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路死魂灵复活手册——井气东来鱼卷饭
井气东来鱼卷饭  发于:2013年10月30日

关灯
护眼

“我陪你去。”上校十分正直地点头,用他被绷带包得圆滚滚的双手抱住园艺师的脑袋,在他的前额上啵了一口。“小时候孤儿院的大婶就这么给接种疫苗的孩子打气,别害怕,兄弟。乐观点想,也许它只会伸进一个吸盘呢?”

“我现在去开车,你们俩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都不适合做司机。”萨福站起来经过弟弟身边,忽然伏在他耳边坏笑起来。“说实在话,文森特,要是刚才阿尔方斯给你打气的那一下是个法式热吻,我想口腔中体液交换造成的类麻醉剂安慰效果就足够你撑到指检结束了。”

“我还是有点儿害怕。”圣齐奥先生在候诊大厅里捉住卡拉瓦乔先生的手臂,体检单早被攥成一根螺旋面。

“我就在诊室门口,放轻松点,很快就结束了。在这期间你可以试着忘掉背后有条章鱼,想象自己正在和理想对象调情。”

“阿尔方斯,你真是太够朋友了。”文森特盯着上校,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最后他像面对一位圣人那样凝视着卡拉瓦乔先生,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上校并没有等待太久,十分钟以后娇小可爱的女医生将明显松了口气的文森特送出诊室大门。“这位先生羞涩得连手都不知怎么放了。”医生捂着嘴咯咯笑。“其实这项检测早就由微型机器人代劳啦,毕竟现在星际移民多,不是所有医生都有适合给地球血统的人类做指检的手指头嘛。”

“显而易见,而且如果医生的外表太……独特……就很容易引发误会。”卡拉瓦乔先生又想到了圣齐奥先生哭喊着描述的那只足以诱发一般人深海恐惧症的大章鱼。

“所以啊,现在医生也很难做嘛,我就因为被吓坏的病人投诉,所以到现在都没机会接手术来做呢。”女医生伸了个懒腰,从背后哗地伸出八只剃刀一般锋利的昆虫节肢张牙舞爪。“好吧,下一个……人呢?”

“希望等我重新享受体检福利的时候,这位小姐可以轮转到其他岗位上去!”跟着先前等候检查的病人们,卡拉瓦乔先生拉着圣齐奥先生脸色发青地冲出病房大楼。

这个愿望得到了实现,大约十年以后卡拉瓦乔先生接受阑尾切除手术时,这位小姐成了他的主刀医生。

七、对付骗子不能手下留情——悄悄地干活,打枪的不要(上)

无稽野史、历史发明家的段子,以及揭秘小说,在某种程度上这些文体有着共同的特性。情节夸张耸动,逻辑天马行空,以颠覆人物在主流传播和常识中形象为卖点,用以满足宇宙中所有基因中带有八卦和窥私特性智慧生物的心理需求,使他们获得挑战权威和得到臆想中信息优越地位的满足感。举例来说,在22世纪中叶,在众多衍生小说和不足以取信的传说影响下,曾经有很多人认为达斯·维德当年对卢克·天行者所说的应该是“I am your mother”。而在地球自治领某个偏远的行星居住点上,人们开始相信某人关于二十年前“小猎犬号”上的开拓者们的一些从未被提起的往事。

“格雷格尔·麦格雷格尔,他取这个骗子的名字真是再适合不过了!这家伙竟然敢冒充42局离职员工在博物馆外面的广场上推销他胡扯的《小猎犬号覆灭前的飞船上一月》!我拿自己的脑袋发誓在训练基地和船上玛丽和雪莱从来没滚过床单,更没有生一个太阳穴上有螺丝钉的孩子!巴甫洛夫的恋人不是他的黄金犬!法拉第和欧拉根本不在一个实验组,更别提出现实验理念不同他们举枪互射结果流弹打中了书记员普希金这种鬼事了!”卡拉瓦乔先生怀着满腔怒火,躲在博物馆的柱子后对着通讯终端骂骂咧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他的舌头和手指拧下来在辣酱里腌上二十年!”

