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舒服多了。”

方便穿脱又保暖的衣服，让克兰心情大好，却突然意识到这样的选择或许来自于那段旅行生活，情绪低落了起来。

“虽然我知道您并不想去皇宫，但是君令不可违，还是请您快些启程。”

被拆穿心思的克兰表面没什么反应，可是心里却还是郁闷弗里诺维斯的敏锐，真不知道这个有四十五岁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糊涂一回。

走到大宅外面，晴朗的天气让藏身于落雪峰顶上的皇宫清晰可见。

甚至是那堆积在黑色雕花大理石上的白雪，身在山脚的落雪城百姓都能看得清楚，嬉笑着猜测打扫的奴仆的不勤快，将会受到什么惩罚。

到达皇宫的方法有三种，一个是直接使用传送魔法阵到达内廷，另一种是乘坐鹰车飞到皇宫外廷，最后一种当然就是爬完两万级阶梯，自然会到达。

西泽塔兰曾经和克兰开玩笑，猜测当年开国皇帝选择这里建造皇宫，并不是真的在山顶祈祷更能接受到伊坦利希尔的恩惠。而是在敌人攻打进来的时候，单是爬那两万级阶梯都会累死他们。

想起这件有趣的事情，克兰稍微心情好了一点。

在考虑到国王也是有耐心限度的——当然自己可以拖到他耐心的最后一秒，克拉选择了鹰车。

鹰车是由十只巨鹰拉着的车，用于高山地区与山脚的货物流通运输，顺带也做载人生意。只不过由于落雪城的属于国都的原因，这里的鹰车都由国家所控制，只允许贵族使用。

巨鹰是由操笛手所控制的，他们用笛子和巨鹰们交流，控制它们的起飞降落，直到达到目的地。

看着这些人，克兰很容易想起在森林里，差点要了越泽性命的那些鸟。

“如果那鸟身上的项链能拿到手就好了。”

那么自己除了魔石研究之外，还可以参与到鹰车改良上面。

想想绝对忠诚和永生的奴仆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而那样，每年都因为繁殖不易而导致人工驯养的巨鹰数量下降的问题，也就得到解决了。

坐在鹰车上胡思乱想着，起飞的动荡让克兰有一点不适以外，整个飞行还是很平稳的。

“还好天气晴朗无大风。”

那个时候的鹰车会变成所有人的噩梦。

随着前座笛手悠扬的笛声，被铁缆栓着脚的巨鹰们不停的往上飞着，时不时发出一声长啸，引得城里的人们抬头张望。

克兰看着这座被誉为阔诺嗒杉达尔大陆明珠的落雪城，同时也是大陆最大的贸易城市。往东就是黑海贸易港口城镇河镇，船夫们会带来附近岛国的新鲜海货，其中质量上乘的珍珠，现在是都城贵族女子的最新宠爱对象。

西北方向，连绵的山路是沙漠王国沙塔尔来卡洛斯特的主要贸易路线，骆驼队带来了风情万种舞娘，还有作为火源引子的黑油。皮肤颜色较深的沙塔尔人像是不缺珠宝一样，总是大方的用黄金珍宝换取带回水系法师的权利。

往南到海边的地界都是卡洛斯特帝国的土地，气候多样，森林资源和矿场资源都很丰富。虽然五百年前的屠杀留有不好的名声，人口一度降的很低，但是并不妨碍他以绝对的实力成为大陆最强的帝国。

由于宗教一直是卡洛斯特帝国的最主要信仰，所以不论是前一王朝的神坛遗迹，还是现今由代代凡尓诺人所建成的神殿，祭坛都成为了卡洛斯特帝国的最明显特征，吸引着各地虔诚的信徒，甚至旅行者的到来。

在落雪城也有许多的神殿——由法师家族所围绕建成在中央的是风火雷水木土六大元素圣殿。而在平民区则是供奉医疗之神的神殿。商业区里，贸易和旅行者的守护神莫非蒂尔，如同传说中描述的一样，穿着皮质短裙，短发上面被装饰着百花，以一手拿着天枰，一手拿着马鞭的姿势做成的巨大青铜石像显得异常显眼。

