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续——青轩书生
青轩书生  发于:2012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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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扶着弟弟上床躺好,骆非霜替他掖好被脚,“小莫有消息了,我得去金陵看看。”说着叹了口气,“也许

,有消息还不如没消息。”

“怎么,出事了?”

骆非霜摇摇头:“不确定,不过从消息上来看……”他面色沉重,接下来的话没再说,林颐已能感觉到那份沉重的压

抑。她心中不安:莫非君莫真出了事?

骆非霜看了弟弟一眼,伸手将妻子抱了一抱:“我不在的日子有劳你了。非寒伤得太重,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门。你

是他嫂子,想必能劝得动他。”

“我明白。”林颐靠在丈夫温暖的怀抱中,目光望向床上面色苍白的人,想起一个月前两人决裂时的场景,心下暗叹

天意弄人。

……

当真是天意弄人。

骆非寒手指下意识的勾起腰间的锦袋,隔着织锦的布面抚摸着内里的纹路。其实那时已有预感,从这块玉佩被找到开

始,他与君莫便没了再见的可能。

最后一面竟是在争执中过去,他甚至没机会向他说声抱歉。

八年前君莫的死始终是悬案一桩,至今不曾查出究竟是谁下的手。骆非寒曾怀疑过是不是对万俟家下手的人做的,然

而苦无线索。

现在看来,凌小染的出现也许是天意也说不定。若真是与万俟家有关,四时庄无疑是个入手点。

若说之前对骆非寒而言,四时庄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那么现在就是非查不可的线索了。打定主意,骆非寒走到

院外,扬声道:

“骆五!”

“属下在。”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无影楼倾尽全力悬赏捉拿凌小染,只要活口。抓到之人赏银一千两!”

骆五惊讶的看了眼骆非寒,快速应了个“是”字,心中虽有疑问,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将问题吞入腹中。

就在此时,骆五眼角余光看到一抹身影翻墙而出,是骆孝先。他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没出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

了眼主子的神色,心中已有答案。

骆孝先离去骆非寒自然是知晓的,也知道他对自己这个决定定有诸多不满。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考虑解释给侄儿

听,年轻人做事,不碰碰壁不会成长。

而且,若他先一步找到凌小染,对自己来说也是有利的。

办完这些,骆非寒站在院门口发呆了许久,直到有些乏了,这才动身回到东院。

回到房间时衣紫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床铺,站在那里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

当年衣紫与他中了同一种毒,奇怪的是他身上的毒在不久后便无药自愈了,而衣紫却越来越重。

凶猛的毒性腐蚀了衣紫的身体,不禁废掉了她多年苦练的武功,更使她不得不缠绵病榻。这些年里骆非寒寻找了各种

名医,用尽办法才拖住衣紫的生命,然而时间越久,她的身子只会越加虚弱。

之前他为她切了脉,此时她的脉象已微弱之极,几乎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衣紫身上没有外伤,孝先说凌小染逃走之

后她身边有一滩血,若不是凌小染受了伤,就是衣紫呕出的。

很显然,答案明显倾向于后者。

目光瞄到床下,一抹白色映入眼帘。骆非寒俯下身,捡起来看了一眼,面色微变。

果然还是到了这个地步啊!

床下有好几团染着腥红的丝绢,骆非寒不用看也知道都是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女子疲惫的睡颜,禁不住叹了口气。

是不想让他知道吧。

他将手中的丝绢团起来丢回床底下,站起身替衣紫掖了掖并不凌乱的被脚,而后坐在床边。

——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知道。

但是阿紫,继君莫和大哥之后,你也要离开了么?

……

衣紫才一睁眼,就看到丈夫趴在床前,乌黑的发旋对着自己。向下望去,能看到微侧的脸,凌厉的线条因熟睡而变得

和缓,微暗的眼圈显出几分疲惫。

她心中一暖,伸手去触他头发。不想才一动,胸口又是窒闷,忍不住轻咳出声。心中暗叹:还是吵醒了他。

骆非寒抬起头,并不似初醒时的迷糊:“难受?”

“没。”衣紫轻轻摇头,看着面前之人眼中透出的关心,心中既甜且涩。“我做了一个梦。”

骆非寒看着他,神色中透出疑问。

“我梦到当初我们在栖霞山庄的时候了。有你,还有凌大哥。”她望着骆非寒,神思悠远,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

个人。“那时的我们很年轻,一起闹一起笑。凌大哥对我很好,你对我也很好——非寒,这辈子能认识你们,我真高

兴。”

“说什么傻话!”骆非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心中黯然:衣紫定是知晓自己的身体已近临界,不然何必说出这种—

—遗言似的话来?

