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九浅一深
九浅一深  发于:2012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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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声浩和子天走出楼门,冷风“飕”地灌了过来,尹声浩把围巾解下来给子天围上,站在原地盯着子天看了好久,迟

疑了好久才说出口。

“子天,我不想伤你的心,但是,别把现在的余墨白还当成从前的余墨白,这样没有保留地喜欢他,你会吃亏的。”

“大哥……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你。”

子天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撞上了尹声浩温柔的眼神。什么时候浩哥都会为自己着想,而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让自己

不禁心里一惊。

尹声浩伸出手抱子天,也许这又是最后一次,为什么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最后一次。尹声浩说,我可以打电话给你么。

子天说当然能。

他说得心有余悸。

尹声浩走了。子天戴着尹声浩的围巾站在原地,像是在回味尹声浩拥抱自己的温度。突然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就在眼

中浮现尹声浩走进厨房看着自己的一刻,子天突然抽身而退,拼了命地往楼上跑。

他的菜刀还放在厨房的菜板上!

子天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他的心悬在半空中,不停滴祈祷着墨白千万不要到厨房去,千万不要看见菜板上那把菜刀…

子天撞开虚掩的门,唯一的卧室里空无一人,小饭桌还摆在那里,自己还没来得及擦,桌面上却干干净净。

子天颤抖着,通往厨房的几步路,几乎寸步难移。他艰难地拐像走廊,颤颤巍巍,若不可闻地唤了一声:“墨白……

?“

他看见面前的人慢慢地转过头,终于他看见了,那个站在厨房里满脸冷汗,面如死灰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墨白。

第十九章:原点

子天看着面前面色煞白的墨白,双脚被钉在原地,他看着墨白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他怯怯地说了一句:“墨白……

你还好么?“

“你到底是谁?“

子天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陌生的墨白:“你说什么?“

“是你对吧?你是那个男人的走狗!你把我的天儿藏到哪里去了?“

“我藏了你的‘天儿’?”子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觉得心里有愧才来照顾我?算了,你才不会有这种好心。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余墨白步步逼得子天倒退,子天

靠在门上,他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像是自己心下坠的声音。墨白的脸越来越近,他凶狠地咬着牙说:”刚才来的是你

同伙么?你们把我的天儿藏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要是他受一丁点儿委屈我不会饶了你们!“

“啪!“子天推开墨白,抓着他的领子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墨白的嘴角很快就渗出血来,墨白扭过头,眼底血红地

看着子天,充满了冲天的杀气:”是你先动手的。好,我们把账算清楚,你们欠天儿的,今天我让你通通还清……“

余墨白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发了疯地冲过来抓住子天的肩膀,子天被他推着猛地向后退,子天咚地撞向床头板

,他几乎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他听见自己的衣服被撕扯开来,墨白挤压已久的愤怒像是开闸的洪水,子天做梦也没想

到,他要重新经历一次当年的噩梦。

子天闭上眼睛等待着被审判的一刻。他想起以前墨白给他讲起维纳斯,那个学画画的人必经的女神。他说美术是和神

话故事分不开的,想要画出一个人的神态,你就必须知道他的故事。他说那个海中升起的维纳斯,那个被后人景仰创

作的雕像,因为她的价值连城,一场争斗不可避免,她就在那场恶战中被砍掉了双臂。

那个男人狠狠地贯穿了他,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子天在黑暗中安静下来,幽幽地扬起了嘴角。他最爱的墨白,不正

因为一场不明所以的战争正在砍掉他所爱的人的手臂么。他看着那个男人罪恶地享受快意,看着那个男人同样用得意

的眼神侵犯着自己,打量着自己没有丝毫快感而低头的部位。他笑了,看来浩哥说的没错,他的墨白这么快就离开了

他,他几乎还没有来得及把难得的幸福感受完,一切就结束了。

尹声浩是在一个小时以后才撞开门的。他回到家打电话想告诉子天余墨白说过的话,家里没有人应。他亲眼撞见了子

天描述的,为了墨白蒙受羞辱的那一幕。这本该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隆冬将近,不知为什么天边飘出月亮来,挂

在深蓝的夜空上。银光意欲跻身,谁知发生了事情,它只好退缩在窗外。窗帘紧紧地拉着,隔绝了两个世界。

墨白光着脚坐在床尾,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子天衣衫凌乱地瘫在床头,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头发蓬乱。被窝团的有

姿有态,像人;人各自堆成一团,一动不动地呆着,像被子。尹声浩看着无力的子天,看着坐在床脚把子天画像撕烂

的余墨白,完全明白了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听见子天虚弱的声音,低低的,哀求地对自己说,哥,不要报警。

第二十章:折翼

子天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墙角绽开的野花。原来立春一过,日子就流水一样地快。他站在楼下看了看那间窗子