很快，透过硬化玻璃能看到的场景越变越小，云层开始在车厢周围浮现，天气像是要突然变化一样开始刮起强风。巨鹰原本不会受到影响，可是因为脚上都由铁缆绑着，气流使得车厢摇摇晃晃，导致它们飞行困难。

克兰连着被摇晃的车厢弄得和玻璃亲密接触了两次，努力整理好仪表，克兰掏出一颗金色的魔石。

“空间密闭。”

从掌心的魔石上面发出金色的光芒，笼罩住所有的巨鹰直到给它们空出足够的飞行距离才停止。

光芒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层，当气流碰到了金色光芒后被迫沿着光芒所形成曲面散开，这样保护了鹰车的飞行稳定，也使笛手能够及时奏乐，安抚被气流惊扰到得巨鹰。

“翠雷大人！这是您的新发现么？”

年轻的笛手两眼放光的打开了隔在奏乐室和乘客室之间的玻璃。

“还未得到国王发放大众使用的认可。不过我想为了年底庆典的活动，这种魔石归你们应用是早晚的事情。毕竟因为气流原因导致的伤亡数量实在不是小数目，而冬季又是事故高发季节。”

“您就是我们的福音啊！翠雷大人！”

头疼的听着对方已经开始现场写作赞美歌，克兰忍着不悦做出一副礼貌的样子，毕竟只有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库洛拉迪夫家族的根基才会更稳定，喜于看到臣子相争的国王，也才不敢拿克兰下手。

自保的手段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还得把握好尺寸不做到功高震主，可惜这个度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握好的，想到这里，克兰又开始用指甲掐着手掌心，直到出现血色的印记。

由于魔石的保护，鹰车很快的就飞入现在已经躲藏到云后的皇宫外廷。

黑色大理石所雕刻的狮子守卫着唯一通往内廷的道路，站在红色金狮旗下的士兵早已看到鹰车到来已经等待在降落区，当鹰车伴着缓和的笛声慢慢降下，士兵打开了车门，发现是克兰之后纷纷行礼。

轻点了下头当回礼后克兰看着追下车厢来送行的年轻笛手，阻挡了对方一再的谢词，克兰捞出刚才那颗的金色魔石。

“先当试用品拿着吧，但是不可绝对依赖！记牢这句话。使用的口令就是空间密闭，魔石所能提供能量的连续时间仅为一天，耗尽后颜色会变成透明的，回复魔力必须放在星光下才能自动回复。回满则需要一个星辰夜。”

“感谢翠雷大人！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它的！”

克兰摇摇头。

“魔石是为了使用而存在的，如果放着不利用和普通的珠宝有啥差别，所以请尽量去使用它吧。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到库洛拉迪夫家族，我想推广时间也快了。”

没时间再去听年轻笛手又新创作出来的赞美歌，以及周围士兵越发热情的视线也实在让人不好受，克兰匆匆道别后连忙向内廷赶去。

相较外廷的严兵把守，内廷则更倾向各种法阵机关来保证安全。

看着像是石块雕刻出来的可爱孩童，实际上当它们头顶的灯被打翻，流下的油会让这些天真可爱的孩童石像变成尖牙利爪的可怕巨大生物，那才是这些雕像的真身石中恶魔——当然克兰从来没见过它们的真实样子，关于它们的残暴和开国皇帝所定下的永保忠诚的誓约，也仅仅是听说而已。

穿过用水晶打磨拼接而成的巨大透明顶花园，除了偶然路过的侍女和巡逻士兵，克兰没有见到任何“熟人”。

“真是好运。”

想着接下来自己只需要和国王以及老跟着他的那个几个财务大臣，内务议员打交道就行了，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走到尽头的回廊，面前的装潢精致的巨大木门告诉着来客里面的人，身份贵重。

