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冬至——末路黑羊
末路黑羊  发于:2013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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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和声音很配嘛。苏冬至伸出手:“苏冬至。”

那人轻柔一笑,握着少年的手:“杜柏依。”

杜柏依悠悠睁眼。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地板——是那个男人的话,会在地板上铺起厚实柔软的地毯,这样随时都可以……喂,你想到哪里去了!杜柏依有些懊恼地揉着脑袋。说好不想他的。

起床、梳洗、换好衣服,杜柏依出了房门。一个候在他房间门口的佣人带他去吃了早餐。很久没有吃到稀粥馒头的中式早餐,杜柏依显得很开心。苏家的粥用的都是顶级食材,还加了补品,连最普通的泡菜都是摆成花式了才端上桌,自然精致引人食欲大增。

佣人说苏冬至被苏妙妙拖去晨练了,杜柏依百无聊赖打算四处走走。佣人赶忙说:“杜先生,三少爷说要您别出兰苑。苏家到处都是护卫人员,见您是生人,只怕得罪了先生。”

杜柏依应是应了一声,听没听进去就难说。

出兰苑不久,他就迷路了。嗯……要往哪里走呢?那个男人的话,别墅里只会有大片的草坪,哪有这么多树……喂喂喂,不准想他。

佑正在松苑外巡查,一袭白衣出现在视线内。清秀的脸,怅然若失的表情,黑玉般的眸子深处几点落寞。面对美人,佑仍不忘记自己的职责,一个手势,身后小弟迅速围住白衣人。

“敢问是哪个别院的兄弟?怎么我看着面生?”

杜柏依暗叫不好,一记拳打倒一个小弟,拔腿就跑。

“追!”

这帮粗人,说动粗就动粗啊?自己先动手的人一边埋怨一边乱跑,好像还挺无辜。眼见前面有个院子,想都不想,直接翻进去,落地的瞬间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杜柏依暗叫糟糕,抬头,黑洞洞的枪口正对额头。很久没动手了,不知道自己的身手还能不能快过子弹——也罢,就这样陪他们玩玩?

长得还不赖。碰巧来松苑问安的苏立秋没想到会跟一个漂亮面孔的杀手碰面,不由在心里感叹:杀手起得真早。

“立秋,是什么人。”苏爷坐在旁边的亭子里喝早茶。

“不知道,爷爷。可能是杀手。”还真够笨的。

佑等人也追到这里,不敢翻院而入,绕了半圈才到,一到就立即禀报此人可疑。

“处理了罢。”苏爷一声令下,杜柏依在劫难逃。苏立秋知道不能污了爷爷院子,道:“站起来,往外走。”杜小白兔乖乖照做。怎么办?他还没想好,刚刚迈出松苑,就听见苏妙妙的童音,尖锐惊慌:“娘!大伯救命!太爷爷救命!”

“妙妙?”杜柏依本能就要前往声源,却被苏立秋用枪抵住脑袋。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苏家收养了小小姐的事并没有刻意保密,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到的。苏立秋把枪交给佑,两人换手,随即道:“佑,按规矩办。——冬至去哪了?妙妙一个人在?”

“当家的,三少爷陪小小姐晨练去了,刚刚还在小荷池见到……”一小弟立即汇报。

晨练?苏立秋觉得自己幻听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赶过去,妙妙也不知怎样了。

竹苑外的竹林间有一条小溪,在与松苑相接处汇成了小小的两米来宽的小河流,上面架了很宽的平板木桥。苏立秋来的时候就见苏妙妙坐在桥头哭,他心下焦急,忙问:“怎么了,冬至他人呢?”

