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生+番外——程小早
程小早  发于:2013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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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咧开嘴露出大门牙,笑骂了一句。然后忙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塞到莫淮手里,转而就去看背包里的东西。

洪天把一串迷你的冰糖葫芦塞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开门:“莫淮,我们要提前一个星期去军训,你到时候去找我玩,妈,莫淮来了!”

莫淮弯腰换上洪天的拖鞋,点头:“我们学校是国庆节才军训,正好可以去摸摸你们学校的情况。”

洪妈妈从里屋出来,笑容满面地:“莫淮,来了啊,晚上在阿姨家吃晚饭哈,阿姨这就去准备。”

莫淮露出一个腼腆又斯文的笑,从洪天抱着的包里翻出两样东西递给洪妈妈:“阿姨,这是给您和叔叔带的纪念品。”

“哎呀,这么有心啊,”洪妈妈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出来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都是小东西,”莫淮把东西塞到洪妈妈怀里去,笑得特别真诚,“都是从王府井的小摊上淘来的,不是很贵。”说到这里,莫淮小幅度地动了一下身体,因为洪天直翻白眼地掐了他一下。

“哈哈,那行,”洪妈妈伸出手拍了拍莫淮的脑袋,笑脸盈盈,“谢谢了啊。”

莫淮颇为赧然地颔首。

“啧啧啧啧……”

直到进房间里洪天都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拼命地腌臢莫淮:“真是看不出来啊,莫淮你以后去演戏得了,你说你什么时候笑得那么纯真那么羞涩过啊,真能装。”

莫淮一直在微笑,忽然伸出手在洪天腰侧拧了一把:“报刚才的仇。”

洪天“哎呦”一声跳起,炸毛乱叫:“莫淮你这个小气鬼!”

莫淮凝着笑看着洪天扑过来,一时之间,两人在地板上滚作一团。

还是洪妈妈开门制止了这无聊又消耗体力的游戏:“别闹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洪天立马扭头去看莫淮,果不其然,莫淮迅速换上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居然还红了脸,轻轻道:“知道了,阿姨。”

而等洪妈妈一关门出去,莫淮立马又变了脸,回头一把提起还在鬼叫愤懑的洪天,把人给拖了出去:“洗手去。”

委实过短的暑假终究还是在洪天的惆怅挽留声中走到了头,甚至还被占用了一星期用作军训的人来说,更是表示格外的伤不起。于是最后半天军训刚开始,眼睛一瞥就看到操场边熟悉的身影时,洪天立马就如打了鸡血一样火冲了过去,摇头摆尾地请求:

“莫淮莫淮,晚上请我吃顿好的!”

得到莫淮的应允后,洪天再次如一只打了鸡血般的动物般摇着尾巴腾腾腾跑了回去。

说是吃顿好的,还不就是洪天一直热爱的那家懒人面馆。一碗牛肉拉面,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莫淮从口袋里掏出照相机,调好焦距后对准了正被教官要求罚站的洪天身上,手指一动,便永远保存了下来。

洪天果然熟门熟路地拽着莫淮去了那家小小的面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大声对老板喊:“老板两碗牛肉拉面,要细一点,一碗别放辣椒!”

坐下来后又马上用卫生纸把桌子上的油迹擦了一遍,最后抽出两双筷子屁颠颠地跑去热水那边涮。

这其间,莫淮的目光没离开洪天身上一秒。

“哎,两位的面好了诶!”

莫淮还没把筷子放进碗里,洪天已经饿鬼投胎似的吃了好大一口,一边吃还一边跟莫淮埋怨:“哇靠,莫淮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教官有多变态,我只是站军姿的时候被蚊子咬小幅度地动了一下,他居然让我站了一个小时,说憋不住了要去尿尿都不行,他说让我憋着,靠,把老子的小鸟都憋坏了!”

惊异又嫌弃的目光顿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莫淮忍住笑,吃了第一口面,安慰还未自觉的洪天:“确实挺变态的。”

得到共鸣的洪天瞬间异常满足,吃力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捧起碗大口喝了一口,放下时却有些不自然:“莫淮我能再来一碗吗,我没吃饱……”

莫淮的筷子蓦地顿住,低下头掩住脸上的笑意:“嗯,当然可以。”

洪天再次激动地欢呼:“老板再来一碗!”坐下来又开始吐苦水,“这还不止我跟你说,他自己黑得跟从非洲移民过来似的,偏偏看不得别人比他白,我们班有几个小白脸被他叫到太阳底下去晒了一下午啊我靠,其中有一个一米九的,就那个顾勉就知道吧,咱们初中全年级最高的那个,一米九啊,居然被晒晕过去叫一一米七都不到的男生给背着送医务室去了,哇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惊异又嫌弃的目光显然有愈演愈烈之势。

莫淮忍住笑抬头敲敲洪天的碗,“快点吃,吃饭时不要讲话。”

洪天是扶着墙在莫淮的搀扶下从面馆里出来的。他连续吃了三大碗面,两个茶蛋,一盘春卷,一瓶饮料。

吃到最后实在吃不下去了,才颇为不好意思地抬头去渴望无比的小眼神瞅着莫淮:“我好像有点吃饱了。”

莫淮严肃状点头,心里默叹一声你终于觉得吃饱了,嘴上却说:“那就走吧。”刚站起身,看洪天屁股还粘在板凳上没动静,“怎么不走了?”