克兰正打算让守卫士兵通告自己的来访，身后却传来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哎呀，看看这是谁？大难不死又从墓地里面爬回来的帝国希望之光翠雷大人？我以为你会受伤的在家里躺上几天，才敢踏进皇宫的大门。”

光听着这轻佻的语气，就让克兰极为不舒服，可是库洛拉迪夫家的人，面对敌人只会技术性的退缩。

克兰表面上装着极为不在乎甚至连头也没回，恭敬的继续请士兵传达了自己的到来，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无理的行为，反而因为魔石带来的好处而对克兰抱有感恩之心的士兵，看着那人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要玩，我跟你慢慢玩！

心里暗自说道，门被慢慢打开，身后被无视因而急得跳脚的人只好跟着走进屋里。

克兰知道，自己和那人将要上演国王最喜欢的戏码。

37.对手

被才有十二三岁的华装少年少女们引领步入华丽的房间。

卡洛斯特的贵族们总会按照自己当值的年份，把自家的孩子带入宫殿供国王差遣。美名曰促进家族之间的感情，让他们早知政事，有利国家发展，做的却一般都是引路之类的事情。

当然也有些容貌出色的孩子被更上一层的贵族相中，受到“宠爱”。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卡洛斯特第一皇子的出生，就是因为他有一个才年仅十三岁的母亲而出名。

都是些变态肮脏的家伙！

看着身边簇拥着自己的天真笑脸，克兰明白那些小小年纪掩盖下的丑陋目的。

右手边的女孩子一直有意的用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摩擦着克兰的手背，而前方的男孩则总是频繁的回头，眼睛里面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媚气。

看着他们衣服上绣着的家纹，克兰毫无印象，应该只是些乡下小贵族家想攀爬库洛拉迪夫家所使用的招数。

可惜自己完全不好这口。

侧目看着跟进来的那个轻佻语气的人。

阴柔偏女性化的外貌，如果不注意看喉结和听他的声音，你完全会把他当成个美女。亚麻色的长发和身上水蓝色的法师袍还算般配，但是衣服并没有好好穿戴整齐。敞开的衣领，让克兰很明显的看到几个暧昧的红点印在那人的胸口上。

发现克兰在看着自己，那人把伸进身边女童衣服里的手拿了出来，大方的开始整理好领口。

“清心寡欲的翠雷大人，不对可爱的花朵感兴趣，但是对我这毒藤挺上心的啊？”

“拉卡那苏家的小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个人就是克兰从小到大的死对头之一，耶达·达苏加·迪娜夫瑞水影·拉卡那苏。也就是被众人怀疑陷害自己落水的那个家族。

按理来说，除了法师家族以外，任何贵族并没有被赐名的资格。

但是八年前，当初和自己一起到皇宫来祀奉国王的这小子，毫无廉耻的勾引了一个晕了头的老法师，从他的手里学了大量不该他这年纪学到的魔法，拉卡那苏家于是立即从新晋士兵贵族，直接踏进了法师贵族的圈子。

这是众所周知的丑闻，只是当事人完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引起了国王的好感，在证明他确实在魔法上面有着很高天赋后，干脆的给他赐名。

拜他所赐，克兰在皇宫祀奉的那两年，过的惨不忍睹。所以看到这家伙，克兰总会被因为对往事的厌恶而有些难以控制情绪，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和水影不停争执，两人都大丢脸面。

不过那是一个月前的自己，克兰告诫自己最有利的进攻手段并不是只有攻击。

“正常人当然不会对毒藤感兴趣，水影。我只是好奇，听说我们家艾塞思揍过你，而那伤口会是在哪里呢？”

带着戏谑看着对方用长刘海遮住的右眼，克兰很肯定那蓝色的眼睛周围一圈乌黑。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这个家伙活着还不赶紧滚回来，害我无辜被揍！就算我大哥或许是陷害你的人，也不该把账算在我的头上！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他给我好好道歉！”

掀开刘海，如同预想中一样的可笑乌青引得身边引路的孩子都不由得笑起来，水影才后知后觉自己丢了脸面。

克兰满意的听到侧殿里面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朝着那个方向鞠了个躬。

“翠雷拜见国王陛下。”