“我没事。”一阵水花飞溅,一人从桥下的河水里探出头来。眉头紧皱,异色的眸子里说不清是怒还是羞,粟色的发梢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不容他往岸上爬,苏立秋的大手已经提住他的腋下,把他拎起来,说着太瘦了之类的,然后长臂一伸把他抱起来往苏苑走。苏妙妙乖乖跟在后面。

“哥,你放我下来。”

“先去我那洗个热水澡再说。”

回了苏苑,放好热水让少年泡澡,苏立秋又打内线让佣人取了苏冬至的衣服过来。而后,苏妙妙颇为认真地向她大伯讲诉了少年的落水经过。对于苏冬至在未到木桥处就拐弯,活像中邪一样自个儿往河里走然后自由落体的行为,苏立秋抱着小女孩认真解释道:“妙妙,没有任何一个女巫敢对你娘下咒让他掉水里。他只是跑步的时候睡着了。”

“好了,大伯还有事,要先去处理,你在这里等冬至出来吧……”

“哥你这几天不是没什么事么?”正巧少年出来,揉着一头乱发。

“今天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已经让佑处理了。”

苏冬至立刻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一变:“白色衣服的漂亮青年?”

“是,难道?”苏立秋立刻明白宝贝弟弟大概又新捡了什么回来,而且还挺重视……两人一边电话联络佑,一边冲向刑堂。跑到半路,就见两人被围在护卫中间,正是佑和杜柏依。佑被那漂亮青年擒住,双手反剪,青年白皙漂亮的右手卡着他的脖子。

“都住手!”

苏立秋出门,苏冬至带苏妙妙,附赠一个杜柏依也出门,搭了顺风车。

车是沁雪开的。苏立秋坐到后排,最靠近苏冬至的位置。为了警惕和便于发现问题,苏立秋的车里从来不放音乐,更不要说广播。但从苏家住宅开到城里的路实在很远,少年觉得无趣,转向苏立秋:“哥,好无聊……”

苏妙妙插嘴:“小依会唱歌哦!”这几日小姑娘和青年打得火热,关系好的不得了。

“真要我唱?”杜柏依望着少年。

苏冬至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他一开口,整个车厢的气氛都有了变化。那声音柔软,悦耳,吐词清晰。清清澈澈的声音不含一丝杂质。他本来就显得单薄,这么一唱,神色中溢出几分落寞,仿佛脆弱的玻璃娃娃。苏冬至忽然觉得,杜柏依并不快乐,至少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悠闲洒脱。

一曲唱罢,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苏立秋忽然说:“很动听。曲子是……?”

杜柏依真真切切地瞧见了男人眼中的赞许,想必前几天早晨的不快已经一笔勾销了吧?他一笑,轻声说:“曲是自己写的。柏依不才,让苏先生见笑了。”

“能再唱几曲么?”

杜柏依欣然同意。难得苏立秋会问人愿意不愿意做事。杜柏依最清楚这类男人的风格,身为黑暗中的帝王有几时会不带强硬口气地征求他人同意?又有几人敢逆了他的意?杜柏依倒不是怕他,只是为他这份赏识所动,便又唱了起来。

“槛菊愁烟兰泣露……”在晨曦中,长长的被染成金色的睫毛垂下来,掩去双盼中的愁意,那美人犹自低吟浅唱:“……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晚——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苏冬至带苏妙妙去市中心是为了要逛街。其实也不算逛,就是直奔自家旗下的购物中心,直接杀到童装区。小女孩长得漂亮了,穿什么都好看。苏冬至没什么耐心看自家孩子一件件地试,本来准备把尺码合适的全部包好直接送回苏家,但杜柏依制止了他。

“呐,给孩子买东西呢,是要用心的。看她喜欢什么再买,这可是爱的体现哦~”转头拉起小女孩的手,“妙妙,我们先看看你喜欢什么裙子再买好吗?”

“嗯!”

两个人手拉着手,苏妙妙蹦蹦跳跳连带着杜柏依也跟着边跳边走,渐渐就远了。苏冬至看着故意耍宝逗孩子开心的杜柏依,伸手抚了抚额头。经理早在苏冬至进门就从办公室下来候在一旁,这时便对少年说:“三少爷,您是先休息会儿还是?”

