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下)—— 徐笙
徐笙  发于:2012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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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颦笑得眼角都逼出泪花来,道:“原来这样的金屋,你居然想要藏一个人所不齿的男妓!当真笑煞我也!”

闻言,叶亭威居然慌了,原本盛气凌人的态度一扫而空,犹如一只落水狗一般,哀求道:“不不,Louis,我没有丝毫贬低你的意思,我……我只是气极了,口不择言……”

“对,你口不择言,”容颦又轻轻地笑了笑,面上毫无怒气,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言语之间,不知道是在讥讽自己,还是在讥讽别人,“我不过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如今奇货可居,你便闹个没完。——我明白了,你们以前流行包养跳芭蕾的,现在喜欢艺人……对不起,我已经不需要你的钱了。”

“钱?你以为我会和叶盛一样无耻么!难道你什么感觉也没有么?”叶亭威爱恨交织。

容颦斜着眼睛望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不要侮辱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叶先生是个高尚的人。”

“高尚!你说他高尚!他……他那样对你,你当时不过十岁,还是未成年人,你居然说他高尚,他、他简直是个禽兽!”叶亭威赤红着双眼,一身的怒火,几乎发狂。

“不,你不要把生你养你爱你的父亲想得那样不堪,你的父亲叶盛是个好人,他虽然帮助了我良多,学费,生活费,甚至是帮我母亲找工作,但是都是出于他的善心,叶先生从来没有碰过我和笑笑,而且一点,也没有。”容颦静静地答,面色沉静如水,毫无波澜。

“不,我不信!你不过是为了安慰我……”叶亭威疯狂地摇着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容颦,最后一下子捂住面孔,在盛怒与懊悔之中挣扎不休。

叶盛,叶氏集团第五代领导者兼特级服装设计师,正式将香榭集团打造成一流服装、珠宝、化妆品综合跨国集团,并成功向全球各大发达国家以及地区扩展。

叶盛,叶亭威的父亲,曾经叶亭威心目中最好的朋友、导师、榜样,以及不可超越的典范。

容颦看着叶亭威状如孩童一般的脆弱,眸中浮现出一丝怜悯,语气悲凉:“亭威,你要相信我,我再说一次,你的父亲,叶盛,没有碰过我一丝一毫,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愿意保护我全家人周全、却完全处于善心的人,只是天命不可违,运道不好,只得如此……”

见叶亭威苦恼不堪,痛悔不已,容颦无奈地点了一根烟,衔在口中,慢慢往回走去。

叶亭威自颤抖的掌心中,抬起脸来,却见容颦颀长清隽的背影正慢慢远去,只听他似乎还唱着《葬心》。

他的影子投射在草坪上,一片艳丽夺目的霞光,犹如半匹华锦。

心情突然无比悲恸起来,犹如万箭攒心一般,叶亭威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襟,心底的怒火愈加炽烈,咬牙切齿,执念如炬:“容颦,你这个天下最最冷情的人,秦在掷下千金替你买下底片,又费尽心机不让别人告知于你,谁知你如此狠心,竟让他为你自杀,我叶亭威绝不会落得和秦在一般,我势必要得到你,不管花费多少心机!”

Chapter12 怪你过分美丽

(一)

最后,容颦还是决定出演秦在歌词遗作《泅渡》的MV。秘密拍摄完毕之后,正式收录于《永“在”我心——天王秦在纪念大碟+DVD影音再现》,并将于圣诞节前夕与观众见面。罗氏与许志谦考虑到容颦的特殊身份,让他以匿名新人的身份出现在制作表之中,也在拍摄中尽量避开容颦的面部,或者在不影响画面表达的基础上,模糊化处理。

而与此同时,《Suspiria/阴风阵阵》即将全球上映,容颦、曹哲伦随肖衍辗转各地作首映的宣传,而各大电视台、杂志报刊上的宣传也不曾间断,预告片更是轮番展开,几乎每一个主要电视台都在娱乐节目的首或尾播放《Suspiria/阴风阵阵》的预告片和花絮,各种与电影有关的访谈也在各大电视、平面媒体亮相。而鉴于肖衍和曹哲伦的市场号召力,罗氏公司更是有计划地邀请著名作家在剧本的基础上撰写影视小说,准备延伸产业链。

近年来,电影行业竞争激烈,今年的暑期档自然是兵家必争之地。除了老牌娱乐集团罗氏主打的《Suspiria/阴风阵阵》、《Panda Sex/熊猫》、《Blind Inside/心盲》等影片,颐嘉娱乐也不甘示弱,携林语奇执导、当红小生聂立臻主演的悬疑片《Let me in/身在其中》,蒋玫、费炜主演的《De L'amour et des Hommes/巴黎的忧郁》予以对抗,而近几年才开始突飞猛进的天乐传媒也隆重推出了几部大片,尤其是由最年轻环亚影后“小蒋玫”陈镯担当主演的奇幻古装大片《聊斋之婴宁》,堪称目前天乐传媒最大投资的影片,更有传闻声称这部古装大片预备角逐世界级电影大奖,行内专家称天乐传媒厚积薄发,“后”生可畏。相比之下,新兴的新城传媒只推出了一部文艺爱情片《Very Irresistible/绝魅倾城》,以一贯稳扎稳打的作风开辟商业片的新路径。