从刚才起就隐约感到魔法的波动，但是克兰一直不确定那位人是否真的藏在那里看着他们的笑话，好在水影的无脑行为把他给惹笑了。

“我亲爱的翠雷，你别老是这么容易就把事情拆穿，害我不能好好看热闹。”

年纪已经六十的国王，耐墨弗瑞卡·希坦尓·伊坦利之晨·诺凡诺维希停止了隐形法术从幕帘后面走了出来。

和所有继承伊坦利之晨这个名字的诺凡诺维希家的人一样，他们似乎拥有着不易老化的外表，国王保持着他全盛时期的美貌，白皙的肤色，卷曲的金色短发上带着晨曦耀石打造的耀眼皇冠。

衣服虽然仅仅是方便活动的军队便服，但是从配色和材质上那散发的光辉，克兰很清楚就从原材料的选用上，都是得用很多顶级材料才能打造得出这么一套拥有所有元素魔法抗性的衣服。

“水影，我觉得翠雷只是对活着美人不感兴趣，看他只那么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新衣服上面的附魔属性了，显然这些摸不到的美人，才是他的心头肉。”

此刻是典型的两边都不偏袒的态度，国王既嘲笑了水影脸上的乌黑，也嘲笑了克兰的不解风情。只是这种所谓的恋童风情，克兰打死也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当然表面上克兰不能表现出来。

跟在国王的身后向正厅走去，克兰只有继续着那些简单的寒暄，以及被强迫发表了对这些贵族少年少女们的看法，话题一直没办法往正题上引导。

当然水影可不觉得这样有多不好，仍旧保持着他那甜腻轻佻的语气和国王说的开心，甚至还提出想要帮几个男孩女孩验验身这种烂主意。

总算，在国王的刻意绕路下，好不容易几人才走到平时议事的大厅。

并不是每三天的议事时间，大厅里面只有零散的几个内务大臣正在等待接见，其中一个管理物资的大臣看到克兰进来，立即和旁边几个满面愁容的大臣小声说道，明显几个人身上的阴郁气息马上一扫而光。

“看看，我的臣子是多么的为我尽心尽力啊，每天都不厌其烦的来这么高的山上找我，来说说，今天又是让你们这般表情呢？至少有翠雷帮忙震场，你们不至于和我争论的打起来吧。”

克兰一向很敏感，此时觉得国王的话里像是还有别的意思存在——尽管他一直都是这种玩笑口气说话的。

维持的表面上的礼貌笑容，克兰和众人一起做入了位置。

右边是内务大臣的座位，左边是外务大臣的位子，身为研究民用法阵和魔石的克兰很自己把自己放在内务那边，一如既往的向右边走去。

“翠雷大人到现在还是对自己的定位不准啊。”

水影嬉笑的坐到了左边的位子，他的职位主要是负责武器的附魔研究，按一般来说，武器类都属于军部，既不能坐在外务区也不能坐在内务区。

目光转向坐到天然长成椅子形状的树上的国王，克兰发现那些枝头上装饰的绿长石是新发现的矿种。

“以后魔石，还是转个方向研究吧。”

总算，国王放下话来。

点头算是答应，坐到左边的位子上。

大臣们开始讲急着需要国王处理的事情，克兰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坐在身边的水影不停在摇椅子，弄得他心烦意乱。

转个方向研究，是什么意思？

为了去嫌，库洛拉迪夫家一直游离在军部行动之外，基本上只会奉命执行一些修复防护法阵之类的小活动。

魔石的发现，是因为克兰自身有所不足在开始研究的，到目前为止，除去自己身边防身的那几块魔石外，其余全部都是用于民用项目。

既然坐在外务部这边，那么自己的魔石研究方向，该是需要转向研究带有间谍法术的特别“礼物”么？

但是从这几年的发展来看，海边的那些小国，国王从来就不放在眼里，现在也基本上以进贡的方式，换取卡洛斯特帝国帮忙对付肆虐的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