“带我去三楼吧。我记得那里有文具的柜台。”苏冬至想了想,又说:“叫两个导购去跟着他们,免得转来转去不知道往哪走。他们累了就带到休息室去。”

“是的。”经理立刻开始安排。

苏冬至选了几个作业本,又皱着眉捡来捡去挑了几个粉蓝色的小笔记本,最后又买了自动铅笔和一块浅紫色的水晶橡皮。他买这些当然不是自己用的。苏家三少爷用惯了电脑和打印机,极少写字。那一手烂字,更是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登峰造极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这些都是要给苏妙妙用的。他打算把小姑娘送去上学。普通的小学,而不是黑道精英寄宿校。

第18章

虽说苏冬至把苏妙妙送进了普通小学,但在一般人看来,那绝不普通,在市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名牌示范学校。为了配合苏妙妙上学,他还向苏立秋要了一套位于市内的公寓,离学校不过十五分钟路程。至于他自己在大学挂著名儿读书的事,因为已经不需要再隐藏实力,所以学校也就没有再去。

杜柏依倒落个轻松自在。苏冬至管理苏企,有时太忙回不了公寓,他就去接苏妙妙上下学。也不知是他真喜欢小孩还是怎么样,反正一天到晚跟苏妙妙关系好得不行。苏妙妙上学的时候,他就在各大酒吧流窜。白天人少,他可以独自霸占吧台发一个下午的呆。有时他还会走几个街区,到另一处小区,那里不像苏立秋的公寓,又贵又冷清——主要是买得起的人不是每天都在办公室加班就是用来养着金丝雀。杜柏依爱去的是很小的居民区。每天小区里都热热闹闹。子女们上班之后无事可做的大妈大伯们出来聚到一起,打牌的打牌,喝茶谈天的喝茶谈天。后来甚至还组建起了腰鼓队和秧歌队。杜柏依是在满城乱转的时候无意经过那里的,只因院子里一声起音过高而快接不上的歌声止了步,瞧着高音吊不上去的红脸大妈,他接了一句:“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老人们拜倒在杜柏依的牛仔裤下。

他们热情的拉他进了小区,送他花生,给他倒水,还请他吃价格低廉却深受老太太欢迎的水果硬糖。他也就顺了他们的意,为他们唱曲子。从老红歌唱到京剧,再到诗词。他会在他们叫好鼓掌时腼腆地笑,有时也会带着他们一块儿唱。

只有在面对那些老当益壮、布满皱纹却也笑得阳光的充满善意的脸庞时,他才能忘却烦恼,凄婉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如何也唱不出口。

有时,他会戴着大妈给他织的大红色毛线手套,在毫无凉意的天气里,躺在公园长椅上晒太阳。有时,他会带着小礼物去给苏妙妙开家长会,看着孩子们哄抢小挂坠、玩具和奶糖,笑得一脸落寞。有时,他会吮着廉价的水果硬糖傻气地坐在街边,心想那个该死的男人怎么还不抢走我裤兜里的糖果丢掉然后买来大盒大盒出了包装几乎就不剩什么的巧克力呢?然后他释然般自言自语:原来他不在身边……苏冬至不止一次淡淡的问他:“柏依,你过得不快乐,对吗?”声音里有一丝的关切。少年不常流露这样的情绪,而话语里似有若无的心痛,已经让杜柏依满足了。所以他学着大妈大伯的样子笑着回答:“错!我很快乐!”美丽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黑玉中的心绪半点透不出。