,墨白还在睡梦中沉沦。

初春的日子还是不错的,除却沙尘暴的漫天黄沙,只要早上阳光普照,子天就会觉得这日子过的还是充满希望。春天

比夏天好,夏天干活的时候,走得慢会中暑,走的太快又觉得累,汗流浃背的,风一吹就容易着凉。他的身体已经经

不起这种不经意的着凉了,耽误一天工,就要盘算着怎么还债。

是的,子天背了债。尹声浩在那个时候看着没出息的自己,冲上来打了墨白一顿自己还拉着,任凭墨白怎样污蔑自己

。尹声浩没有报警,但是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他和尹声浩是真正的不欢而散。两个月过去,子天找工地的朋友和文

具店的老板四处凑钱,给墨白拿了医药费。

墨白不再去看那个最有名的医生了,他避开一切和尹声浩有关的东西,日子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拮据。子天一天打两份

工,回到家的时候又和最初一样,“哐当”一声直直地倒在那张木板床上,身子软的像瘫泥。朋友的债是不能不还的

,现在认识的朋友除了尹声浩,过的都不必自己阔绰多少。有的时候实在被逼无奈,子天真觉得自己随时需要回去做

陪酒少爷了。无所谓,他已经没有“守身如玉”的意义了。他和墨白没有躺在一张床过,墨白把被子扯到地上,一睡

就到天亮了。他每天都在想着怎样搬出这个斗室,他又开始不停地作画,想着有一天可以把画卖出去永远离开这个地

方。

只是每天早上,子天仍旧要在赶去工地之前买一份早点放在家里,然后收起地上胡乱摆放的素描。墨白越来越过分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奴仆,像条他养的狗,受尽了主人的侮辱,仍旧没法忘记当年的一饭之恩。

纸张散落在地上,怎么着也得十几张。图案朝上,子天看了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走下楼。他开始避免自己画出和子

天相像的东西了。可是又是那么难,他的生活里到处都是子天的影子,每画出一次,墨白就要狠狠地撕掉那些画纸。

子天终于可以看到他撕掉的画纸比成稿多了,他嘲讽地一路冷笑。

有一次在工地,他和一个同事小吴扛着钢筋往大楼运,被楼上的掉下来的箱子砸了。子天第一个反应就是“又是一笔

钱。”

小吴是农民出身,和媳妇一起来北京打工挣钱,身子骨强壮,一个月能比子天多赚个三五百。上次借钱,是小吴从媳

妇手里拿来的救命钱。这次和子天一起“患难”,小吴睁开眼睛的时候,子天仍旧在旁边的床上昏迷着。听媳妇说,

他是刚刚才从急救室送回来的。

“他就是跟你借钱的那个人?“

“嗯,刚二十。“

“这么小就出来干这种活,他家里这么穷?“

“他有个哥哥,有病,家里就靠他一个人。“

“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哎,这么穷,兄弟俩养家娶媳妇都难。“

“没人来看过他么?“

“哪有?我自打进来坐着快大半天,一个人也没有。”

子天醒来的时候,小吴吃完了饭,正和媳妇聊天。子天疲惫了睁开眼睛,礼貌地叫了一声“大嫂”。

“好点儿了没有?”

“好多了。这个工伤……”

“工地赔偿医药费,这是事故。”

子天安然地闭上眼睛。“太好了。”

小吴还想说什么,他想让媳妇给子天盛碗汤,听见子天嗫嚅地说了一句话,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小吴和媳妇相互

对视,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如果医疗费要自己拿,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颜子天骨折了,胳膊上缝出条大蜈蚣,养了半年才康复,却不能再干重活了。他只能靠文具店微薄的收入过日子,不

久老板嫌弃他没法抬箱子,也委婉地辞退了他。子天走在马路上,他更瘦了,那条大蜈蚣吸走了他身上的肉,他只剩

一副骨头。日子苦,苦的真没法接受,有的时候在这苦日子里过惯了,真的就觉得生活也就如此,就像在菜窖里的白

菜,一辈子不见光,也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是这漆黑的一片了。墨白没什么好转,和自己冷眼相对,日子过的似乎没

法出头了。他不得不依靠着回忆过日子,他们初遇并且相濡以沫的时光,那些关爱,过的辛苦却仍旧相依为命的日子

有一天他回到家,饭也没吃倒头就睡了。起夜的时候,看见了堆在墙边的,渲染了整张纸的燃料。画纸一干,颜色像

是血迹,被黑夜变成一块块杀气腾腾的黑斑,靠在墙根儿眨眼突兀。他在黑夜里吓呆了,惊恐地喊了一声,瘫坐在地

上发抖。

那个夜里,他没开灯,墨白在那个漆黑的夜里拥抱了他。他伸出双臂紧紧地圈住颤抖的身体,不住地用嘴唇摩挲那具

冰凉的身体,说着天儿,你别怕,我们一起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活着,我不嫌弃你。

