刘卫辰击败,并趁机占据了铁弗部的国土和军队。
拓跋珪得到了铁弗部丰富的物资、兵马后,壮大了自己的势力,逐渐脱离了慕容垂的控制。
乔瑜小声说:“历史上像这样的白眼狼可不少。”
队员小赵反驳道:“要成就宏图霸业,英雄势必不拘小节。”
在南北朝时期,若说苻坚缔造了统一北方的神话,冉闵大帝缔造了民族英雄神话,那么慕容垂也缔造了一个不败神话。他参与过的战役有上百次,几乎不曾失利,即使是在苻坚惨败的淝水之战中,他亦是南征部队中打的最漂亮的一个。
然而到了他的晚年,昔日的狼崽子拓跋珪爪牙已锋利,率数万大军与燕军交战,大获全胜。于是到了次年,已垂垂老矣的慕容垂亲率大军讨伐北魏,魏军难以招架,节节退败,慕容垂便一路进军至参合陂。前一年燕军便是在此地大败,于是大军在此地开设祭坛,祭奠亡魂。慕容垂面对此景,突然生出一种“英雄末路”的感慨,斗志消弭,一代枭雄竟在此地病倒了。
最终,慕容垂病逝于上谷郡的沮阳。
王老说:“慕容垂是死在撤军的路上。拓跋珪得知燕军撤离便率军追赶,后来听说平城沦陷才引兵退回阴山。如果墓主真的是慕容垂,那么我认为历史有可能是这样——拓跋珪追上了燕军,此时的燕军失去主帅,已不堪一击。拓跋珪抢夺了慕容垂的尸体,运回国替他下葬。”
立刻有考古队员附和道:“慕容垂是公元396年逝世的,当时北魏的首都还在盛乐!”
苏颐点头:“一个后燕的皇帝下葬在北魏的国都,那一定是北魏的皇帝替他建造的墓地。”
王老说:“你们往后翻,第三页开始是破译的文字砖上的内容。记载的都是慕容垂生平的战绩——这么看,墓主极有可能就是阿六敦。”
有考古队员质疑道:“不可能是慕容垂的墓!史书上有记载,成武皇帝慕容垂葬于慕容氏故乡——龙城之郊的宣平陵!”
王老曲起一指轻叩桌面:“的确如此——所以这势必又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宣平陵的具体位置现在没有人知道,也从来没有人进去过,里面到底有什么,有没有慕容垂的尸骨,谁也不知道。”
座上很快就分成两派争论了起来。
保守派认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一个国家的皇帝抢了另一个国家的皇帝的尸体,不戮尸也就算了,居然还帮人家安葬在自己的国都里,实在太过天方夜谭。更何况,史书上白纸黑字写着慕容垂有自己的宣平陵;而大胆的一派则认为,墓主是慕容垂,一切都能解释的通。因为下葬匆忙,所以墓室的规格不大,但手笔不小。而拓跋珪敬重慕容垂,就算替他以帝王之礼下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至于宣平陵,自家皇帝被人抢了当然是件丢面子的事,于是后燕人欲盖弥彰地把“皇帝”下葬到龙城之郊……
这本身就是一个历史迷案,几个考古队员拿着一些稀少的资料争论几个小时也不能得出什么结论,于是王老宣布散会。
苏颐见时间已接近饭点,懒得再回去烧饭,于是叫住了乔瑜问道:“小乔哥,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吧?”
乔瑜一口答应了。于是苏颐又给李夭夭打了个电话,约定在饭店见面。
等李夭夭大摇大摆晃到饭点里的时候,见只有苏颐和乔瑜两人,不由问道:“我师父呢?”
乔瑜笑答曰:“他这两天有些事出去了,听说是在准备一些资料。”
李夭夭的眼睛立刻亮了:“又有新单接?”说罢就掏出手机拨给南宫狗剩。
电话响了好一阵对方才接起来,李夭夭大大咧咧地问道:“师父,你在哪呢,出来吃饭不?”
电话有些嘈杂,狗剩过了一会儿才笑嘻嘻地答道:“跟你师娘在一起呢。”
李夭夭想都不想就叫嚣道:“放屁!师娘现在就坐在我对面呢!你……”话说了半截猛然顿住了,然后突然醒悟一般微微变了脸色,有些慌张地看了乔瑜一眼,立刻欲盖弥彰地嬉笑起来,“师父,你和老余老佘吃好吃的也不叫我!你是不是有新的单?”
电话对面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片刻后李夭夭嬉皮笑脸地挂了电话,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苏颐一脸了然的尴尬,而乔瑜的神色则略显得有些紧张:“他……跟谁在一起?”
李夭夭漫不经心地答道:“跟老余老佘在一起呢,最近他们有活都不带我玩……你们点菜啊!”
第三十九章
乔瑜是个很敏感的人,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神经过于纤细。方才李夭夭接电话时欲盖弥彰的表情变化恰被他看在眼中,他便不由自主地多想了一些。吃至中途,乔瑜借口上厕所,给南宫狗剩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有一会儿狗剩才接。
“小乔?”
乔瑜在听见狗剩声音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松了口气,问道:“你在哪呢?”
