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甚么?!”衣紫这下是真的惊恐了,她被明旭的举动骇的几乎跳起来。无奈周身无力,根本动不了。明旭的脸
凑道她面前,阵阵口臭袭来,中人欲呕。
“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你刚才犯了我的忌讳——我最后问你一次,阿紫,你的答案?”
“呕……”
忍无可忍,衣紫终于呕吐出来,胃中阵阵酸气泛上喉咙,铺头盖脸的吐了明旭一身。
明旭动作顿时一僵,反射性的后退几步,下一刻暴跳如雷,怒红了眼:“X的,竟敢吐我?!”继而三下两下撕了身
上污秽的衣衫,扑上前按住衣紫,动手去扯她的衣衫,口中不住谩骂:
“臭婊子,别以为自己清高的莲花似的!想甩开我?我今儿就让你清白不下去!我倒要看看,那个姓骆的小子看见自
己的老婆被千人骑万人跨过之后,还怎么让你当那楼主夫人!”
衣紫昏昏沉沉之间觉得身上一凉,想要反抗,又全无气力。明旭像是疯了一样对待她,衣衫尽毁,自己也被粗暴的按
在地上;耳边是曾经唤为“兄长”的人不干不净的侮辱,她只愿自己即刻死去,不要再受这般屈辱。
就在此时,门被人大力推开,衣紫晕眩之间忽觉身上一重,接着重物离开,身上一暖,被什么覆盖住。她惶然抬眼,
正对上凌君莫关切的双眼。
“丫头?你怎么样?”
凌君莫会来此,是因为考虑到衣紫独身出门会有不便,放心不下才跟来的。
他万没想到自己赶来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衣紫看了他片刻,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顿时悲泣一声:
“凌大哥……”
“别哭,丫头!”
凌君莫丢开被他打晕了的明旭,隔着披在她身上的自己的外套捞起她的手腕:“他下了药?”
衣紫颤抖着唇闭上眼,这辈子都不曾如此脆弱过。
凌君莫见她如此苍白无力的样子,皱起眉头:“这混蛋!阿紫,我带你去找非寒,让他——”
“不要!凌大哥,求你不要告诉非寒!”衣紫闻言猛地睁开眼,一脸惊骇。
“丫头,你——”凌君莫不解的看着她。但衣紫只是不停的摇头,眼角流下泪来:
“不要说!求求你了!我不能让他知道,谁都不能知道——凌大哥,求求你替我保住这个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他!”
——被自己的兄长如此对待,哪个女子能够忍受?此刻衣紫心中惊慌、难受、恶心、怨恨一股脑的涌上来,她无法不
怨。要是之前自己不是太天真,没有傻傻的喝下那杯酒……要是自己再谨慎一点,没有单身赴约……要是一开始,自
己没有收到那封信……
如果没有那封信——
“好,我答应你……”
耳边响起凌君莫郑重的应声,衣紫“呵”了一声,嘴角浮现似是放松又似嘲弄的笑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凌君莫被阿紫含怨的眼看的莫名,只道她被此事刺激过重,心中怜惜,隔着衣衫小心扶她起来:“你先休息一下,我
不知道你究竟中了什么东西,等下我去找大夫。”
衣紫一言不发,由着君莫将她扶到床边,每走一步都觉得如被凌迟——最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然而不久从周
身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得慌了神。
凌君莫感觉衣紫紧紧扯着自己的衣衫,瞥了她一眼,诧异的发现她此时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心中一急,道:“你…
…”
不想才一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凌君莫反射性的挥剑后斩,跟着劈中一物。手中巨力传来,转眼望去,之前
本以为昏迷的明旭已爬起身,正向门口冲去。
“站住!”
凌君莫正要去追,怀中的衣紫忽然踉蹡一步向下便倒!
“丫头!”顾不得逃走的明旭,凌君莫急忙扶住衣紫,混乱中原本披在她身上的外衫滑落,他手忙脚乱的去抓,好不
容易半稳住衣衫遮住她赤裸的身体,又听“哇”的一声,衣紫已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喷出,衣紫随即软软的向下栽倒,手中兀自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嗤”的一声,他的内衫也被扯落一块布片。
“你……”凌君莫大惊,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扯着她勉强坐好,翻身上榻,运了内力便去替她逼毒。
此举甚是凶险,内力乃是人身真气,若非内力远高于对方或者懂得功夫运行的法门,贸然运送内力进入他人体内很容
易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然而衣紫现在这个情况,也顾不得其他了。凌君莫小心翼翼的输入内力,真气才一送入,只觉路过之处空荡荡的毫无
阻力,微一愕然:阿紫的内力……
“唔……”感觉到内力入体,衣紫痛苦的嘤咛一声。
这一声让凌君莫收摄住其他思绪,专心运功逼毒。然而内力在路过下腹丹田处时,却忽然感到一阵异样——
这、这是……
就在此刻,衣紫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凌君莫却不敢妄动了,他慢慢收回手,盯着衣紫的小腹,指尖颤抖:若他没弄错
,这里……她是……
“凌君莫!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突然响起,凌君莫才回过神,一阵大力袭来,他伸手要挡,那人已如暴跳的猛兽风卷残云般冲了过来,一把
将他掀翻在地!