一早起床的时候,子天在床上睁开眼睛,墨白趴在床边沉沉地睡着。什么也没变,他又用自己的方式把他们隔开一段

距离。得一场精神病有多好,说记起来就记起来,说忘了就忘了。子天没法却忘记那个夜晚,是墨白的精神错连,还

是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他甚至还记得墨白那时同样微微发冷的嘴唇,春寒料峭,这个夜还带着冬天凛冽的温度。墨

白的嘴唇却那么温和,他们在那脱漆的地板上相互取暖,子天把头缩在墨白怀里狠狠地抓着他的后襟,虽然脖颈处还

残留着两个虎口死死地钳住自己的记忆。凭什么他余墨白就可以忘记自己受的那些苦,自私地用错乱的记忆摆布自己

的生活?

他回到酒吧工作,他没有钱去支付高额的医疗费了。现在的钱比以前更好赚,他是个“成手儿”,他的长相是天成的

,他的狐媚是出了科的。他有很多回头客,看准了他的只陪酒,不出台,爱上了他骨子里的那股风情,那份尊严。但

是面对着对他砸出一沓钱的阔少,他仍旧堆出一张笑脸,毕竟他就可以得到抵得上工地几个月的生活费。他跪在吧台

下捡钱,那些开着陆虎悍马的男人往吧台一挥手,粉红色的钞票纷纷扬扬地飞卷下来,他把脸面塞在裤兜儿里忘情地

拣,越卖力越富有。他活得得意洋洋,脸面和羞耻心都在兜里揣着,谁认得谁呢。

这样只能让余墨白更加看不起他,两个人恍如隔世。这样的日子一转眼又是大半年,他几乎过的不分季节,天上飘起

细碎的雪花,他套上一件短衫一条夹克就出了门。在酒吧里,他坐在空调底下陪着一群人开酒的时候,看见了迎面而

来的尹声浩。

是尹声浩先看见他的。尹声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子天盛装打扮,对那些眼里含着情欲笑着的人抛媚眼,任由

着他们上下其手,像个老油条一样在那些手中扭动着穿梭。那是曾经和自己说过要离开这里的子天,那是打扮得像个

大学生一样立志要做好人的子天,在那里推杯换盏,用那双天生含着笑的眼睛挑逗着那些男人的神经。他带着醉意抬

起头,往门口不经意地晃了一下,然后猛地定住,眼里写满了恐惧。

他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一瞬间内耷拉了开起的屏。尹声浩走过去,

一把拉住他的手,子天向后挣脱着,被尹声浩死死地拖出门外。

“我他妈简直吓了一跳,在这里看见你!我以为我他妈眼花了!”

“你别拉着我,你等我下班儿行么?人家都在里面等着呢!”

“你现在又在做这个!你怎么又回来做这个?”

“你别管!”

“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不挺好么?我有我自己的苦衷,你怎么会懂,放开!”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尹声浩恶狠狠地看着眼前别过脸的子天,像是怄气一样不肯转过来。尹声浩懊恼地伸出手

,摸到了一手的眼泪。他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想平静,肩膀却剧烈地颤抖着。

他想擦子天的眼泪,子天不肯,他只好花了力气扭他的胳膊,反而听见一声凄怆的哀嚎。他撸开子天的袖子,看见了

那条蜿蜒了半个手臂的疤痕。

“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我不能再扛砖了……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回来这里的……”

尹声浩气急败坏地拖着子天去医院,一路上把速度飚得骇人,遇到信号灯就焦躁地拍喇叭。到了医院的时候,医生拉

不开子天的袖子,只好把袖子剪开,胳膊关节的部位红肿一块,尹声浩低下头,正好撞上子天苍白的脸和嘴唇。他头

一次这样恼恨自己哪来这样大的力气。医生拍了片,说是原来的骨头又出现了大的裂缝。“住院吧,年纪轻轻的孩子

,这么大的裂缝很可能影响一辈子的。”他指着尹声浩:“你这当哥哥的就这么照顾弟弟?”

尹声浩点头哈腰地陪着不是,准备去办住院手续。子天拉住他,灯光幽幽地照在脸上,瘦骨嶙峋的样子让尹声浩心头

一紧。

“哥,开点儿药就行,”子天哀求着:“墨白一个人在家,晚饭还不知道有没有吃……”

尹声浩暴跳如雷“你到现在还想着他!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你的一辈子都毁在他手里!”

子天含着泪:“哥,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毁了……”

“你要是跟着我,你完全可以过的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你,我有的全都给你,你明不明白?”

“大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不懂的……”

尹声浩看着已经走远的医生,身边的子天蹲在地上,手臂上的疤痕扎进眼睛,刺到心里。那个南方小城长大的孩子,

现在可以用一口流利的儿话音调戏身边拿着钞票的男人,可以下跪哀求别人的原谅,可以抛弃自尊忍受着他人把手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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