洪天一脸痛苦神色:“我,我站不起来了。”

扶着洪天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眼看着一辆两人回家的六路车刷地开过去,洪天还来不及招手挽留就被莫淮拽上了下一辆九路车。

“哎哎,”洪天被拽得大脑当机,“咱们坐错车了。”

“没坐错,”莫淮把洪天推到座位上坐下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切,”洪天小声嘀咕,“还耍神……”

接收到莫淮投过来的肃然目光,洪天顿时住了嘴。

吃饱了犯食困的洪天和反常一样是被莫淮拍起来的,“到了,下车。”

晕晕乎乎就被提着领子拽下去的洪天悠哉悠哉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气派宽敞的大门。

耳边响起莫淮的声音:

“记住路线,以后就坐九路车来找我。”

洪天的高中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早上被闹钟叫醒一个人蹬着自行车上学,一天的马马虎虎学习之后,又在晚上六点钟后赶回家。和莫淮的电话也变成了三天一个,唯一值得期待的也只有周五下午莫淮会来学校找他两人再一起回家。

洪天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生活的大半时间里都不再有莫淮的日子,于是在这样的让人萎靡不振的日子里,和莫淮的电话和一周一次的见面就成了重要非常的事。

然后再把时间切割成一小段一小段,每一段都有一个终点供自己期待的话,好像时间也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洪天在班级里也认识了新的球友,其中有一个还是顾勉,两人初中校友又是高中同班同学的关系让这两个个性单纯的少年很快玩到了一起。有了新玩伴的洪天对莫淮的“思念”之情自然也就淡了一些。

于是,莫淮敏感地发现,每三天一次的例行电话,洪天的话少了。

这当然不是指洪天忽然转性沉默是金起来,洪天的话依旧又多又罗嗦,单是班级里某一个同学的糗事就能嘀嘀咕咕讲上好半天,往往一通电话下来,莫淮所需要说的只有几个单音节词“哦”“嗯”“呵”,剩下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洪天一个人的单独发挥。说洪天的话少了,是从这一点发现的:

每次要到挂电话了,洪天表现的都是非常不舍非常罗嗦非常不果断不爷们,总要拉拉杂杂又说好些废话并且来来回回确定几遍下次的通话时间后才会恋恋不舍地给挂断。可不知从哪一天起,洪天不罗嗦了不磨蹭了,话说完电话说挂就挂,速度快得让莫淮举着电话筒在那头愣了半晌。

莫淮在心里琢磨着,什么事情会让洪天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莫淮琢磨出的结果是:洪天早恋了。

于是在这个星期四的下午,莫淮逃掉了最后一节可有可无的活动课,钻上了九路公共汽车。

他要去突击看看,小洪天是不是真的狗胆包天的,早恋了。

拾玖 抓奸?

古时候凡遇决议生死生死的大战,将领和军师们往往要把天时地利人和等等因素全部考虑进去。这些因素中和好了的话,甚至有可能以少胜多,置之死地而后生,瞬间扳回胜算。

而相对天时地利人和的一方来说,另一方被算计的可谓就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所有衰气无比的因素都被包含了个干净,所以哪怕敌方胜之不武,也只好无奈地被消灭了干净。

下面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么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反例。

星期四下午最后一堂课,是洪天最讨厌最讨厌的政治课,于是他和坐在他斜后方的顾勉讲了差不多一节课的小话。

顾勉努力把自己挺拔的身躯弯得低一点再低一点,小声地对靠在后面桌子上的洪天道:“我发现了一条很好玩的动漫街,放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洪天还没去过动漫街,顿时就很是向往,可是又颇为难地低下声:“我今天没带钱。”

“这个简单,我有。”顾勉伸长了脖子在政治老师不断反光的眼镜底下很是忐忑不安。

一锤定音,放了学的两人立马奔赴而去。

下了车的莫淮加入了在校门口等着接孩子回家的父母亲人大队伍里,所不同的是,莫淮今天不是来接人的,而是来捉奸的。

莫淮站在校门口一侧,所有大人的最前面,看着随着放学铃一响,大门轰然打开,目光一批批从里面涌出来的学生脸上过滤再过滤。

他的表情很平淡,他甚至不觉得心急,和一些翘首以盼的父母不同,他甚至希望洪天能出来的晚一些,最好等人都走光了,他才走出来,一个人走出来。

洪天和顾勉是第一批心急着出校门的那群人。顾勉揽着洪天的肩,凭借身高优势夹着洪天躲过了推推搡搡的人流,一路这么横冲直撞地挤到了校门口。

莫淮的目光陡然凝住。

但是他眼睁睁地,冷眼看着洪天被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揽着出了人海,两人一路笑着闹着跑出了视线。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米不到的距离,可是洪天没有看到,他脸朝着那男生的方向说着什么,就这么,擦肩而过。