非寒!
凌君莫没想到骆非寒会突然出现,方才片刻失神,竟没听到他过来的声音。正要说话,胸口已挨了一掌,顿时闷哼一
声跌倒在地。
“你在做什么?!”
骆非寒怒视着眼前的两人,一字一顿的问。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从牙缝中磨出了这几个字。
他没想到自己收到匿名信来此,会看到这样一幕!
在看到凌君莫衣衫不整的将衣紫压在床上那一刻,骆非寒只觉自己胸口如同被闷棍重重一击,嗜血般的暴虐随即浮上
心头。此时再看衣紫一身惨状的样子,以及凌君莫身上的血混合着破烂的衣衫,这幕场景实在容不得他不想歪。
凌君莫强忍下喉头的腥甜:“我们……”
“骆……大哥……”
衣紫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凌君莫的话,骆非寒的怒气微敛,转头看着衣紫的惨状,忙解了衣衫盖住她几近赤裸的身子。
这一声“骆大哥”让凌君莫想起方才衣紫苦苦哀求自己的事情,余下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他先前刚收到冲
击,此刻又被骆非寒体贴衣紫的神情与面对自己的厌恶所刺激,顿时苦笑。
这都叫什么事?!
早该明白的不是么?
醉酒的那个晚上亲眼目睹了骆非寒抱住衣紫的样子,那般怜惜与小心翼翼……不是那时就决定埋藏自己的感情,只做
一世好兄弟么?为何现在看到他的态度,还是会觉得悲伤?
凌君莫轻咳一声,血腥味再度泛起。他不愿再想,只是强运内力挣扎着站起身:“非寒,不是是你见到的那样,我…
…”
“那是怎么样?”骆非寒冷冷的看着他,凌君莫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到他用这种目光对着自己。
“是……”他看向衣紫,后者只是埋首在骆非寒怀中,全身发抖,望着自己的目光竟带了些许——怨恨?
怨恨?
为什么?
他被衣紫的目光看得怔住,骆非寒却以为他想不到理由故而默认,顿时冷笑起来,笑声中参杂着不为人知的失望与苦
涩:“无话可说了?凌君莫,我拿你当兄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
“别狡辩了!我没兴趣!”骆非寒最后看了他一眼,抱起衣紫二话不说便向外走去。
“非寒!你站住!”凌君莫知道这次自己不说明白,骆非寒定会恨透自己,上前便要拉住他。然而手掌还未接近,他
怀中的衣紫忽然惊叫一声,那一声里饱含着惊吓与恐慌。
感觉到怀中之人向着自己又靠近几分,全身颤抖,仿佛无声的指责着凌君莫。骆非寒闭了闭眼:就算自己想要相信凌
君莫,衣紫这个反应也足以说明事实真相了。
他不再看凌君莫,展开轻功抱着衣紫破窗而去。君莫本想去追,胸口蓦地一阵闷痛,脚下踉蹡,扶着桌面便倒。
桌上饭菜酒壶被他一撞,唏哩哗啦掉落满地,一只酒杯直接砸上他的肩膀,然后咕噜噜滚落下来,在他脚边转了几圈
停住。
第二十章
骆非寒抱着衣紫才一落地,守在外面的骆五便迎了上来:“主人!这——”
“哪儿有医馆?”感觉到怀中之人全身颤抖,呼吸逐渐粗重,骆非寒知晓耽搁不得,言简意赅的询问。
“东面。”骆五被两人的情状吓了一跳,不敢多看,连忙指了指一侧方向,当先领路。
一路进了医馆,抓过大夫给衣紫切脉,骆非寒站在门外,想着之前所见到的事情,面色青白不定。
之前被暴怒冲昏了头脑,现在稍稍冷静下来,却觉得一切都有点透着诡异的巧合。
先是他收到了匿名信,信上言之凿凿的说凌君莫将衣紫约到那间客栈意图不轨。而后他赶去之时就看到那样一幕——
但君莫为什么要对阿紫作出那样的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凌君莫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是,君莫那一刻的迟疑与惊慌又是为何?还有阿紫身上……
正想着,门被从内向外拉开,大夫擦着手走出来,看到他招了招:“公子,里面这位是——”
“我夫人。”骆非寒透过缝隙看了眼屋内的情况,“她怎么样?”