“什么?今天电视台开新节目要用一大堆花篮,搬运工在店里吵吵嚷嚷的,我听不清楚!”

“我说我要腌了那个骗子的舌头和手指头!”

“你要对那骗子干嘛?”

“腌了他!”上校忍不住放开音量对着老爷机终端咆哮了一声,在广场上的人们纷纷扭头。毫不夸张地说,卡拉瓦乔先生在那一刹那了解到了越狱犯一着不慎被监狱探照灯众多的雪白光柱堵在墙角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是的!正如我们这位伪卡拉瓦乔说的那样!”而最可恶的是,那个麦格雷格尔的大嘴巴还在喋喋不休。“想知道英俊的阿尔方斯·德·卡拉瓦乔上校是怎样在小猎犬号受到性骚扰并扬言要阉了案犯的吗?请来看鄙人的大作《小猎犬号覆灭前的飞船上一月》!”

卡拉瓦乔先生走出柱子的阴影冷笑了一声。“那还挺吸引人的,先生。不过您想不想知道卡拉瓦乔上校从抡得动拳头开始起就有的揍混蛋经典模式?”

“我必须要说,卡拉瓦乔先生。”乔伊斯警长不无忧虑地接待了以街头斗殴的名义被巡警送到警署的上校。“在接受您的恢复户籍申请时,联邦政府必须对您过去一年在居留点的攻击性做一个系统的评估。假如,我是说假如您在这一年之内有一次重大的犯罪行为,或者再像今天一样,对其他公民作出攻击性的行为,您的申请很有可能被拒绝,甚至得不到暂居延期许可,就会被遣送出境。”

“那么你们就不管那家伙满口胡言,污蔑死者来牟利吗?”

“您也说了,他那本小说里涉及到的都是死人。所以要指控他是个骗子,就必须由与死者相关的人士提出证据。目前为止这位麦格雷格尔的活动范围都在边远行星,书籍流传得不广,这大概是至今没有除您之外的人士提出抗议的原因。”警长给卡拉瓦乔先生递了杯水,伸手示意他不要反驳。“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是的,您是如假包换的卡拉瓦乔上校,可是有几个人相信?特别您现在还顶着一张青葱得能滴水的嫩脸蛋儿。让我数数,文森特一个,我一个,萨福小姐一个(还有贝克先生,上校补充了一句)。咱们几个人可没这么大能耐搅得全城天翻地覆,然后冲进那些宇宙开拓者大门口摆着雕像喷泉的宫殿,把麦格雷格尔从他大骗子侍从官长的宝座上拉下来,往他肩上烙朵百合花呀!”

虽然警长的比喻糟糕且胡拼乱凑小说情节,但显而易见保留着小伙子外表的上校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他发出一声无奈而愤怒的叹息,碧绿的眼睛像蒙上灰尘的宝石一般黯淡下来。

“我很遗憾,要是您声称自己是当年卡拉瓦乔上校登上飞船前一夜风流闹出的私生子,说不定站出来指控那小子还有点说服力,最多新身份证上的名字给您加个Jr.……好吧别瞪了当我没说。”热心肠的警长摇摇头,把自己的值班大衣丢给上校。“按照治安条例你得在我这呆一夜,晚上拘留室很冷,把这个穿上吧。”

第二天,当文森特·圣齐奥先生带着担保人文件推开拘留室的大门,卡拉瓦乔先生抱着膝盖坐在屋角,警长的大衣折得工工整整放在一边,毛领子上沾了些露水,看起来像是被冷落了整整一夜。阿尔方斯·德·卡拉瓦乔坐着的地方一抬头正好能看见排气扇口,那小小的风扇叶片转动着,忽明忽暗的天光映在他脸上一片瓷白。圣齐奥先生觉得他要是拿把小锤子在上校身上轻轻一敲,这个男人就会像套茶具那样裂成几块。