出来的学生一点点减少。

莫淮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表情也依然很平淡,平淡得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平淡得似乎连普通人应该有的失望都没有,只是——

如果细看莫淮的眼睛,会发现那里此时全是冷意,温度低得能仿佛实体般生长出可一招使人毙命的冰凌匕首。

非常可怕。

然而最终,莫淮只是转了身,动了脚步,如来时一般平稳地走向了与洪天顾勉完全相悖的路途。

洪天这天玩到八点多才回去。两人说着闹着逛着,时间不在意就这么溜走了几个小时,而顾勉回家的末班车早就走了,洪天便把顾勉领回自己家去了。

这边两人刚进了门,那边洪妈妈就嚷了起来:“洪天你这个死孩子野到哪里去了,莫……”看到洪天身后跟着的高高瘦瘦的腼腆男生,却又改口问道:“这位是?”

洪天没找到自己平时穿的另一双拖鞋,便又从鞋柜里翻出一双递给顾勉:“你穿这双,妈,这是顾勉,我们同学,回家没车了,晚上在我们家睡。”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莫淮悄无声息地从洪天那屋走了出来,看到洪天身后那人时脚步微顿了顿,脸色顿时就变了。

顾勉接过拖鞋就忙不迭地跟洪妈妈问好:“阿姨好,来打扰了。”余光扫到另一边的莫淮,先是愣了愣,想起这人是谁时顿时目瞪口呆很是吃惊。

这,这不是,莫,莫淮吗?!

洪天目光一扫,也看到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面色平淡的莫淮,顿时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惊喜,撇下身后的顾勉就摇着尾巴靠上去,语气很是开心:“莫淮莫淮,你今天怎么来了?昨天晚上电话里也不说一声。”

莫淮的目光在洪天难掩兴奋的脸上逡巡了一遭,末了收回视线看着洪天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道:“我来看你。”

仍未觉察有何不妥的洪天又是振奋一场,语调轻快地就要拉莫淮进房间聊天:“那你晚上在我们家睡,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莫淮由着洪天拽起自己的胳膊,脚步却是丝毫未动,瞥了一眼傻站在门口的顾勉,语气缓慢道:“还是不用了,你不是还带了同学吗,你的床那么窄,我可不想跟陌生人挤。”

顾勉脸色顿时就白了。

洪妈妈瞅着这几人之间的暗涌愣是没怎么看明白。

洪天眨眨眼,愣住了。

莫淮把手臂从洪天手里抽出来,转身对着洪妈妈恭敬告别:“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语毕,看都没再看洪天一眼,径直往玄关方向走去。

经过顾勉身边时,莫淮的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调不乏恶意地开口:“我忽然想起来了,傻大个却连一个三分球都投不进的篮球队队长顾勉嘛。”

顾勉的脸色刷的又白了。

眼看着莫淮就要出门,洪天这才匆匆喊一句:“莫淮你等一会儿,我下去送你!”

莫淮的动作顿了顿,来了句:“不用了,你好好在家招待客人吧。”

重音压在了“客人”那两个字上,顾勉的脸色挂不住了。

洪天两步刚跑到玄关处准备换鞋,门却在他眼前“!”一声关上了。

洪天穿鞋的动作就停在了那里。

还是顾勉磕磕巴巴地讲话声唤回了洪天的思绪:“阿姨,洪天,我,我看我还是打辆车回家,毕竟不太,不太方便……”

洪天皱着眉头困惑着挠挠后脑勺,觉得今天的莫淮有点奇怪,很是莫名其妙,貌似,不太高兴?

趁着那边洪天还在嘀咕着腹诽,洪妈妈却已经开了口挽留脸色青黄不接的大个子顾勉:“哎呀,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同学,住下来有什么关系,快进来,吃晚饭没有,对了,一会儿记得给你家打个电话去,省的大人担心。”

洪天也顺着妈妈的话说下去:“对啊,顾勉,不是说好了在我们家过一晚的嘛,你家那么远,打车不安全,走,去我那屋去。”

被洪天拉着往屋里走的顾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把刚才莫淮在他耳边小声说的话说出口。但令顾勉想不明白的却是,他和莫淮从来就鲜有交集,那么从莫淮身上强烈散发出的恶意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

那晚顾勉终究还是在洪天家住了下来。洪天的小床不大,两个男孩子,又都是人高马大的半大小伙子了,难免挤得难受。随便动一动都有可能被压到或者被打到。

半夜洪天因为憋尿起来了一次,去厕所解决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为什么他和莫淮一起睡的时候却不觉得挤呢?

直到迷迷糊糊地再次上床被睡相不敢恭维的顾勉打了一下,洪天才恍悟:

因为他和莫淮睡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互相搂着的啊。

想明白的洪天心安理得地睡了,丝毫没觉得这有何不妥。

基本上从第二天的中午开始,洪天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不安显然是由于过于激动和期待引起的,直接影响到了下午两节课的听课效率。

顾勉倒是知道每到星期五洪天都会在学校门口等老同学,经过昨晚莫淮那事一提醒,脑子里顿时就蹦出来一些看似不靠谱的联想,试探着问洪天:“哎,你这每个星期等的人,该不会是莫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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