狗剩何等聪明的人,小三狗的电话挂了没多久乔瑜就追了个电话来,便知他是起疑了:“和大栓二剩在一起呢,我手里有张地图,回去和你细说。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一会儿买菜回去。”
乔瑜听他口气如常,一颗心也就安了下来,笑道:“我想喝你炖的小排汤。”
挂了电话后,乔瑜微笑着走回座位。
其实他从来没有设想过南宫狗剩会出轨,许是南宫狗剩的相貌不算出众,又许是南宫狗剩几个月来完全和他生活在一起,仿佛世界上除了三个徒弟外就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一般。可即使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因为他渐渐发觉自己对南宫狗剩几乎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南宫狗剩的背景,不知道南宫狗剩的年龄,甚至“南宫狗剩”究竟是不是真名他都不知道。他也曾几回开口问起过,可最后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转移了话题,最后不了了之,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话题都已结束很久了。
乔瑜后知后觉地开始缺乏安全感。南宫狗剩这个人,就好像是一股烟一样,来的太过轻松,没有任何羁绊。如果有一天他要走,散去的时候也可以不留下一丝踪迹。
晚上乔瑜回到家里,见南宫狗剩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乔瑜满怀心事地收拾完东西,来到他身边坐下:“我能和你谈谈吗?”
南宫狗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体贴地关掉了电视,单手搂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乔瑜说:“你又要去盗墓了吗?”
南宫狗剩耸耸眉毛,说:“其实……八字还缺一撇。我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准备,一直没有去成。”他站起身,“你等等。”
狗剩进了房间,打开自己带来的一个小皮箱,取出一个细细长长的小木桶重新走回客厅里。他将木桶打开,取出一卷草纸卷纸:“你看这个。”
乔瑜愣愣地接过发黄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上赫然是一副地图及一些像图画一样的古埃及象形文字。
乔瑜呆了好一会儿,方才不可思议地说道:“这是古埃及的东西?这……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南宫狗剩笑道:“十几年前,一位故友临终前交给我的。”
乔瑜依旧觉得难以置信。若是中国古代的陵墓,纵是南宫狗剩拿出大禹、夏桀的古墓地图来,他也不会觉得太稀奇。可这一下就弄到千里之外的埃及去,乔瑜实在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你、你那位故友是什么人?”
南宫狗剩眼睛弯了弯,想起往事时脸上竟镀上一层柔光,半晌后掏出烟斗点上,才不紧不慢地说:“是个英裔。她的曾祖父在二十世纪初曾经是英国驻埃及总督。”
乔瑜目瞪口呆。
英国于1882年镇压了埃及的反英起义之后,占领了埃及,并排挤法国势力,使埃及沦为其殖民地。当时英国派出公爵担任英国驻埃及总督,总督行使的职权几乎相当于埃及的独裁者。在这段对埃及人来说屈辱的历史中,有不少文物被掠夺。若南宫狗剩所言属实,乔瑜心想,那么这枚古卷轴也许是真的了。
乔瑜虽然是考古工作者,可是对中国的历史依旧感到神秘和难解,何况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埃及……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卷轴,发出了几声毫无意义的喟叹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狗剩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接过卷轴:“我这几年去过四次埃及,几乎能确定地图上画的地方在哪里了。今年如果有时间,我还想再去试试看。”
乔瑜因为太过惊讶而语无伦次:“你这个……天哪,你最近都在忙这个吗?”
南宫狗剩笑眯眯地点头。
“你……你打算去埃及盗墓?这也太……这简直……”乔瑜表情纠结地指着纸草画上的文字:“你认识象形文字吗?”
南宫狗剩点点头,老神在在地说:“八九不离十吧。这几个字是‘法老的宝藏’的意思。”他准备了十几年,自然做过这个功课。
“我的天哪!”乔瑜哭笑不得,简直怀疑自己正处在梦中,实在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过了两天,南宫狗剩带着卷轴把余鱼佘蛇都叫到苏颐和李夭夭的别墅里,正式打算把埃及一事提上行程了。
他临出门前,乔瑜有些激动地问道:“我能一起去吗?”
南宫狗剩不由一怔。老实说,这件事他原本只打算带着三个徒弟去,不过李夭夭最近过的蜜里调油,说什么也不肯甩掉自己的小尾巴,南宫狗剩也就无所谓的接受了。可是乔瑜和苏颐在他的概念里根本不是“自己人”,他纵是可以对乔瑜万般好,却不会真正把他当做亲人。
原本卷轴一事他根本没打算告诉乔瑜,在过往的十几年里除了自己的徒弟们外他谁也没说过,那天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拿出来给乔瑜看了。
南宫狗剩想了几秒,觉得无妨,便笑眯眯地说道:“怎么这么生疏,感兴趣的话就来呗。”
关于这卷埃及卷轴的事情,李夭夭曾听闻过,兴奋了一阵后也就抛诸脑后了。而余鱼和佘蛇则在去年才陪着南宫狗剩去过埃及,显得十分淡定。
李夭夭激动地展开卷轴,嚷嚷道:“你们之前去埃及土耳其,就是找穴去了吧!居然不叫我,靠!”
余鱼上手就是一个巴掌揎在他后脑上,哼哼道:“放屁的没叫你!恋爱谈的师父和师兄都不要了,你有脸说!”
李夭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难得没反驳余鱼。
苏颐的表现比他稍稍镇定一些,实际上心里也已翻江倒海,如梦似幻地喃喃道:“师父打算什么时候去?”
南宫狗剩说,冬天之前吧。
可是要出国倒斗可不比国内,语言就是一大难关。
苏颐问道:“埃及通用的语言是阿拉伯语,师父你会吗?”
南宫狗剩笑眯眯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