园艺师在他的朋友面前蹲下来,抱着他黑发凌乱的脑袋。卡拉瓦乔上校的下巴上冒了点胡茬,戳得他有些发痒。“嗨,阿尔方斯,是我。”

上校在圣齐奥先生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深知事件来龙去脉的圣齐奥先生心里难受极了。“听我说,死人确实做不到很多事,不能搭船,不能租房,不能名正言顺地找工作,现在的新情况是,死人没法保护他的朋友和同事们,二十年前是他们的性命,现在是他们的名誉和安宁。但是咱们总会有办法的,迟早有一天,你能亲手把仙人球塞进那信口雌黄的坏家伙嘴里去。”

“这招真狠。”卡拉瓦乔先生吸吸鼻子。“我难过了一晚上啦,现在坐着不动是因为例行的低血糖。警长衣服领子上的发胶味儿是个过敏原,这一夜可冻死我了。”

“……咱们先去办手续,我在车上给你带了咖啡和热黄油松饼。”

八、对付骗子不能手下留情——悄悄地干活,打枪的不要(下)

“我的电话黄页和服务生小哥哪儿去啦?”萨福左右手各拿着三大杯啤酒,忙得脚不沾地。

有相熟的客人帮她接过杯子,“兴许他上厕所去了。这儿不是快餐厅,没人心急火燎地等他那杯打包的加冰可乐,所以萨福你为什么不放松一下,坐到吧台后面,和我们一起看一集《潘朵拉星球的钉子户夫妇》呢?”

“本来要是单失踪了那个绿眼睛的帅哥服务生我会让你们自取啤酒然后好好看场蓝皮肤影星们的真人秀,但是他把我的黄页给拿走了!”圣齐奥小姐心烦意乱,怒火冲天,仿佛她头上艳丽夺目的深红色长卷发都要变成一条条扭动的长蛇。“吧台那儿的长凳螺丝出了问题不能调高,我要不拿那么厚的黄页垫着屁股,在你们享受剧集的时候我就只能看半个小时的电视台台标!”

这时被萨福小姐通缉的对象正躲在酒水仓库的一堆纸箱后面进行着长途通话,在场者包括提供了这一个风水宝地的圣齐奥先生。

“您好,请问这里是地球自治领下属第42局……不对是NUTS的地球自治领分部吗?……是的,我想获取一些当年“小猎犬号”船上人员的私人资料,包括家庭成员和电话号码。……我用它们干什么?女士,实话告诉您,我是想请求这些成员的遗属能够站出来控告一名杜撰牺牲者轶事牟利的骗子,这对我们来说都意义重大。……我的名字?现在NUTS连所有分局的前台都换新人了吗?我是阿尔方斯·德·卡拉瓦乔。……喂?女士?”卡拉瓦乔先生愤愤不平地锤了一记啤酒桶。“她居然结束通话!”

“在你报出名字以后,正常人都会那么做的。”圣齐奥先生无奈摇头,在黄页簿上已经划得密密麻麻的号码上加了新的一条。

“我现在已经无计可施。明天那家伙就要在电视台录访谈,我们还在这里不断刷新单方面被切通话记录。”

“这么说来的话,我想有一个人应该不会切断你的通话。”

“是的,在小猎犬号遇到事故以后,我这里还保留着一些参加遗属见面会时交换的联系方式。但是即使我现在通知住得最近的科考队成员家属,也来不及赶上电视访谈了。”老先生的回应算不上鼓舞人心,不过卡拉瓦乔先生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山米尔·贝克先生,但凡他想要在话语中来个决定性的转折,就必然会捻一捻他修剪得体的八字胡。现在从终端通话的影像上看,他的手指正留在白花花的那一撮胡子尖儿上呢,但愿这么多年来没有商业对手总结出这个规律。“但是,我这里有一份东西可以通过网络传给你,它一定会有帮助,只要你能想办法在麦格雷格尔做节目时混进访谈会场。”

“这听起来不太容易。因为我前几天的鲁莽行为,现在被镇警署警告在那家伙逗留期间在他半径五十米的距离之内露面,就会被警察强制隔离。”