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之下,难免会有一些难登台面的下作手段,用以与对手竞争,比如动用关系,阻碍上映档期;雇佣枪手,从电影剧本、制作团队到演员本身,给出铺天盖地的不良风评。

容颦在去年沸沸扬扬的秦在自杀事件之中躲过一劫,如今一大批记者有意无意地总想挖出些所谓的内幕猛料,准备借机再次炒作一番。

面对着此起彼伏的镁光与记者的旁敲侧击,容颦知道再不能这样回避下去,第一次整理出公式化的笑容,首次就秦在自杀事件公开表态:“死者长已矣,我本不该再说些什么。今天,大家好奇到这种程度,我也不能不配合。”

说到这里,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了几丝笑意,原先剑拔弩张的气势少了几分,氛围一下子活跃了不少,可是容颦却不温不火地望着台下的记者,丝毫没有什么笑意,反而眼中渐渐浮现出淡淡的惋惜之色,已经在一瞬间打好了腹稿。

容颦对着话筒,目光之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无比郑重而严肃地道:“秦在离开这个世界,我们都感到惋惜和难过,但是,我想,对他而言,这可能恰恰相反,是一种解脱,我们不应该一直沉浸在由此引发的沉痛,或者怨恨里。同时,也希望我们所有人,不要再胡乱猜测他离开的原因,也不要去打扰他的家人朋友,或者其他与他有关的人。因为对他们而言,这种疼痛是双倍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清楚。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做出的选择,我们局外人能够做的就是尊重他,怀念他,并永远记着他最辉煌完美的样子。”

这一番话平实而真挚,即使是演戏,任这些记者也挑刺不得,更何况,这更本不是一出排练已久的精装戏码。而站在栏杆之外,容颦的影迷们已经被深深地感动了,相互握着彼此的手,不再对记者横眉冷对,充满信心地望着消瘦了一圈的容颦。已经有不少记者被容颦的话所撼动了,眼中也流露出了几丝默默的悲哀之色,有的慢慢放下了手中高举的相机,用手不着痕迹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是的,他们更多的不仅仅是记者,更是秦在,这一位天皇巨星的忠实拥护者。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当你记起当年往事/你又会如何/可会轻轻凄然叹喟/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我像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更让那柔柔光辉/为你解痛楚/当你见到光明星星/请你想,想起我/当你见到星河灿烂/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秦在曾经凝望着台下,眼底闪着几滴动人的晶莹,微微弯下腰,轻声问道:“当大家见到天上星,会否想起我呢?”

当时,他站在高台之上,气势逼人,浑身散发着异常耀眼的光芒,就如天神临世一般;台下人山人海,都是他的崇拜者,为之鼓掌欢呼,几欲癫狂。

谁又能想到,就在几个月之后,秦在真的成为了天上的一颗星。

但是,在他们心目之中,这一颗星是独一无二的,也一定是众星之中最为明亮的的一颗。就像他的眸子,大而明亮,狭而深邃,熠熠生辉,如天上最亮的星辰,高傲矜贵得令人不敢逼视,巨星魅力无穷,令人甘愿沉堕,沉堕至永久。

“在这里还需要澄清的是,如果他是真的爱我,那么他绝对不会死在我最热爱的舞台上。他不过是想让我难堪,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他,上次的合作完全是公司的安排,与我无关。”容颦说完,目不转睛地望了台下数秒,正对着台下各异的目光,垂下眼睫,轻轻地对着话筒又说了一句,“这是我的理解,已经全全告知各位,流言止于智者,谢谢。”

第二日,容颦的这番言论就被完全搬上各大报纸的娱乐版面,有的终于放了他“一条生路”,表示让秦天王安息,不再追踪,而更多的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将这不到两分钟的发言配上了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注解,又成了一篇追根溯源的八卦专题。

曹哲伦取了报纸进来的时候,容颦也正在看,且边看边笑。

“没想到你已先睹为快了。”曹哲伦笑道,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满口的麝香葡萄风味,滋味甘甜而柔和,感觉极好,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茶?口感真不错。”

“我以为你一定要用紫砂冲两煎龙井呢。”容颦从报纸里抬起头来,厌恶地皱着修长的眉,揶揄地道。

“是啊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多么希望冰激凌可以从银碗装着舀食!”曹哲伦捂着一颗心,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配合容颦的刻薄言辞。

容颦哈哈大笑,道:“哲伦你真是绝了!”

曹哲伦得意地挑挑眉,“怎么样,是不是自愧不如了?”