衣紫在他手心中蹭了蹭:“我觉得我很幸福。不仅仅是你们,还有老祖宗。当初我只是栖霞山庄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

,老祖宗对我好,甚至还提出要收我为义女——我这辈子没有娘,她就是我的母亲,可惜我一直都没机会回去看看她

老人家。”

骆非寒不语。那位姜老夫人收衣紫为义女的用意,只要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猜到。只不过所有人都默许了这其中的龌龊

,他们这类人,永远少不了这类事情。

“相公……”

“嗯?”

“我想起那块玉佩是哪里来的了。”

骆非寒看着衣紫,他的妻子正对着自己甜甜笑着,一如平日。

“是我出嫁之前老祖宗送我的。”

她稍稍动了动,小心的坐起来,平视着骆非寒的双眼:“老祖宗当初送了我不少嫁妆,只是因为那时有事,我没仔细

查看过。相公,那位凌少侠若是真想知晓此事,你就替我告诉他吧。”

骆非寒点了点头,半晌才道:“你恨那孩子么?”他指的是凌小染刺激的她病重之事。

衣紫的笑容僵了些,她微微垂下头,不再说话。骆非寒也不继续问,只是扶着她低声道:“别坐着,你需要多休息。

衣紫顺着他的动作扯住他衣袖:“我不想躺,帮我抱子韧来好么?我想看看他。”

“……好。”

骆非寒也不勉强她,松了手走向门外。关上门的前一刻,他听到屋中之人几不可闻的低喃。

“也许恨吧……”

“支哟”一声,答案湮没在木门合上的声音中。门内门外两个人俱都怔然片刻,一个转身离开,一个静静合上眼。

凌小染出现的那个晚上,彻底击毁了她拖下去的勇气。

其实明知道一开始就是自欺欺人。

衣紫侧了侧身,半倚在床柱上,看着自己青白的手指。

明明从八年前那个晚上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骗了她自己,他也骗了他自己。不同的是自己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他却不知道。

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喝的烂醉,原本是凌君莫扶他休息的。中途君莫被人叫走,她悄悄潜入房门,就看到骆非寒抱

着酒壶倚在床边对着她微笑。

他说:“来陪我喝。”

她说:“好。”

那一刻,魅惑了心神。

当他拥抱上来之时,她清楚明白的听到他说:

“君莫,我想吻你,怎么办?”

而后声音被堵住,她放任了自己沉沦,即使看到窗前有一抹浅青色身影一闪而过,也不愿再放手。

现在想来,那是多么可悲的开始。

骆非寒在醉时说了清醒时不曾说的愿望,衣紫在清醒时做了醉时才敢做的事情。

而后,扭曲至今。

第十七章

当天下午,无影楼的悬赏便传遍扬州附近,不出三天已在大半个江湖传的沸沸扬扬。有许多人抓着冒名顶替的“凌小

染”前来无影楼,都被管事的赶出门,闹了好一阵子,正主始终不见人影。

这次通缉是近几年里无影楼少有的举动,经过有心人这一闹腾,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起此事。作为经商世家,无影楼下

属的茶楼酒肆客栈布庄等等都贴上了凌小染的画像。

郁风客栈就是这些店家之一,这家扬州老字号的客栈向来是消息流通之地。今日适逢重阳,来来往往的行人较平日多

了许多。店家更在柜台前备了茱萸,投宿之人路过时可顺手取上几支应个景。

人一多,谈论的话题也就跟着多起来,不知是谁提起了无影楼最近那通通缉悬赏,顿时引来一阵哄笑。有人指着门前

贴着的凌小染的画像叹气:这么俊俏的少年,也不知犯了什么错,竟惹上无影楼那个冷面楼主。

店中靠窗之处坐着一位身穿浅青色直裾的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然其面前却横摆着一并长

剑,看起来材质一般,与其说是利器,不如说是随身装饰。

那青年从进了店便一直寡言少语,点了些小菜慢慢品尝,厅中热闹似与他全无关联。然而貌似无心之下,该听的不该

听的早已尽数入耳。

此刻听见有人谈论起无影楼对凌小染的通缉,青年用筷子捡着盘中的松仁粒,心中连连摇头:这小子,就会惹麻烦!

正想着,忽见身边一人拍案而起。这“嘭”的一声着实不小,原本哄闹的大厅当即安静下来。

青年抬头望去,目光落在“罪魁祸首”身上。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浅褐色劲装,背对着自己,看

不清长相,声音中却是怒意满满:

“吵死了!”

众人被他气势一震,又听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不知是谁哼唧了一声:

“拽什么拽,关你屁事啊!”

如一石激起千重浪,混乱再度回到厅中。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着,不时传来阵阵哄笑。

那少年耳尖都涨红了,垂在身侧的紧紧握成拳,接着忍无可忍的踢开凳子,便向门外走去。

“掌、掌柜的,那少年没结账啊!”见状,小二忙上前要拦截,却被掌柜的一把拉住:

“傻了!他的帐还用交?那是咱们家孝先少爷!”