大夫叹了口气:“尊夫人……身上有种奇怪的毒素,老夫不曾见过,只能先稳住她的情况。”说着犹豫的轻咳一声,
“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老夫只能尽力,各安天命吧。”
孩子?
骆非寒指尖一抖,心头因为这个答案一阵迷茫:是那一夜么?阿紫她知不知道?
“咳咳……”看出眼前之人的茫然,大夫指了指屋内,“公子先进去看看你家娘子吧!在下学艺不精,打算去请我师
父来看看,两位稍等。”
“有劳。”向着大夫点点头,骆非寒推门进入。
衣紫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大夫与骆非寒之间并没压低的谈话一字不落传入她的耳中。在听到“孩子”时,饶是她早
有心理准备,依旧悲从中来,眼角不禁滑落一滴泪水。
身边脚步声渐近,阿紫听到男人低声唤她的名:“阿紫,感觉如何?”
她动了动手指,碰触着小腹,低声呢喃:“这里……没了么?”她能感觉到小腹那里阵阵闷痛,这个孩子,才知道的
存在,就要消失了?
“别乱动!”骆非寒压住她的手臂,“大夫没说完全保不住——你身体要紧,莫要胡思乱想。”
眼泪控制不住的不断滴落,想起之前地狱般的遭遇,拳不由得紧握,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和君莫——”
骆非寒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衣紫全身一震,微微睁大眼:
君莫?他还叫他君莫?选择了相信他是么?
嫉妒与怨恨啃噬着她的心脏:凭什么自己受到了这般非人的待遇,那个人却能得到自己未婚夫的信任?要不是他送了
那封信给自己,自己怎么会去那家客栈?
她无法抑制的回想起他们三人相处时的样子,那两个人之间难以言说的默契,那个仲夏夜凌君莫的吻,以及那个旖旎
的夜晚,抱着她的人在她耳边呢喃出的那句“君莫”……
“不……”
骆非寒看到衣紫再度颤抖起来,受惊般蜷起身子,破碎的恳求断断续续逸出双唇:“不要……提……他……”
——不要提他!我不会允许他抢走你,你是我的未婚夫啊!
衣紫这般情态无疑是控诉着凌君莫的“暴行”,骆非寒心中一凉:原来真是这样么?
被背叛的怒气以及莫名的悲凉充斥在胸口,暴虐再度袭来,骆非寒抑制着砸东西的冲动,勉强丢下一句“你先好好养
着,我出去一下”便夺门而出。
凌君莫……
凌君莫!
凌君莫!!
你竟然真的——
……
时间回到现在,骆家大宅东院主卧内,面色比之当年还要难看的衣紫泣不成声:
“当年是我……误导了你们。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闹到决裂的地步。这些年里我隐瞒的这件事午夜梦回之时每每啃
食着我的良心,但我不敢说,一直不敢说出口。”
从她开始讲述过往,骆非寒就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衣紫不敢看他,也已看不清他,只是偶尔能感觉到他执了绢帕
替她抹去冷汗。这偶然的温柔让她贪恋,但想到昔年,更觉痛苦。
“后来……得知了你们闹僵,凌大哥负气离开,而后不过一个月,就……我曾想过要说出来,可我舍不得。我不想看
到你自责的样子。那时我身中剧毒,就想着九泉之下再向他赔罪,这件事就这样罢。”
身上的难过一阵接一阵,她知道毒素已经全面扩散开来,这一次是真的回天乏术了。然而她依旧坚持着,一方面是不
愿服输的骄傲,一方面是想要说明的悔恨。这番话说完,她禁不住大声喘息,一阵阵悲凉: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看出骆非寒心系何人。那年复一年减少的笑容,日复一日冷硬的脾气;那从不离身的玉佩
,每年九月初四的庐州之行……明明早就知晓,只是,犹舍不得。
该放手了。
忽然有东西触上了眼角,泪水被拭去,她有些惶然的动了动手指,喘息着拉回神智:“你能……原谅我么?”
明知是奢望,还是忍不住询问——无论外表再怎么冷硬,这个人对她始终是温柔的。
骆非寒看着衣紫紧张的神色,微垂下眼:
“没甚么原谅与否,错不在你。”
他起身换了一块绢帕,再度走回床边,看到衣紫睁大眼对着自己的方向,紧张与茫然。他不由得轻叹:
“从一开始错的就是我。”
“你……”
“好好休息吧。”
衣紫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禁不住泪水滑落,嘴角微笑:“谢谢。有件事——趁着我还能讲
话,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