“当然当然,甘拜下风。”容颦叠声道,谁又知道这在外界眼中仪表堂堂的曹哲伦居然私下里这样搞怪。

“好了好了,这到底是什么茶?茶包泡出来的,居然也这样可口。”曹哲伦盯着水晶壶里的茶袋,茶汤清澈明亮,汤色橙黄红艳,令人赏心悦目,一看就是极品。

容颦从柜子里取出一盒来,抛给曹哲伦,“亚曼的大吉岭,另加了一些蜂蜜。”

“居然也是英国的,我以为只有川宁可以入口。”曹哲伦对着墨绿的盒子,不住惊叹。

容颦不住嗤笑一声,继续揶揄道:“这个倒是比川宁好多了,但是和‘两煎龙井’还是无法相提并论。”

曹哲伦也跟着一笑,啜饮了一口手中的红茶,执起报纸,正了正色,说道:“虽说记者们是为了活命,但是这也写得太过离谱了。”

容颦依旧淡淡笑着,道:“不写得离谱,如何吸引眼球,现在纸媒竞争不晓得多激烈。也难为他们了,还要编造我和你的暧昧情事,真是费尽心思啊。”

闻言,曹哲伦瞪大眼睛,掩不住笑意,道:“我怎么没有看到,在哪儿在哪儿?”

容颦倾身过来,正要伸手示意,却不巧又看到一条娱乐新闻:“颐嘉小生聂立臻拍拖神秘人物,疑似香榭总裁叶亭威。”

原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容颦眯缝起眼睛,紧紧盯着“叶亭威”三字,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曹哲伦已经找到那豆腐块大小的“爱情故事”,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

下午,容颦结束了有关《Suspiria/阴风阵阵》的最后一个访问,正和曹哲伦在露天餐厅喝下午茶。江燕笑得一脸神秘,眼底闪着促狭的光芒,将一个木质的食盒放在二人之间的小圆桌上。

“这是什么?”曹哲伦笑着望着江燕问道。

江燕笑而不答,用着内容十足的眼神无声地催促着容颦。

容颦扫了一眼那个盒子,心里熟悉得很,口上却依旧淡淡地道:“也就是点心之类的。”

“不不不,这不是Andy哥送的。”江燕一边说道,一边雀跃不已,双颊都泛起了红晕,神秘兮兮地靠近容颦,压低声音,“又是那个设计师。”

“又”与“那个”两个词被拖长声音,容颦不得不想起一个可恶的名字,以及那一件美轮美奂,却令人难以忍受的蝴蝶礼服。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容颦摸摸江燕的头,又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啊,听说有个重型犯越狱了,可不要被人劫色了呢!”曹哲伦笑眯眯地说道。

江燕红了红脸,“嗯”了一声,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容颦脸色突然有些发白,怔怔地望了江燕的背影良久。

“盒子里是什么?”曹哲伦笑着问,毫不掩饰心底的好奇。

容颦回过神来,对着盒子无力地低低一叹,伸手打开。定睛一看,却悚然一惊,容颦面色变了变,立即合上盖子。

见容颦这般反应,曹哲伦心下也不禁一紧,问道:“怎么了?”

容颦捂着眼睛,将盒子递过去。

(二)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容颦摸摸江燕的头,又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啊,听说有个重型犯越狱了,可不要被人劫色了呢!”曹哲伦笑眯眯地说道。

江燕红了红脸,“嗯”了一声,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容颦脸色突然有些发白,怔怔地望了江燕的背影良久。

“盒子里是什么?”曹哲伦笑着问,毫不掩饰心底的好奇。

容颦回过神来,对着盒子无力地低低一叹,伸手打开。定睛一看,却悚然一惊,容颦面色变了变,立即合上盖子。

见容颦这般反应,曹哲伦心下也不禁一紧,问道:“怎么了?”

容颦捂着眼睛,将盒子递过去。

曹哲伦打开盒子,一股令人厌恶的腥臭气味冲入鼻腔,一看到里面的东西也禁不住怔了一怔。

里面是一双白色的男式软底舞鞋,精致简洁,就是《Suspiria/阴风阵阵》里容颦穿的款式,只是脚尖浸透了殷红的液体,粘稠,血腥,触目惊心之余,教人心底发寒。

曹哲伦定了定神,露出郑重而关心的神情,对容颦道:“Louis,我相信这已经不是第二次了。在费雷堡的时候,我见你扔掉过很多个这样的盒子,当时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废品。现在想起来,你当时的情绪——这是恐吓,你要采取行动,Andy他知道么?”

容颦微微垂着头,半张脸陷落在阴影里,似乎一下子变得疲惫不堪,低低地道:“之檀他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

“怎么,怕丢脸?”曹哲伦似乎是促狭地笑着,但是神色却十分严肃,“Louis,我知道你是不希望麻烦他,但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一定会追悔莫及。”

容颦点点头,思索了片刻,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对曹哲伦笑道:“我会的,别替我担心。”

曹哲伦望着苍白的容颦,依旧担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捏着手中的盒子,道,“这个我就替你处理了。”

星期日,容颦早起,驱车来到当地的教堂。

圣乐响起,容颦闭上眼睛,虔诚地歌唱。

“奇异恩典,如此甘甜!我等罪人,竟蒙赦免。

昔我迷失,今被寻回,曾经盲目,今又重见。

如斯恩典,我心敬畏,如斯恩典,免我忧惧。

归信伊始,恩典即临,何等奇异,何等珍贵!

冲决网罗,历经磨难,风尘之中,我在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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