少年一时语塞。良久才叹:柏依,你太难懂了。

于他,杜柏依实在是一个谜。查不到身世来历,查不出过往经历。知道他脆弱却无论如何也给不了帮助。而那个男人无时不在帮你。帮着陪苏妙妙,帮着应付已经回国的展初辰,甚至帮着处理公事,出谋并吞了几家公司。他除了在苏冬至家蹭饭吃、蹭房住之外就没动过苏冬至一分钱,也没有工作,但他就是有钱去酒吧喝酒,去给小区里的老太太买巧克力。他明明比苏冬至高出七八公分,吃得也多,早上还和那两人一起晨跑,但他就是瘦,比苏冬至足足轻了三斤。他也爱喝酒,但就是不醉。因为他总是在微酿出醉意时及时收手。苏冬至觉得最怪的,就是他招猫。明明不如猫那般坚韧,虽然自由不羁的个性确是像了猫,但……怎么就那么……总之,他走到哪儿就跟哪儿的猫打成一片,也不见他喂它们猫粮和鱼罐头,那些猫就爱跟着他,不蹭他不黏他,就只恰到好处的跟着。人和猫如君子之交,相望半晌,仿若极有默契的老友。连带着动物园的豹子都喜欢他,更别说老虎和山猫。

于苏冬至,他真的是迷。

谜样的男人,神秘美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苏冬至经常笑着骂他是“男人杀手”,然后和他一起解决某些黏住不放的麻烦。

“这么说也太过分啦,冬至——”他总是苦着脸回应。

若是那个男人在身边,这种垃圾家伙怎么敢天天来缠我?若是……若是若是,杜柏依惊觉自己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掉进了名为思念的泥潭里,越陷越深,越深越陷。万劫不复。

现在,这个早已万劫不复的家伙倚在一所小学校门口的大槐树上,等苏妙妙放学。苏冬至还在办公室,不过他有说今晚会回来。苏立秋也让那个从苏家主宅调过来的家佣一并准备自己的晚餐。自打送出这套公寓,苏立秋隔三差五便要来坐坐,有时只是吃顿饭,有时会住一晚。反正空房间多,又不是住不下。而将近三个月没有露脸的展初辰,回国后也爱往这里钻。没记错的话,今天展初辰有打电话说要过来玩。看样子会“玩”到吃晚饭吧?

是啊,三个多月了,来中国这么久,也没回去看看。还是不要回去的好,万一暴露了行踪……

“小依!”

杜柏依站起来张开双臂接住扑进怀里的苏妙妙。两个人开心地笑起来。苏妙妙叽叽喳喳地讲着今天发生的各类事件。无非是谁谁谁被罚站了,谁谁谁扫地不干净,谁谁谁把歌唱错了之类。

“对了,小依。”眼角瞄到几个人向这边走来,苏妙妙认真的说:“昨天有几个大哥哥要向我借钱,我不想把娘给的钱拿给他们,他们就说今天再来找我。小依你有没有一百块,先借我好不好?”

连小学生的钱都要抢吗?杜柏依一听就知道是不良中学生跑来勒索,他摇摇头,也认认真真的回答:“不好。他们是大骗子,拿钱要去干坏事的。”

“那,我们不给他们!”

“妙妙乖,到我身后来。”

“小依你做什么?”

“闭上眼睛不许看。”

小姑娘听话地闭上眼睛,杜柏依满意地点头,转回身去。几个留着怪异发型的混混已经站在眼前。虽然是成年人,但他明显比几个男人纤细太多。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没错。所以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围上来,出口就是难听的话。

“哎呦,原来是个美人,可惜是男的。”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快点把钱拿出来,喂。”

“男人也可以玩玩的嘛。”

“说的是,嘿嘿,美人来笑一下啊。”

“哟,生气了,嘿嘿嘿嘿嘿嘿……”

这不是不良学生,杜柏依暗道,应该是刚刚起混有人撑腰的混子。他无奈地挠挠头,声音清亮:“混社会也能混到打小学生的主意,真是没品无聊又低级。”

为首的男人动了气——或许他是真心想过要好好干个名堂出来,勒索学生是不得已——这话他听着心里窝火,骂道:“你他娘的懂个屁,老子的事也敢管?”

“我可是不想出手的啊。”杜柏依轻轻侧身躲过了挥来的拳头,一把按住他向后颈劈去。为了掩盖手刀击中人体导致脱臼时的撞击声,他开口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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