老先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上去他的单片眼镜就要从脸上掉下来了。“现在安全隔离条例的规定从三十米变成五十米了吗?也许他们又在宇宙中发现了触手更长的章鱼星人种群吧。”

“并不是。”上校一脸惨淡。“只是那些章鱼星人终于学会了在无聊透顶的演讲现场朝演讲台上丢鞋子。”

如果你想不出办法,为什么不去找你的男朋友?卡拉瓦乔先生脑子拐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老爷子嘴里的男朋友是指文森特。上校走出酒水间,他的室友已经百无聊懒地开始用葡萄干玩五子棋,赢下一局就把所有的棋子一把抓吃掉。

朋友是没错,贝克先生为什么还特别说明是男朋友来着?他可没见过萨福呀。卡拉瓦乔先生瞅着那颗毛茸茸的红色脑袋发愣。这不能怪他在救生舱保护液里冻了二十年的脑袋太迟钝,二十年前在民风相对保守的地球自治领,家长在第一时间把适婚年龄孩子带回家来的同性友人当做孩子结婚对象的,确实还不太多,贝克先生的与时俱进,确实超乎了卡拉瓦乔先生的想象。

就像文森特找来能带他们进入电视台的前男友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范围一样。所以说,无论历史发展到哪一个阶段,不同年龄层之间令人绝望的代沟始终存在。

“这是……文森特你的……”

“前男友。”在男字上加了重音,站在园艺师背后的美貌女郎随即笑嘻嘻挥手。“你好啊,我是列奥纳多·穆夏,电视台午夜主妇节目“最后的晚餐”主持人。眼睛别瞪得这么大嘛帅哥,我长这样随我妈妈。”就算遗传了令堂的相貌也不至于连胸脯也遗传过来吧!卡拉瓦乔先生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其实我和文森特交往的时候还是男孩子啦。不过你知道的,我们这个种族,过了二十五岁开始进入排卵期就会变成女人的嘛~所以只好和喜欢男人的文森特分手咯,不过因为是和平分手的关系,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老家在几十光年之外,有着鳝鱼一般种族特性的穆夏先生,或者说小姐亲亲热热搂着圣齐奥先生的脖子,啵地亲了一口。“这次新开的的早教节目“母与子”也是我担纲,谢谢你的花篮,达令~”

“你喜欢就好啦……”化装为摄制组成员的园艺师尴尬地擦拭着自己给印上紫红色口红印的脸颊。嘿小姐,我知道办公室恋情不好而且我也知道他的真实性别!求你别用“他在ID卡上是个男人,你这被皮相迷惑的小色胚”的同情眼光看着我,我和二十五岁以前的他在一个篮球社团的淋浴室里洗过澡!如果此刻把圣齐奥先生回望电视台前台小姐目光中的含义写出来,大概可以布满整整一个液晶屏。

“还有十分钟开始访谈,文森特,我带你进演播室,至于帅哥你……”列奥纳多·穆夏先生好生妩媚地朝整个人被套在一棵大树形状的布偶装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卡拉瓦乔先生抛了个飞吻。“那家伙的休息室在我的化妆间隔壁,穿成这样不露脸的话……莎士比亚怎么说来着?只要那混蛋继续唧唧歪歪,你就展开四肢,把他钉进你这颗大树的树节里,让他哀嚎上十二个冬天~~”

这一天,在原定的《小猎犬号覆灭前的船上一月》作者访谈会上,作者麦格雷·麦格雷格尔没有出现。而在播放作者生平时,工作人员惊讶地发现他们原先准备的录像被更换成了一段不知源头的视频。那是小猎犬号在出发以前,飞船上的所有人员对家人与友人的告别视频。这些船员来自不同的星球和不同的种族,但是他们正要走向同一个使命。

如果这时候将他们与博物馆中的画像对应起来,人们会看到戈特弗里德·威廉·雪莱,有着诗人气质的计算机工程师,不为人所知的胶囊救生舱制造者。他答应他新收养的孩子,等到返航他就会给她调试一副新的电子义肢。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