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距离他们不远的人听见了,青年便是其中之一。“孝先少爷”四个字一入耳,青年心中微

动,二话不说留下银子结账,取了剑跟着出了客栈门。

一路随着少年在扬州花街柳巷中前行,过了诸多街道,直至来到一间偏远的茅屋前。青年心有所感,顿住脚步,等了

一会儿才悄然靠近。

此时屋中正传出先前那个少年的声音:“……太过分了!我不知道老头子究竟在想什么,画像贴的到处都是!”

“这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回答的是另一道略微清亮的声音。青年听到这句话,嘴角弯了弯。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想办法混出去?”

“……我暂时不打算离开扬州。”

“为什么?”

“不查出那块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甘心!”

“你!我早告诉过你宅子里现在把守森严,你怎么查?”

“与你无关!”

“凌小染!”

随着先前少年的一声怒吼,谈话声骤止,周围安静下来。远远几声犬吠高低起伏,青年靠在藏身之处,神色漠然,不

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屋中又传来声音:“叔叔!”

这句呼喊听起来甚是惊慌,一阵乒乒乓乓声响后,少年气急败坏的怒吼:“你跟踪我!”

“跟我走。”

冷漠且低沉的声音突兀传来,青年握剑的手一僵。

“我不!叔叔,小染不是恶人!”

“我没说他是恶人。”

“但是……”

“骆大侠,您究竟要怎么样?”有一阵子没开口的清亮声音再度响起。

“——抓你回去。”

接着又是一阵声响,拳脚声,兵刃出鞘声,破碎声不绝于耳。青年皱起眉,纵身闯入屋内,于转瞬之间看清楚屋中情

势:两个年纪相若的少年与一身白衣的青年战成一团,用掌的那个明显护着用剑的那人。而白衣青年看起来却有些不

成章法——

顾不得多想,青年一把扯住用剑少年的手臂,低喝一声“走!”,随即二话不说与之破窗而出。

“小染!”

“放手!”

身后呼喊声与掌风同时响起,青年只觉一股巨力袭向后心。但见他不慌不忙长剑一振,如背生双目,长剑挽了个剑花

,轻巧的借力打力,“砰”的一声过后,那浑厚的掌力已被这一剑四两拨千斤转而扑向了一旁的木椅。

这一剑后白衣青年已袭了过来,手腕微震又是一掌。青年不敢大意,长剑斜削,以攻代守。精钢长剑一削一抹,硬抗

了那缕掌风,剑背剧震,“锵”的一声,那柄剑一断两节。青年借力拉着少年后纵两步,已拉开了距离。

白衣青年明显怔了一瞬,借着他这一怔,青年拉着少年几个纵跃之后便扬长而去。先机被抢,白衣青年二话不说便纵

身追去。

“小染!”另一个少年见状,一咬牙也跟着追出去。他轻功明显逊于前方三人,追了不久就丢掉了三人的身影。找了

许久找不到线索,只能恨恨然放弃。

……

好不容易甩掉身后追兵,青年拉着少年潜回了郁风客栈。才从窗子跳进房,窗子一关,少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义父!您怎么来了?”

凌小染略显激动的望着面前的青年,一头墨染的长发用发带随意扎着,被发丝半掩的眸子透着一如既往的温柔,虽然

那张平凡的脸看着陌生,然而那双眼、握住自己的温暖的双手他却不会错认。

青年弯下腰拉起他:“起来!跪着像什么样子!”

“义父……”凌小染有些哽咽,几个月未见,不曾想再见到唯一的亲人竟会在这种情况之下。

“傻孩子。”青年摸了摸他的头,“这么大个子了,流眼泪也不怕旁人笑话。”说着走过去摸了下茶壶,感觉到微温

的温度,这才倒了一杯递过去:

“先坐下喝点水。”说着又取了一只杯子。

凌小染乖巧的坐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看着青年:“义父您还没说怎么突然出来了?还易了容。”

青年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摸摸脸皮,笑道:“免得麻烦。”心中叹气:他也没想到几年没出江湖,才一出来就听到

了自己已死八年的消息。

凌小染似懂非懂,喝尽茶水后犹有些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青年伸手拿过他的佩剑,皱了皱眉:

“剑鞘呢?”

“刚刚没来得及捡起来。”凌小染看着青年拿着自己的长剑,手指轻抚过剑背,微侧了头,想到义父刚才的长剑已被

骆非寒报销掉,忍不住道,“义父,秋痕本就是您的,既然您出来了,不如……”

“我早将它给了你,哪有收回的道理。”青年不用看也知道少年在想什么,放下秋痕剑,正色道,“我断掉的那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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